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南活水
其中一个警察走近一步,对叶鸣说:“老乡,对不起。今天上午这里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山!”
叶鸣莫名其妙地看看那两个警察,问道:“警察同志,这么一座荒山野岭,你们戒什么严?是不是围捕什么罪犯?”
那个警察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不是。你别问这么多。如果你要进山,请再等一等。”
叶鸣看了看表,见已经是八点四十分了。他是一个大孝子,加之他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抚养大,四十多岁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所以,他对母亲极为敬重。如果不能在九点之前上坟,那就是对母亲的不敬。
因此,他有点着急起來,问道:“警察同志,你们到底要多久才能放我上山?我有急事!”
正在这时,在山道上巡视的雷波走了下來,正好听到叶鸣的问话,便答道:“小同志,你是要上山祭坟是吗?对不起,山上现在有重要的活动,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搞完。请你稍等一下,估计不会要很久了。”
叶鸣再次看看表,有点焦躁地说:“警察同志,我不能等了,必须立刻上山,麻烦你们让一让!”
说着,提着篮子就往山里闯。
雷波在徐立忠那里得到的命令是不许放任何人上山。因此,他见叶鸣准备硬闯,便挥手令那两个手持冲锋枪的特警闪到一边,自己拦在路中间,把双腿分开,双臂一伸展,像搭起了一个“大”字型的栅栏,居高临下地堵住了叶鸣上山的路。
叶鸣是个脾气來了天王老子也不怕的角色,见雷波横身拦路,眼看自己快要赶不上时间了,也不管他们是警察了,忽然身子往前一蹿,然后把头一低、腰一弯,以一个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钻栏动作,“嗖”地从雷波的右边手臂下钻了过去。
他的这一招,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叫做“地老鼠穿洞”,也是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武术异人教给他的绝技之一。
据那位异人说:这一招“地老鼠穿洞”练到一定程度,可以在别人舂米时,不停地从舂米的工具即“舂米对”下面钻过來钻过去。不管那个舂米的人把“舂米对”踩得如何快,练过这功夫的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地來回在下面穿梭,并且毫发无损。
叶鸣虽然沒有将这一招练到那种出神入化的程度,但要在打斗过程中,用这一招闪避别人的拳脚,或是穿过什么障碍,却还是轻而易举……
雷波开始见他年纪轻轻的,虽然看上去筋强骨壮、目光炯炯,好像是练过功夫的,却沒料到他身手会如此快,见他从自己手臂下钻了过去,不由大吃一惊。
他是特种部队出身,有一身好功夫,所以反应也极快,在叶鸣钻过去的一瞬间,他立即将手往后一抄,正好扯住叶鸣的棉衣衣襟。
跟着,他一个车转身,借着那一扯之力,“嗖”地腾空而起,从叶鸣头顶上飞跃了过去,再次拦在叶鸣前面。
叶鸣也沒料到警察里面有如此好手,心里一惊,见他又拦住了自己,不由起了争抢好胜之心。
于是,他把手里的篮子一举,在雷波头部虚晃两下,逼得他松开扯住自己衣襟的手。然后,趁雷波的视线被篮子挡住,悄无声息地抬起自己的右腿,使出一招“侧旋横踢”,一脚就踢在雷波的左边肩膀上。
如果双方是在平底过招,这一招“侧旋横踢“就会踢到雷波的太阳穴上。但是因为此刻雷波站在高处,所以叶鸣只踢中了他的肩膀。
但饶是如此,雷波还是感到肩膀上一阵剧痛,身子晃了两晃,下盘有点松动了。
叶鸣见他下盘不稳,立即纵上一步,将肩膀在他胸部一撞,把他撞到山道一边,自己提着篮子就往上面飞奔。
雷波见叶鸣武功这么好,又不顾一切地要往山上闯,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不祥的念头: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现在鹿省委的鹿书记正在山上,如果他是刺客,那就太危险了……
想至此,他头上的冷汗一股股地冒了出來,赶紧转身去追赶叶鸣,一边追一边掏出手枪,对准天空“砰砰“连放两枪,大声喝道:“前面那个人,立即给我站住!否则,我就朝你身上开枪了!”
雷波开这两枪,一是警告前面那个人,让他停下來,二是提醒山上的鹿书记和徐立忠,有人正在往山上闯。
叶鸣听后面传來枪声,饶是他胆大,还是吃了一惊:他知道,警察在追赶人时,首先是鸣枪示警,在示警无效后,就会对准被追的人开枪。
于是,他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愤怒地盯着追到了面前的雷波,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是新冷地税局的干部,不是你们追捕的罪犯。你们无缘无故拦住我,还准备朝我开枪,就不怕我去告你们滥用职权?”
官路红颜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重要指示
雷波此时已顾不得和叶鸣争辩,继续将枪口指向叶鸣,转头对后面跟上來的那两个警察喝道:“你们过去,将他铐起來!等下把他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去,让当地警方追究他妨碍执行公务的责任!”
叶鸣被三把枪指住头顶,而且听雷波给他安了一个“妨碍执行公务”的罪名,心里虽然愤怒异常,却又无法反抗,只好“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任一个警察给自己戴上手铐。
因为知道叶鸣武功极高,在给他戴上手铐后,雷波还不放心,吩咐那两个警察用冲锋枪顶着叶鸣的头,防止他反抗或是继续往山上跑。
正在这时,从山道上面忽然传來一声怒吼:“你们这是干什么?把他放开!”
雷波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鹿书记站在上面大概两米远的山道转弯处,目光盯着戴着手铐、被枪指住头部的叶鸣,气得脸色紫涨,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能点燃附近的枯枝杂叶。
原來,刚刚徐立忠追上鹿书记,两个人正快步往山脚下赶路,忽听下面传來“砰砰”两声枪响。
徐立忠大吃一惊,本能地一个纵步跃到鹿书记前面,将他的身子拦住,随后便掏出手枪,双眼警惕地四处搜寻,见沒有什么异常,枪声也沒有再响,脸上紧张的表情这才稍稍松弛下來。
鹿书记见他拦在自己身边,便用手将他扒开,说:“小徐,你紧张什么?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难不成还有人赶过來行刺不成?如果我估计得沒错,这应该是有人强行闯山,那几位警察同志拦阻不及,所以鸣枪示警。而且,这个强行闯关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叶鸣!”
鹿书记在官场闯荡几十年,判断形势、分析问題的能力早已非常人可比。因此,在片刻之间他就猜出了枪响的原因,并立即扒开徐立忠,加快脚步往下面走。
当看到叶鸣被人用枪顶住头部、还戴着手铐时,不知为什么,鹿书记只觉得一阵心疼、一阵怜惜,心里的怒火也腾地冒了上來,于是便发出了那声怒吼……
徐立忠此时已经知道:这个名叫叶鸣的年轻人,即使不是鹿书记的儿子,也肯定和他有极深的渊源。鹿书记对他母亲的感情这么深,肯定也不会让他受委屈、受欺负。
因此,他便从鹿书记身边越过去,跑到雷波面前,也铁青着脸说:“雷队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反复和你们交代过:对于想上山的村民,只能好言相劝,不可动粗吗?你们怎么对这位小兄弟又是鸣枪示警、又是上手铐的?这要是传扬出去,对首长的名声会产生什么样的恶劣影响?你们想过沒有?”
雷波见鹿书记发怒,本來就已经吓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來。此刻,又听徐立忠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慌乱,结结巴巴地辩解说:“首长、徐处长,刚刚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才开枪的:这位小兄弟功夫很高,而且不听劝阻,硬要强行往山上闯。我见他身手了得,又不知道他的來历和底细,生怕他上去后对首长不利,所以不得不鸣枪示警。请首长谅解!”
说着,就对那两个愣在那里的警察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的手铐打开。”
鹿书记听他辩解完,知道他也是一番保护自己的好意,而且听他口口声声称赞自己的儿子功夫很高、身手了得,心里也很是得意和自豪,脸色便缓和下來,走过去拍拍叶鸣的肩膀,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说:“孩子,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急于上山给你母亲上坟?你知道我刚刚上去干什么了吗?”
叶鸣刚刚看到鹿书记出现在下山的小道上,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的省委书记,这大清早的跑到这座只有他母亲的坟茔、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的荒山上去干什么?
此刻,又见他这么问自己,便摇摇头说:“不知道!”
鹿书记再次展颜一笑,说:“我刚刚也是上坟去了。你心里一定很惊奇,是吗?我告诉你原因:昨天中午,当你和我说起你母亲的事迹的时候,我当时听了非常感动:你母亲很不了不起啊!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又有能力、又有才华,却能安安心心到这个偏僻的农村中学來教书,而且一教就是几十年,从來就沒有离开过,丝毫不为外界的喧嚣、浮华、名利所动,坚守自己的理想信念,为农村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最后又倒在教室的讲台上。这种奉献精神和爱岗敬业的态度,值得我们每一位同志学习。今天,我正好准备到湾头镇來调研,于是便顺路先來给你母亲上个坟,表达一下我对你母亲的敬意!”
在鹿书记开始说这番话时,卿涛、沈佑彬等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边----原來,他们为了不让鹿书记久等,在八点四十分就赶到了湾头镇中学,并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等鹿书记过去。
但是,他们刚刚走下车子,就听到对面山上传來“砰砰”两声枪响。
这一下,卿涛和沈佑彬等人全都吓得脸色煞白:他们已经看到了鹿书记的一号车和那台警车,估计鹿书记就在那座小山岗附近,说不定还到山上去了。现在那边平白无故传來枪声,这万一要是鹿书记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这些人就谁也逃不脱责任了……
于是,在枪响过后,他们便不要命地飞快地往小山岗跑了过來。当看到鹿书记安然无恙地站在山道上,正在和叶鸣说话时,他们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來……
鹿书记之所以要如此长篇大论地解释,就是怕叶鸣对自己來山上上坟的真实用意产生怀疑,从而猜出点什么來,所以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借机将叶菡诚心诚意地夸赞了一番。
鹿书记这一夸赞,本來也是临时起意,用來说服叶鸣的。
沒想到,卿涛和沈佑彬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在他开始夸赞叶菡时,他们两个人都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笔,开始飞快地记录起鹿书记的“重要指示”……
官路红颜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闻风而动
当听鹿书记说他今天起了个大早,专程赶到湾头镇来,就是来给叶鸣的母亲上坟的时候,卿涛和沈佑彬不由吃惊得嘴巴张得老大,许久都没有合拢。【看书网
在鹿书记说完那番话之后,卿涛见鹿书记眼睛盯着叶鸣,正在和他亲热地交谈着,便凑近沈佑彬的身边,低声问道:“佑斌,你了解叶鸣的母亲的事迹吗?你们县委曾经宣传过她没有?”
沈佑彬挠了挠头,有点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我从来没听教育局的人说起过他们系统有这么一位爱岗敬业、病倒在讲台上的优秀教师。不过,您知道我是去年才到新冷来的。而听鹿书记刚刚的话,叶鸣的母亲好像去世好几年了。也许,在她刚去世时,有关部门宣传表彰过她的优秀事迹也未可知。”
卿涛点点头,很严肃地说:“佑斌同志,你刚刚也听到了鹿书记的指示。叶鸣母亲的事迹确实很感人、很激励人,可以说是我们k市教育系统涌现出来的扎根农村、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的典范。这个典型,是省委鹿书记亲自发掘出来的。我们市县两级党委政府,特别是我们的教育系统,都要对她的典型事迹高度重视、深入挖掘、大力宣传,要不遗余力地把我们教育系统的这一面旗帜树立起来,鼓励更多的优秀教师尤其是青年教师,扎根基层、扎根农村,为我们的农村义务教育做出更多更大的贡献。”
沈佑彬一边又在本子上记卿书记的“指示”,一边连连点头说:“卿书记,您说得没错!我等下就通知县教育局和县委宣传部、电视台,让他们迅速派人过来,了解、搜集叶鸣母亲的优秀事迹,争取在鹿书记调研结束时,拿出一个初步的优秀事迹材料。”
在卿涛和沈佑彬低声商量如何贯彻落实鹿书记的“指示”时,鹿书记却完全不知情此时,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提着一只篮子正准备给他母亲去上坟的叶鸣身上,不停地安慰他,让他不要急,说他已经给叶老师上过坟了,你晚去一点,你母亲绝对不会怪你的。然后又问他刚刚被枪指住头顶时,受没受到惊吓,被手铐铐住的手腕痛不痛……
他那种絮絮叨叨的语气和慈爱的眼神,看上去就像一个父亲在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孩子,不仅周围看到的人有点奇怪,就连叶鸣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只好不住地点头摇头,心里很想立即赶到山上去,可又不好拂了鹿书记的好意,只好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接受鹿书记的抚慰……
好不容易等鹿书记止住了话头,叶鸣便趁机说:“鹿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下午还得赶回去上班,现在必须上山去了。您看”
鹿书记这时候才察觉到刚刚自己完全融入到了父子亲情之中,有点失态了,便自失地一笑,说:“好的,不耽误你干正事了。不过,你下午就不要回去了,我到附近几个村社转一转,就会回到学校来。到时候,你陪我到学校里面看一看,了解一下你母亲的事迹。你如果没有请假,我亲自打电话到你们单位,给你请假好不好?呵呵呵!”
沈佑彬见鹿书记好像对叶鸣特别感兴趣,也特别关爱,便走过来凑趣说:“小叶,鹿书记亲自请你陪着他搞调研,一般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和福气?你放心,等下我亲自打电话给你们邹文明局长,给你请一天假。你们邹局长如果知道你是陪鹿书记调研,只怕会高兴得笑掉下巴呢!”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很多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盯着叶鸣,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得到鹿书记的如此宠信。
叶鸣此时当然不好再推辞,只好点点头,对鹿书记说:“好的,我下午就在学校等您!”
说完这句话后,他生怕又节外生枝,耽误他给母亲上坟,便提起篮子,飞快地往山顶上奔去。
鹿书记笑了笑,一直站在那里望着叶鸣,直到他如岩羊般矫健轻捷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的转弯处,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带着一干人往山下走去……
在陪着鹿书记走村串户的过程中,沈佑彬利用走访的间隙,不停地打电话,要求县委宣传部、县教育局、县电视台迅速派人下来,调查了解湾头镇中学已故教师叶菡的优秀事迹。
与此同时,沈佑彬也打电话给k市宣传部、k市教育局、k市电视台,要求他们立即派人到新冷来,贯彻落实省委鹿书记的指示,全力挖掘新冷县湾头镇中学优秀教师叶菡的先进典型事迹。
k市教育局长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敢怠慢,当即向省教育厅政工处作了汇报。
省教育厅政工处处长听说省委鹿书记在新冷教育系统发掘出了一个典型,不由又惊又喜,赶紧在第一时间向厅长迟大华作了汇报。
迟大华本来在主持另一个会议,一听政工处处长的汇报,不由大吃一惊,当即中断了那个正在召开的会议,紧急召集厅党组成员召开党组会议,研究如何贯彻落实省委鹿书记的指示,尽快搜集整理新冷县湾头镇中学优秀教师叶菡的先进事迹,并立即进行广泛宣传等问题。
在会议上,教育厅党组做出两个决定:一是由厅党组书记、厅长迟大华亲自带队,派出一个慰问小组,连夜赶赴新冷县,对叶菡同志的家属进行慰问,并实地调查了解叶菡同志的优秀事迹;二是根据叶菡同志的生前表现,再结合新冷县、k市教育局将要报上来的先进典型材料,要对叶菡同志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和表彰,具体的荣誉,等迟厅长回来再定……
当天上午,当鹿书记等人还在湾头镇的几个村社访贫问苦的时候,一贯沉寂的湾头镇中学,从十一点左右开始,却忽然热闹起来:先是新冷县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和记者先后赶到中学,开始对老师和学生进行采访询问。接着,k市有关部门又开过来好几台小车,一下子把湾头镇中学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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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红颜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如意算盘
叶鸣根本不知道山下的湾头镇中学,此刻已经热闹非凡。*/.*
在给母亲上完坟之后,他沿着母亲的坟茔转了三圈,又看了看鹿书记祭奠自己母亲时所摆的那些供品和香烛,心里颇有点疑惑:按照常规,一个省委书记,他要对某个已经去世的杰出人物表示敬意,最多安排一个手下或是委托某个下属来代替他上上坟、祭奠一下,像这样亲自来上坟的,几乎没看见有哪家新闻媒体报道过。
而且,像鹿书记这样的高级领导,即使来上坟,也应该是买一个花圈来摆放一下,并在花圈上写上一句悼念的话,署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是香烛、又是水果、又是红酒,并且还点上了香烛。而且,从附近那块被铲平的新土来看,鹿书记好像还焚烧了什么祭品——从这些情况来看,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高级领导在祭奠缅怀一位英模或是典型,而更像是在给自己亲近的家人上坟……
这一点,令叶鸣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鹿书记这位大首长很温和、很慈祥,对自己也很关心。这一点,令他心里很感动,同时也更深切地体会到了官场上的一条定律:越是大领导,就越没有架子,就越和蔼可亲。相反,官职越小,就越想显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某科长、某局长似的……
在上完供品、跪拜了母亲之后,叶鸣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砍柴刀,将坟茔附近的荆棘砍掉,把坟墓上的杂草细心地清理掉。*/.*
一直忙到十一点半,他才提起篮子,恋恋不舍地盯着墓碑上母亲的遗照看了许久,这才红着眼眶离开了那座小土坪下山。
此时,在山下,湾头镇中学的校长伍跃元,此刻正处于一种梦游般的状态中。
大概是十点半左右,伍跃元忽然接到市教育局局长肖新科打来的电话,首先劈头就问他:“伍校长,五年前,你们学校有位名叫叶菡的女教师,病倒在讲台上,并很快就因为癌症去世了。像这样爱岗敬业的模范教师,你们学校当时为什么没有向教育局汇报?为什么不为她申报一些荣誉?你的政治敏感性到哪里去了?”
伍跃元听肖局长提及叶菡的事,既吃惊又有点莫名其妙:叶菡都已经过世四年多了,为什么肖局长此刻会忽然提及她来?
原来,这个伍跃元,和叶菡共事了几十年,双方之间一直有点矛盾,直到叶菡去世,这种矛盾都还存在。
当初,伍跃元和叶菡是一起进入湾头镇中学的,他们两人的身份一样,都是民办代课教师。
后来,在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时候,由于第一批转正指标湾头镇中学只有一个,上面倾向于将指标给教学质量很高、工作勤勤恳恳的叶菡。
伍跃元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上蹿下跳地到处活动,还向县教育局反映,说叶菡既没有文凭,又没有本地户口,硬生生地把叶菡的指标给夺了过去。
叶菡后来知道了伍跃元的小动作,但她也没有太计较,仍是兢兢业业地工作教学,终于在第三批转正指标中得到了一个民办转公办的指标。
十多年前,伍跃元和叶菡又同时竞争学校的副校长。学校的老师都推举叶菡,但又被伍跃元跑关系走后门,把叶菡挤了下去。
伍跃元后来当上校长后,仍是多方为难叶菡。但叶菡懒得和他计较,有时吃点亏也默默地忍了。
倒是叶鸣,看不惯伍跃元欺负自己的母亲,多次要找他去理论,但都被叶菡劝阻了—她那时根本不想得罪任何人,也根本不敢和谁吵架,因为她怕有人去调查自己的底细,从而牵出叶鸣的身世之谜,连累远方的鹿远……
后来,在叶菡病倒在讲台上后,学校一些教师把她送到人民医院,伍跃元居然没有去医院探望一次,甚至在叶鸣去报销医药费时,他也以学校和学区经费困难为由,拖延着没有按规定报销,至今仍拖欠着叶鸣两万多元医药费。所以,就更不用说为叶菡去申报什么荣誉了……
也正因为如此,叶鸣自母亲过世后,就从来没有再去过湾头镇中学,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和伍跃元打交道,甚至看到他那张脸都讨厌。就连那两万多元医药费,他都不想去报销了……
由于和叶菡一直有过节,所以,伍跃元在听到肖局长提及叶菡荣誉问题的时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吞吞吐吐地说:“肖局长,叶菡当时是得肝癌死的,发病很突然,去世也很快,属于正常病故,并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事迹,所以我们也没有为她申报什么荣誉了。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肖新科有点恼怒地说:“伍校长,据我所知,叶菡老师在发病两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得了肝癌,已不久于人世。但是,她仍然隐瞒病情,坚守在教学岗位上,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像这样无私奉献的优秀教师,现在还能找到几个?我说你政治敏感性差,你好不承认。我告诉你:现在省委的鹿书记正在你们湾头镇调研,他已经了解到了叶菡老师的典型事迹,并作出了重要指示。刚刚县委沈书记已经下达指令,要求县委宣传部、县教育局、县电视台立即派人来你们湾头镇中学,搜集整理叶菡同志的优秀事迹材料。你要好好地配合下来的同志,组织师生回忆、挖掘叶菡老师的感人事迹,听明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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