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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瓜田李下。”太后道,“你心里是明白的。”
太后这话,让淑贵妃愤恨不已,但她死死地忍住了,可是离开长寿宫,脚步却被心火支配,等她醒过神来,竟然已经站在了涵元殿门外,回宫好些日子了,她还从未踏足过中宫的大门。
而此刻,两位公主和沈云去了书房,去探究为什么横梁会断,涵元殿的宫人多年不遇淑贵妃,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应,而她要进门,总不见得拦着不让,淑贵妃一直走到庭院里,听得动静的清雅才赶了出来。
“清雅,你也见老了。”淑贵妃高高在上,看着伏地行礼的清雅,“我想看看小皇子,回来多日还不曾见过。”
清雅淡定从容,起身道:“娘娘这边请,只因皇子幼小不宜抱出门,不然奴婢早该带着殿下向您请安的。”
见自己没有被阻拦,淑贵妃反而不高兴,仿佛她在清雅眼里根本不值得提防,可既然来了话也说出口了,还是要去看一眼,而跟着清雅慢慢走进幽静的屋子,她不禁问:“这是皇后的寝宫?”
清雅忙道:“娘娘的寝宫还要往里走些,这是五皇子的寝宫。”
淑贵妃心中一颤,将屋子又打量了一番,宽阔的宫室与皇城中其他宫殿很不一样,比起当年的上阳殿更巍峨气派,仅仅一间偏殿就如此庄重华贵,难以想象秋珉儿住的宫室是何等规模。
此时乳娘抱着襁褓走上前,弱小的婴儿正甜甜安睡,乳娘在清雅的指示下,大方地将孩子送到淑贵妃怀里,多年不抱幼小的孩子,这么轻这么柔弱地捧在怀中,淑贵妃有恍然隔世的晕眩。
清雅带着乳母,淡定地站在一旁,没有露出半分不安的情绪,这让淑贵妃嫉妒又无奈,皇后手底下的人,从来都不一般。
她小心地将孩子还给乳母,转身却见项润站在门外,孩子见淑贵妃看到了他,便恭恭敬敬地走来行礼,道是不知淑贵妃驾到,未能远迎。
“没惊扰你念书就好,润儿真是好孩子,如此自律。”淑贵妃夸赞着,却看项润命乳母将弟弟放下,他看了几眼后,才继续来对自己说话。这看似寻常又绝不寻常的举动,让她安宁下的心火,顿时又挣扎了起来。
四皇子这样的表现,令清雅也十分意外,不知要不要一五一十地把这些情景送去平山让皇后知道。而那之后,一贯专心读书不闻窗外事的孩子,竟全程陪伴淑贵妃,大方地带她参观了涵元殿的建筑,说着不合乎年龄的客套话,直到把人送出去。
那时候,两位公主也回来了,弟弟却没有多余的话对姐姐们说,又自顾自念书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淑贵妃怎么来了?”项琴这般问着,便也要去看看襁褓里的弟弟,只听清雅道,“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四殿下他……”
话音未落,项元手下的宫人急急跑来,喜滋滋地说:“公主,秋大人回京了。”
琴儿和清雅都停下脚步,而元元脸上却神情纠结,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快活和兴奋,反而很冷静地问:“他……从哪里回来的?”
那人忙道:“秋大人与工部几位大臣一起回来的,他们找到了重修护城河吊桥的木材,这会儿正在城门下,说是趁盛夏来临前,要尽快完工。”
项元本是将信将疑,可忽然见妹妹和清雅都看着她,便立刻露出笑容,故作轻松地说:“知道了,替我准备马车,我这就出门。”





中宫 362 强颜欢笑?
便见大公主欢愉地跑回寝殿,换上轻便衣裳,出门前还与清雅和妹妹挥了挥手,是高高兴兴走的。可妹妹却看着姐姐的背影发怔,更是问清雅:“嬷嬷您觉不觉得,姐姐她好似强颜欢笑。”
清雅心里也觉得不自然,只是不愿小公主多想,笑呵呵地说:“秋公子回来了,公主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强颜欢笑。您必然与太后一样,舍不得公主嫁出去,才诸多担心。”
项琴好生担忧,敷衍地一笑:“也许是这样,但皇祖母不是舍不得姐姐出嫁,是舍不得她所嫁非人。”
且说项元出门时,遇见办完差事要离宫的沈云,这宫闱他从小就随意出入,谁也没把他当外人。但项元记忆里,沈云还真是很少在宫里留宿,看似亲密无间的关系,兄弟情姐妹情,又或是太后舔犊情深,可王府上下一直都很好地拿捏着君与臣之间的距离,不过到了项元和沈云这里,像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沈云见元元直接从这道门出宫,不问也知道是去哪里,他本不想过问什么怕元元不自在,反是大公主自己主动上前来,问他:“方才妹妹在,我怕她担心不便问你,沈云啊,平山那边的事,你可知道?”
“你想问什么?”
项元眼中的光芒微弱无力,仿佛是心虚,她问:“刺客后来还出现过吗,有消息传来吗,宫里什么消息也没有,我猜想是没事的,可心里不踏实。”
但沈云给了她有力而肯定的答案:“刺客没再出现过,如果皇伯伯在平山,刺客还敢出现,我和父亲还有什么颜面面对文武大臣,面对皇祖母和你们?”
“真的……没再出现?”可是公主看起来,却不怎么高兴。
沈云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心思,只道:“我当然不会骗你。”
然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纸,沈云知道项元担心什么,项元却觉得旁人不懂自己的心思,她嘿嘿一笑没再言语,撂下沈云就跑了。
皇城外的马车,径直将公主送到热闹的城门下,因此处修缮护城河吊桥,有守城士兵上前来疏导,命马车换西门离开。
项元的随侍亮出公主令牌,士兵们忙通报到城门下,几位大臣将军都要来见礼,但见内侍匆匆跑来,恭敬地与诸位说:“公主只见秋大人一人。”
众人脸上都是了然的笑容,秋景宣则是从容大方,辞过诸位同僚,便随内侍往马车行去。
马车上的公主,透过帘子缝隙,能看见熟悉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来,靠得越近,她那自以为冷静的心就越乱。
这几天内心反反复复的纠结,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甚至无情,可一见到他,怎么好像突然又变得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天地之间,能和他在一起就心满意足。
“臣秋景宣,参见公主。”人到车下,秋景宣行礼,若是往日,元元早就跳下马车与他欢喜地说话,可今天却规规矩矩,元元猜想这个聪明的人一定会对自己有想法,可她连这都无所谓了,隔着帘子说,“那里好些大臣,叫他们看着怪不好意思的,你上马随我来吧,我们从西门出城,我在宫里憋了好几天,想出去透透气。”
秋景宣却道:“公主可否先行,这会儿臣还有几件事放不下,好容易找来的木材,不能叫工匠荒废了,这是影响之后数十年上百年的工程,皇上的意思,也是不希望日后再要反复翻修浪费人力财力。”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毫无力气的一句话,透着几分失望,可项元却连帘子都没挑起,不知是怕自己看清秋景宣,还是怕秋景宣看清自己,“那我去西门外等你,你早些来。”
“是。”
简简单单的对话,马夫很快得令,驾着公主的马车调转方向奔向西城门,秋景宣驻足目送,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回城门下继续与其他人监督工事,有几位好事者问他怎么不赴公主邀约,秋景宣从来都是淡淡一笑,不言语。
当看着东门的护城河吊桥顺利竣工,工匠士兵们便收拾东西要赶赴另一道门,今日时辰已晚,且要明日再开工,秋景宣不动声色地辞过众人,一人一马由东门出去沿着护城河,直接绕到了西门外。
西门外有湍流不息的河流,岸上水草丰美,公主的马车停在一旁,宫人侍卫都驻足在马车边,而公主一个人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西斜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在身上晕出一圈寂寞的光芒。
秋景宣将自己的马交给公主的随侍,便缓缓走向她,而此处遍地草木,怎么走都会发出脚步声,项元很快就意识到,身后有人走来。
起身,微微含笑,可一直到秋景宣在面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或是该说什么,却是突然间,秋景宣拉起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捧在掌心里,担心地问:“你在这里坐了多久,夏日未至,这样呆坐着不冷吗?”
这并不是第一次手与手的接触,可却第一次让项元怦然心动,秋景宣说着就松开手,脱下了他的外衣,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披在了公主的肩上。
项元的确冷了,坐在河边一动不动,便是片刻功夫就会背上发凉,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这一下,身体仿佛复苏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更自然,她娇然道:“我想你了,你不声不响地离京好几天,好歹跟我说一声呢?”
秋景宣道:“工部突然来的命令,走得很急。”
项元眼眸里,只容得下这一个人,数日来的纠结也仿佛消失了,霸道地说:“下一回不论如何,要告诉我一声,别叫我天天惦记着你。”
温润的男子含笑点头:“我记下了,下次不论如何都来告诉你。”
项元拉起他的手:“陪我在河边走走,等太阳落到那里,咱们就回城。”
秋景宣顺着元元的心意,陪她漫步河边,说起离京的经历,说起他们找寻木材的不易,事无巨细,连同在路上吃到的美食也绘声绘色地告诉了元元,更道是为元元带回来有趣的东西,搁在家里没带在身边,几时便送进宫去。
日头西移,将他们成双的身影越拉越长,这边侍卫随从停在马车旁一动不动,遥望公主与秋景宣,有人忍不住笑道:“听说世家贵族的小姐们,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男子,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见了面就已是洞房花烛夜,咱们公主却是完全不必在乎这些礼教规矩,竟然还与秋大人手牵着手。”
另一人则笑:“皇上和皇后娘娘在宫里,太液池边或是御园里,处处都能见到他们手牵着手散步,言传身教,在公主看来这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众人都不禁感慨:“皇后娘娘,真是与众不同的人物。”
很快,日落西山,元元没有过分留恋城外的安逸自在,在恰当的时辰就回到了皇城,只不过今天不是她独自一个人回来,公主与未来驸马秋景宣在城门下挥手道别的场景,也叫宫人们念叨了好一阵子。
而这个时辰,远在平山的帝后却才刚从山里归来,珉儿穿着轻便的裙衫,发髻用头巾包裹,围裙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就连项晔也换上了寻常的粗布衣衫。
珉儿道是山里枝叶横生,划破了丝绸锦缎太浪费,她每日都喜欢进山看看有什么野菜山菇,就给皇帝也折腾了这一身行头。
起初项晔有些不习惯,可一两天后就恋上了这闲云野鹤的生活,反而是珉儿心里很明白这样的日子只能怡情不能贪恋,她不愿做个慵懒堕落的人。
这会儿他们归来,京城的信也送到了,皇帝站在屋檐下,就着昏暗的夕阳看,珉儿端着一盏蜡烛走来,嗔笑道:“眼睛早就花了,还逞强呢。”
视线忽然明亮,项晔只觉得豁然开朗,字里行间的意思也立刻就明白,便拿过蜡烛转到书桌前,利落地写了回函。
珉儿问:“这是给谁的信,沈哲就在这里,京城里还有人值得皇上亲笔写信?”
项晔却道:“连沈哲都在这里,朕在京中若无可信任之人,如何了得?”
珉儿不再问了,自行去更衣,不久却是皇帝跟来道:“秋景宣回京了。”
“那又如何?”
“女儿的事……”项晔顿了顿,明白地说,“既然你完全不看好秋景宣,更是将他摆在敌对的立场,又何必让女儿去尝试什么感情,何必让她受伤害?”
“我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受伤害。”珉儿严肃地说,“她若辜负你我所期望的,傻乎乎地跌在情网里,在她受伤害前,我自然会出手。可元元不傻,皇上,你不愿等一等看吗?”
项晔皱眉,珉儿云淡风轻地说:“更何况,也许秋景宣能为了他,悬崖勒马。”
皇帝没再出声,反而是回去重新写了一封信,之后命人将信送去,一转身却见珉儿看着他问:“夏天就要到了,我要回京为琴儿举行及笄之礼,皇上怎么打算?”




中宫 363 惊吓
平山多安逸,可珉儿一句话就将她破坏,皇帝心里顿时烦躁起来,故作糊涂:“朕要打算什么?”
珉儿不以为意,明知他装傻也不拆穿:“皇上几时想好了,告诉我。”
说着,便去找自己的母亲,要将山珍野味做成饭菜,项晔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唤来周怀吩咐:“找沈哲来。”
如是,待得珉儿和母亲预备下晚膳,周怀却尴尬地说:“皇上带着王爷去温泉了,酒菜也一并送了过去,说是要和兄弟喝酒说话,今晚请娘娘自己早些休息。”
珉儿心里发笑,面上道:“命御厨做一锅醒酒汤,晚些时候你送去吧。”
白夫人道:“皇上和王爷去喝酒,难道有心事?”
珉儿捧着热乎乎的汤,野菜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她心情极好:“能有什么事呢,真有什么事,连我都轮不到操心,母亲何苦烦恼?”
白夫人无奈地笑着:“怕是一辈子也看不清你和皇上之间,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男人喜欢你这样强势的女子?从前在宰相府里,不论是秋振宇的妻妾,还是那些儿媳妇孙媳妇们,哪一个敢……”
她见女儿望着自己,便不再往下说,轻叹:“珉儿,皇上渐渐上了年纪,怕是更希望你温柔相待。”
珉儿放下碗筷说:“他要温柔如水的女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有,可秋珉儿只有一个。娘,正因为我从没有完全为皇上而活着,纵然有一天他弃我而去,我也能好好地继续活下去。可话说回来,我爱他如命,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我们又为什么要分开?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还爱着他,我绝不会把他推开让给别人。”
白夫人却说:“话是如此,可现在你们已经被儿女牵绊,你不愿与淑贵妃共处,现下她若不肯走,你和皇上强行送她离去,那股子怨恨会让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记在心里,你对那两个孩子花费的十几年心血都白费了。”
珉儿一笑:“娘,他们从来就不是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对他们有任何期待。”
白夫人心里一颤:“你这话?”
珉儿道:“听着寒心吗,可这样才好不是吗?他们敬我一分,我疼他们十分,他们若怨我恨我,我还有自己的孩子。”
此时,宫人送来煮好的醒酒汤请皇后尝一尝,珉儿道是太酸了不合皇上口味,之后亲自去厨房调过味,才命周怀送去。
再回来时,白夫人已经吃罢了晚膳,珉儿笑道:“我和娘去另一边温泉沐浴吧,您今晚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女儿都和您说,只求您别天天为我担着心,顾不上好好享受人生。”
白夫人感慨道:“生下你非我所愿,可因为你,我这一生都安逸,娘早就知足了。”
珉儿依靠在母亲肩头:“是我该多谢娘,带我来这人世,让我遇见皇上。”
那一边母女互诉衷肠,这一边兄弟俩已酒过三巡,皇帝极少贪杯,身边人也管得紧,可今晚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说是泡着温泉口渴。沈哲也不拦着,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等着皇帝酩酊大醉,好把他扛回去。
“天一热,这池子就进不得了。”皇帝从水里坐起来,露出大半截身体,风吹在发红发烫的身体上,直叫人一阵晕眩,他又吃了好些酒,扶着脑袋说,“头疼。”
沈哲便道:“上岸歇一歇,他们说皇后送来了醒酒汤。”
项晔一怔,露出几分欣喜:“她终究舍不得不理会朕的。”
兄长这般孩子气的话,惹得沈哲一笑,被皇帝瞧见,自然挨骂:“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嘲笑朕惧内?”
沈哲却道:“哥哥能平定四海令万国臣服,创下大齐盛世伟业,何人胆敢嘲笑您?可您注定不会打理家务事,就连教养儿女也是不如皇后,既然如此,又何必挣扎非要亲自妥善一切,交给皇后便好了。”
项晔叹:“沣儿和浩儿,若是她的孩子,朕还有什么可烦恼的。珉儿的性情你知道,她绝不会心软,她……”
沈哲劝说:“与谁争都是争,哥哥既然默许他们兄弟争夺皇位,为什么不许皇后插手,沣儿浩儿若能争过皇后,更是他们的本事。”
皇帝皱着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哲道:“您不能一面放手让儿子们争,一面又遏制皇后保护她的儿子,这不公平。在我看来,哥哥只管放手让他们去争,真到了生死关头,你自然会做出抉择。”
项晔微微眯着双眼,此时周怀送来醒酒汤,他随手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酸味唤醒了慵懒的身体,皇帝精神一振,面上掠过丝丝冷笑:“那秋景宣,却成了关键的人物。”
沈哲想起珉儿的托付,要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秋景宣。那个孩子不过二十郎当,本该有大好的人生,齐国那么大,他何处不能去,偏偏选了淑贵妃那条路闯来京城。秋家的子孙散居各地,他们不过是宗谱上都编在一旁的庶出子孙,说是为了祖父简直是笑话,那孩子或许是对他自己许下了什么人生。
“哲儿……”微醺的皇帝,又用年轻时的称呼喊他的弟弟,沈哲从来不见怪,平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发问。
皇帝的声音那么低沉:“要紧时候,杀了秋景宣。”
沈哲淡淡一笑,心里明白,他们夫妻从不会有分歧。
京城里,暗夜时分,一袭夜行衣的秋景宣,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间穿梭,终于摆脱了尾随之人,再转身,便进了司空府。两鬓斑白的林司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身穿夜行衣的秋景宣,白眉一颤,带着几分戒备,冷然道:“深夜见老夫,何事?”
秋景宣声音低沉,差着几十岁的年纪,却毫不露怯:“司空大人,书房横梁一事,是否是您派人做的。”
林司空背过身去:“老夫不知你说什么。”
秋景宣则道:“不论大人是否明白晚辈说什么,还望您之后不要再轻举妄动,淑贵妃娘娘嘱托我告诫大人,切莫急功近利,不然一损俱损,对您和林氏一族没有任何好处。”
林司空白发苍苍,体态发福,根本看不出他曾跟着皇帝驰骋沙场,可他的功勋没有为家族带来什么,这把年纪皇帝赏了司空一位,位列三公,却完全是因为他们家那个被赶出皇宫的女儿。他的女儿,昔日的林昭仪,当年恐惧秦庄逼宫,托家人将她安全带出皇城,可局势一夜之间就有了反转,她本是保命逃出,结果却成了皇家的弃妇。
自然林司空不会为了女儿幽怨,可是林氏一族靠皇帝几分恩情才维持至今,一旦恩驰,偌大的家族怕是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从很久之前起,林司空就把希望寄托在同样被撵出皇宫的淑贵妃,以及她一双儿子的身上。
此刻秋景宣再道:“还望大人与其他几位一并说明,眼下还未到动手的时机,势必待得二殿下手握实权,方可动杀心。皇上依然当年,若伤他筋骨心脉,他可令生灵涂炭。”
林司空老眉纠起,冷笑:“知道了。”
与此同时,跟踪秋景宣的人,无功返回王府,于夜色中向沈云禀告,为他们跟丢了人而告罪。沈云温和道:“秋景宣功夫了得,若总是叫你们盯上,我们反而没有盯他的必要了。你们退下歇息,明日我另有吩咐。”
众人退去,院内又恢复了宁静,他走去母亲的正院,从下人口中得知夫人和小姐都睡得很好,这才安心回到自己房中。而他此刻并不关心秋景宣深夜去了何处,他在意的,是听说平山没再出现刺客后,项元眼中的失望。
“没有刺客,不是挺好……”沈云默默念,忽然心中一个激灵,此番他尾随秋景宣,的确看他平平常常地与工部诸人离京寻找木材,途中没有一刻脱离自己的视线,而那时候,平山也始终没有刺客出现。
没有秋景宣就没有刺客,这不还是说明了,他可能就是刺客?
“元元知道了?”沈云心底发紧,项元那个丫头,真的有心事了?
有心事的大公主,眼下正是辗转难眠,惊动了门前宫女来问候,她便要了茶来喝。
捧着茶碗站在窗下,看到弟弟的寝殿还有灯光闪烁,她问宫女:“润儿还在念书?”
宫女忙应道:“四殿下屋子里的灯,总要过了子夜才熄灭,奴婢们时常劝说,可不管用。但殿下还那么小,日日熬夜怎么撑得住。”
项元嗔道:“那孩子读书读傻了。”便放下茶碗,随手披了件衣裳就往弟弟的屋子来。
但这会儿夜深了,尚年幼的弟弟很自然会困倦,元元走进屋子时,四皇子手里捏着,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心疼地嗔怪:“傻小子,还不如早早去睡。”便悄悄走近,想要唤醒弟弟,不想肩头的衣衫滑落,她身后的宫女猝不及防地踩了上去,唬得那小宫女连声告罪,而这动静,惊动了梦中的四皇子。
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被惊醒的弟弟却像是受到莫大的惊吓,身体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还捏着书,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望着顶上的房梁。
元元被吓着了,忙道:“润儿,你怎么了?”




中宫 364 我们回京吧
发现姐姐在面前,惊恐万状的男孩子顿时收敛了害怕的神情,定定地站在那里,尚嫌稚嫩的面容上,绷着不合乎年龄的持重。
项元心思飞转,弟弟的异常表现令她害怕不已,但见弟弟如此凝重的气势,她按下了想要问他怎么了的心思,扬起轻松笑容,上前搂过润儿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我还当你是头悬梁锥刺股的拼命念书,原来不过是点一盏灯假正经,趴在桌上和周公下棋呢?傻小子,你才多大,而世上学问有多少,就是你一辈子也读不完的,你瞎着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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