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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玲珑笑道:“姐姐多心了,我并不在乎呢。”
她们领着孩子结伴离去,不想刚出宫门,沈哲竟带着马车等在外头了,云裳欢喜极了,迎上来道:“你怎么这么好心来接我。”
沈哲向玲珑颔首致意,顺手接过沈云抱上了车,更邀请玲珑:“夫人若是不嫌弃,我们顺路送你回府。”
玲珑家也有人来接,她客气地谢过了,云裳与她道别后,两家各自回去,云裳絮絮叨叨说着宫里的事,提起淑贵妃来,她叹息:“堂姐又不高兴了,我来京城这些年,就没见她高兴过。”
沈哲意味深长地看着云裳,不知他能说什么。
这一天平平无奇地度过,可第二天,朝会刚散,周怀就来邀请沈哲,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将军。
沈哲一路往内宫来,毫无顾忌地走上了通往上阳殿的长桥,彼时淑贵妃在去长寿宫的路上,远远看到沈哲走了上去,她鄙夷地一笑,却也无可奈何。
长寿宫里,几位项氏皇族的老王妃来向太后请安,因受了家里男人的嘱咐,要来太后面前敲敲边鼓,少不得提起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说皇后在后宫不顾礼教规矩,随随便便接见外臣男子,有失体统有伤风化,希望太后能出面让皇后有所收敛。
淑贵妃大大方方地一笑:“这有什么,都是皇上的股肱之臣,都是自家人,方才我来的路上还遇见沈哲去了上阳殿,沈哲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这会儿时候他不顾着些皇后,还指望别人吗?”
一位老王妃笑道:“娘娘这话是看得开,您对皇后和沈哲都是知根知底,可外头的人不这么看,何况当年还曾一度谣传沈哲恋着皇后,堂堂皇室被百姓们随意诟病,如何了得?”
太后面上微讪,问淑贵妃:“哲儿去上阳殿了?”
淑贵妃笑:“是,臣妾正要遇见了,不过这不是每天都有的事儿吗,早就不稀奇了。”
太后轻轻一叹,心里虽然烦,面上还是想维持体面,满不在乎地对老王妃们说:“皇后为国事劳心劳力,你们这么想就不应该了,我知道你们只是来传话的,那也回去告诉他们,有我在项氏皇朝不会改姓,皇后不是那样的人。”
此刻上阳殿中,珉儿正坐在水榭台上,像是皇帝不在了,她也不再在乎那些约定,自然清雅早早安置了好些暖炉,更拿了最丰软的裘衣披在皇后身上,今日没风,坐着并不冷。
“茶水就要开了。”珉儿见了沈哲,请他坐下,片刻后,亲手泡了茶放在沈哲面前。
“多谢娘娘。”沈哲很客气,而热乎乎的几口茶灌下去,身体都暖和了。
珉儿平静地看着他,这几天他们不像之前见面那么频繁,珉儿暂时撂下国事后,就不再轻易插手,她也想能太太平平地把孩子生下来,可是那天元元手里的鱼食搅乱了太液池,勾起了她满腔的希望和怒气,满心只想着最后搏一搏,倘若再没有任何结果,她就认命了。
“我知道,这样的话很多人都问过你,云裳也告诉我,她被我派去监视你,叫你揭穿了,但今天我还是要问你一次,自然是最后一次。”珉儿神情淡淡的。
“娘娘请问。”从羌水关归来后,沈哲又渐渐恢复了昔日的温润平和,虽然晒黑的肌肤难再恢复,可气质依旧不变,叫人看着很安宁。
珉儿开口便问:“皇上在哪里,是生是死,你可知道?”
沈哲则比她更平静:“臣不知道,臣和娘娘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四目相对,一个比一个更从容淡定,谁也不急于从对方眼珠子里看出什么似的,这样的对视,带着很古怪的气氛。
沈哲很明白,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年元州城外提着篮子分发包子的明朗小姑娘,秋珉儿的人生注定非凡,她属于皇帝、属于上阳殿,属于大齐。
少许时候,彼此都收回了目光,珉儿温和地一笑,再次为沈哲添了茶,手指间轻盈地侍弄着茶水茶具,周身安宁的气息里,忽然蹦出犀利的言语,皇后问道:“梁若君还活着是吗,她在哪里?”
沈哲愣了愣,没作答。
珉儿笑道:“这你总该知道了吧,过去都是你安排的,建光帝也好,锦绣韩美人也好,即便不是你亲力亲为,你也该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娘娘的意思?”沈哲有些心虚,问道,“难道您认为,皇上和梁若君……”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珉儿好生不屑,只是温柔的笑意退去,换来凌厉的目光,她口吻淡淡地却残忍地吩咐沈哲,“替我做件事吧,派人去把梁若君杀了,不要让她再活下去了。”
沈哲彻底愣住了,珉儿却把茶水递给他:“于公于私,都不能再留下这个人,我们和梁国现在亲如手足,新君与太后是容不得梁若君的存在的,我不想横生枝节,你派人把她杀了,带她的首级回京,我会派人去查验。”
“娘娘何必赶尽杀绝,当初……”
“当初是当初,现在我要你派人去杀了她。”珉儿傲然望着沈哲,问,“办不到吗?”
沈哲当然不会在乎什么梁若君的生死,可他很在乎皇后怎么了,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别庄向皇帝传达这件事,可这才刚刚开始,今天这杯茶,喝得代价太大了。
“不过提起当初,是我和皇上一起逼的梁若君做出些激烈的事,故意把她往歧路上引,制造她和秋振宇勾结的证据,一切的一切,她不过是我和皇上棋盘里的一颗棋子。”珉儿缓缓说道,“如此扭曲的事,我们竟做的名正言顺毫无愧疚之心,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于是在那个时候,我暗暗发誓,不论我和淑贵妃的关系恶化到了何种地步,不论我们有怎样的矛盾冲突,不论她会对我做什么,我都绝不会再故技重施,绝不会逼她去做不该做的事。”
沈哲心里越听越沉重,可珉儿却面不改色,平静的根本不像是在谈论什么生死。
“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不瞒你说,我总是问你皇上在哪里,是因为我相信他还活着,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躲起来,所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逼出来。”
珉儿的气势,让沈哲心中越来越担忧,她继续说着:“接下去我会做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淑贵妃对我做了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要是能活下去的,就不会亏待她们母子,可我若是因此丧命了,当然这也是老天注定的,沈哲你答应我,不管皇上是不是还活着,真有那一天,不要让淑贵妃承担任何代价,她是无辜的。”
沈哲站了起来,严肃地说:“娘娘,您想做什么?”
珉儿冷漠地笑着:“你看,我才叫你别放在心上,从这一刻起,你就没资格问我了。”
沈哲紧紧皱起了眉头:“娘娘何必冒险呢,皇上若是还在人世,一定会……”
珉儿笑道:“是啊,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中宫 294 负心的男人
沈哲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不是会撒谎的人,做戏也远不如他的兄长,他只是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从容,至少先把这些事告诉皇帝,再决定如何应对珉儿。
然而眼前的光景,让沈哲想起了四年前的琴州,当时皇帝把她送给自己,换做别的女人或许就认命了,即便不认命也不会有胆魄闯回皇宫质问皇帝为什么。秋珉儿虽然不再是当年元州城外的小姑娘,可她和四年前一样,容不得别人来左右或决定她的人生,皇帝口口声声说珉儿强势,一点也不夸张。沈哲如今越发觉得,只有哥哥那样的英雄,才配得上她。
他们不欢而散,沈哲一脸沉默地走了出去,清雅在外面看见,猜想不会有什么好事,而皇后很快就把她叫进去了。珉儿不是吓唬沈哲才在嘴上随便说说,她真的要走这一步,虽然不知道这一步能走向哪里去,就算项晔彻底抛下她了,她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沈哲离宫后,并没有径直前往别庄,他要提防很多人跟踪自己的去向,待确信无人能察觉他的行迹后,才悄然出现在了城郊别庄,而他的哥哥,正吊着那重伤的胳膊,在沙盘里行兵布阵。
“您今天换过药了吗?”沈哲站在门前,一脸没好气,他不是二十郎当的毛头小子了,也有脾气了。
“你这语气?”项晔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大白天的来了,你要小心,珉儿兴许就跟在你后面呢。”
“若是我真的把她带来呢?”
“沈哲?”
气氛有些紧张,皇帝若真的动了怒,沈哲还是会有所忌惮,避开了兄长的目光,冷冷地说:“有要紧的事向您禀告,您的计划恐怕要和皇后起冲突了,再拖下去,宫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
项晔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眉头紧锁:“怎么了?”
沈哲把珉儿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皇帝,但他不知道珉儿打算做什么,话语里听来,该是像当初逼迫梁若君一样,逼得淑贵妃对珉儿动手,她应该是想用自己受到伤害,来把皇帝逼出去。
“她是动真格的。”沈哲道,“她说淑贵妃是无辜的,如果她遭遇不幸,千万不要追究淑贵妃,要善待贵妃和她的儿子们。”
项晔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握着拳头,而受伤的手一握拳就是钻心的疼,疼得他脑袋十分清醒,他太了解珉儿了,珉儿一定会说到做到。
沈哲见皇帝神情动摇,便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谁也拦不住她。”
项晔缓缓闭上眼睛,露出无奈的笑容,再睁开眼时,转身拿了一支小旗帜插在沙盘里,对沈哲道:“五年后,要让梁国把这一块地送给朕。”
“哥?你不担心她?”
“在你看来,我只是在为珉儿考虑是吗?”项晔背对着沈哲,说道,“为什么不想想淑贵妃?她嫁入纪州王府后,把所有都给了朕和这个家,后来珉儿来了,她嫉妒过挣扎过,甚至想做些什么伤害她,可每次到头来珉儿从未真正受到伤害,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是淑贵妃。”
沈哲也算了解这位昔日的小嫂子,提醒皇帝:“既然您明白,眼下您要送走淑贵妃,等同是要她的命,她宁愿死在宫里也不会走。”
项晔继续道:“朕与她若没有情分,哪里来的沣儿和浩儿,虽然情分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法勾起男欢女爱的激动,可朕也不能辜负她伤害她。但你可知,她反反复复地挣扎了无数次,就算今天朕回宫去在她和皇后之间把一碗水端平,她好了一阵子后,又会反复,四年来一次又一次,这样下去,她最后一定会疯的。”
皇帝转过身,坚定地对沈哲说:“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朕注定是负心的人,换做别的女人或许能平安共处,可她们两个不行。珉儿太聪明太强势,淑贵妃太纠结太懦弱,她们若真的能争起来,朕反而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偏偏争不起来,难道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一辈子?”
沈哲没有这齐人之福的烦恼,他不能理解兄长到底在想什么,既然这么决绝这么冷酷无情,不如一刀杀了淑贵妃,岂不是干干净净?当然,谁也下不了那个手,就算轮到他自己,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他相信皇帝说的,皇帝就这么回去的话,宫里看似恢复了宁静,实则好些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正月里皇后就要生了,生的若是嫡子,淑贵妃一定会为了立储的事把自己逼疯,生的若是公主,而皇帝依旧没有立储的意思的话,淑贵妃还是会把自己逼疯。
这么一想,沈哲好像明白了。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项晔问道。
“都安排好了。”
皇帝颔首,嘱咐沈哲:“那就立刻动手,不管珉儿要做什么,你先于她就是了,朕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你不必担心。”
沈哲却问道:“如果事情不照着您预想的发展呢,如果淑贵妃始终不肯出手?”
项晔摇头:“她会的。”
离开之前,沈哲对兄长说:“没想到有一天,把您逼得无可奈何的,会是女人之间的事。不得不承认,您说了那么多是为淑贵妃着想的话,可您最终还是选择了皇后,如果您放弃皇后,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一句话就足够了。”
项晔没说话,他这辈子注定对不起江氏,他早就有自知之明,可难道真的要纠缠一辈子?他是活该,这是他的罪孽,可凭什么要珉儿也承担这一切?就算放弃珉儿选择淑贵妃,往后的人生他们也不会幸福,淑贵妃依旧会反反复复地怀疑和自卑,可是选择珉儿,至少珉儿会幸福。
转眼间,十月也将过去,皇帝依旧杳无音讯,而今年的冬天特别得冷。皇后没有再过问朝政,但照旧每日会见一些人,沈哲和宋渊是上阳殿的座上宾,昔日为上阳殿订下的种种规矩,都不复存在了。流言蜚语也没有被大雪掩盖,毕竟朝廷上还有很多人,企图让皇后远离朝政。
这一日,淑贵妃从长寿宫归来,手里牵着三皇子,正和孩子一起背诗,也许是因为孩子越来越聪明,得到了太后的夸赞她心情不坏,精神看着比往日好多了。
一行人从太液池边过,冷不丁听到前头女人说话的声音,从雪松背后转出两个女人,一个拉着一个道:“嫂嫂,您怎么能对皇后娘娘说这种话,娘娘若是真的动怒,您担待得起吗?”
淑贵妃认得这两人,一个是宋渊的妹妹宋玲珑,另一个便是他的妻子,而宋夫人正激动地说:“玲珑你对我说句实话,皇后和你哥哥的事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淑贵妃心里一紧,出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宋氏姑嫂见贵妃来了,都紧张得不行,但不论淑贵妃怎么问,她们也不会再开口提方才的话,宋玲珑更是借口皇后还等着见她,匆匆要离去,可她无论怎么催促嫂子,宋夫人就是不肯跟她走。
玲珑不愿在淑贵妃面前和嫂子拉拉扯扯,便只好一个人先离去,留下宋夫人站在原地,紧紧咬着唇,一脸愤怒激动,淑贵妃看了又看,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宋夫人浑身都哆嗦着,僵硬地摇了摇头,本是想退开几步给淑贵妃让路,不想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整个人陷进了雪窝里。
“快把宋夫人搀扶起来。”淑贵妃命身边的宫人,她抬头看宋玲珑脚步匆匆,再低头看宋夫人失魂落魄,温和地说,“去安乐宫烤烤火,你的衣裳都湿了,这样回去病了可了不得。”
宋夫人冻得浑身僵硬,脸色比雪还要惨白,安乐宫的人带她走,她也没反抗,跟着淑贵妃就走了。
到了安乐宫,待身体回暖,精神也缓和些,尔珍把宋夫人带到了淑贵妃的面前,只听贵妃和气地问:“你和玲珑吵架了吗,你们姑嫂这是怎么了?”
宋夫人只是摇头,嘴唇都快被她自己咬破了,可她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个人,淑贵妃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其实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你现在笃定不开口,我也不会逼迫你。”淑贵妃和气地说,“但我也要提醒你,上阳殿里的事,不该你过问,不论皇后和你家宋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辈子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有儿子,就算不顾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孩子。”
宋夫人惊愕地看着淑贵妃:“娘娘……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淑贵妃道:“你家公子很得我们二殿下的喜欢,将来必定是有用之才,和皇帝一起长大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当然,也要我们二殿下能做皇上是不是?”
宋夫人点了点头,淑贵妃道:“那你说说,你和玲珑在争论什么,皇后娘娘和宋渊怎么了?”




中宫 295 他活着就好
宋夫人僵硬地摇着头:“并没有什么事,娘娘,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淑贵妃轻叹:“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既然惺惺相惜,我又何必逼你,可是……”她上前握住了宋夫人的手,“不想解脱吗,夫人,我们为什么要忍气吞声,难道是我们做错了?”
“我……们?”宋夫人怯弱地望着淑贵妃。
许是在宋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被抢走丈夫的女人的痛苦,根本没想过到底要怎么做,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解脱的人,却对宋夫人说出了这样的话,淑贵妃有过一阵恍惚,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此刻上阳殿里,玲珑谎称本该赴约而来的嫂夫人身体不适半途回去了,可这根本是瞒不住珉儿的,玲珑还没走,清雅便来说,淑贵妃带着宋夫人去了安乐宫。
玲珑有些尴尬,珉儿见她这样的脸色,不论姑嫂二人有没有什么事,她都只淡淡一笑:“你的侄儿是二殿下的伴读,淑贵妃一直夸赞那孩子聪明懂事,二殿下也很喜欢,淑贵妃见了你嫂嫂想和她说说话也很寻常,想必是你嫂嫂胆子小,没敢说自己身体不适就跟着去了。”
“是,应该是的。”玲珑勉强地笑着,故意岔开话题,“云裳姐姐怎么还没来。”
珉儿摩挲着手里的暖炉,打量玲珑坐立不安的样子,相识多年,初见之后便没再见过她这个模样,珉儿朝清雅悠悠看了一眼,清雅颔首会意,不久后悄悄退下,再后来云裳来了,姐妹间说些有趣的事,也就把时光打发了。
直到日落前,她们才散了各自回家去,而宋夫人早在午膳前就离宫了,且嫂子离宫的消息传来后,玲珑看起来就自然得多,等她也走了,清雅才来告诉珉儿今天姑嫂俩在太液池边发生争吵的事。
听清雅说这些话的时候,珉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扶着自己高高隆起地肚子,悠哉悠哉地走上了水榭台,围栏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她伸手轻轻扫过,积雪落到水里去,竟还勾得鱼儿来,以为是皇后娘娘喂食了。
“带元元和琴儿来,让她们来喂鱼。”听说罢了那些事,珉儿没有给清雅任何回应,等来两个闺女,看她们热闹地在水边喂鱼,直等孩子们玩厌了手牵着手跑开,她才回寝殿里取暖。
“娘娘看起来很高兴。”清雅望着珉儿红扑扑的双颊,欣慰地说,“奴婢好久没见娘娘您展颜了,就算平日里跟着夫人们说笑,或是哄着太后和公主们,也不是这样的笑容。”
珉儿像是彻底从阴暗里走了出来,纵然屋外已是夕阳西下,黑夜毫不犹豫地驱散了阳光,可她的身上却绽放出了光芒,久违的,明媚而耀眼的光芒。
“对我来说,只要皇上还活着,就什么都好了,既然他还活着,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珉儿长长地舒了口气,“哪怕他真的一辈子不来见我,可是知道他活着,我就满足了。”
清雅又惊又喜,可完全摸不透皇帝从哪儿确定的这件事,想问又不敢问,犹豫了半天才道:“难道皇上真的故意躲着娘娘,这是图什么呢,皇上为什么不回来?”
“我曾对他说,要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快就在大臣面前收放自如,更是把梁若君骗得好苦。”珉儿道,“可这仅仅是本事,想学多少就有多少,但人的性情就没那么容易改变。你还记不记得,皇上第一次出征羌水关被南蛮围困,叫秦庄舍命相救的事叫他浑身不自在?皇上回来后是怎么做的?”
一晃眼,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清雅想了想才笑道:“奴婢没记错的话,皇上是忽然撂下您又不理不睬的了,还是您闯去清明阁问了个明白。”
珉儿苦笑:“可不是,多少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这个样子,也许他有他的计划,可他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清雅想不明白:“皇上会有什么计划,要这么躲着您?”
珉儿叹:“起初我以为和当年一样,皇上是脸上抹不开,才想躲起来不见人,当然那是我把事情往好处想,我总希望他是活着的。但现在越来越冷静,看沈哲也好,看今日玲珑姑嫂的表现也好,我就觉得古怪了。你说沈哲出现的日子,不早不晚刚好是秦庄要登基的前一夜,我想全天下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清雅你再想想,也是那天子夜,后宫通往皇城外的门都关上了,他要阻止秦庄登基,何必非要赶在前夜,既然都等到前夜了,何不直接等他登基时在宣政殿上把他拿下?也许他等的,就是后宫的门关上呢?”
清雅紧紧皱着眉头,上前搀扶珉儿:“娘娘您别费心想这些事了,奴婢光想一想就脑仁疼,您还怀着身孕呢。”
珉儿却坚定地说:“玲珑和她嫂嫂,是再稳重不过的人,姑嫂俩有什么事不能在宫门外说,要特地跑来太液池边说,我不知道那一位是不是轻易就信了,也许她的心智真的不深,可我不会信啊,她们俩是不是把我也想得太简单了。”
清雅不算笨,渐渐理清了头绪,惊讶而小声地说:“娘娘,难道皇上知道您希望六宫无妃的心愿?”
可珉儿却摇头:“我不敢确定是他知道,还是他也这么想,但是我对你说过,这件事除了你和祖母外,我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就算皇上真是这么为我着想的,我也永远不会对他说清楚,哪怕这次能把他逼出来,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挑明。清雅你记着,把我的这个心愿带进棺材里去。”
清雅连连点头,搀扶珉儿坐下,谨慎地问:“娘娘接下来,想怎么做?”
珉儿道:“怎么做?顺其自然。”
且说那夜过去,皇后在第二天清晨传话出宫,道是宋夫人身体不好,要在家安心静养,命宋渊撂下些手里的事,多回家照顾妻儿。宋渊一头雾水,想着夜里妻子还好好的,从朝堂上匆匆赶回家,只见妻子躲在被窝里不搭理她,更叫宋渊莫名其妙。
而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安乐宫,尔珍跑来告诉淑贵妃:“皇后娘娘命宋夫人在家静养,至少一段时间是不得进宫了。”
淑贵妃握起了拳头:“你看你看,她提防我到了什么地步,我这儿还什么都没想呢,她就先把我的路堵上了,秋珉儿这个女人真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宫人们也像是突然慌乱起来,一个小宫女跑来说:“娘娘,皇后娘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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