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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琴儿和润儿就在边上站着,听得姐姐说沈云受伤,润儿下意识地去看二姐,二姐脸上果然比刚才更紧张,眼珠子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而太后听了更是了不得,珉儿最懂婆婆的脾气,忙道:“儿臣送您去王府看云儿容易,可沈哲和云裳最是低调的人,皇上已经派人去问过了,云儿没事,等他们一家子歇息好了,明天一定进宫来见您。”
“这几个小东西,真是要我的命。”太后絮叨着,又再三叮嘱孙女要听话,说入秋之前都不许她再出皇宫,这叫项元如何肯顺从,奈何母亲威严地站在一旁,她只能点头答应。
不久珉儿送太后回去,走到门前,太后猛然想起淑贵妃在宫里,可见珉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猜想她是不在乎的,既然珉儿不提,太后也含糊过去,且等日后再说。
“去看着孩子吧,那丫头是不肯听我的话的,你好好说说她,可也别说重了,叫她知道外头险恶,别再胡乱跑就是了。”最后这般叮嘱,太后终于走了。
珉儿松了口气,转身见清雅抱着襁褓缓缓走来,她不禁苦笑:“这一通乱的,把洹儿都忘了,快让我抱抱。”
娇弱的婴儿入怀,正睡得香甜,珉儿吻了他娇嫩的脸颊,轻声道:“刚开始几天不惦记他,也不惦记他的哥哥姐姐,后来就不成了,天天想着他们,我这一身儿女债,上辈子就欠下了吧。”
“您下回去哪儿,把孩子们都带上就是了。”清雅笑道,“把奴婢也带上,奴婢年纪渐渐大了,如今不跟着您,再过几年就走不动了。”
珉儿心疼地说:“那就养在我身边呗,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说这话时,见润儿从他姐姐屋里出来,看到母亲在此,便过来说:“母后,我要回去念书,有什么事用晚膳时您再吩咐我。”
珉儿便道:“在涵元殿念书会不会不够清静,书房若不能及时修缮,你可以挑喜欢的地方打理成书房,宫里那么多殿阁,哪里都安静不是?”
项润却一本正经回应母亲:“有心念书,在哪里都一样,母后不必为我担心。”
说着走上前,踮起脚看了看母亲怀里的弟弟,露出几分温柔的笑,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一脸严肃地走了。
珉儿道:“一个比一个人小鬼大。”
清雅却笑道:“殿下若是哥哥,会更了不起。”
珉儿嗔道:“你眼里他们有什么是不好的?”一面吩咐着,“让她们姐妹俩说会儿话,元元面上看着没什么,可这次一定被吓坏了,我和皇上还愁怎么才能解开她的心结,她和琴儿从来无话不说,能和妹妹说几句也好。”
清雅想了想,轻声道:“娘娘,那四殿下呢,那横梁砸在他眼前。”
珉儿心头燃起恨意:“查得怎么样了?”
清雅低声道:“娘娘,您还记得林昭仪吗?”
珉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见他依旧熟睡着,可还是不愿洹儿现在就沾染着人世的丑恶,唤来乳母,把儿子送走后才细细询问,清雅说是从皇帝那边的人得来的消息,像是和司空府有关。
“看皇上会不会跟我说,他若不说,我再问他不迟。”珉儿目光冰冷,“若是真砸在润儿身上……我怕是要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了。”
清雅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娘娘,您别这么说。”
这一边,匆匆进宫来的秋景柔,还没到涵元殿,就被淑贵妃的人带去了安乐宫,婆婆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殿阁里肃静得吓人,秋景柔进门行了礼,就大气不敢出了。
“去吧,皇后若是对你问起我,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待休养好了再去请安。”淑贵妃含恨道,“可皇后若是不问你,你也不必提起我。”
“是。”秋景柔答应着,可她其实根本没听清楚婆婆在说什么。
淑贵妃是自己心里没底,却把怨气撒在儿媳妇身上,怒道:“你这么唯唯诺诺地做什么,你是皇子妃,是沣儿的妻子。”
秋景柔被唬得一怔一怔的,却是此刻,尔珍嬷嬷从门外进来,对淑贵妃耳语了几句,淑贵妃不耐烦地摆手,尔珍嬷嬷便和气地来对皇子妃道:“娘娘,奴婢送您去涵元殿。”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一会儿再来向母妃复命。”秋景柔苦笑着,到底是走了。
只是出门前,看到了夏春雨,她不知为何站在院子里,听说之前又为了她,三皇子和贵妃发生争执,难得她还有胆子,这么安安生生地跟在贵妃身旁。
秋景柔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就走开了,可夏春雨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皇子妃,心里算计该如何再进一步探究皇子妃那天看到那个护院时的笑容。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靠三皇子一腔痴情,远远不够在这个世界里立足。
“春雨姑娘。”只见尔珍嬷嬷走来,挽着她道,“你身体要紧,回房歇着吧。”
看似是老嬷嬷的关心,但尔珍却是想支开所有人,此刻秋景宣正乔装成侍卫刚刚入宫,入了宫便飞檐走壁地避开耳目,直接进入了安乐宫。
淑贵妃忽然见秋景宣从天而降时,着实被唬了一跳,很快便责备:“何必大费周章,你扮成太监岂不是更容易些,难道是不齿假扮成太监?”
秋景宣一脸严肃:“小人身形高大,很容易被察觉。”
淑贵妃哼笑一声,转而正色道:“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要劫持项元,是冲着她还是冲着沈云?”
“一时半刻,尚未有眉目,想必皇上那边也是如此。”秋景宣冷然道,“但有一件事,需要娘娘襄助,拿出您的威严来。”
淑贵妃问:“何事?”
秋景宣便道:“如同林司空在书房动手脚,想要皇后母子殒命的并非他一人,娘娘聚拢的这些人里头,太多无法耐心与您一起等候的人,比起等待皇上青睐二殿下将他选为储君,他们更希望看到皇后母子早日消失。希望娘娘能多多提醒他们,您派我去传话,他们并不信。”
淑贵妃皱眉:“我深居宫中,如何与他们联络。”
秋景宣道:“是不是该对二殿下坦白。”
淑贵妃起身,走到秋景宣身边,压着声音坚定地说:“不行,我比你了解我的儿子,他若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会背叛我。”
秋景宣的爹娘走得早,短暂的天伦,让他深信父子母子之间绝不会有任何隔阂,他亦无法想象淑贵妃和二皇子到底是靠什么维系着母子关系,淑贵妃既然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最要瞒着的人也是儿子?
“景宣,这一次皇帝必然彻查,那就让他去查,揪出几个人来,那些不安分的也就安分了。”淑贵妃道,“我若急于想见他们母子死去,派你行刺就好了,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秋景宣偶尔会觉得,淑贵妃和他很像,他们俩在某种意义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退出安乐宫,秋景宣身着侍卫服,与他同行的两人都是宫里的侍卫,也是何忠过去的手下,他们行走在宫闱里,很难分出真假。
可走到半路时,忽然有人提醒秋景宣小心,他稍稍抬头看向前方,是四皇子带着宫人迎面走来,他们忙站在一旁恭候。
四皇子从眼前走过,秋景宣低着头,可不知是心虚作祟,还是真的有所感觉,他觉得四皇子似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但等他抬头张望时,项润已经带着内侍走远了。





中宫 373 互相心疼
“大人,我们走吧。”同行的侍卫轻声提醒秋景宣,他颔首答应,目光却不离远去的四皇子,但那孩子继续朝他要去的地方走着,一直到秋景宣不得不离开,也没见他回头或是驻足。
秋景宣暗示自己多虑了,一个小孩子罢了,可小孩子不足惧,其他人不能不防。他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法子进宫来,可淑贵妃着急了,总是会做出冲动的事,可惜妹妹真的成了皇子妃,不然,他早该和淑贵妃划清界限。
顺利走出皇城,秋景宣也没敢松口气,小心翼翼地隐匿着自己的行踪,不过近来他发现一些和之前不一样的事,尾随跟踪他的人变得少了,可他也不得不担心,是不是派来的人武艺更高强,远胜于自己,当然若非如此,不算是件坏事。
当离得皇城门极远时,秋景宣才停下脚步担忧地远望,担心遭遇山贼的项元,此刻是否安好。
亦是此刻,他真正明白了皇后当日那番话的意义,皇后并不是来向他耀武扬威,皇后说得一点都没错,且不单单成为了驸马后,他就只能为项元而活着,事实上他们的爱情也从不对等。项元可以走近他也可以疏远他,但自己能做的,永远是等待。
夜色渐深,宫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母亲和妹妹轮流来照看自己,项元为了不给她们添麻烦,便假装睡得很香,骗过了母亲和妹妹,也骗过了一众宫女嬷嬷,她们纷纷退了出去,吹灭了寝殿里的蜡烛,关上了门。
元元却倏然睁开眼睛,她不敢闭眼,睁开眼睛或许还是灯火俱灭下的一片漆黑,可闭上眼,就是白天那活生生的杀戮。安神的药喝了一大碗,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几时才能睡着,或许今夜是注定不能眠的。
秋景宣……茫然的脑袋里,终于跑出了这个名字,一跑出来,便带来更纠结复杂的情绪,让她心口又沉又疼。
然而房门突然被打开,元元心头一惊,忙又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没睡着,会让身边的人担心。
可是听着脚步声,一时分不清是什么人来,她只管背对着闭着双眼,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没有母亲的幽雅香气,也不是妹妹的香甜,她正满心疑惑,滚烫的手指头摸上了她的脸颊,弟弟的声音响起道:“姐姐,你没睡着吧?”
润儿?项元好奇怪,便翻身坐起来,昏暗的光线里,果然是弟弟的身影,她朝门前望了望,再看看弟弟:“做什么,你跑来做什么?”
项润一笑,却是不客气地爬上了姐姐的床,这是他小时候会做的事,虽然现在也还小,不爱和姐姐们亲近已经好些年了。元元这才发现弟弟穿着寝衣,自然她也分不清眼下什么时辰,可见他舒坦地躺在一旁,哭笑不得地说:“这是怎么了,太阳从东边儿落下了?”
四皇子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世人以日出为东日落为西,纵然太阳从东边落下,也要将其视作西面,又哪里来的这样的说法,什么从西面升起从东面落下,不是违背常理吗?”
项元的脑筋,可跟不上弟弟,但见小家伙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躺下了,至少这几年里,再没有过这样的光景,再往后,也不合适了。
“我怕姐姐睡不着,所以来陪陪你,怕你做恶梦。”姐姐一躺下,润儿便实话实说道,“姐姐果然没睡着吧。”
项元硬撑道:“难道不是你把我叫醒的?”
弟弟说:“姐姐可以不醒啊?”
是啊,自己若是装睡,弟弟怎么可能“叫醒”她,可她又为什么要醒过来?
“那天夜里我也睡不着,一整夜都睡不着。”弟弟莫名其妙地话,但越往后说就越明白了,“姐姐,其实那天横梁砸下来的时候,我吓得尿裤子了,所以我才会和你和二姐在雨里跑,那样就看不出来了。”
项元心头一紧,侧过脸看着弟弟,不由自主地张开怀抱把他抱在了怀里。
“跟我的人虽然知道,可他们答应我不会说的,姐姐你也不能告诉母后,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项润难得的没有抗拒姐姐的怀抱,反而更亲近地和姐姐贴在一起,“那天撞见我做恶梦了,可是你没问我为什么,我就知道是姐姐体贴我。”
“知道我的好了吧!”项元忍不住,亲了弟弟一口,得意洋洋地说,“今天好乖好乖,都不嫌弃我了?”
项润一心来哄得姐姐高兴,就算心里嫌弃也不会表露,反而温和地说:“姐姐怕是也要好几天睡不着,不过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刚开始怕,后来也就真的没什么可怕了,时间一长什么事都会淡,就算没人安慰,也会挺过去的。”
“过来人?”项元哭笑不得,可是心里被弟弟哄得暖暖的,欣慰地说,“可惜姐姐不如润儿这么厉害。”
项润道:“所以也别憋着,我是男人嘛,憋着才是正道,姐姐是姑娘是女孩儿,心里不高兴就说出来,我们都会宠着你。”
“知道了,姐姐有润儿,谁也不怕。”项元心里一阵甜腻,摸摸弟弟的脸颊,温柔地说,“今晚真的要和姐姐一起睡吗,你不怕别人笑话你。”
“怕什么,谁敢?”小家伙霸气地应着,但还是挣扎了一下脱身,摆了个枕头在自己和姐姐的中间,项元故意要把枕头拿开,反复几次,弟弟也就作罢了。
自然这是闹着玩的,元元也怕动静太大招惹来旁人,可都安生躺下后,不知过了多久,姐弟之间依旧没有哪一个睡熟了的气息,左思右想,项元便道:“润润,你不习惯睡这里,听话,回去吧,姐姐一个人没事。”
可弟弟却是一阵沉默,过了良久才道:“姐姐,我今天看见秋景宣了。”
夜色里,无法看清项元愣住的神情,弟弟的话却在继续:“他穿着侍卫的衣服,走得虽然堂堂正正,可做的该是鬼鬼祟祟的事吧?”
“润儿……姐姐不知道。”
“他是来做什么呢,想看一眼姐姐,还是另有所图?”弟弟的语气那么严肃,可他又道,“姐姐,我不会告诉父皇和母后,可我一定要告诉你。”
“姐姐知道了。”嘴上应着,元元心很乱。
可弟弟又语重心长,说着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说的话:“千万不要像三哥那样,为了一个女人把什么教养学识和尊贵都抛下,男女之爱难道不该像父皇母后,像皇叔和婶婶那样,在一起的人要越来越好,而不是背弃所有人,或是被所有人嫌弃。”
“你才多大……”
“将来我若被什么女人迷惑了,姐姐把这些话还给我。”弟弟却是道,“父皇为了母后废弃六宫,对于朝廷并不是件好事,而淑贵妃和二哥三哥他们也始终存在着,母后有母后的坚持,可父皇却做得不妥当。将来我一定会有后妃妻妾,她们会一起生活在这皇城里,姐姐,我若是为女人所累,你一定要来骂醒我。”
项元不知不觉地也严肃起来,说道:“姐姐和你一样,眼里没多大的世界,心却膨胀得了不得,润儿,这不该是你操心的事,你将来不论是否后妃妻妾成群,姐姐也绝不会干涉你。”
姐弟俩的话,像是说不到一处去了,屋子里静了好一阵,可弟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元元叹了一声,背对了过去,才听见弟弟在身后问:“姐姐很喜欢秋景宣?”
项元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润儿道:“只要姐姐觉得开心,父皇和母后,还有我,还有二姐,都会祝福你。”
“睡吧,你这是要说到天亮吗?”
“反正姐姐本来也睡不着。”
“我困了还不行吗……”
闭上双眼,白天的杀戮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出现了,可怎么好像,不是秋景宣?
门外,清雅听得屋子里再没动静,转身吩咐可靠的宫人小心伺候,悄然去了皇后的寝殿,皇上还在桌前批阅奏折,珉儿独自一人走出来,轻声问:“他们都睡了。”
清雅附耳道:“殿下去了大公主屋子里,姐弟俩睡一会儿了,说了好些话,可惜奴婢没听清楚,这会子像是静了。”
珉儿讶异地朝女儿的屋子望去,那里只有廊下的灯亮着,心里十分安慰,叹道:“他知道心疼姐姐,我就安心了。”
如此屏退了清雅,再回来项晔身边,皇帝刚好撂下手里的折子,冲她一笑:“等得不耐烦了吧,出门几天,总有些事积攒着。”
珉儿替他将折子堆码整齐,嗔道:“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的乱糟糟。”
皇帝捧着茶碗站在一旁,笑着:“不就是因为有你帮着收拾。”
珉儿则随口道:“润儿去陪他姐姐睡了,那小家伙真不容易。”
皇帝也是一愣,但笑道:“总是好事。”
珉儿背对着丈夫,却是目光一冷,道:“一个差点被横梁砸,一个差点被山贼劫,姐弟俩最知道彼此的害怕恐惧,不互相心疼怎么行。”
项晔面色骤然有了变化,沉沉地说:“难道你觉得,朕会对此视而不见吗?”
“怎么语气这么冲?”珉儿转身来,带着怒意和杀气,“皇上几时给我结果?”




中宫 374 无视
好好的气氛又变得压抑,项晔知道,一旦牵扯孩子,珉儿多少会冲动甚至失去理智,但她有她的道理,皇帝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们没必要为此争吵,只要最终得到能让彼此都满意的结果便是了。
可眼下一切混沌,谁也看不清未来,珉儿寸步不让甚至步步紧逼,皇帝则一味地在逃避。好在此次平山之行,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特别是沈哲的那番话。
“明日早朝,朕就会下旨追查此事,这次不管查到谁的头上,不论捉出什么人,朕都不会姑息。”项晔冷静地说,“你若自己想做什么,朕也不会干涉。”
方才一阵怒火攻心,珉儿的确有些失去理智,想想白天女儿浑身是血的模样,纵然那是别人的血,也足以让她心碎。
“孩子们都没事,他们也会因此成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项晔郑重地许诺着,又安心地笑道,“且不说别的,他们的母亲,可是天下最了不起的秋皇后。”
珉儿眸中是情意深深,可她的心依旧坚决,并非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并非是她不懂珍惜皇帝的忍让包容,正因为知道皇帝心中的弱处,她才要坚持下去,皇帝可以摇摆不定,她不能。
“我等皇上的消息。”珉儿答应了。
项晔松了口气,可珉儿又道:“夏日在即,琴儿的及笄之礼不能亚于姐姐,皇上不会反对吧?”
皇帝嗔道:“这是什么话,我们统共这两个女儿,而你平日里一贯不喜奢华,朕的后宫比起赵国,每年的开支尚不及他们的零头,为公主举办及笄之礼,能花什么钱。”
自然这不是重点,珉儿再问:“有资格前来祝贺赴宴之人,我在平山已经拟定了名单,皇上要过目吗?”
项晔心中一转,毕竟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他似乎意识到珉儿真正想说什么,无奈地一笑:“你放心,朕会在及笄之礼前送她离开。”
心思被猜透,珉儿并没有那么高兴,也许因为这本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知道自己自私任性,甚至失去了一国之母的风范,可淑贵妃的事,和江山社稷无关,于国她对得起大齐和百姓,于私,她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
“我又让你心烦了。”珉儿自责,“可我忍不住,我没法儿在你面前假装自己不在乎。”
项晔心中一软,满目宠爱之色:“你我互相坦诚无话不说,才是最难能可贵,朕很满足。”
然而皇帝不知道,他的儿子和儿媳,正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当淑贵妃默许儿子将宠幸过的侍女留在房中后,秋景柔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让那些女孩子们自己纠缠,在这天夜里,又在府里挑选了两个漂亮的丫鬟送到丈夫身边。
从此以后,侍妾们互相争风吃醋只怕还忙不过来,不然生出宠妾灭妻的念头,她又要苦于周旋。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短暂的一两年,只要能解脱,她不惜一切代价。
万籁俱静,秋景柔握着那一块“何”字玉佩安然睡去,期待着明天去哥哥府里见到何忠,把家里宫里还有丈夫的一切烦恼都抛开,带着幻想和憧憬进入梦乡,可第二天一早不等她动身出门,宫里就传话出来,淑贵妃命皇子妃立刻进宫。
秋景柔死气沉沉地坐在镜台前,任凭侍女为她穿戴梳头,直到被推出门,才恍然醒过神,她手里竟然还捏着那块玉佩,于是上轿后,偷偷藏在了怀里。
进了宫,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淑贵妃不愿单独去见皇后,硬是拉着儿媳妇来给自己撑场面。
站在涵元殿的门前,秋景柔终于打起精神,抬眼看了眼婆婆,在淑贵妃的鬓角上看到了她没藏好的白发,还有那微微颤抖的下巴。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吗?”婆婆忽然转过头,叫秋景柔差点没能收住自己的目光,她连忙点头,总之闭嘴就是了。
然而淑贵妃转来的当口,正好看到另有人从外头走来,高贵华丽的夫人带着漂亮可爱的女儿,云裳母女实在叫人羡慕。当年淑贵妃一心想再要一个儿子,虽然如愿以偿,可浩儿现在却变成那个样子与她水火不容。如今看着皇后身边有贴心的闺女,看着云裳也有女儿,淑贵妃觉得自己真是什么都不如人。
“云儿没事吧?”见了面,淑贵妃故作大方,还主动去拉外甥女的手,好似多亲昵一般搂在身边,一般叹息着,“那孩子也是胡闹,怎么能单枪匹马就带着公主出城。”
云裳正要解释,见清雅出门来,恭敬含笑:“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夫人也是。”
秋景柔在边上更是松了口气,她一直都挺喜欢沈夫人,开朗热情,有她在气氛就不会压抑,她说说笑笑的,别人都看着她也就不会注意自己,反正无论何时,秋景柔都想把自己藏起来。
阔别十几年,再相见,昔日的一切却是历历在目,十几年岁月催老了淑贵妃,可在珉儿身上,只留下了更沉稳大气的痕迹,珉儿没有在大殿升座,清雅径直将她们带到了涵元殿中的小花园里,这里茶香缥缈,珉儿亲和地笑着:“今日起晚了,尚未用早膳,你们若是用过了,也陪我喝杯茶吧。”
淑贵妃却端正仪态,朝皇后行下大礼,秋景柔不得不跟着叩拜,珉儿静静地看着,等她们礼毕起身,只是寻常地一笑:“坐吧。”但不等她们落座,又道,“我们说话,把孩子们拘在这里,她们该闷了。景柔,你带着晴儿去找你妹妹们,到太液池边逛逛,采一篮子花送去给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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