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淑贵妃到来时,两位公主已先一步到了,她进门便见二公主项琴在指挥宫人,小小的人儿言语架势像模像样,命宫人们惜命要紧,不要再往深处去搬东西。
三皇子负手站在一旁,像是与他毫不相干,而四皇子则被大姐姐搂在身边,项元眉头紧蹙地盯着这随时可能坍塌的房屋,仿佛在奇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宫人高呼淑贵妃驾到,孩子们才转过身,三皇子最先走上前,皇后的儿女们也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淑贵妃长吁短叹,笑盈盈看向项润,“润儿,你没有被吓着吧。”
四皇子摇头,本是依偎着长姐,此刻自己站直了身子,朗朗应道:“孩儿无事,多谢娘娘关心,这么大的雨,劳动您来探望。”
淑贵妃笑道:“多懂事的孩子,瞧瞧你三哥,见了我只会直挺挺地站着。”
且说三皇子被抓回来后,皇帝动怒要责打他,结果闪了腰送去平山疗伤,母子俩也没能好好说话,淑贵妃只命他重回书房,再没有别的什么话,此刻相见虽不尴尬,项浩却也没什么话可说。反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弟弟,本就和他的母亲端着客气,说再客套体面的话也不会听着尴尬。
但见项琴上前,稳重地说:“娘娘,之后的日子要着工匠仔细检查这书房里所有的屋子,若是父皇母后另有旨意,怕是整座皇城都要修缮。这几日三哥和四弟不能在书房念书,您看是另择一处地方好呢,还是各自回寝宫另作安排。”
可不等淑贵妃回应,三皇子便先道:“我早该和润儿分开念书,不耽误他也不耽误我,不如借此机会,我们各自挑选先生,待书房修缮妥当之后再做安排。”
哥哥这样说,做妹妹的自然不敢有意见,倒是看见淑贵妃失望的神情,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项元姐妹觉得好生尴尬,便领着弟弟要回去,向淑贵妃告辞道:“雨天湿冷,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淑贵妃淡淡一笑,见二位公主请她先行,便朝儿子看了眼:“我们也走吧。”
如此,等得母子俩离开后,项元姐弟才回涵元殿去。
“三哥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要不认得他了。”回去的路上姐弟三人并排走着,项元说着说着,拍拍弟弟的脑袋,“你往后可不许犯浑,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项润好生不屑,反驳姐姐:“我可不会不听话,难道不是大姐仗着父皇母后宠爱,总是无法无天,甚至不顾皇家礼教,您一个大姑娘,没事总往外跑做什么?”
可说完就被二姐拉到一旁,琴儿笑着说他:“傻小子你不要命啦,敢说大姐的不是,大姐生气的话,二姐可帮不了你。”
弟弟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知道了,不是连父皇都要让着她,天上地下都没有大姐怕的人或事。”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当我是聋子吗?”项元霸道地挽起袖口,虎着脸逼向姐弟俩。
项润便拉起姐姐的手,大声道:“二姐快跑。”
姐弟俩就这么冲入雨幕里,项元一愣,朗声道:“你们两个小东西,淋雨病了怎么好,快给我回来。”
一旁伺候的宫人们,亦是手忙脚乱,可是姐弟三人却在雨里追逐嬉闹得欢喜,才刚在书房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竟没能吓着他们,只是苦了跟随的宫女太监,若是小主子们因此染了风寒,他们便惨了。
嬉笑声几乎盖过了雨声,这边淑贵妃还没走远,他的儿子闷声不响甚至垂头丧气地跟在一旁,淑贵妃不禁停下了脚步,宫人们忙上前问是不是要抬轿子来,她却望着远处模糊的身影,听着那隐隐约约的笑声,问道:“是两位公主和四皇子在嬉闹吗?”
宫人忙道:“是啊,涵元殿里时常有笑声,皇后娘娘也很少拿规矩束缚公主和殿下。”
淑贵妃点头,看向一旁的儿子,她问:“他们不和你玩吗。”
三皇子不屑:“儿子是兄长,何况现在是大人了,怎么能和小孩子玩在一起。”
淑贵妃叹息:“我自然是问你小的时候,过去他们也不带着你?”
项浩应道:“书房里课业很忙,二哥顾不上我,皇后娘娘和妹妹们倒是时常关心,可终究是没有玩耍的时间。母妃不必觉得他们姐弟日日如此,润儿那孩子很用功刻苦,元元和琴儿也知分寸,不过是难得嬉戏一回,就叫您撞见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母子之间变成这样,淑贵妃知道责任在自己,是她狠心把年幼的孩子丢在这里,那么现在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还谈什么母子情分呢。可她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只盼他们明白这一点就好。
然而嬉闹的姐弟三人,并非真的对书房里这件事毫不在意,回到涵元殿,在清雅的哄劝下给小祖宗们灌下驱寒的姜汤,换洗干爽的衣衫,琴儿拿着姜汤来找姐姐时,见她站在廊下听宫人回话,脸上神情低落,看到自己后才稍稍明亮一些。
“姜汤,嬷嬷让再喝一碗。”项琴把碗递给姐姐,看那宫人远去,禁不住问,“姐姐找他们做什么。”
“好好的横梁会断,我觉得奇怪,想找秋景宣带工匠去看一看,可惜他为了护城河吊桥的事已经不在京城,去地方上找木材了。”大公主看起来很不高兴,皱眉灌下姜汤,辣得浑身冒火。
“姐姐,横梁的事……”
“我想查一查,为了润儿好,天知道下一回又有什么东西砸下来呢。”项元难得正经起来,便是帝女气势十足。
虽然好难得才会遇到一次这样的时候,可每每见到姐姐露出这般神情,项琴都会觉得她像足了母亲。她们姐妹俩长得不像,而妹妹一直都羡慕姐姐,比自己更像母亲。
只是这样的气势没有维持太久,在大公主的心里,还有另一桩心事。今天早晨她焦虑地等待雨停,曾对妹妹说错过那几个时辰,就会错过很多事,当时她就觉得,自己若不是一大早就去找秋景宣,那个人就会不在京城,没想到,他真的不在了。
可他到底是去其他地方找寻护城河吊桥的木材,还是另有其他的事,项元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更愿意相信是前者,毕竟后者的各种可能,都是她胡乱臆想的。
此时,涵元殿门前出现熟悉的身影,沈云浑身湿漉漉地从雨幕中走来,项琴眼中顿时一片晴朗,但姐姐却先于他走了过去,难得不欺负人的,严肃地说:“你来的正好,我想找人去书房看看,查一查为什么好好的横梁会断,那屋子说不定就要塌了,回头什么线索都查不出来。”
沈云被项元这架势唬了一跳,反是他轻松地笑着:“我已经安排人去了,你不必担心,母亲一定要我来看看你们是否安好,既然没事,我去向皇祖母报个平安。”
见涵元殿平安无事,沈云便要走,但又想起什么话来,回眸对项元道:“雨天路滑,想出去玩儿的话,好歹等天晴。”
项元没好气:“和你不相干,不劳你费心。”
又是这样的光景,只要云哥哥和姐姐都在时,项琴觉得自己就像是不存在的,也许就连姐姐不在的时候,沈云的眼睛里也看不到她。
小公主心里很难受,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被忽视,也为沈云不值得,至少就在刚才,姐姐心里念的也是秋景宣,甚至要让秋景宣来检查书房里的事故,因为秋景宣不在了,才轮到了沈云。
“云哥哥,我和你一起走。”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项琴走上前,一直走到沈云面前,“皇祖母一定担心极了,我去道一声平安。”
沈云不以为意:“我去也一样,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再回来……”
“我亲口对皇祖母说了,我自己才能安心。”公主打断了他的话,立时就命宫人打伞,不由分说地朝宫门外去,偏偏沈云和项元都没觉得奇怪,项元还不忘叮嘱,“你走慢些,别叫琴儿赶得着急。”
唯有清雅站在寝殿门前,看着这一幕心里不自在,忽然衣袖被人拉了拉,四皇子在边上问他:“嬷嬷,您看什么叹气?”
中宫 360 该怎样,就怎样
清雅忙掩饰:“没有呀,殿下您怎么见奴婢在叹气?”
四皇子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但也没深究,门前沈云和二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可大姐不知怎么没走开,那怔怔出神的模样,不是她平日里的性情。
“母后说,将来她与父皇不在了,我要代替他们继续守护姐姐们,让姐姐们一生顺遂,让她们做任何想做的事。”项润一本正经地说,“二姐也罢了,大姐,我是管不住她的,这世上没有人能管住她吧。”
清雅笑道:“大公主聪明懂事,也不需要人管束啊。”
润儿深深看她一眼:“三哥更懂事,可是儿女情长太磨人,他们一个个都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殿下说的……是。”清雅心里暗暗震颤了一番,皇后的一双女儿,性情全然不同,如今长子渐渐长成,竟也是另一个样子。
男孩子一副大人老陈的架势,负手笑着:“但我一定会守着姐姐们,大姐就是把天捅出窟窿,我也会替她补全。”
清雅欣慰地说:“说到底,还是殿下最疼爱姐姐。”
那边厢项元转回身来,见弟弟和清雅在门前,她立刻便恢复往日的模样,霸道地问弟弟:“念书的事你可安排好了?回头父皇母后归来,见你荒废了功课,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润儿与清雅对视一眼,小家伙嘿嘿一笑就跑开了,清雅则说:“公主再去喝一碗姜汤吧。”
项元连连摆手:“再喝,我可就要上火了。”然而她心里本就有一团火,提起这个字来,心情便一落千丈,不愿在人前强颜欢笑,便说她去歇着,扭头往自己卧房里一钻,再不出来了。
屋外大雨不停,沈云与项琴已到长寿宫见过太后,老太太果然被吓得不轻,念叨着沈云要他请帝后与他父亲回来,不然京城里留她一个长辈,孩子们有什么闪失都成了她的罪过。如是说了半天,沈云一一答应下,才放两个孩子离去。
再走出来,沈云拦下项琴叫她等一等,须臾便见长寿宫的人送来一件太后的披风,沈云拿过亲自将项琴裹在披风里,温和地说:“这雨太大了,你也不肯坐轿子,别着凉。我送你回涵元殿,之后去书房看一眼,有什么消息自然会告诉你和你姐姐。”
项琴被裹在披风里,好像就是把自己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的心上人。小时候的云哥哥,就是这样体贴温和,比任何人都有耐性地陪着她们姐妹玩耍,被姐姐欺负了从来也不会吭声告状,长辈们若追究什么事,他也从来一力承当。
不知几时,他就从哥哥变成了心上人,项琴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世界里统共没见过几个男子,才会自以为是地动了凡心。不是的,她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这样很奇怪,脸都跟着红了。
沈云看在眼里,笑问:“怎么了?”
项琴的心扑扑直跳,什么也说不出来,命宫人打伞带路,毫不犹豫地就闯入雨幕里去了。
沈云不紧不慢地跟了出来,一直伴随项琴到了涵元殿,见她安然无事地进门去,才定心折往书房,这里还是方才的模样,宫人们在清算搬出来的东西,工匠们正研究如何挪动那硕大的横梁。有人上前来对沈云说:“赵国昔日耗费巨资修建宫廷,必然请来无数能工巧匠,据小人查看,纵然这横梁断裂坠落,整座房子却不至于瞬间坍塌,梁上的结构十分精妙,及时修护填补,可再支撑百年不倒。”
然而这些话,并非沈云要听的,他冷声问:“横梁是老化断裂的?”
工匠却道:“公子恕罪,小人与其他人赶来书房时,已经有人将横梁的两端破坏了,您来看。”他带着沈云靠近硕大沉重的横梁,四皇子的书桌在底下被压的稀烂,若是落在他脑袋上,孩子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沈云微微皱眉,他终究也不过是未满弱冠的少年,眼里本该是一片清明世界,但随着父亲深入朝堂,越来越多的污浊与阴谋充斥在眼前,少年的气质越发沉稳,更胜他父亲当年。
“公子,这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破坏这重要的证据,也就说明是有问题的不是吗?”工匠一面说一面惋惜,“这么好的一根木头,赵国皇廷真是耗尽天下之力来建造了这座皇城。”
沈云吩咐:“这些事不要随便对他人提起,你们用心修复这里就好,索性将每一间屋子都检查一番,不要再有危险。”
说罢这些话,沈云便匆匆离宫,而他才到家门前,便有父亲的亲信寻来,他站定听他们禀告时,母亲正从里头出来,见他们神神秘秘的,不免要问几句,沈云尽力敷衍了,可母亲却拦下他道:“云儿,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不是娘怕你太自负,而是很多事你不懂里头的人情,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你爹,做任何决定都有他们的道理,有些事你不必冲在前头,照你爹的吩咐去做就好。”
“娘的话我记下了。”沈云淡淡一笑,“可我得守住自己未来的妻子不是?”
云裳怔然,嗔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说什么大话?”
沈云不以为然,匆匆回房收拾了行装,冒着大雨便要辞别母亲,云裳不知她要往何处去,只着急地追着叮嘱:“要小心。”
是日傍晚,京城的雨才停歇,宫里也收到了皇帝顺利到达平山的消息,项琴伏案给父皇母后写回信,项元则蜷缩在窗底下,看着廊外花坛里慢吞吞挪动的蜗牛出神。
“姐姐,书房的事,要禀告父皇吗?”妹妹忽然问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别叫父皇母后操心?”
“我们不说也会有别人说,京城里的事,时时刻刻都会传过去,父皇就是在行进的路上也批阅奏折知晓天下事。”项元应道,“还是说了吧,说的委婉些,才叫他们少担心。”
而口中说着这样的话,项元意识到一件事,倘若秋景宣真是“那个人”,此时此刻又在做“那件事”,父皇一定会知道,母后或许也……可他们,却不阻拦自己的感情,甚至放手让她去做想做的事,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们是相信可以将秋景宣拉回这一边,还是有信心不让秋景宣做任何“错事”,又或者是她多想了,是她看错了,秋景宣并不是那个人。
“姐姐,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发呆。”项琴见姐姐又露出那种纠结而痛苦的神情,心疼地问,“有心事吗?”
元元抽回神思,摆手道:“没有的事,这不是母后离家太久,我想她了。”
琴儿将信收起来,低声道:“姐姐不必瞒着我,你不想说便是不想说,我不会缠着你的。”
“傻丫头。”项元懒懒地嗔怪了一声,屋子里静了好一阵,才又听见她的声音问,“琴儿,你觉得姐姐喜欢秋景宣什么?”
二公主笑道:“姐姐必然有姐姐喜欢他的地方,我怎么会知道。自然秋景宣的确是了不起的人,不论是样貌才干,连同他的出身都那么不可思议。”
项元道:“我像被下了咒一般,自己也迷糊,说不清道不明。”她忽而来了精神,起身来到妹妹身边,正经地问,“琴儿,你跟姐姐说真心话,在你看来,我和秋景宣般配吗,若是不必在乎我的心情,给你权力和机会,你会不会劝我与他分开?”
这像是玩笑话,可又那么的正经,其实姐姐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做妹妹的并不理解,可姐姐若真能和秋景宣好好的,对她来说,是将来能与沈云在一起最重要的条件,私心想来,哪怕是秋景宣根本配不上姐姐,她也会盼着他们能顺利成亲,一辈子在一起。
但这样的话,她说不出来,这是她最爱的姐姐。
“姐姐已经好几次问我类似的话,秋景宣到底怎么了?”妹妹一语点中姐姐的心事,但她温和地说,“倘若那个人让姐姐这么痛苦,反反复复地纠结挣扎,我希望你还是要冷静地想一想是否真的幸福,而不是别人如何看待。说到底,姐姐并不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连父皇母后都允许你的事,别人的一句话真的能改变你什么吗?这些话,姐姐不该问我,你该问的是你自己。”
项元一叹,揉揉妹妹的脑袋:“我家二公主,真是蕙质兰心。”
“姐姐……秋景宣让你痛苦了吗?”可妹妹却开门见山地问了这句话,“开春那会儿,你多快活,可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挺好的,闲着无聊呗。”项元转过身去,背对着妹妹,一时所有情绪都露在了脸上,唇边的笑容,透着几分清冷甚至孤寂,她这样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人,竟然也会觉得寂寞。
公主美丽的眼眸里闪烁出犀利的光芒:“将来,该怎样就怎样。”
中宫 361 瓜田李下
这句话,项琴听见了,可她没能看见姐姐面上的神情,猜不到她究竟想什么。只是那个秋景宣,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刚开始那会儿阳光灿烂的姐姐早就不见了,怎么他们走得越近,姐姐脸上的笑容就越少?
是秋景宣不好,还是姐姐不好?总不见得,她希望人家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只怕是将来成了亲也做不到,可若是秋景宣不好,仅仅因为他的出身吗?
“要是云哥哥……”项琴心中默默念,她能想起沈云和姐姐在一起时,彼此都轻松自在的气氛,虽然姐姐一见沈云就吆三喝四很不客气,但毫无疑问,在沈云面前,姐姐什么都不必端着,相反每次提起秋景宣,她总是顾虑重重。
“把信送出去吧。”项元这般说着,命宫人去寻信差,她把信放在手里掂了掂,问妹妹,“你猜是父皇母后先回来,还是淑贵妃娘娘先走?我瞧她那个架势,像是不想走了,虽然轮不到咱们说这种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母后到底为什么让父皇把她带回来。”
琴儿却一个激灵,安抚姐姐说:“你看,父皇母后和淑贵妃之间的纠葛,到如今还理不清剪不断,可见儿女情长的事注定不简单,姐姐不要总是犯愁,你和秋景宣会顺顺利利,一切都会好的。”
这话听得心里暖暖的,项元知道妹妹心疼自己,可能不能把那个人拉到这一边,她心里没有底,既然笃定了该怎样就怎样,之后的路且一步步走下去。
转眼,皇帝离京已有三日,那场大雨之后,京城接连放晴,皇城上下一扫湿漉漉的气息,二公主再来书房时,这里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坠落的横梁早已被搬走,工匠们正在修整加固房屋,宫人们则请二公主去清点从书房里搬出来的东西,毕竟书房里光是悬在墙上装点用的墨宝画轴都是稀世珍宝,并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打发的东西。
而这日沈云已经回到京城,忙外父亲交代的事,便抽空过来监督工事,遇见项琴,便笑道:“又是你在忙碌,她出宫去了?”
项元摇头:“皇祖母昨晚不适,姐姐半夜就过去了,这会儿还在长寿宫。”
沈云便道要去探望祖母,项琴想了想,撂下手中的事跟着一起来,只是这一回,不是为了与云哥哥独处才跟来,她正经地问:“云哥哥,你和秋景宣相处过吗?”
沈云颔首:“他初来京城时,我带着他在三省六部走了一遭,近来彼此的事没什么瓜葛,见面就少了。”
项琴抿着唇,心中的话斟酌再三,到底开口说:“云哥哥,若是不妨碍你的正经事,你能留心一下秋景宣那个人吗?我不知道秋景宣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怎么了,但姐姐她好像不怎么开心。若是有万一,我不希望那个人让姐姐伤心,在父皇母后真正点头成全他们的婚事之前,你能保护姐姐吗?”
这话沈云听得很意外,但琴儿的性情他了解,善良的公主比任何人都疼爱着她的兄弟姐妹,沈云大方地答应下:“我知道了。”
项琴心里不是滋味,可除了云哥哥,没有其他人值得她这样托付,只要能不让姐姐受伤害,她终究是高兴的。漂亮的姑娘,灿烂一笑:“不过别告诉姐姐,她会觉得我多事,更会觉得你多事,咱们就悄悄地守在一边。”
沈云答应着,与她一同来到长寿宫,王嬷嬷说太后才吃了药,正和大公主说话,二人走过屏风时,正听太后念叨:“皇祖母没多少年可以看着你们了,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我的孙儿们能嫁得好驸马,能娶到好媳妇,你们总是嫌皇祖母唠叨,等你们将来为人父母成为祖父祖母你们就知道了。”
项元笑着说:“等三哥的孩子生下来,您可就是太祖母了,您千万要长命百岁的。”
太后却叹:“皇祖母不敢想以后的事,你们都是那么好的孩子,偏偏……生在帝王家。”
这话项琴听着,未去想更深的意思,可她不经意地转头看沈云,一贯温和的云哥哥脸上,聚集起深沉的气息,但这样的气势一瞬而过,他立刻就撑起笑脸,进去哄一哄他的祖母。
这日直到淑贵妃来,孩子们才散去,淑贵妃自责一双儿子不知孝顺,太后劝道:“你不要总在这种事上计较,沣儿伤了腿,景柔要照顾她,难道你叫孩子分出三头六臂不成?至于浩儿,正在叛逆的时候,你该好好引导他,不要一味地苛责他。皇后……”
不经意说出口的两个字,太后立刻感到不合适,含糊其辞地说:“往后啊,子生孙孙生子,还怕没人孝顺我?”
可淑贵妃的心早就凉了,她知道太后已不是当年的太后,不能让她依靠,也不会再轻易被她利用,她放弃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十几年,就早该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她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让皇帝带自己回来,可回来了,她不会再轻易放手。
此时太后叹了一声,后怕道:“那日的意外,幸好没损了孩子的性命,我听说事情有蹊跷。”太后苍老的双眸,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人,忽然握起淑贵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千万千万,别胡思乱想,别做傻事。”
淑贵妃一脸尴尬的笑容:“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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