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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尤其是那个软硬不吃手段刚硬的韩彬,对他的到来,齐家的幕僚们皆认为,来者不善!
此公于海内之威望实在太高,周身毫无破绽可言,所以齐家至今没有研究出对付他的法子。
若是韩彬借此机会发飙,齐家怕要吃大亏……
可是纵然如此,齐万年也不能让贾蔷将泪流满面的幼子带走。
对于贾蔷,齐家幕僚们皆认为,这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人物。
又正值少年时,才刚刚覆灭了梅家、冯家,多半在志得意满中,这个时候幼子落在他手里,怕难以活命。
得罪贾家,给韩半山手中落下把柄,都不要紧。
齐家总能寻到法子来化解,可若是幼子的命没了,那就真的追悔莫及。
齐万年看了看贾家这二人,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道:“齐家绝无此意,只是,既然在下得知犬子犯了罪,自然不会孤身前来。****下旨夸赞我齐家虽以商贾传家,却不缺忠孝节义之心。为了这句话,齐家从不敢藏污纳垢,为非作歹。因此,特意请来了扬州知府李沐李大人一同前来,来收监犬子。二位放心,李知府向来秉公办案,绝不会轻饶了犬子那个畜生!”
说罢,微微躬身,往后迎道:“李大人,请。”
这时,众人方见一衣着从四品官服须发洁白的老人,迈着四方步,面色凝重的进场,扫视一圈后,沉声问道:“故意伤人者何在?”
见了官员,齐符非但不怕,反而激动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愿意投案自首,我愿意投案自首!”
只是他想往前走,却依旧被拦下。
“嗯?”
李沐见状,白眉皱起,目光直视贾蔷,道:“贾公子,莫非想倚势插手本府诉案?”
贾蔷微笑了下,摇头道:“学生岂有此心?学生只是想告知知府大人一声,此案的凶手,并不止一人。”
“哦?难道除了齐符外,还有人帮凶?”
李沐心中纠结之极,他吃了齐家太多东西,这次不得不出面,可对面显然不是善茬啊。
他如今心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干净办完此事,就立刻告病致仕,以求个善终。
却不想就见贾蔷指了指铁头道:“倒不是帮凶,这还有人,也行凶了来着。”
李沐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齐家父子面色齐齐大变,惊声道:“不好,住手!!”
然而为时已晚,就见铁头随手抄起刚才齐符打人的圆凳,一凳砸向了齐符。
他力气远比齐符大的多,只一下,齐符便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不过,听他倒地哀嚎的声量,却不似要死的样子……
铁头看着贾蔷,似乎等待下一步命令,见贾蔷微微颔首后,他随手扔掉凳子,冲着几乎要冲撞上来的齐家人冷冷一笑。
他方才看过薛蟠的伤口,虽看似唬人,不过许是先前薛蟠自我保护的不错,人并未出大问题,因此他也控制好了力道,只将齐符打出了和薛蟠差不多的伤势。
饶是如此,见齐符额头上的血一下流满一张脸,齐万年仍是目眦欲裂。
知府李沐更是怒发冲冠,大声喝道:“放肆!胆敢在本府面前行凶!!”
贾蔷面色不改,看着齐万年淡漠道:“原本只不过是两家年轻人起冲突,打了一架,你家公子教养不当,出手没数,所以带他回去拾掇拾掇,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也就完事了……京城都中的衙内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只要不似令郎这样闹的出阁,谁在乎这个?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齐家主非要结成死仇不可,那我贾家又怎会让你失望?”
说完,又回头看向李沐,道:“知府大人,如今两边应该算是等罪了吧?学生的要求不高,若是对方判个秋后问斩,我们也认了。若是对方判流放三千里,我们同样不二话。但若是,我们这边杖责三百,对方却罚酒三杯,那,这个官司便是告到总督衙门,打到金銮殿上,我们也一定奉陪到底。
这大燕的龙庭,是在下先祖们用热血浸泡,用白骨襄扶而起的,却不是几个商贾之族,用银子堆砌起来的。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这是太祖高皇帝御笔所赐之丹书,此刻仍挂在贾家宗祠大门上。
我就不信,几个靠喝盐血起家的盐商,还敢翻天作浪!”
说罢,不理面色骤变的李沐,一身清贵寒气的贾蔷就要带人离去,不想这时接到齐筠连连使眼色的徐臻却跳了出来,连声笑道:“哎哟,误会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啊!蔷二爷,这齐符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知被哪个给哄糊涂了来这里,结果以为这珍珠阁里的女人是良家清白丫头,见这位……薛大哥宠爱她,以为是无礼之举,这才瞎了心的出手。说起来,他本心是好的。只是这半大小子,最是不知轻重,给人打重了。蔷二爷是明白人,必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原来才没准备怎么着,只带齐符回去修理修理,让他以后别那么傻就是……齐世叔,此事齐大哥都已经摆稳妥了啊。就这么点小事,又何苦结成死仇,是不是?不是谁强谁弱,关键是实在不值当,不值当啊!”
徐臻这样一说,齐筠也劝起齐万年来,在其身边低声道:“父亲,原是误会。这个时机,实在不宜招惹那边……”
齐万年沉声道:“现在闹成这般,难道还由得我们?”他心里,多少也有些发虚了。
眼前这位京城来的少年,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大帽子扣的连他都心惊胆战,关键人家根底确实壮些,还占着理……
果真撕破脸,齐家怕是要大出血,也落不到什么好。
齐筠小声道:“只要父亲答应此事揭过,其余的自有儿子去伏低做小。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常教诲儿子,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银子,不是权力霸道,而是和气生财。”
齐万年闻言,眼角抽了抽,目光中蕴着些深意的看了长子一眼,道:“既然如此,你自去操行便是。只一点,今晚,无论如何要把符儿带回家。”
说罢,竟转身离去。
齐家太爷是齐家的灵魂人物,太上皇六次南巡,之所以每一回对齐家多有夸赞,便是因为齐家这位太爷着实聪明。
然而齐家太爷对齐万年,并非十分满意,反而对齐筠这个长孙十分中意。
这让齐万年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也因此更偏爱幼子一些。
等齐万年走后,齐筠先给扬州知府拱手道:“李大人,今日实在叨扰李大人了。接下来的事,还是由我们晚辈自己决定,万不敢再给李大人添恼了。”
李沐闻言,面色舒缓下来,看着齐筠道:“怪道齐老太爷如此看重你这长房长孙,果然不俗。好吧,既然你们年轻人自己能解决,本府就先告辞了。”
只不想,未等李沐离去,风波再变……
……





红楼春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与人做刀
“陈大人?!”
扬州知府李沐还未下楼,看到楼梯来人,面色登时一变,忙以下官礼拜道:“下官见过陈大人。”
来人正是自盐院衙门赶来的巡盐侍御史陈荣陈勉仁,他进来后,先看向贾蔷,见其无事,目光又扫过一圈,在薛蟠和齐符两个伤者身上顿了顿,随后才对李沐颔首道:“李知府怎会来此?”
李沐苦笑一声道:“下官听闻此间有扰乱造事者,因此特来此查看。”
“哦?那查看的结果如何?”
陈荣目光又落在贾琏身旁的刘三爷身上,眉头不由一皱。
李沐虽须发皆白,年岁大陈荣十岁不止,可陈荣官高一级,且前途明显不可限量,故而官场上,李沐仍需敬畏陈荣,欠身道:“大人,此间不过小儿顽闹,他们自己已经调解妥当,用不着扬州府衙出面了。”
陈荣闻言一怔,看向贾蔷道:“掌院大人和总督大人听说你被人仗势所欺,特意命我带了两队盐丁来看看。蔷哥儿,有何不平处只管道来。你在京中屡受太上皇和天子嘉赞,太上皇每每为你撑腰,不让你受委屈。如今来到扬州府,更没人能让你受委屈了。”
此言一出,珍珠阁上无人不惊骇。
在场的齐家人和原本还想讨回些颜面的刘三爷,更是一言不敢多发,心中惊惧,唯恐成了盐院衙门内那两个大佬打击的箭靶!
和普通人以为林如海和韩彬是为贾蔷出头而恐慌不同,齐筠之所以也一阵心悸,是因为他愈发确定,朝廷要变故盐务大政,韩彬初至金陵,放着总督衙门不去梳理,就连夜赶至扬州,是有大图谋的。
这会儿陈荣如此说,分明是韩彬想借贾蔷这把刀,趁机插进齐家。
纵一时还不会抄家问斩,可一旦给他机会,早晚要出大事!
齐家虽然向来手段高绝,极善自保,但是,正如林如海所言,干盐商的,就没一个屁股上干净的。
除却贩卖私盐不说,还有暗地里豢养的足足三百多人的江湖队伍,皆是由所谓的江湖高手和亡命之徒构成。
在贩卖私盐这一暴利行当中,每一步都伴随着血腥气,那才是真正的江湖风云。
而这些事,其实都经不起真正查处……
哪怕齐家背后站着许多巨擘大佬,供奉了那么多年的“神位”,但那些人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哪里护得住韩彬的垂直打击?
齐筠只盼,贾蔷果真有平和之心,方才所言非糊弄他们,能将此事饶过。
但别说齐筠,就是徐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半成信心也无。
毕竟,换做是他,也没理由去拒绝做日后军机首辅韩半山手中的刀!
然而,让他们既惊且喜的是,贾蔷居然莫名道:“师叔,何故兴师动众?不过一些小事罢,如今都处置妥当,也需师叔堂堂四品大员莅临?”
陈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目光,却不知是该责备、该失望,还是该欣慰,要知道,贾蔷拒绝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那是连他都渴望得到的机会啊!
韩半山之势,景初旧臣最多再压三年,三年之后,势力一飞冲天!
做他手中的刀,到时候岂有不青云直上之理?
不过,既然贾蔷如是说,他也就不再多事,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解决罢,只当我们这些老的多事,白担心一场。”
贾蔷哈哈笑道:“师叔哪里话,师叔能来,小侄我感激不尽。也正是有我先生、半山公和师叔这样的长辈在,我才有底气站于此地,与人化干戈为玉帛,哪里会以为你们多事。”
陈荣不欲与他在此地多言,随便叮嘱了句早些回衙,就和李沐一道离去。
等陈荣、李沐等离去后,齐筠一个箭步上前,深深作揖拜道:“多谢良臣兄宽仁大量,多谢良臣兄宽仁大义啊!”
贾蔷上前一步扶起,道:“我说了,只是一件小事。我薛大哥果然出了事,也只让你弟弟抵命罢了,不会无故牵连齐家,德昂兄实不必如此。”
这时终于有扬州名医被请来,现场为薛蟠、齐符救治后,二人都只是受了些不会危及生命的伤,卧床数日也就差不多了。
看着周围嘈杂不已的声势,如同观赏马戏一般看着他们,贾蔷嫌闹,对徐臻道:“寻个安静之地罢。”
徐臻忙道:“还是先回明月舫吧,那里安静些。”
贾蔷点头,没理会刘三爷的挽留,一众人一道折返明月舫。
珍珠阁内一众嫖客们,无不啧啧称奇:
看来扬州府真来了条过江猛龙哪!
……
回到明月舫,贾蔷见薛蟠一直闷闷不乐,便当着齐筠等人的面笑道:“齐符这小青皮打了你,如今也受了教训,和你伤的一般,总不能因为他一个半大小子混帐,就杀他满门吧?我也做不到这点啊。”
薛蟠没想到贾蔷直言出他的心事来,臊了个大红脸,只是还是咽不下那口窝囊气,委屈叫道:“我连招惹都没招惹他一下,这球攮的就从后面摸过来狠狠砸我一家伙,还不让我起来,拿着凳子狠狠的砸,你就让铁头砸他一下,这般轻易就放过了?”
贾蔷摆手,没让齐筠再鞠躬作揖赔礼,而是对薛蟠笑道:“薛大哥,你不信问问铁头,他最实诚,他那一下,是不是比齐符打几十下都狠?”
铁头在后面嘿嘿狞笑了声,道:“薛大爷,我是照着你的伤势下的手。他年纪太小,身子骨也不算结实,打人都没力气,挥几下也就没劲道了。可我那一下不同,若不是见薛大爷你没伤到根本,我那一下就能砸出他的脑浆来,至少打碎他的头盖骨。以薛大爷和我们爷的交情,我还能让你吃亏?”
薛蟠闻言,斜眼去瞄唬的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的齐符,见这小子被他一盯就直打哆嗦,嘿嘿乐道:“知道你大爷我的厉害了?”齐符心里骂他祖宗八辈……
贾蔷问道:“还生气不生气了?”
薛蟠哼哼了声,道:“算了,就当半道遇到疯狗,凭白给咬了口。”
贾蔷呵呵一笑,也没说他说错话,对脸色不大好看的齐筠道:“既然熊孩子不懂事被娇惯坏了,吃点苦头也不算坏事。今日情形如何,德昂兄当心知肚明,我也不说虚的,我不愿与人作刀,是因为我没有半山公他们那样崇高的道德,只是一个自私之人。”
齐筠忙道:“良臣兄过谦了,如你这样的人都自私,那天下可还有公道之人?”又脸色难看道:“我齐家历代皆怀敬忠君父之心,旁的不说,报效的银子堆也能堆出一座银山来。不想半山公却如此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他难道不知,在我等盐商之前,朝廷每年收到的盐税,还不足如今的一成!”
见齐筠如此忧愤,贾蔷挑了挑眉尖,提醒道:“德昂兄,此事你也莫怪半山公,他才是真正没有一分私心的。你们每年所课盐税的确不少,于国于朝廷也算有功,可你要明白,这些银子出自何处?这些都是天下百姓们,吃高价盐凑出来的银子,真正的盐血银子。如今的盐税政策,一层又一层的官爷太多,你们每一个都要孝敬,可孝敬的银子又不能你们凭白变出来的,最后还是落在百姓身上。半山公历经县州府省,岂能不知此间弊端?所以,才不畏背后多大的利益干系,准备变一变章法。从大义上来说,他没有丝毫瑕疵之处。德昂兄,我私下里劝你,最好说服齐家不要阻拦变革,不然不管你背后势力多大,都难挡大势所趋。”
齐筠并才听懂的陈澄、李霄、彭秀等人无不面色大变,齐筠面色惨然道:“照良臣兄之意,我等盐商之族,竟已步入绝境死地中,无回天之力乎?”
贾蔷微笑道:“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就算我不说,其实你们各家自己心里也都清楚……至于是不是绝境死地?我以为,倒也未必如此。”
不管心里信不信贾蔷之言,此刻齐筠都满脸诚色问道:“请教良臣兄,生路在何处?”
贾蔷道:“这个话题若说下去,三天三夜都未必够用。德昂兄若果真有兴趣听我胡言乱语几句,待来日得闲时可来盐政衙门寻我。今日先说另一件小事,徐臻……”
徐臻得闻点名,“唰”的一下站直,看向贾蔷。
贾蔷笑了笑,道:“将先前你我所谋之事,说与德昂兄他们听。以后,他们都是你的大主顾!”
……
盐院衙门,忠林堂。
与林如海商议了许久后,韩彬忽地笑道:“如海老弟也担忧你那侄孙心口不一?”
若是贾蔷说的正直不阿附,结果做出的又是另一种结果,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而无论是韩彬,还是林如海,仕宦多年,见过这样自作聪明者,不计其数。
皆小人耳!
不过,林如海却摇头微笑道:“旁人不敢担保,但是蔷哥儿,知道他虽不久,但这个孩子,不一样。”
韩彬哼了声,道:“你这是救命恩人当前,也误了眼神。老夫就不信,他这样的年岁,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经历,会果真不入官场!老夫给他梯子他不登,非要自作聪明来这一手,品性堪忧。如海老弟你放心,看老夫帮你好好敲打磨炼他一番,总能成些器。”
林如海不去辩解什么,只是笑了笑,正这时,就见王管家前来禀报:“老爷,陈大人回来了!”
林如海眉尖轻轻一挑,道:“勉仁可带回了齐家人?蔷哥儿何在?”
王管家赔笑道:“老爷,只陈大人一人回来了。”
林如海闻言,呵呵笑了起来,看向眉头皱起的半山公韩彬。
总有些人,不在这世俗规矩算计内的……
……




红楼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休!去休!
“这小子,还真是出人意料。怪不得他如此尊崇太上皇,如海你看看你这侄孙和光同尘的手段,像不像那起子景初旧臣?”
从陈荣口中得知事情发生后,韩彬老农般的脸上,不喜之色根本不用去遮掩,看向林如海问道。
林如海哈哈笑道:“半山公,你高看他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和光同尘是为了官爵利禄,是为了你好我好的当官。蔷哥儿这般做,却是为了和气生财。”
韩彬眼神凌厉道:“堕落成商贾之辈,果然重利忘义,与齐家那样的人,也能沆瀣一气!为了贪图金银财富,丝毫不顾大义所向!如海,你这个弟子,收的不好!”
林如海忙劝道:“半山公,先莫着恼。等蔷哥儿回来了,你再亲自问他。蔷哥儿年岁虽不高,见识也不广,也不见得多聪慧,但至少还是明白一些事的。他若单纯想捞银子,根本不必如此。抱上你半山公的大粗腰,他还没机会发财?”
韩彬不悦道:“老夫一生为官清正,家法严苛,哪个敢乱伸手捞银子?跟着老夫做事,自然没机会发财!”
林如海闻言,却自知不好再多劝,心里对韩彬的性格又有了新的了解。
虽古人云: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然上位者若不刚愎自用,显示领袖之力,则很难尽快的办好大事,尤其是推行新政。
只是,也有些时候,刚愎自用的人,容易钻牛角尖,撞破南墙不回头。
旁人说再多,也难听进去。
除非让他亲眼所见……
林如海放下劝说的心思,又与韩彬说起两淮盐政来,一直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后,王管家才再次进来禀告:“哥儿回来了!”
林如海微笑道:“叫他先来这里。”
……
“你可是听说你姑祖丈还要在扬州留半年,便与盐贼媾和,趁机牟利?”
看到贾蔷到来,韩彬丝毫没有遮掩维护体面的想法,开门见山厉声喝问道。
贾蔷看着这老货,有些皱眉,不过念及此人是真正有信仰,一心为国为民的重臣,所以才按下不耐之意,解释道:“我若有此心,就不会让人把齐万年最宠爱的幼子打了个半死。我之所以没有借机撕破脸皮,仗着总督衙门和盐院衙门的招牌耍威风,是因为我认为,今日本不过是小事,总不至于就因为一个半大孩子打人,就牵连别人家人吧?齐家或许有什么不法之事,但我的确没看到。另外,我也同齐筠说了,盐商之所以这样富,在孝敬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银子后,还能赚那么多银子,是因为在喝百姓的盐血,这种暴利,必难长久,让他说服齐家,莫要做无谓的反抗。”
“幼稚!”
韩彬简直气笑,道:“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让齐家别反抗,他们就不会反抗?你知道齐家什么来路什么根底,就敢劝人?马不知脸长,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愚不可及!”
贾蔷闻言,眼神深沉起来,道:“半山公,我作为晚辈,尊重你多年为官的政绩和清廉,也尊重你的崇高志向。我愿意聆听你的教诲,听取你的批评,但不代表,我愿意凭白承受你的辱骂。你一非我之亲长,二非我是先生,三更非君父,你凭什么骂我?
你不知道我手里有什么东西能让齐家退步,你不关心也不相信,只一味的教训。
对我个人来说,被你教训一通并不妨事。可半山公若以此等心胸和怀抱去当两江总督,去当军机大臣,那你一定成不了青史之上百世流芳的名臣。”
韩彬闻言,也沉下脸来,看着贾蔷道:“你是在说老夫,刚愎自用,是非不明?”
忠林堂内陈荣脑门上的汗都流下来了,骇然的看着贾蔷,觉得这小子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花样作死作出了神秀境界。
只是他忽然又觉得不对,闹到这个地步,为何林如海还是无动于衷……
贾蔷不置可否,道:“半山公到底如何,与晚辈无关。只是,晚辈自有晚辈的行事品性。但我只说一句,我若贪财,何须谋取盐利?”
“好大的口气!”
听闻此言,韩彬又忍不住讥讽道。
然而这时,却听林如海干咳了声,温声笑道:“半山公,蔷哥儿此话,倒也算不得夸口。”
韩彬闻言,狐疑的望过来,道:“如海,此言何解?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难道还能有陶朱之能?”
林如海也隐隐好奇的看了贾蔷一眼,随后叹道:“许是……奇才天赋吧。我这弟子,似有鲁班之能,于工匠一道颇有些才华,他自己改良了染布的方子,让京城八大布号都为之震动。恒生王家、东盛赵家都花了大价钱,一家三万两银子买他的方子。听说,你还有别的方子?”
贾蔷点头道:“是一种颜色三万两,我还有好几种颜色……布且不说,这是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我不会刻意在布上取利。纵然有朝一日家里建起自己的染坊,所产出之布帛,也必是同品质中价格最低的。今日我与齐筠、徐臻所议之事另有名头,是制冰。半山公,我已将前宋时硝石制冰的古法重新完善出世,即便在炎炎夏日,也可平地取冰。半山公,你且说说看,我贾蔷想要银钱,还需要与齐家媾和,贪图他家施舍的三五万两银子?他齐家就是给我座银山,又能有多少?你实在太小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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