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屋子里静悄悄,项沣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发直,秋景柔站着不知如何是好,这样僵持了很久很久,秋景柔受不了了,便福了福身子,转身要离开。
“昨晚的事,对不住了。”可项沣却开口了。
背对着丈夫,秋景柔落下一半的心,另一半,仍旧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心虚惶恐,可丈夫却继续道,“我不该那么对你,吓着你了,你把我推开没有错,摔倒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不相干。”
“殿下,对不起。”秋景柔终于开口,“我不该抗拒,我该好好侍奉……”
“别说了。”项沣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终于不再空洞迷茫,不知聚集了戾气还是怨怼,但一定不是什么明朗的志向或理想,他凶狠坚决地对妻子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无病呻吟,我也需要你哥哥。”
秋景柔一脸的茫然,她不知道丈夫究竟要做什么。
项沣冷冰冰地说:“我过两天也就好了,你且回去照顾你哥哥,让他尽快好起来,我要他为我做很多的事。”
“是。”
“琴儿的及笄之礼后,我会为你哥哥去向父皇和皇后提亲,让他早日和元元结为夫妻,成了驸马就更好了。”项沣说着,起身来张开手,示意妻子为他穿戴衣裳。
秋景柔慌慌张张地来伺候着,她强烈地感觉到丈夫的变化,但似乎这些变化与她并不相干,项沣到底怎么了?
“那两个女人我会处置,你就不必过问,另外的几个,随你怎么安排,打发到后面做事或是卖了都成,从此不许再近我的身。”项沣严肃地看着妻子道,“从今往后不许再送任何女人到我身边,我有你一个妻子就足够了。”
秋景柔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他是不是摔傻了,太医不是说他没事吗,可是他怎么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是,我记下了。”秋景柔答应着,为丈夫束紧腰带。
项沣冷声道:“将来我做了皇帝,我会像父皇一样六宫无妃,有你一位皇后就足够了。”
中宫 408 将来的打算
秋景柔的心跳得很快,没有应丈夫的话,低着头继续为他整理衣衫,可忽然间项沣就生气了,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是,听见了。”秋景柔噤若寒蝉,可她不敢把皇帝皇后这些话挂在嘴边,随便找了个话题来,“太医嘱咐您好好休息,殿下你穿戴整齐要做什么?”
项沣道:“要见几个人,写几封信,你在卧房里待着,那儿也别去。”
秋景柔点头,但一想到丈夫归来后可能要和她行云雨之事,整个儿身体都抽紧了,可丈夫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叹着气说:“昨晚吓着你了,我知道这些日子你都不会乐意让我碰你,你放心,我不会再欺负你,你也不要怕我。这件事就算传到母妃耳朵里,将来我也会护着你,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殿下,不要说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秋景柔看似楚楚可怜,实则违心地说着,“身体要紧,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项沣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妻子已然出墙的心,听得这句话竟是感慨万千,张开双臂抱了抱秋景柔:“不论如何,你要守在我身边,我也会守着你。”可他不知道,抱着的人是温暖的,可她的心早就冷了。
此时,听说三皇子到了,项沣才松开了怀抱,他去书房见弟弟说话,得知弟弟大摇大摆地带着夏春雨招摇过市,让他很不满意,离开时叮嘱妻子:“那夏春雨不是简单的人,你别和她多说话。”
秋景柔记下,待见到夏春雨,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些,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一见面就要屈膝行礼。
“使不得。”秋景柔上前搀扶,夏春雨闻见她身上的香气,本是有心记住皇子妃的气息,可怀孕的人突然就闻不得这味道,立刻干呕起来,叫秋景柔不知所措,连忙把人搀扶到屋子里。
待夏春雨缓过劲,见皇子妃十分紧张,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愧疚地说:“让嫂嫂担心了。”
然而一声嫂嫂,让秋景柔明白,夏氏已经把她自己当成三皇子府的女主人,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小宫女。
多好啊,秋景柔竟有些羡慕,纵然自己名正言顺,心不在这里,家也就不在这里。
一个时辰后,项浩带着夏春雨离开兄长家中,他们共坐一辆马车,三皇子小心翼翼处处周到,秋景柔送客在门前看着,好不唏嘘。一母同胞的兄弟,性情为人竟是如此不同。
而马车离去,车上的夏春雨躺在三皇子怀中,软软地说道:“二殿下可好?”
“我瞧着没什么事,闹得大惊小怪,你也是,何必非要跟着我来。”项浩说着,轻轻摸了摸夏春雨的肚子。
夏春雨娇然笑道:“殿下是觉得带我出门丢脸吗?”
项浩忙道:“胡说,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夏春雨坐直身子,连连摇头,一手挽着项浩道:“有殿下的心意我就满足了,我不怕累,我也不愿做殿下的累赘,殿下……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中宫 409 你不听,别怪我无情
项浩一脸无所谓:“什么打算,难道你说争皇位不成?论嫡庶,我是亲娘被赶出宫的庶出子,论长幼,我亲哥也比我强太多,兄弟之间和谁争我都没指望,这一点我从小就看明白了。春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我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做个富贵闲人不是挺好的?”
夏春雨见三皇子这点抱负,心知此刻说再多也没用。可是她不能由着三皇子闲散庸碌,将来三皇子若成为一个不能为自己做主的人,帝后或是淑贵妃,或是别的什么人要强行为他选贵家小姐为妻,来一个柔弱的也罢,若是厉害的角色,自己和孩子怎么办?
“春雨,你不高兴了?”项浩问。
“不是不高兴,只要殿下高兴我就高兴,闲散富贵也非常人能有的命。”夏春雨温柔地伏在项浩怀中,“不论殿下在哪里,春雨一生一世跟随您。”
且说项沣兄弟俩的宅邸离得很近,车马代步不过是个排场,本是散着步就能走到的地方,但此刻项浩却没让车马回家,临时兴起要带夏春雨去挑选首饰,项琴的及笄之礼在即,他决心带着夏春雨出席夜宴,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看轻了他的女人。
他们在街上下车进店铺时,项元的马车正好走过,妹妹在车上就看到他们亲密的身影,没想到三哥竟然也这么随随便便只带了几个下人就出门,果然离宫自立门户就自由了。
在她叹息和憧憬未来人生的工夫,马车已经回到了皇宫,这里见不到京城市集里的热闹景象,只有冷冰冰的大门和面无表情的侍卫,她下了马车自行走进宫,半程见前头路口转出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用细看也知道是沈云。破天荒的,元元没有火急火燎地跑过去,或是不屑地避开,而是站着等沈云走来,脸上带着笑意。
这叫沈云也很意外,两人走近了,元元便煞有其事地对身后宫女道:“我与大公子有话说,你们且退下。”
沈云嗔笑:“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元元不理他,指了指太液池的方向,要往皇宫的深处去,轻声道:“我们俩这样说话,会不会被什么人察觉,怀疑我们的关系?”
沈云自信地摇头:“前几个月或许可以,现在不行了,自然之前也是我们大大方方开门让他们混进来的,眼下在皇城里,你什么都不必顾忌。”
这样的话元元一知半解,此刻也不急于弄明白,她着急把自己担心的事告诉了沈云,怕是再拖下去就没机会了。
“我若贸然做出什么,唯恐给你和皇叔甚至父皇添麻烦。”项元每每正经起来,身上就会有母亲的气质,可她自己从没察觉,此刻谨慎地说,“所以我等你拿主意,秋景宣有一处书房是闲杂人不能进入的,虽然他从没对我说过不可以去那里,也是因为平日里不会往里头走,你若想我去里面找找是否有什么往来书信,我可以……”
沈云神情凝重,打断了她的话:“元元,可以吗,秋景宣的事你完全想清楚了?”
项元一笑,傲然道:“我几时婆婆妈妈过?”可心里却叹息,自己这几个月拖泥带水纠缠不清,还不够婆婆妈妈吗?
沈云很心疼,想劝项元放弃这些念头不要掺和进来,可现在说已经来不及了,元元的性情他最了解,怪只怪自己一时糊涂,他当时只是想让元元开心,说了些顺从她心意的话。他和父亲若想要对付秋景宣,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而他若真心想让元元去找秋景宣的麻烦,那么目的只有一个……可他不能说。
“明日或是后日,我想法儿去他的书房看看,你等我消息。”元元明朗地一笑,满心期盼着能做出些有用的事。她远眺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去年此时,她等待着及笄之礼,等待着长大成人,一年过去经历的尽是些荒唐事,但愿来年此时,她可以放下一切包袱和纠葛,不再让任何人为她操心。至于儿女情长,还有她未来的驸马,现在不想,将来随缘吧。
“元……”沈云欲言又止,再三取舍后,把话咽下了。
这一日算得太平,因珉儿和沈哲有心压制,关于二皇子府昨夜的事,没有传出太难听的闲话。然而皇帝回銮在即,总瞒不过皇帝,项沣这一连串的表现,不仅影响皇帝对儿子的看法,也影响着权臣之间对于皇子资质才干的考量。
不过二皇子对此很快就有所反应,在之后的两天,他打起精神见了许多人,传到宫里的话更是说,秋景柔奉命将那些曾经侍奉二皇子的女子们安排去了别处,皇子府从此将再无妾室。
清雅的看法,是觉得二皇子像是突然觉醒了什么,对人对事比从前更努力,与皇后道:“奴婢总觉得,殿下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珉儿却一如既往地吩咐清雅:“看好秋景柔,还有夏春雨。”
这一天,在家照顾丈夫两日后,秋景柔被项沣赶来哥哥家中,好让她来促成兄长与公主的婚事,彼时元元已经在了,正小心翼翼地为秋景宣换药,做妹妹的见自己插不上手,也不愿耽误哥哥和公主说话,心中更是念着何忠,便借口去整理留在这里的东西,独自离开了。
项元耐心地为秋景宣缠着纱布,一如平日说笑:“嫂嫂若是长久在这里多好,这两天皇祖母已经念叨我了。再过几天,父皇回京,为了皇室的体面,我怕是真的不能来了,你的伤快好起来,别叫我担心。”
若能从此这般两个人在一起岁月静好,秋景宣宁愿伤口永不愈合,他也不知道自己几时堕落成这样了,竟然会生出为了元元能放弃一切的念头,好在仇恨和抱负仍旧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心,虽然矛盾挣扎,尚不至于沉底沉沦。
“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不要为我担心,待我建功立业,就有勇气向皇上求亲,自然有景柔和二殿下在,我也……”
可是话未完,才刚离开的人突然闯了进来,只见秋景柔双眼通红,眼泪已经在打转,若非项元在这里,怕是要说出什么激动的话。
她抓着门框,愤恨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见项元起身,便强撑着道:“公主,我有话要对我哥哥说,你能不能去园子里逛一逛,片刻工夫就好。”
秋景宣显然已经知道妹妹为何情绪激动,项元倒是被吓着了,她很好奇但不愿多事,毕竟她身上还另有重要的事要去做,而眼下,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机会,秋景宣从没对她说过不可以去书房,只要没人拦着,她进去做什么,自然能有百种说辞。
元元退了出去,才走出门,房门就被关上了,这架势很不对劲,可无暇去管这兄妹俩的纠纷,她装作闲散的模样往园中去,好让自己“不知不觉”地靠近秋景宣的书房。
屋子里,兄妹之间已然剑拔弩张,秋景柔冲到哥哥面前,竟一把抓着他受伤的胳膊,即便哥哥眼眉扭曲露出痛苦的模样,她也没想着要放开,伤心欲绝地问:“哥,你把何忠弄去哪儿了,你把他怎么样了,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三日不来,何忠不见了,皇子妃并没有一来就刻意去找何忠,而是刚才离开时遇见生面孔,那壮汉长得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跟着她的丫鬟就抱怨,说是何护院突然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个壮汉是昨天新来的护院,模样太吓人,她们这些丫鬟都害怕。
听说何忠不见了,秋景柔几乎崩溃。
“那天你去还愿,你们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明白,留下何忠你会害死他。”秋景宣忍住剧痛,推开了妹妹,“景柔,长此下去让二皇子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会是什么下场,他呢?我一早就警告过你,可你不听,你不听,就别怪我无情。”
“他还活着吗,哥……你杀了他吗?”秋景柔绝望地看着哥哥,虚软的人跌坐在地上,眼中渐渐浮起怨恨,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的肌肤,三天了被抓伤的痕迹还没淡去,她凄凉地笑着,“你知道吗,项沣这样对我,哥,这就是你让我嫁的男人。”
这一边,元元来到书房门前,此处果然门禁森严,但守门人也曾见过公主,对她很客气。
“走得热了,我能进去歇脚吗?”项元手里一把小巧的折扇轻摇,“整座宅子只有这里有人守着,是不是不能进去的?”
那两人互相看了眼,却是躬身道:“公主请。”
一切来得太容易,反叫元元有所警惕,但既然开了口,不好再推辞,便大大方方摇着扇子进门,笑着说:“果然书房是清静地,这里好凉快。”
秋景宣的书房并没什么稀奇,小小的格局整齐利落,但古籍书册都整齐地码在书架上,若是要找什么,且要非些功夫寻找。
项元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余光悄悄朝门外看,竟没有人跟进来也没人盯着她,心里不禁咚咚直跳,放下这本书,继续往深处去了。
可她不知道,早有人飞奔去秋景宣身边,当着跪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皇子妃的面,低声禀告:“大人,公主进了您的书房。”
中宫 410 怎么会这么难过
秋景宣眉头一紧,命下人先退下,见妹妹还跪坐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啜泣,他起身将景柔搀扶起,忍着被妹妹抓伤胳膊的痛楚道:“他还活着,他没有死,我也不能让他莫名其妙地消失,毕竟殿下需要他来传递消息。这件事殿下之后也会知道,我是派何忠去了要紧的地方办差,事情办完了他就会回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几天后。你不用来问我是几时,他办完这件差事,还有其他的事,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在京城逗留。”
“哥哥……再、再见一面都不行吗?”秋景柔哀求着,像是人生从此没有了希望。
秋景宣摇头:“你想他死吗?”
皇子妃眼神如死,轻轻挣脱开了哥哥的手,颤颤巍巍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好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连哭和哀求都没力气了。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秋景宣道,“不要到处乱走,你哭成这样狼狈,把自己收拾一下吧。”
说完这话,秋景宣大步流星地往书房去,为了养伤,好几天没走动,又逢酷暑,昔日威风凛凛的练家子,竟是走几步路就觉得喘,加上伤口又被妹妹抓着沁出了血,他一面为书房里可能有的光景忐忑,一面告诫自己要沉下心休养,不然多年的武功和心血都会废了。
好容易到了书房,秋景宣尽可能地隐匿了踪迹,虽然沉重的喘息让他很辛苦,可他还是想在暗中看一看项元在做什么。
书房里,项元时时刻刻都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由始至终都没有人进来,她已经翻过一整排书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书信,再次朝屋外张望了几眼,决定对另一排书下手。
小心翼翼地翻找,仔细地将每一本书放回原处,这样一口气又找了一整排,就要失望时,在最后一套书里发现了夹层。她把书拿出来,将用来装整套书的壳子用力晃了晃,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但若要想拿出来,就要毁了书壳。项元觉得既然能放进去就一定能拿出来,但研究了半天不得果。
屋外躲在暗处的秋景宣,已是一头冷汗,是胳膊上的伤带来的,更是心寒失望带来的,他不知道项元在找什么,可他知道自己有什么是不可以让项元看见的。原来不是他陷得太深患得患失,是在公主的身上,早早就透出了这些气息,回想这些日子她格外的耐心与呵护,都不像她本来那大大咧咧的性情了。
秋景宣离开了,没去在乎项元会不会找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信函,离开时叮嘱手下不要去打扰公主,不论她在里面呆多久,不论她会带走什么东西,都不要去打扰她。
顶着烈日走回卧房,比来时更辛苦艰难,每一步都似千斤重,怕是若要逃离这京城,也走不出去了。
怎么会这么难过,竟然心痛得胸口要裂开一般,不过是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他曾经只想利用的女人。他的洒脱呢,他的仇恨和抱负都去哪儿了?
回到屋子里,妹妹还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若是刚才,秋景宣恐怕就恼了,可这会儿他没有心思生气,反而去拿来帕子递给妹妹,好生道:“擦擦眼泪,你的妆也花了,去收拾一下再回皇子府。”
秋景柔摇了摇头:“他让我在这里住两天,我也不想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会回去的,不回去能去哪儿,哥哥也不要我了不是吗?”
“你照顾好自己。”秋景宣说罢,喊来侍女搀扶皇子妃离开,自己则躺回了榻上,他身心疲倦地闭上眼睛,似乎想要逃避人世的时候特别容易入睡,刚有些昏昏沉沉时,手臂上一震剧痛,睁开眼,项元回来了,她正皱眉看着自己的伤口,念念有词:“这是怎么弄的,太不小心了,太医说的对,就不该让你动。”
秋景宣完全清醒过来,就见项元找来药箱,最初还有些笨拙的她,现在已经熟稔一切照料伤病的事,小心翼翼地为他换下染了血的纱布,敷上止血药,再重新包扎,耐心细腻且温柔,就连嗔怪责备的笑容都那么真诚,秋景宣恍惚了。
“你是不是存心的?好让我多来陪陪你,我不是说了,你好了我们能出门,才有更多的机会见面?”项元训斥道,“别再弄破伤口,不然对你不客气啊。”
秋景宣向她伸出手,元元怕他扯动伤口,主动来握着他的手掌,他含笑道:“我听你的,我敢不听吗?”
然而这一刻,恍惚的又何止是秋景宣,看着虚弱的男人如此真挚甚至有几分依赖的目光,元元忍不住会心软,可她不能三心二意,不能摇摆不定,倘若是别人来告诉她秋景宣做了什么,她还能有逃避的心,可事到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察觉,她不会看错那双眼睛,不会忘了那个想要刺杀母后的人。
元元用丝帕擦去秋景宣额头上的细汗,定下心来温和地说:“我再命人搬些冰块来,屋子里凉爽些,你也舒坦。”
他们的手交叠着,彼此守护,世上最近的距离,心却早已各自天涯,彼此都承受着痛苦,不知何时才能解脱,又或者一起努力熬过这一段,毕竟一个曾经爱过,一个依旧深爱。
此刻行宫里,淑贵妃的行李已都归置到原处,她呆呆地站在屋子里看,本以为去了京城要很久才回来,结果不足几个月,连孙子出生都没能等到,她就回来了。
留守在此的两位妃嫔本要来帮忙收拾,可似乎是明白皇帝在此,明白淑贵妃与皇上相处的时间有限,便是连人影都没见着。反是项晔主动去关心了她们,要说曾经在宫里从未留心过这两个人,到了这里来,每年时不时见上一面,倒比从前熟悉。
项晔吩咐她们:“你们年轻一些,贵妃上了年纪难免身体不好,就靠你们照应了。自然最重要的,是先照顾好自己。”
一人问:“皇上这就要回京了吗?”
项晔颔首道:“明日一早就走。”
话音才落,只见尔珍找来,恭敬地对皇帝说:“皇上,娘娘想见您。”
项晔见她两鬓泛白,便道:“尔珍你也有白发了,自己要保重身体,长久些陪在娘娘身边才好。”
尔珍谢恩,请皇帝去见贵妃,项晔与二人别过,就来到了淑贵妃的屋子,行宫的一切来过几次也算熟悉了,但终究不是家,虽然整个大齐都是他的,可在这里总觉得自己是客。
“皇上,臣妾来这里十几年了,几乎没出过行宫,也没出过这座城。”淑贵妃微微含笑,对皇帝道,“再往后年纪越大,怕是就走不动了,皇上,能不能陪臣妾去别处逛一逛,就在附近的地方,还有……臣妾想去看看元州是什么样的。”
元州?没说出口,可项晔心里十分抵触,元州是珉儿的出生地,是对她很重要的地方,十几年来淑贵妃从没说过想去那里看一看,现在这是闹得哪一出?
不错,是他不好,哪里不去偏把淑贵妃安置在距离元州最近的地方,可当初的考虑只是图往来方便,因常年派人保护秋老夫人母女,连带着能把行宫这一带也照应到,现在想来,皇帝还真是不讲究。
“皇上若是不乐意就算了,或是等入了秋天气凉爽些也好。”淑贵妃倒没有强求,温和地说着,“臣妾只是想和皇上出去走走,回想起来,竟从没跟着皇上出过远门。”
江氏的一生,都给了自己,这是项晔无论如何也无法补偿她的,可今生已然注定,又何必都苦苦挣扎,何必人人都遍体鳞伤?项晔知道,他很自私很无情,可哪怕青史上记下一个无情冷血的皇帝,他也要守护珉儿的幸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情与爱又何须公平。
“入秋吧,夏春雨生了孩子,朕带来给你瞧瞧,到时候我们出去走走。”皇帝算是答应了,可是否去元州他没说。项晔从未束缚江氏的自由,她若想去元州,秋老夫人还在时她自己就能去。
“朕明日就要回京,你好生保重,好在这里比京城清爽。”皇帝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你身子安康,孩子们才能放心。”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