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时辰一点点过去,不知母子俩在屋子里说什么,他们没有大声争吵,也听不见一点笑声,秋景柔觉得是自己心里作祟,总感到屋子里有一股阴沉沉的气息传出来,且她已经得到消息,帝后即将从平山归来,她的婆婆是去是留,皇后会如何对待贵妃,竟让她有所期待。
“夫人,舅爷府上的护院又来了。”忽然,身旁的侍女在秋景柔耳边如是提醒。
这话听得她霍然精神,放眼朝院门望去,只见何忠跟着下人走进来,秋景柔心中无可遏止的喜悦,毫无顾忌地露在了脸上,何忠的出现,让这仿佛被阴云笼罩的皇子府,瞬间变得阳光灿烂。
然而喜悦幸福的同时,警惕和惶恐铺天盖地地袭来,明媚的笑容转瞬即逝,待何忠走到面前时,皇子妃已然恢复了严肃神情。
何忠朝秋景柔躬身行礼,之后便径直往门里去了,他像是特地被皇子和淑贵妃召见而来,这一刻,秋景柔突然开始担心,何忠在丈夫和兄长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一个被夹在中间的人,如何能过得太平?
可就在皇子妃为此纠结的时候,她不知道另有一双眼睛,将她方才一瞬间就消失的明媚灿烂看在了眼里。
夏春雨本是坐久了同样担心被淑贵妃念叨,想出来继续等候在门外,那么巧,遇见陌生的人从院门前出现,而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皇子妃的脸上,将秋景柔所有的阴晴变化,都看在她眼里。
夏春雨默默地来到她身边,然而再看皇子妃,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同了。
同是这一天,秋景宣从工部离开时,遇见了在门外等他的大公主,这样熟悉的情景久违了,可项元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样的甜美可爱。
项元欣欣然道:“父皇和母后已经动身离开平山,快一些明日就能到,慢一些也是后天,之后几天我要陪在母后身边,大抵就不能来见你了。”
秋景宣道:“不要紧,我会一直等你,你想来的时候随时都能见到我。”
项元道:“那是自然的,也不过是几天,可我怕你担心我。”她伸出手,想要和秋景宣牵手,然而这是在京城,在官员往来的地方,秋景宣略有迟疑。
“将来成了我的驸马了,敢不敢在街上牵我的手?”公主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她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光芒,不论白天黑夜,都无法让人忽视她的存在,更是天生的霸气骄傲,命令秋景宣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管在哪里,你都要拉起我的手,不许躲开。”
秋景宣含笑答应:“我不敢。”
项元望一望热闹的街巷,问道:“今天去哪里呢,京城再大也不过这么点地方,走来走去没新意了。”
秋景宣略想一想:“方才礼部的人来,提起二公主的及笄之礼,二公主生辰就在眼前,你为妹妹准备礼物了吗?”
项元眼中一亮:“对了对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不如今天就去给琴儿找礼物,正好母后也不在,好让母后也猜不出我准备了什么。”
可是她摸了摸口袋,笑道:“我没带钱。”
秋景宣欣然:“这算什么麻烦,有我在呢。”
这话哄得公主好高兴,索性连马车也弃了,大大方方地和秋景宣步行去街市,一路上说说笑笑,和往日毫无异样,至少在秋景宣眼里,项元还是初遇的那个姑娘。
这边厢,沈云带人从路边经过,京城的确不大,转来转去总能遇见,看到元元像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似的,和秋景宣在街市上闲逛,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一切,他从无醋意,可是他明知道元元的心思有了变化,他就不明白项元依旧这样乐呵着,是为了什么。
中宫 367 未婚夫
“公子?”随侍见沈云停滞不前,便上前提醒,“我们该走了。”
沈云却顺手将马鞭缰绳都交给他,一面朝着秋景宣和项元的方向走去,一面吩咐:“你们回府,告诉母亲不必等我用膳。”
前面的人悠哉悠哉地闲逛,沈云自然很快就追了上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地介入他们之间。自从秋景宣出现,沈云一直冷静地旁观,可现在,他忘不了元元在听到自己说平山没有刺客时的神情,既然秋景宣不能让元元开心,他就没资格在存在于这里。
“你怎么来了?”见到沈云,项元好生讶异,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麦芽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地藏到了身后去,皱眉头问,“难道你来跟踪我?”
沈云与秋景宣见过礼,便道:“从那里经过见到你们,正好想找你,就跟了过来。一会儿我就要出城去迎接皇上与皇后的銮驾,想问你去不去?”
项元道:“当然去,现在就走吗?可是你知道父皇……”她意识到自己在街市上,便压低了声音,“父皇母后现在到哪里了,我们要迎出多远?”
沈云笑道:“碰上了就是了,有多远走多远,你只是来问一问你,不然我去了不带上你,回头你又怪我不是。”
方才还觉得吃糖不好意思的人,把剩下的糖塞给了沈云,转身对秋景宣说:“我要去接父皇和母后,今天不能再逛了,你先回去可好?也就这几天不能来见你,过些日子你再陪我去找一找,琴儿的礼物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商量。”
沈云拿着元元的糖,淡定地站在身后,看得出来秋景宣事事顺从公主,只是他还没有那么敏感的心和敏锐的眼睛,去洞悉儿女情长里的真诚,而他也根本不必在乎秋景宣如何,只要元元开心就足够了。
秋景宣彬彬有礼,将公主“让”给了沈云,看着项元跟随沈云走开,他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即便项元忽然转身和他挥手,也不会看见不该看的神情。
可是公主却并没有期待自己转身会看见什么,她反而更希望秋景宣能看清自己的笑容。
“你要坐马车,还是自己骑马?”沈云问着,将麦芽糖递给她,“还吃吗?”
项元晃了晃脑袋,没有要接手的意思,仿佛沈云替她拿着东西是理所应当的事,看似目视前方,实则眼神涣散,走了好久才说:“既然要先回王府,不如让婶婶和小晴儿一起,我们坐马车去,有她们陪着我,还能说说话呢,婶婶一定也很想念母后。”
“她们一定乐意。”沈云还拿着她的糖,有融化的糖汁黏在手上,但大公子似乎并不介意,他有更在乎的事,说道,“可这不像你,过去的项元,一定立刻和我骑马奔出城外。”
元元睨了他一眼:“过去的沈云,也没这么多话。”她上手夺过自己的糖,“皇祖母她们总说我欺负你,可她们是没见着你呛我的时候。再者,我的亲哥哥们也不过如此,你别总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势。”
沈云笑:“我从没把自己当是你的哥哥。”
项元不屑地问:“那你的当什么。”
沈云看着她:“未婚夫。”
中宫 368 糖是甜的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至少沈云说得很坚定,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可换来的是元元那半支黏糊糊的麦芽糖,她吃了一半的东西,竟然毫不犹豫地往他嘴里塞。
可糖是甜的,一直能甜到心里。
“我早就把话对你说清楚了,你要是还在皇祖母编的梦里醒不过来,那我也没法子。”项元拍了拍手,转身负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撂下一句话道,“天底下那么多好姑娘随便你挑,非拽着皇祖母几句话当真,你是懒还是瞎呀?”
原以为,她会拳打脚踢威吓,或是立刻翻脸走人,结果却是这样子,沈云嘴里的糖,不知该咽下还是吐出来,他更不确定自己该高兴还是失望。但人已经往前走了,而他不能苟同那句话,什么叫懒还是瞎,他看尽皇室贵族的小姐,跟着父亲江南江北走一遭,可天地间,他的眼珠子里只容得项元。
项元忽然又转身,见沈云还咬着那支麦芽糖,不禁噗嗤一笑,得意地说:“你看,从小到大被我欺负,你从来都不敢还手,你说你要是娶了我,将来一辈子也是窝窝囊囊的有意思吗?”
沈云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把糖拿了出来,反问道:“你觉得皇上窝囊吗?”
项元瞪大眼睛:“你胡说什么,父皇威武霸气,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什么窝囊?小心我告诉皇叔和婶婶,你就有好果子吃了。”
沈云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直把公主看得明白过来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父皇窝囊绝对不可能,可是项元从小就知道,父皇事事顺着母后,而母后会撒娇也会发脾气,从不是那世俗教条里要求女儿家如何贤惠温柔的人。
她十六年人生的记忆里,父皇母后也曾为了琐碎小事或是他们兄弟姐妹而发生争吵,虽然她从小就被教育君臣之别,明白自己的父亲不单单是父亲那么简单,可是父皇在母后面前,明明就只是丈夫,仅仅是丈夫而已。
项元的气势弱了,竟不知如何反驳沈云,但脑筋一转,还是摆出霸道的神情:“你少扯别的,沈云我可告诉你,开玩笑也是有限的,方才那种话你若是再随便说,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有啊,你别嫌我不害臊,反正现在全天下人都这么想吧,我中意的人是秋景宣,我要他做我未来的驸马。”
这不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可项元大抵不会再对其他什么人开这样的口,但是沈云不同,只不过她自己没意识到这份在他面前从来都无所顾忌的自在。
“你想好了?”那句话,本该给大公子最深刻的打击,沈云却只一笑了之。轻描淡写的,云淡风轻的,类似的辞藻全用在他身上,也难以形容他那超越了父亲的从容淡然,而笑容里,更有旁人无法察觉,却将项元镇住的威慑力。
说不清道不明,项元第一次看到沈云,心里震动了一下。
“走吧,你总不见得想一出城门就遇见皇上和皇后,不想走远一些去逛逛?”沈云含笑前走,只是手里被项元的糖弄的黏黏糊糊,叫他不知该往哪儿蹭,便忍不住埋怨,“你多大了,还吃糖。”
话虽如此,可那支糖始终还在他手里拿着,像是怕项元突然又会要回去,始终没舍得扔掉。但他走出十来步,公主还虎着脸站在原地赌气,沈哲不得不又折回来:“行了,下次我给你买糖吃?”
项元当然不是为了一句糖的话不高兴,是觉得自己竟然被沈云一个笑容就镇住了特别丢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看了又看,一扭头,却还是朝着王府的方向去。
沈云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跟上来,笑着问:“还吃糖吗?”
项元道:“你都吃过了,我怎么吃?”
沈云失笑:“你往我嘴里塞的时候……”
项元不等他说完,就故意冷幽幽地说:“怎么了?”
可是这样孩子气的话,说着说着竟也到家了,原本项元要带云裳婶婶和小晴儿一道去,不知怎么,临进门时改主意了,抓着沈云的胳膊说:“要两匹马就好,别折腾太大动静了。”
沈云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但举起那半支不知舍不得扔还是找不到地儿扔的糖:“让我去洗洗手,我去去就来。”
项元完全不觉得这是她的错,反嫌弃地呵斥:“快去快回。”
但沈云进门不久,云裳就得到消息出来了,瞧见项元在门前晃来晃去,嗔怪道:“来了皇叔家里,也不进来坐坐,如今长大了,越来越不亲了。”
项元笑靥如花,娇滴滴地被婶母搂在怀里,说他们要去城外接父皇母后,云裳再三叮嘱了好些小心的话,原本她是舍不得也不放心大姑娘就这么出门去,可眼下有那个什么秋景宣来抢自己的儿媳妇,她那儿子又像个傻子似的不管不问,愁得她不知如何是好。今天不知开了什么窍,竟然这么主动,做母亲的怎么好坏了儿子的事,嘴上说着小心,还是由着他们出门去了。
沈云很快就安排了马匹出来,让着元元先挑,见她稳稳当当坐上马鞍,自己才扯过缰绳翻身上马。
项元性子急,一扬马鞭就跑出去了,急得云裳连声催儿子:“快跟上,云儿你千万小心保护元元,她是女孩子。”
两人策马往城外去,经过的路,也是秋景宣回家的路,只是错开一个路口,彼此能看到对方但遇不上,元元和沈云的马匹霸道地冲了过去,秋景宣则把这一幕完全看在眼里。
这些日子,从他出现在京城以来,沈云每天看着的,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秋景宣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在心中有难以言喻的酸意。这是,怎么了?
就在沈云和项元的马奔出京城的时候,淑贵妃离了二皇子府正在回宫的路上,夏春雨依旧被她带在身边,但儿媳不是儿媳,宫女不是宫女,像贵妃的一个物件似的,不过是带着而已。
夏春雨蜷缩在马车的角落,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淑贵妃的神情和动静,而她忘不掉在二皇子院中见到的情景,一个正与三皇子恋得难分难舍的人,怎么会不懂别人眼里的儿女情长。可她不敢想象,堂堂皇子妃,竟然对一个看家护院的下人动情,她的丈夫可是皇子,甚至是未来的君王呀。
“春雨。”淑贵妃忽然出声,将姑娘吓了一跳,而淑贵妃见不得她这模样,恨道,“你这么哆哆嗦嗦的,浩儿才总觉得我欺负你,你是故意的?”
夏春雨立时伏地跪下,而马车狭窄,她这样的动作少不得距离淑贵妃更近些,正觉得不妥时,淑贵妃竟伸手抓起了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脸颊仔细地看,叹了一声道:“模样儿是没得挑,好歹浩儿还知道爱美人,你怎么就是个宫女呢。”
贵妃的手终于松开,夏春雨的心却快跳出胸膛,贵妃要求她做好,更责备她不知轻重不知保养腹中的孩子,但话到最后却说:“我终究是拗不过浩儿的,可你自己该明白,你有没有资格成为皇子妃?春雨,你去劝浩儿改主意,一下子就册封你为皇子妃,这是会让皇上和我都抹不开面子的事,慢慢来不成吗?先封个侧室,好好为浩儿生儿育女,将来你贤良淑德的美名传出去了,也就没人在乎你的出身,扶正也是理所当然的。”
夏春雨低着头,不敢说话。
淑贵妃叹气:“问你话呢。”
她才惶然抬起眼睛,颤颤地点头:“奴婢记下了。”
淑贵妃皱着眉,可看着看着却一笑:“但你应该会比秋景柔强吧,我是看错她了。”
夏春雨好生紧张,揣摩着淑贵妃的意思,觉得并不是淑贵妃已经知道儿媳妇有红杏出墙的兆头。而皇子妃那一抹笑容,那一点春心,是她如今手里的王牌,为了保护好自己,她不能轻易就把这张牌送出去。
“生个大胖小子吧,给我生个孙子。”淑贵妃的目光落在夏春雨的肚子上,“有了皇长孙,总是好事。”
这边厢,何忠被二皇子留下又说了些什么话,带着他给秋景宣的书信出了院门,见皇子妃就站在门前,忙上前行礼。
方才来时匆匆,没能好生向皇子妃行礼,何忠也一并告罪了。秋景柔当然不在乎,借着问哥哥如何,也算说了几句话。
那块刻着“何”的玉佩,正在她贴身的地方藏着,可她却始终没机会问一问,是不是何忠掉的东西。
在王府,是万万不能的,看来也只有回头去哥哥家里,才能找机会开口。
可想到哥哥家里,秋景柔忽然有些紧张,她越来越在乎何忠的存在,担心他夹在哥哥和皇子之间,往后会无路可走。
“小人告退。”何忠告辞,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院子里,秋景柔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就怕被下人看见什么。
“景柔。”忽然传来丈夫的声音,秋景柔浑身一哆嗦。
中宫 369 同生共死
怯然进门来,丈夫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此刻倒也没有往日的烦躁,见了妻子便说:“母妃有没有为难你?”
秋景柔垂首低声道:“殿下多虑了,母妃一贯待我如亲生女儿。”
项沣叹息:“你若是真心话也罢了,实则不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你若受委屈便是我的不是,我并不愿亏待你。母妃若有为难你的地方,本该是我来护着你,可你若不说,我如何知道。”
秋景柔点头,又摇头,努力地温柔一笑:“殿下,我没事,母妃待我很好。”
见妻子这般,项沣也就不再追问,继而平平淡淡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将两个侍女收了房,而对妻子有深重的愧疚,道是:“那二人的事,母妃说过阵子再说,你我自己明白,悄悄留在屋子里就好了。”
这是秋景柔所愿,她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不甘心,顺从地应着:“我会安排,请殿下放心。”
二皇子轻咳了一声:“她们终究是奴才,比不得你的。”
秋景柔抬眸看向丈夫,她不在乎,当真不在乎。
项沣又道:“父皇与皇后即将回京,我这副样子实在是不愿见他们,你去应付吧,谨慎些说话。再者……”他顿了顿,眼神中透出复杂的情绪,搁在被子上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握成了拳头,最终砸了一拳才道,“母妃和皇后的事,由着她自己去,你别掺和在里头,凭你应付不来,不要越帮越忙。”
皇子妃在丈夫面前,什么都是“是”,这件事自然也是,可她心里却暗暗地希望皇后能霸气地将淑贵妃赶走,永远也别让她回来。
如此说了半天,都是项沣在吩咐妻子什么,似乎是觉得太过霸道,便问道:“你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的,你整天在家里守着我是不是很闷,也该出去走走,皇室亲眷里有的是说话的人可你陪你解闷。”
秋景柔怔了怔,心里颤颤的,可话已经“勇敢”地到嘴边了:“因为怕殿下觉得不合适,就算是哥哥也是男子,我一直很小心。但娘家统共剩下哥哥一人,他孤零零一个,殿下若是允许,可否让我时不时去哥哥家里为他料理一些事。自然将来哥哥娶妻成家,我也就不用再操心了。”
“去吧,这点小事,你不是对我说过很多次,别再问我了。”项沣不以为然,反叹道,“这样的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秋景柔温婉地笑着:“殿下点头,我就更安心了。”
二皇子慵懒地说:“母妃已经回去了,你不必殿下殿下地喊我,家里还是少些规矩才自在。”
秋景柔刚要福身称是,看着丈夫的神情,只能勉强地莞尔一笑,算是答应了。而她心里本也有高兴的事,如今得到了丈夫的允许,她可以更多地去哥哥家里,可以时常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她彷徨孤寂的心有了安放之处。
很快,日落西山,淑贵妃早已回到宫中,正在安乐宫沐浴洗漱。每每这个空档,三皇子都会偷偷跑来见心上人,知道春雨被带去哥哥家中,他担心了好半天,这会儿见人全须全尾地归来,才松口气道:“你是有身孕的人,母妃她做什么带你四处走。”
夏春雨含笑摇头,以她的容颜,这般娇滴滴模样真真勾人心魂,见四下无人,更主动伏在项浩的肩头:“殿下放心,我好得很,孩子也好得很。侍奉贵妃娘娘,本就是我的责任,将来若是能名正言顺地和殿下在一起,我更要好好伺候娘娘的。”
尚不足弱冠之龄,但自以为顶天立地的皇子,实则有的不过是年少鲁莽和冲动,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他道:“有宫女嬷嬷,要你做什么,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再也没有人来为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有殿下这句话,我就什么都好了。”夏春雨坐起身,见项浩额头上有汗水,便拿帕子小心擦拭,温柔地说,“天气渐渐炎热,殿下最怕热,可要小心别中暑了。”
项浩最爱她这份温柔体贴,心满意足地应着:“你放心,我若出了什么事,谁来护你周全。”
夏春雨眼眉弯弯,但很快笑容淡去,她抓着皇子的手,正经地说:“书房的修缮即将竣工,到时候殿下还是好好儿地回书房去,不然您荒废了学业,旁人会道奴婢是红颜祸水。”
项浩眉头紧蹙,冷冷地转过脸去,像是要让春雨明白自己的冷漠不是因为他,而他悲伤地说:“从懂事起,就一直在那间屋子里,老天开眼把横梁砸下来了,虽说皇后待我和哥哥极好,可终究不是亲生母亲,那种微妙的差别旁人是不懂的。皇后和母妃的事,我是不想管的,还因为皇后待我好,我对她没有任何怨怼不满,但这也是两回事,我心里还是空的,每天都在书房里憋得喘不过气。直到……遇见你,春雨,是你让我有勇气冲破这层束缚,若不是父皇把我抓回来,我当真有决心带着你远走他乡。”
夏春雨忙上前抱住了皇子:“有我在你身边,往后心里不会再空荡荡的了。”
项浩也抓着她的手:“要么同生要么共死,我……”
话音未落,门前哐当一声巨响,两人俱是一惊,那替三皇子望风的小太监被摔在地上,淑贵妃威然赫赫地走进来,面上的红晕,当是沐浴后的血色,只是此刻合着眼中盛怒的气息,叫人看着心颤。
“同生?共死?”淑贵妃冰冷地念出这四个字,一把揪过夏春雨的衣襟,扬手一个巴掌要劈下来。
可掌风呼啸的一瞬,夏春雨又被拽开,儿子的脸挡了上来,他毫不畏惧地瞪着自己的母亲,看到淑贵妃的手顿在半空,他冷然蔑视:“母妃,这话说我说的,要打也该是打我。”
淑贵妃气得浑身颤抖,但巴掌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她从没教过这个儿子什么,也就没资格管他。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儿子被秋珉儿抢走,又被这个卑微的宫女抢走。
只见夏春雨跪在了三皇子脚下,苦劝道:“殿下,您不能为了奴婢忤逆娘娘。”
“真是天大的笑话……”淑贵妃胸口堵得慌,怕是用力就能咳出一口血来,她克制着冲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走吧,带着你的心上人走吧,夏春雨不必在跟在我身边了,你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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