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贾蔷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受教了。”
莫说当下,就是前世,因大病一夜返贫,甚至家破人亡的人家,又何止千百?
顿了顿后,贾蔷道:“只要能用心为我们做事,必保其家人衣食无忧。老有所养,幼有所学。年轻人,也可寻一份酬劳丰厚的活计谋生。”
孙姨娘闻言笑道:“小婧便是这样同他们说的,他们也愿意出力做事,如今正在用心学官话呢。不然去了京城,满口扬州乡音,却是要露馅儿的。”
言罢,孙姨娘又收敛起笑容,对贾蔷道:“如今成了一家人,有些不好说的话,我还是说出来,听不听在你。”
贾蔷忙道:“孙姨只管说就是。”
他前世不过一工科生,最高职务也不过是班级学习委员,虽然看过不少书,还是一个老键盘侠,一知半解的知道一些组织结构学问,也大都不过是不求甚解的瞎喷,又有多少为上位者的能力?
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实事求是,专业的事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听取专业意见。
他总不至于犯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江湖”的笑话……
孙姨娘这样的老江湖,就是他需要认真听取意见的人。
对他的态度,孙姨娘显然十分满意。
混迹江湖这么些年,见多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如何看不出贾蔷是真心请教,而非虚与委蛇?
所以她也就愈发愿意说出本意来:“我听小婧说,白、吴、沈、周四家留下的人手里,那些负责伏杀刺杀的高手,你一个都不取?”
贾蔷“嗯”了声,如实道:“正如先前我同孙姨你说的那样,我不会让孙姨还有你的弟子孙琴她们去为我卖命刺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样的事做上瘾了,迟早毁了自己。”
孙姨娘先是极满意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是极明白的聪明人,却也有些迂腐,也糊涂着!你不去杀,只顾着守,那人家难道就不知道来杀?你莫要以为老爷和小婧他们的金沙帮就是真正的江湖,差得远。他们能安然度日,只因为他们是一群苦哈哈,没甚么像样的利益纷争。
盐商间的争斗,那才是争斗,虽不至于动辄灭人满门,可刺杀对家的重要人物甚至亲眷,就是家常便饭。扬州府这样,难道京城就不这样?
我虽只是扬州府的一个脏婆子,没甚见识,可也听绿林同道说起过,有人在京城里收了人银子,让哪家王府的世子坠马而死,也有人让哪位相国的公子落水而死。
对了,还有一事你怕是也不知道,约莫是景初二十二年还是二十三年来着,有一位姓孙的军机是怎么回家丁忧的?他爹是怎么死的?”
贾蔷闻言悚然而惊,震惊了好一阵说不出话来,最后方轻声问道:“真的假的?”
孙姨娘摆手道:“我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但有这个说法在,难道还能空穴来风?旁的不说,这盐院衙门里就有不少高人在,是那位盐院老爷手下的人,我进来时,就被人盯起了。后来许是那位盐院老爷发了话,盯了四五日后才撤了。
蔷哥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绝不可无。
所以,那样的人,虽不能仗着四处行凶作恶,可也一定少不得。”
一直未说话的李福则缓缓开口道:“你孙姨说的,有些道理,但也没那样唬人,你别吓破了胆。你没有让人去刺杀别人的心思是对的,京城有绣衣卫在,敢做这些事的人,一旦被查出来,就是要诛九族的。
据说贵人家里,都有绣衣卫藏在暗处,既监视,也保护。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四处乱说招摇?果真有人害了王府世子和相国公子,那这个人和他背后的主子,也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养些人手防人可以,打个闷棍出口气也行,杀人,最好别动这个心思。”
贾蔷闻言也点了点头,不过,他更倾向于孙姨娘所说的那些事。
这种防卫的事上,宁可过犹不及,也不能有半点大意!
前世总听说上流社会和高层的斗争是惨烈的,但总没个具体的印象。
如今听孙姨娘这样一说,岂能不让他毛骨悚然?
况且,贾珍是怎么死的……
不过,李福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
可若果真如此,那李婧所行之事,就实在冒险了……
念及此,贾蔷有些后怕起来,当日李婧万一有个闪失,落入绣衣卫手中,那他虽真是悔死也难赎罪。
往后,等闲绝不可再做这等事了。
他自然不知道,贾珍的尸身其实已经被绣衣卫内顶级仵作检查过,贾珍所居的宁安堂也被人查看过。
不过当下这个时代,谋杀害人终究不过那几种手段罢。
用毒鸩杀人,被毒死之人,总有一些经典症状,如面色发黑,全身七窍流血,银针插试变黑等等。
除了用毒外,还有其他种种杀人手法,绣衣卫内皆有据可查。
若是贾珍死于这些范围内的他杀,那事情早就闹大,掀起轩然大波了。
可是以病杀之,丝毫无中毒症状,周身也不见丁点伤口,这样的死法,便是绣衣卫内也无记载。
这才悄无声息的过了这关……
沉默稍许后,贾蔷对孙姨娘道:“既然如此,那就劳孙姨帮小婧招些这方面的人。不要吝啬银子,只一条,招的人,一定要家眷齐全。”
孙姨娘:“……”
老爷说的没错,这贵门子弟,心黑着呢。
……
“呀!蔷哥哥来啦!”
从李福院子里出来,时已至亥时末刻,将近子时,贾蔷来到薛家所住客院,原还犹豫要不要进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惊喜声。
贾蔷转过身,就见宝琴穿一身宝石蓝白霏织丝锦衣,俏颜如花的站在灯下。
贾蔷“咦”了声,往她身后方向看了看,问道:“这么晚,哪去了?”
宝琴笑嘻嘻道:“就和林楚、香菱一起去听戏去了。”
贾蔷好笑道:“你们又让小四喜她们唱起来了?”
贾蔷送黛玉的十二人小戏班子就叫小四喜班子,因是从白家的四喜班子里选出来的,是十二个都颇有戏曲天分的小姑娘。
这些小姑娘原都是白家从江南各地采买来的,少说练了四五年,早和家人失去了联系。
因年纪相仿,都不大,所以宝琴、林楚再饶一个香菱愿意同她们一起顽,且很快就熟了。
宝琴嘻嘻笑道:“也没正经唱,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浑闹……蔷哥哥既然来了,怎不进去?”
贾蔷道:“担心太晚了,打扰二叔和二婶婶休息。”
宝琴则笑道:“每年三十儿,爹娘都不怎么睡,要守岁呢。蔷哥哥快进来吧!”
贾蔷点头笑道:“那就走吧,估计你堂兄又将你哥哥缠磨的不行。”
果不其然,等贾蔷与宝琴一起推门而入,就见外间薛蟠正咋五喝六的拉着薛蝌吃酒。
只是薛蟠看起来张牙舞爪嘻哈高乐,薛蝌则满脸苦笑疲于应付。
万幸,看到了救世主的到来……
“二哥来了!给二哥请安!”
薛蝌趁机逃离薛蟠,打千问安,贾蔷叫起后,看着摇头晃脑急叫他的薛蟠道:“我先去里面请安。”
薛蟠闻言没了脾气,只仰头叫苦道:“蔷哥儿哇,哥哥我都快闷煞了哇!前些时候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伤,可以出去耍子了,结果碰到你遇刺,又圈我到今天。我从京里出来本是想高乐高乐,结果在船上又坐了大半月的牢,到了扬州府先是被齐家那球攮的给打了,躺了十来天,如今干脆直接关到了过年。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哇!”
他喝多了,叫苦叫的和唱戏似的。
薛蝌觉得面上无光,宝琴却咯咯笑了起来。
许是在她看来,这大头堂兄的确倒霉了些。
贾蔷摆手道:“再忍忍,明儿派人跟着你出去逛逛,早点歇息罢。过完年,大概就可以回京了。”
薛蟠闻言,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激动道:“过完年就可以回京了?蔷哥儿,咱们一起回去,干死赵国公家那狗肏的杂碎!”
贾蔷好笑的请教道:“怎么干?”
薛蟠闻言一滞,随即眨了眨眼道:“蔷哥儿你这么大的能为,还干不过那球攮的?”
贾蔷笑道:“那王八蛋是赵国公的亲孙子,赵国公当了二十多年的军机,虽不理事,可开个口太上皇都给他三分薄面。我这点本钱根基,弄得过他?”
薛蟠闻言气馁道:“那算了,我不跟你回京了,回头他见了我还得打我……我也别连累了你。”
贾蔷却摇头道:“虽然打不过,可他若是再敢无故打你,我也必不会和他善罢甘休的。天下又不是姓姜,到那时,打不过也要一起打。谁让,你是我的朋友?”
说罢,他拍了拍感动莫名的薛蟠肩膀,又对一双漂亮眼睛静静看着他的宝琴点了点头,道了句:“小孩子家就早点睡觉,熬夜长不高。”
说完,见薛蟠和薛蝌都大笑起来,也笑着进了里屋。
留下门口不远处的宝琴,渐渐曲起了眉头……
小孩子?
伐开心!!
……
红楼春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狰狞
神京城,荣国府。
荣庆堂。
虽是新年大喜团圆夜,可因为东府新丧,西府也未极尽享乐。
不过,因为贾珍只是晚辈,没有贾母老太君为他服哀的道理,所以仍旧一家人大宴了场。
吃罢团圆宴后,原本贾赦、贾政该早早散场,陪贾母吃完饭,他们自有各自的场子高乐。
贾政身边有一群清客相公,贾赦身边有一群貌美小老婆,各有各的乐子。
但今年,贾赦一直拖着未走,他是长兄,他不起身,贾政也不好走。
贾母看出端倪,知道贾赦必有事说,就打发了李纨带着一众贾家姊妹先去暖阁里暂避。
待凤姐儿安排嬷嬷丫鬟将席面撤下,又续上清茶后,贾赦方缓缓道:“老太太,论理,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今儿个扫了你老的兴致。只是,有一事儿子实在拿不准主意,还得来问问母亲后,方能呈上去。时候不是很多了,所以才想着趁着今儿这个功夫,问问母亲的意思。”
贾母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几分,面上的笑容也寡淡下来,道:“可是东府的事?”
贾赦忙道:“正是,珍哥儿的事到此也差不离儿了,如今棺栋放在铁槛寺停灵,等日子一到,去埋了就是。可东府这样大一份家业,却不能没个主子。东府大老爷一心向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后,更是大彻大悟了,愈发连家也不回,只等着羽化升天成仙人了。却将东府承嗣的事,托付了我……当然,也要母亲点头才行。”
贾母大年下的听闻这又是棺栋又是停灵的,心里恼火的紧,就不咸不淡道:“承嗣……蓉儿不是还活着么?珍哥儿就他一个骨肉,东府就这么一个嫡子,承嗣还用问么?”
贾赦以为贾母老糊涂了,忙同她解释道:“老太太,这武勋世爵承嗣,伯府以上的,不归礼部管,都归宗人府管,和宗室子弟一样,需要考封后才能承爵。蓉儿虽是东府嫡孙,可是如今还昏迷不醒,就算醒了,也是个瘫子,这爵位和家业,怕是落不到他头上了,因为注定是过不来考封这一关的。”
贾母叹息一声,面上带了些悲色,她对贾蓉这个重孙,还是有几分心疼的,道:“往后,不管哪个得了这个爵,东府的家业,都有蓉儿一半。”
贾赦闻言面色一滞,随即道:“合该如此。母亲,先宁国共有子四人,长子承爵,但长房这一脉,到了珍哥儿父子这里,就算是断了。另外三房的子嗣,如今在京的只有两房,一为贾菱,一为贾菖。这贾菱今年虽然只二十有三,然为人诚孝恭敬,是个好孩子。只是,到底年轻了些,未必能担得起这样大一份家业。而贾菖,今年正四旬,年富力强……”
贾赦虽也夸赞了贾菱,却只是聊聊几语,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将贾菖好一通夸。
好似宁国府那份家业,非贾菖去坐不可。
贾母听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等贾赦说的口渴,暂去吃茶润嗓子时,她好奇问道:“老国公除了长房外,不是还有三房么?怎就只贾菖、贾菱两房?”
不等贾赦开口,一旁贾政就笑着解释道:“另一房便是贾蔷那一支,只是如今蔷哥儿不在京,所以兄长未提及。不过,说起来当年先宁国虽共四子,然二嫡二庶。恰好长房和贾蔷这一支为嫡,贾菱和贾菖这两支为庶。若非如此,蔷哥儿父母早亡后,东府也不会收他进府抚养。”
贾赦闻言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分辩,却听贾母接口道:“哦?若是如此,那蔷哥儿合该承嗣宁国才对。我虽也明白,那混帐东西不知礼数,可这只是小节,嫡庶为大节。再者,那孽障在宫里都有名号,太上皇夸了他几次,还赐表字给他,皇上也赞过他一次,这样大的造化,又是在东府长大的,绕过他去,宫里问起来,又该如何答?宗人府那边也有宝牒,查得出名堂来。”
贾赦脸色难看道:“可是那畜生就是个天打雷劈的没孝心的下流种子,让他去继承东府,还不翻了天?到时候,别家又该如何笑话我贾家?”
贾母笑道:“这个道理你就不懂了,没官没爵时,随他怎么蹦跶,官场上官老爷们只当他是个臭虫,不愿搭理他。可一旦袭了爵,往后就是官面儿上的人了,他再敢胡来,御史言官都饶不了他。”
见贾赦还想说甚么,贾母脸色微沉,道:“原本这都是你们爷们儿该算计的事,我一个老太婆不该掺和。可一来东府大老爷让我来管,再者……”贾母声音压低,瞪着贾赦道:“宫里大姑娘写信出来,同我们说了这是宫里的意思,你敢违背不敢?”
贾赦闻言,面色一白,不再言语,可脸上满满都是不满之意。
贾菖不仅下了血本儿又送给他一大批重礼,更答允他,承嗣宁国后,将库中金银宝物分对半给他。
这是多大一笔横财?
虽宫里有意点贾蔷承嗣,可贾赦也不会心甘情愿。
贾母早就得知这些日子来贾赦收了多少礼,明白他的心思,这会儿也不愿强押这长子点头,道:“你也不必不忿那孽障能落下这样大一份家业,宁国毕竟有嫡系玄孙在,只要蓉儿在,东府金银上的东西,还有外面的庄子、园子、铺子,大半都该归他。再者,尤氏还有珍哥儿的那些房里人,也都该分一些。如今那孽障还没回来,既然你敬大哥托了你,你就去帮着先分分家罢。”
此言一出,贾赦脸上终于放晴,笑道:“到底母亲经的事多,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在贾家人眼里,贾蔷终究不过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不入流的小子。
莫说贾蔷老子娘早没了,就算还在,又算甚么?
能让他落个爵位贾蔷就该上高香,给他们磕一万个响头了,其他的,岂有他的份?
……
恪勤郡王府。
今夜本是天下共庆之夜,恪勤郡王李曜为天子次子,尊贵非常,本亦该如此。
可李曜与郡王妃陈氏自宫中回来后,原要阖府同乐,不想进了王府,就觉得王府内气氛不对。
没半点喜气不说,内侍、婢女等都踮着脚走路,噤声不敢言,更遑论欢声笑语?
李曜见到这一幕脸色便是一沉,当下唤过王府长史,喝问道:“大过年的,一个个都撞客了么?谁拘着他们这幅模样?”
王府长史满脸苦色,跪地磕头道:“王爷,非他们故意坏王爷和王妃的兴致,实在是……侧妃娘娘她……”
听闻居然是白氏,李曜面色一变,皱眉道:“是谁在侧妃跟前嚼舌根了?”
长史忙摇头道:“王爷下过令后,府上谁敢烂嚼舌根子?不过,今儿个……今儿个……”
“混帐东西!黄汤灌多了,话也说不清了?”
李曜见长史言辞闪烁,愈发大怒。
长史见推脱不过,只能道:“不过今儿下午王爷、王妃刚走,陈家小五爷来送年礼了。侧妃娘娘招去了问了几句话后,就……”
李曜闻言,转头看了眼面色大变的陈氏,哼了声,抬脚就走。
待李曜走后,陈氏面色淡漠的问长史道:“今天陈家都有谁来了?”
长史忙道:“只有王妃娘娘家的五爷亲自来的,来了后,不知侧妃娘娘怎么听见了,就招了进去……”
陈氏闻言,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
一个侧妃,就敢招正妃亲弟去问话,贱婢不知天高地厚。
长史也知道此事不妥,忙劝道:“五爷也不是好惹的,侧妃娘娘问了今年陈家的年礼是甚么,听说是先相国大人的书札,就取笑了两句。五爷一时气恼,就将白家的事说了出来,并未吃亏……对了,五爷走时,奴才按娘娘的吩咐,取了一盒银锞子给他,可五爷只是不要,还说赶明儿赚份家业,要给世子外甥买小马呢。”
陈氏闻言眼睛都红了,她本出身相府,只是父亲景初二十五年就没了。
家里四个姊妹,只一个幼弟。
陈家自相爷去世后,家道中落,其余三姊妹先后出阁,独留幼弟在家,让她如何放心的下……
偏这幼弟心高气傲,怕四个姐姐在夫家过不好,非但不让姐姐们贴补娘家,每年总会想办法挨家挨户送上些年礼。
今年可见是送无可送,才将家里最宝贵的先父书札送了来。
长姐如母,念至此陈氏心中恍若刀绞,只盼其子能快快长大,承爵之后,能庇佑母舅。
至于和李曜的夫妻之情……
却是早已恩绝!
……
王府内堂,披头散发的侧妃白氏看到李曜进来后,顿时扑过来,扑倒在李曜脚下,放声大哭起来。
白氏,称得上绝色。
再加上性格爽利出手大方,极会说奉承话,在宗室内眷里也颇有不少王妃太妃喜欢她,比起端庄沉稳的陈氏,在李曜眼里白氏似乎更能让王府生辉,因此颇得他喜爱。
最重要的是,每年白家都会从扬州府送来大笔金银,让恪勤郡王府成为宗室里为数不多过得滋润的王府。
李曜也真是心疼白氏,弯腰将她扶起后,叹息劝道:“原本是打算过了年再和你说,不想陈小五不懂事,提前说漏了嘴。”
白氏不管这些,又挣扎着跪倒磕头道:“只求王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救救白家罢!”
此言一出,李曜面色一沉,摇头道:“若是寻常的事,本王怎么也能出把子气力。可这件事……父皇已经亲自敲打过我了,言明白氏灭了几户人家满门,人证、罪证确凿,让我不要插手,以免自误。再者,这会子,怕已经晚了。”
白氏闻言痛的嘴角缓缓溢出血迹,猛然抬头,凄婉间带着疯戾,一字一句泣血道:“那,妾身只求王爷,能让妾身血债血偿!”
其模样之狰狞,便是李曜,见之都心中生寒。
不过想起白氏的好,及白家的孝敬来,李曜脸色阴沉,缓缓点了点头。
……
红楼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来信
正月初十。
扬州府,聚凤岛。
新年的喧嚣还远未结束,扬州府的春天也迟迟未至。
然而这座将将三百亩的聚凤岛,似乎与世隔绝一般,不知年为何物,近三千力夫,干的热火朝天。
一艘艘拖拉着沙石和青石板的货船停靠在码头上,各色物料流水一般运下,又散开到岛上各处。
齐筠穿一件银丝素锦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风骚的紧,对只穿了件轻裘披风的贾蔷道:“良臣,帮你拾掇这座小岛,齐家这次可是大出了血。为了赶工期,原本千余人的工匠,生生扩到近三千人。扬州府各家工匠,几乎都没过上个好年。还有各色铁匠、泥瓦匠、木匠、锁匠……岛上各处的锁都是特制的,关键地方的,非得集齐三把钥匙同时开启,才能打开房门。对了,你看那边,还有那边,那里……”
齐筠又指了三面方向,道:“这三处,老爷子一声令下,你知道沉了多少破船?”
贾蔷明白这是为了堵塞水道,以保安全之用,便笑问道:“沉了多少?”
齐筠自己也觉得好笑,道:“整整二百条,扬州府的破旧大船,大半被沉在这周边了,还挂有破网,寻常船只根本进不来,便是极熟水性之人,也不敢轻涉此绝地。四面再多养一些训犬,必能万无一失。”
说至此,齐筠再叹一声,道:“祖父大人多少年不理俗务,此次一出手,当真是大手笔啊!连幼犬和犬奴都为你寻好了……”
贾蔷看着岛上一处处崭新的作坊,以及周遭一排排工人住处,以及平铺三马并行的青石板路,轻声笑道:“谢谢老爷子了,不过德昂兄你也不必这幅神情。你三叔差点要了我的命,看在齐老太爷的面上,我按下此事不提,就换了这么一座小岛。怎么,德昂兄是以为我的命不值这座小岛,还是觉得你三叔的命不值?对了,还忘问了,你三叔近来可好?这个年怕是不怎么好过吧?”
齐筠苦笑不已,摇头道:“良臣,此事……家门不幸,还请你宽宥一二。我三叔……唉,回安徽祖地,同我父亲作伴去了。”
贾蔷闻言,一笑了之,也不再提及此事,最后问道:“今日就能全部竣工?”
齐筠点头道:“扩充了三倍人手,昼夜不停干了一个月余,今天是最后一天,必能彻底完工。另外,你让人打造的那些铁器铜器,还有缸、瓮、木架之流,也全部送进作坊里了。为了这些东西,徐仲鸾那小子年也没过好,跑了半个江南才筹备齐全。主要是年节里,各处门铺都不怎么开门。良臣,今日祖父本来是想亲自来的,不过近两日他身子骨不大舒坦,就没来成,嘱托我,将这座聚凤岛完完整整的交到你手里。也祝你栽下梧桐树,引得金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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