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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贾蔷闻言,看了眼感动的泪眼汪汪的香菱,呵呵笑道:“这自然是应该的,她是我的人嘛,自会照顾她一辈子。”
众人笑了一会儿,黛玉问起正事来:“昨儿晚上怎么了,我隐约听着,你在外面又闹了一场?”
贾蔷将事情大致说了遍,听的黛玉等人无不瞠目结舌。
黛玉想不通:“宝丫头的哥哥来扬州寻你做什么?”
贾蔷昨晚和薛蟠聊过,这会儿听黛玉问起,坐在一旁有些头疼道:“先前他不是花了十万两银子去丰乐楼把那天下第一名妓花解语给赎回来了么,就安置在我西斜街上那套宅子里。薛大哥白日里去那边坐坐,结果不想被赵国公的孙子带人打狠了,还威胁他早日放人,不然见一回打一回。家里大人们也没甚法子,赵国公资格太老,又是个不怎么讲道理的,薛大哥害怕,所以才跑南边来躲一躲,寻我商议回头怎么报仇。”
黛玉隐隐不怎么高兴了,好奇道:“宝姐姐的哥哥,同你又有什么干系,惹出祸来怎会来寻你帮忙报仇?好没道理。”
贾蔷不知为何就想笑,不过也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笑出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便绷着脸,思考了下道:“或许是因为我是他朋友,毕竟当初我从宁府逃脱处境最艰难时,是薛大哥送了一车财货给我,解了我一时之难。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他落难了,我不好见死不救。”
黛玉闻言面色和缓,想了想,又好奇道:“那姨妈和宝丫头呢,她们没说什么?”
贾蔷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骗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笑道:“薛姑姑倒是写了封信来,托我照看照看薛大哥……”
话音未落,就见黛玉清新自然的自他手中接过信笺,随手打开,边看边冷笑连连起来。
贾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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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年
“怎么,我看不得?”
等将一封信来回看了三遍,冷笑了几百声后,黛玉才感觉到周遭不对,抬眼看去,就见几个丫头连同贾蔷一起,怔怔的看着她。
黛玉俏面飞霞,却咬牙强撑着质问道。
贾蔷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这有什么看不得的,林姑姑担心我见识短浅,为我着想嘛。”
仔细看了看贾蔷的面色,黛玉满意了,将信悠悠的重新折好封起,推到桌子另一边还给贾蔷,笑道:“你说的不差,你是见识短浅,容易为人哄骗了去,我才替你瞧瞧。”
不过到底没说宝钗信里的是非,况且这封信原本就滴水不漏,甚至还问候了黛玉父女二人,并且让薛蟠带来了节礼。
黛玉再怎样,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尽管她心里依旧认为,某人心里是藏奸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夺了贾蔷的信,替他留心留心。
好在,贾蔷知她好意……
闲话说完,黛玉问贾蔷道:“如此说来,你马上就要去做冰室营生了?那书坊呢?”
贾蔷呵呵笑道:“三味书屋虽然很好,但目前还不是时候,林中客上人,且再等等。至于何时是时候……天机不可泄露。”
“呸!”
黛玉闻他拿她的名号打趣,没好气啐了口,取笑道:“没银子去盘下来就直说,还装神弄鬼的。”
贾蔷“哈”了声,扬了扬下巴,傲然道:“我没银子?我随便开个口,哪里还落不得三五万两银子。”
黛玉闻言嗤笑,雪雁和香菱嘻嘻,唯有紫鹃笑的勉强。
若不是先前被黛玉敲打过一回,她此刻都忍不了了。
在她看来,贾蔷就是一个满口谎话欺骗黛玉的大骗子!
三五万两银子,都中一座那样富贵的国公府,一年的进项才多少银子?
不提她们丫头一个月才一吊钱还不到一两银子的月钱,就是正经小姐,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的月钱。
哪怕是国公夫人贾母老太太,和当家太太王夫人,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不过二十两。
这已经足够一个寻常四口百姓人家一年的花销嚼用了。
贾蔷开口轻飘飘的就冒出三五万两银子,让紫鹃觉得他一点都不踏实,口舌花花。
看到黛玉眉眼间的笑意后,就愈发担忧了……
不过黛玉又不是傻子,冷笑道:“蔷哥儿果然在外面被人教唆坏了,开口就离谱。我就不信,哪个傻子会凭白送你三五万两银子!”
贾蔷心里发虚,面上却作高深状,道:“林姑姑,你知道扬州府一块尺五见方的冰多少银子?”
黛玉哪知道这些,眯起眼来看着他,似笑非笑,仿佛坐等某人将牛吹上天。
贾蔷呵呵笑道:“十五两!足足十五两银子!而从前,冯家和徐家只能靠冬日里去山上采冰,然后运入冰窖里贮存起来,等来年再卖。这中间要耗费多大的功夫,花去多少两银子?而如今有了我的硝石制冰的古方,往后制冰就简单太多,林姑姑你素来聪慧,想想看,这张方子值多少银子?”
黛玉哪有那样好骗,侧眸觑视于他,道:“方才你才同我说过,那方子是拿去入伙用的,怎么着,你还想收二回银子,卖了它不成?”
贾蔷打了个哈哈,笑道:“不是卖了方子,是先预支些银子,等赚了钱后,从应分的红利里扣不就好了?”
“呸!”
见他居然将谎言圆了起来,黛玉啐他一口,笑颜如花道:“就知道你最狡猾了!”
声音恍若银珠落玉盘,娇脆灵俏。
贾蔷呵呵一笑,正要开口,却不想看到吴嬷嬷进来,笑道:“哥儿原来在这啊,让我一通好找。”
贾蔷站起身道:“可有什么要紧事?”
吴嬷嬷笑道:“外面来人说是要找哥儿,自称是姑苏东盛赵家的。王管家说,这姑苏东盛号是天下最大的八家布号之一,家里背景也了不得,所以让我赶紧来告诉哥儿。”
贾蔷闻言面色微变,随即眼睛一亮,转头对黛玉笑道:“林姑姑不是以为我在扯大旗吹大气么?瞧着,一会儿我将银票送来验证验证!”
说罢,哈哈笑着一转身出门而去。
真是,来得及时!
只是背过身去后,贾蔷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赵家来了,那就说明留给贾芸的方子是被人强行逼要走的。
可贾芸黑有金沙帮护着,官道有淮安侯府护着,外人如何能得逞?
只能说明,必是宁府那边出手了!
贾珍,嘿!
当真是作死!
……
盐院偏厅。
贾蔷面色寡淡的看着报上家门的赵博安和一个东盛赵家的掌柜的,他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赵博安身上。
这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木讷拘束,不善言谈。
那位姓苏的掌柜的倒是八面玲珑,说了好些好话,又转告了东盛当家人,姑苏赵家二老爷赵东林的问候,兼,威胁。
而赵博安,却始终没什么言语。
神情木讷,有些不安,但应该也算不上怕。
苏掌柜的赔笑道:“原本我们老爷以为蔷二爷是宁府的人,偏蔷二爷又不在京城,所以才去登门拜访了东府珍大爷,没想到,里面还有些我们外人不知道的事,最后落了个无辜的下场。如今我们明白了,所以我们老爷特意派了我们哥儿,也是我们老爷的独子,亲自带着银票来见二爷,还请二爷宽容则个。”
说罢,悄悄拉了拉赵博安的衣袖。
赵博安回过神来,站起身,从怀兜里掏出厚厚一叠大龙银票来。
贾蔷也没点验,只屈指轻轻叩击了两下,看着赵博安道:“你父亲说,你想同我学织染?你看得懂我留下的方子?”
赵博安有些木然的眼珠,在听到贾蔷的问题后,缓缓变得多了些神采,看着贾蔷道:“你留下的方子,我看过很多遍,怎么辩证都是对的,可为什么旬日之后,布会褪色?染完烘干之后,再下水搅洗,布都不掉色。放十天就掉色,这是怎么回事?东盛号存了那么多染布的方子,没有一个方子会是这样的。你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给我?”
这话……便是苏掌柜的听了都觉得难为情。
方子是染坊的命根子,贾蔷一个方子就敢开口五万两银子,他怎么会凭白教给别人?
换做是赵家有这样的方子,别说五万两银子,就是五十万两银子,都绝不会出手。
然而却不想,贾蔷居然缓缓点头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苏掌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目露狂喜之色,激动道:“蔷二爷,您是太上皇面前都有牌位的贵人,自看不上这种织染小道。只要您愿意将方子都教给我们哥儿,那要多少银子,您只管开口!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东盛号都给您凑齐喽!”
赵博安也是眼神奕奕的看着贾蔷,重重点头。
他打小在染坊长大,心中没有权势名利,唯痴迷织染之道。
若能让他学会如此神奇的织染之术,他连他老子留给他的那份家业都愿舍了……
却不想,贾蔷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居然说道:“我不要金银,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要为我效力五年。”
“什么?”
赵博安还未反应,苏掌柜却差点没跳起来,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使不得,使不得!”
然而赵博安却看着贾蔷道:“你果真会织染?你年岁比我还小些,怎么会这么厉害?”
贾蔷笑了笑,却没说话,问侍候在偏厅的盐院二管家刘管家要了份纸笔,然后随手写了片刻后,将写满字的纸笺交给赵博安,道:“这个方子,你应该能看得懂,看看如何。”
赵博安闻言,将信将疑的接过纸笺,他见过无数方子,什么方子没见过……
只是将这份纸笺拿到手上只看了一眼,本性木讷的赵博安却惊的面色大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骇然的看向贾蔷。
贾蔷摆手道:“你放心,不是我去东盛偷的方子。从东盛出的布和绸缎上的颜色,我就能将你家方子推出个七七八八。不止东盛的,恒生的、丰华的、荣世的……他们的方子,我也都能反推出来。你们有的,我都有。而我有的,你们却没有。让你效力五年就教给你,是因为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好方子,也没必要吃独食。之所以愿意教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是真正热爱织染这一行当的。可以往后,在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
赵博安不安的看着贾蔷道:“那你呢,你比我更厉害,你自己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贾蔷笑了笑,道:“我虽然厉害,可我要做的事,却远不止织染这一行当。如果不能高度专注,这条路上只会越走越慢,直到再无进展。”
赵博安好奇道:“你若都教给了我,就不怕以后我超过你?”
贾蔷摇头道:“你若超过我,反倒是好事。织染虽非经义大道,却也算是三千大道中的一种。大燕若固步自封,早晚会被西洋诸国所超越,乃至侵略取代。我又不只靠织染赚银子发财,所以,你不需猜疑我的用心。”
再者,他知道,如今兴盛的手工织染法,早晚会被机器化学织染所取代。
而他所储备的染料方子,还能领先几百年……
只是这些暂时没必要去说……
“好!我答应你,跟你学织染,为你效力五年!”
看着斩钉截铁下决定的赵博安,贾蔷微笑颔首。
他当然会如约的将染料方子悉数相授,只是五年后,他的织染帝国,或许已经不是几张方子就能动摇的了。
而这位一心痴迷于织染的赵家公子,却是一个极好的织染技术总监……
这样纯粹的人,万里挑一。
贾蔷又可借此机会,将与赵家的恩怨消弭,或者,拖延到五年之后……
……




红楼春 第一百八十章 命运
“啪!”
“啪!”
一叠银票分成两摞,放在了黛玉院正厅桌几上。
贾蔷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弧度,挑着眉尖对黛玉并她身旁的几个丫头道:“点点,看看是不是五万两银子?说了你们不信,金银于我如浮云。”
黛玉抿着嘴,灵秀的星眸微眯,似笑非笑觑视某人,静静观其弄鬼……
不过她能稳的住,身边的紫鹃、雪雁和香菱三女却稳不住了。
黛玉是月宫仙子般的人物,算得清账,却不在意金银,可她们三个却是丫鬟出身,如何能做到视金银如粪土?
便是香菱,都知道银钱是个好东西。
三人翻来覆去的看银票,香菱本就识字,紫鹃、雪雁原不识字,跟着黛玉几年也通了些文墨了。
因此都识得大龙银票上的“壹千两”三个浓墨大字。
整整五十张,数来数去,似乎要数出花儿来。
黛玉不理,只拿眼望着贾蔷,甚至不开口说话,只等某人自己乖觉的交代。
贾蔷觉得有趣,反倒不急着交代了。
就着青花黄陶盏,一口一口的啜饮着清茶,一边赏玩着黛玉书桌上的一块属青石砚。
他不急,黛玉也拗着,可有人拗不住了。
紫鹃忍了又忍,还是忍不得,问贾蔷道:“小蔷二爷,这些……这些到底怎么……我是说……”
贾蔷呵了声,目光玩味的看向紫鹃,道:“怎么,还怀疑我是穷光蛋大话精否?”
此言一出,紫鹃的俏脸霎时间涨红到极致,几乎要成紫色了。
这般模样唬了众人一跳,黛玉嗔了贾蔷一眼后,忙劝道:“你二爷同你顽笑呢,你哭什么?”
贾蔷也无奈道:“顽笑两句,你当什么真?我若果真和你较真儿,还会同你顽笑?再说,你也没什么私心,都是为了林姑姑着想,虽然没甚必要。”
紫鹃惭愧的不敢抬头,黛玉对贾蔷使了个眼色后,岔开话题问道:“你倒是说说,人家凭什么送你这么些银子?”
贾蔷呵呵一笑,将事情大致说了遍。
一柱香功夫后,别说黛玉等人,便是紫鹃也瞠目结舌的看着贾蔷,如看妖孽。
黛玉星眸闪烁,看着贾蔷抿嘴道:“你居然还学诸葛孔明,用锦囊妙计?”
贾蔷面无表情,风轻云淡的道:“这一计,用的如何?”
“呸!少神气!”
黛玉忍不住露出笑脸来,心里实在觉得精彩,却不想让这人得了意去。
黛玉又问道:“这么些银子,可够你使了吧?”
贾蔷仰头算了算,结果还是摇头道:“这点银子哪里够使?我准备将扬州城外买一处小岛,修建工坊。还要多召集一些工匠、铁匠、木匠和泥瓦匠。另外就是书坊也不能再拖了,还有茶肆酒馆戏楼……”
雪雁在一旁失声笑道:“老天爷,蔷二爷,你这般造法,别说五万两银子,给你座金山也不够使呀!”
贾蔷啧了声,轻轻呼出口气道:“金山也不值当什么……又不急于一时,徐徐图之便是。”
黛玉提醒道:“过犹不及,差不多行了……你不读书进学了?”
贾蔷嘿嘿一笑,侧眸看着她,轻声笑道:“所以才会选择和其他人合作,我就起个头,剩下的就由他们来完成就好。”
紫鹃终于敢说话了,小声道:“蔷二爷就不怕被人诓了去?”
贾蔷呵呵笑道:“与人相交,贵在一个诚字。我不负人,人为何要负我?”
紫鹃怔住了,外面的世界已经这么美好了么?
黛玉啐笑道:“呸!又胡说!商贾之辈,最会藏奸。若果真如你所说,你怎么不和东盛赵家的人贵在一个诚字去?”
紫鹃恍若,明白过来又被贾蔷捉弄了,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贾蔷也不在意,呵呵笑道:“所以要赶紧买个岛,工坊座落其上,重要秘料也都放在上面,除非彻底撕破面皮,否则便是万无一失。”
黛玉听他说的有些骇人,轻声问道:“若果真有人觊觎,撕破面皮,又当如何?”
贾蔷笑道:“我有林姑姑和姑祖丈护着,谁敢?”
黛玉没好气道:“你这般能为,算计这个打倒那个,还用得着我爹爹来护你?”
贾蔷哼哼笑道:“该抱大腿的时候,还是得抱啊。不过我不会白抱……”
黛玉斜眸觑之,冷笑道:“你想怎样?”
贾蔷呵呵笑道:“还能怎样?日后和林姑姑吵嘴时,自觉退避三舍,任打任骂任踹任啐。若是有人欺负林姑姑,那我就……打他骂他踹他啐他,绝不饶过他。”
这俏皮话让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黛玉抿嘴一笑后,摇了摇手中的锦帕,威胁道:“你还想和我吵嘴?仔细你的皮!”说罢,又“噗嗤”一笑。
本是凄凄惨惨于绝望中回扬州,不想父亲非但没事,还解开了她心底深处多年的心结。
再加上半年后,她爹爹要回京任京官,往后就算还住在荣国府,那也不算寄人篱下了。
有不自在的地方,直接回家去便是,不必担忧被人取笑了去……
如此一来,她的心情也就一日好过一日……
贾蔷看着笑颜如花的黛玉,心里也是无限的感慨,也不知这位林姑姑的命运,是否真正改变了。
若是林如海身子能将养得当,那还好,再怎样,也能有一二十年的光景,足够了。
怕只怕,回京之后,满朝景初旧臣,而心向新政的隆安干臣们又纷纷被贬出京,只一个林如海,其处境之艰难,不言而喻。
到时候,万般重担压在肩,明箭暗箭层出不穷,就是一个铁人都熬不住,更何况林如海本就单薄多病的身子骨?
若是,林如海过早逝去……
念及此,贾蔷目光深沉了稍许,不管如何,就凭林家父女对他的维护之心,他也不会让黛玉重蹈前世覆辙。
……
扬州西城,齐园。
贾蔷在盐院衙门,看到几束青竹,和几面白墙墨瓦,就觉得领略了江南意趣。
那他若进了齐园,怕是真要流连忘返了。
山、水、湖、石、草、木、亭、轩,每一处,都谈不上奢华,但每一处,都得尽自然之美,毫无雕饰之嫌。
齐家百草堂上,一代传奇盐商齐太忠面色淡泊的坐在一藤椅上。
观垂柳于萧瑟寒风中……
须发洁白的他,看起来却没有许多老态,一双眸眼平静的如江海湖泊一般。
在藤椅四周,齐家家主齐万年、次子齐万海、三子齐万本,长孙齐筠、孙齐笛、孙齐筑等成年的嫡子、嫡孙恭敬侍立。
最小的嫡孙齐符,垂头丧气的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齐万年躬身轻声道:“父亲,已经查明了,是老五家的齐衡教唆的符哥儿,让他去珍珠阁……”
他口中的老五,是他的庶出兄弟。
齐家极重嫡庶之分,嫡子们才有资格论“字”排辈,庶子连以“字”起名的资格都没有。
譬如同为孙辈,嫡出的齐筠、齐笛、齐符等就是“竹”字辈,而齐衡、齐延就没有这个资格。
在家族族谱上,进的都是副册……
庶出子孙们自然不会甘心,所以暗中的斗争,一刻都未停止过。
齐太忠不关心这些,嫡脉已经占尽优势,若是还需要他来出头才能压得住家族,那齐家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他轻轻摆了摆手,不愿听齐万年多言,反倒问道:“筠儿,将你和那位贾良臣还有徐家的商谋,以及贾良臣建议你之言,告诉你父亲他们。”
齐筠闻言面色微变,却不敢违命,上前躬身应道:“是。”
随后,将昨夜同贾蔷、徐臻商议之事说出。
齐万年三兄弟听完后,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来。
齐家当然不止盐业上的营生,酒楼、茶肆、布庄、茶园……
凡是赚钱的营生,齐家或多或少都有涉足。
但是,齐家从未当过占股低于五成的小东家。
更别说,这里面还要让齐家来出人脉和商铺……
等齐筠说完后,齐太忠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齐万年与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思虑稍许,缓缓道:“不值当。虽说看起来韩彬和林如海在江南横行无忌,可他们如今在朝中是失败者的地位。就算韩彬三五年后能重返朝堂,等待他的还是极艰难的局面。林如海这个半死之人,就更不用提了,能不能再活三年都难说。”
齐太忠不置可否的“唔”了声,问道:“筠儿,你怎么说?”
齐筠没敢去看齐万年略显阴沉的脸色,答道:“老祖宗,孙儿以为,父亲虽说的极是,可是,却有一点,也要重视。”
齐万年皱眉道:“哪一点?”
齐筠道:“那就是当今天子革新大政的决心!”
齐万年喝道:“有太上皇在,天子革新什么大政?”
齐筠垂下眼帘,缓缓道:“太上皇毕竟春秋已高,且龙体向来不好。这一次之所以闹出如此大的风波,不就是为求一身后名么?此事由天子让步,韩彬等大臣贬黜出京为止。再往后,天子仍是天子,三五年后,该来的终究会来。有了天子的倚重和决心,有半山公负天下之望,有林如海、李晗、张谷、窦现、左骧这样的能臣辅佐,新政或许会历经艰难,但势必大行于天下。盐政,应该就是其中之一,甚至会首当其冲。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若能提前与那边挂上联系,总是一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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