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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上阳殿里,清雅已经得到消息,派去海棠宫的人把话都对王氏说明白了,那个被抓的宫女当然用不得,清雅重新选了可靠的人,把皇后的话一句句教给她,不多一句不少一句,说完就走人。
至于那个被抓的宫女,放她把消息传递到宫外给赵氏,就立刻又被软禁起来,但皇后已然许诺她,事情过去后会放她一条生路。
珉儿听清雅说完,轻轻一叹:“你猜王婕妤是会冲着我来,还是直接去报复赵氏?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虽然结果都一样,可我更希望赵氏为此付出代价,王婕妤若是直接‘听话’冲着我来,抓她容易,要再从她嘴里撬出赵氏,就未必能行了。”
清雅则道:“郭高全这个人,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周怀说查了很多地方,都没有这个逃兵后来的记录,是开国后皇上勾了一笔算作已经死了不再追查,也没给家人抚恤。”
珉儿颔首:“早晚要惊动皇上的,我要想好怎么面对她。至于王氏,若仅仅是和那逃兵有旧情,那么多年过去了,根本不值得惧怕,必定是有更大的证据留在人世,她才担心。如此看来,大皇子,就是那无法抹去的证据。”
“可是要证明大皇子不是皇上的儿子,嘴巴说不管用呐,又有什么法子能证明就不是的呢?奴婢若是王婕妤,一定咬紧牙关。”清雅苦笑道,“都熬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功亏一篑?”
珉儿道:“原本是如此,王氏若一口咬定誓死捍卫她和儿子的清白,就是活生生的郭高全站在面前,也无法证明大皇子就不是皇上的儿子,什么滴血认亲,都是说书的骗人的。但人心就是这样,人这辈子最难过的,是自己心里的坎,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就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所有的事实。清雅,先等着看吧,想多了,对着人世要失望的。”
清雅称是,又道:“重阳节在即,为了给赵氏进宫的机会,这次重阳节咱们可要过得热闹些才好。”
珉儿冷然道:“是呀,虽然张罗宴会最麻烦,可我得给人家机会。地狱无门她偏要来,既然不是我死就是她亡,我当然要送她一程,我和她也算两清了。”
面对皇后的冷酷,清雅已经不会奇怪了,事实如此,若非她们提早防备,现在就是被赵氏玩弄于鼓掌,说不定皇后已经香消玉殒,大婚后赵氏第一次到上阳殿,就是张牙舞爪,那情景清雅永远都不会忘。
彼时的小皇后就毫不畏惧,如今她羽翼渐丰,更有了皇帝这座最大的靠山,怎么还会怕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海棠宫的禁闭解除了,大臣们也不得再纠缠皇帝,九月初九,皇后为孝敬太后,在宫里摆下重阳节夜宴。





中宫 174 皇后之狠
安泰殿上的宴会,一如既往的奢华热闹,太后感慨皇后孝心,又因沈哲送来已经安全到达羌水关,且云裳一切安好的消息,她心中更加快活,比起中秋节上离别的伤感,眼下太后展颜,众人自然更尽兴。
珉儿陪坐一旁,说说笑笑,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今天一早,她就安排下了所有的事,正静静等待她们自投罗网。
宴会上,因病而被软禁,才放出来没多久的王婕妤,被众人嫌弃地避开,特别显眼地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席中。
从前虽然也没有人乐意和她亲近,尚不至于如此,且她因生育皇子,可以和林昭仪孙修容她们坐在一处,但今天,林昭仪明着嫌弃,当着众人的面,在帝后驾临之前,命人把王氏的坐席摆到后面去了。
这一幕,早已到达的秋振宇和赵氏都看在眼里,无法想象这个柔弱能忍的女人,竟然能隐藏那么大的秘密,安然无事地在王府在宫里生活那么多年。
秋振宇还不知道,赵氏背着他在几天前冒险往宫里送消息,并被女儿抓个正着,此刻还当是一切都在等待观望中,暗暗赞叹王氏若换一个出身,必定也是了不起的人。
但今天一早,珉儿早已经派上次传话的宫女,再次将消息送到海棠宫,说是赵氏约她在重阳夜宴时,到安泰殿的后殿相见。
虽然王氏未必会赴约,毕竟这两个人谁都怕被人察觉,既然赵氏一开始就选择了不正面相对,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避开和王氏相见,那么珉儿就要助她们一臂之力,给她们机会好好谈谈。
至于王婕妤,既然知道了威胁她的人是宰相夫妇,今日少不得会留神看他们,这才发现他们的确时不时地注视着自己,可中秋宴上她毫无察觉,在听见那负心汉的名字之后失态了,把自己完全暴露了给秋宰相夫妇。
宴席过半,皇帝已无心于台上的歌舞,与几位大臣在一旁面色凝重地说着要紧事,甚至把秋振宇也叫了去,赵氏一个人坐在席中,与身旁其他大臣家的夫人说笑,不经意地一抬头,王婕妤竟然不见了。
她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王氏早已不见了踪影,反是大皇子还在和几位皇亲家的孩子玩在一起,并没有被带走。
坐在太后身边的珉儿,将赵氏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又转向皇帝那里,看见了正在商议国事的秋振宇。
太后见珉儿看着那一处,嗔笑道:“皇上就是一刻都不能停下国事,连带你父亲也跟着受累,若不是有了你,我这日子可没这么滋润,儿子哪里想得到做娘的。”
珉儿笑道:“这重阳节,还是皇上提醒臣妾好好给您庆贺的呢。”一面说着,朝清雅递过目光,清雅会意,很快悄然离去。
不久后,赵氏正好奇王婕妤怎么还不回来,却有宫女端了一盘菜摆在她面前,不露声色地说了句:“夫人,皇后娘娘约您到后殿相见。”
赵氏愕然,朝上首望了一眼,惊讶地看到皇后正望着她,颔首悠悠一笑,很是客气。显然是在告诉她,的确是自己邀请赵氏到后殿相会。
“她要见我做什么?”宫女退下后,赵氏僵在了原地,她无法想象这个小贱种私下要见自己做什么,一年多了,她每次进宫,都被皇后当做空气似的,从不把她放在眼。
但很快,皇后起身离席,还特意含笑看了自己一眼,这情形该是按照约定,在后殿等她。自然珉儿这边,只是向太后借口要去补妆,起身离去仅仅是做给赵氏看的。
赵氏不敢轻易赴约,可若不赴约,皇后会不会进一步再做出什么事,若是捅到了秋振宇面前,她恶人先告状胡说什么,自己又无法向丈夫解释清楚,他一定又要觉得自己给在拖他的后腿。
“夫人,娘娘已经在等候了。”正犹豫不决,方才送菜的宫女,又冷不丁地端上一壶酒,把这句话传到了赵氏的耳朵里。
赵氏看了眼正和皇帝议事的丈夫,想到家里那个对正室之位虎视眈眈的三夫人,她把心一横,去见吧,不见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见了面听那贱种说些什么,再作打算。
如是,赵氏也跟着离席,说是出去透口气,拒绝了儿媳妇和侍女们的相伴,自然她一到门外,就有人接应,一路把她往静谧的后殿带去。
按照约定,皇后早该在此等候,可黑漆漆的殿阁里,并没有见到秋珉儿的身影,赵氏心中惴惴不安,四处张望了几眼,转身想要退出去寻找送她来的宫女,赫然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门前,她背着光,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和面容,赵氏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朝后退了几步问道:“你是什么人?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来者奇怪了一声,而她刚才一直都在这间屋子等候,亲眼看着赵氏进门,才现出身影。“秋夫人,不是你约我来这里的吗,你说,到底要我做什么事?”
赵氏脑中一片空白,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站着的就是方才离席不见了的王婕妤。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到底是上了谁的当?
她狐疑地问:“王婕妤,您怎么在这里?是谁请您来的?”
“不是你吗,秋夫人,是你让我来这里见你。”王氏逼近了一步,满身的戾气杀气,活脱脱换了一个人,光线虽弱,也在簪子上反射出了寒森森的光芒。
赵氏迅速在脑中理清了几件事,显然她被皇后算计了,王氏也被算计了,不论那贱种是何时发现自己和海棠宫有关联,可现在已经落在她手里。
“王婕妤,你快走,我没有约你。”赵氏上前推着王婕妤道,“再不走,皇后就要动手了。”
王婕妤却是听得糊涂,而她在这里等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出现过,唯一的人,就是赵氏了。
赵氏见王婕妤愣着不动,她可不愿自投罗网,便撇下这个人,迅速要离开。谁知被王氏拉住了衣袖,阴森森地问她:“你们怎么知道郭高全的,难道他还活着吗?”
赵氏想要挣脱开,不愿被皇后拿下,而那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便想一句话就镇住王氏,冷冷道:“王婕妤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最明白,大皇子是姓项还是姓郭,用得着我说吗?您且记着这句话,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谈。”
虽然外头什么动静也没有,可赵氏还是急于要离开,见王氏纠缠不清,便用力推开了她,不想却因此激怒了王氏。
赵氏到底有些年纪了,王婕妤自然比她更灵活,被刺激了痛处的人,早已杀人如麻的人,一把拽着她的发髻往后拖,赵氏直觉得天旋地转,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等呼叫,剧痛就钻入脖子里。
“你想一辈子威胁我吗?休想!休想!”王婕妤又快又狠地在赵氏脖子里插入锐利的簪子,更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鲜血从赵氏的咽喉里喷涌而出,她及时地避开了,没有溅到太多的血。
昏暗的光线里,看着血咕嘟咕嘟地冒出来,赵氏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婕妤恍然回过神,才想起赵氏提起皇后,难道门外已经守着皇后的人了?这一刻,王婕妤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变得更严重,她紧紧握着染血的簪子,抱着必死的心走出来。
可意外的,门外一路通畅,连半个鬼影都没见到,她顺利地离开了安泰殿。
安泰殿上,依旧歌舞升平,出去转了一圈,等赵氏离席后,珉儿就回来了,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谁也没想到后殿正发生了命案,而秋振宇和皇帝议罢了事回到席中,也好奇妻子去哪里了。
“母亲说出去透透气,不让我们跟着。”儿媳妇这样回答,侍女们也摇头不知道,秋振宇闷闷地喝了一杯酒,抬头便见王婕妤的坐席空着。
他心里一紧,意识到妻子可能是去见王婕妤,心中暗骂蠢妇,不自觉地,就抬起头想看一眼皇后,谁知珉儿一直瞪着他这道目光,父女俩目光相接,珉儿意味深长的一笑,带着十足的蔑视和挑衅。
秋振宇脸色骤变,低下头来紧紧握着酒杯,他意识到今夜不会善终,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而他不能轻易派人去找妻子,那之后的歌舞都成了折磨。
终于有不相干的宫女,在后殿发现了暴死的赵氏,尖叫声一路传过来,点上歌舞戛然而止。
太后皱眉问:“外头出什么事了?”
周怀等人已经出去查看,不久后脸色难看地回来说:“启禀皇上……秋相大人家的夫人,死了。”
殿上一片哗然,秋振宇怒目圆睁,他转身朝上首看,似是面对皇帝,其实是把目光落在了女儿的身上,珉儿冲她淡淡一笑。
秋振宇咽喉里干燥得说不出话,这个年华不足双十的女人,被他抛弃多年的女儿,为什么能有恶魔一般的气势?




中宫 175 早产
父女间的对视,皇帝尽收眼底,秋振宇现在一定很后悔,为什么会生下这个女儿,又为什么会把她嫁给自己。原本只是他们君臣之间互相利用的一颗棋子,但命中注定秋珉儿的人生绝不会受人摆布,初遇时她说的那一句不需要顺从,好在项晔记在了心里,更郑重地对待了。但这个做父亲的,却从未了解过他的女儿。
侍卫们迅速包围了安泰殿,有人死去,自然就有凶手,旧年长公主的儿子的死因至今没有结果,时隔一年又发生惨案,护驾是头等大事。好在这次死的人和太后没什么关系,且不是亲眼所见,老太太不至于惊慌失措,被皇帝命人先送回长寿宫去,他自己则带着珉儿一起,带着秋振宇和其他几位大臣,往后殿来查看。
“皇上,秋夫人浑身是血死状可怖,还请皇上和娘娘三思。”侍卫们拦在门前,请皇帝与皇后不要进入满地是血的命案现场。
项晔冷冷一笑,他脚下踩过的尸骨人血还少吗,反而是看向了秋振宇:“爱卿的夫人暴毙于皇宫之中,朕必然要给你一个交代,一时半刻不得将人送还宰相府,还望你明白朕的用心。”
秋振宇根本不知道此刻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并不悲伤,与妻子早已没有情分,比起为她的暴毙而难过,他更恼怒赵氏死得莫名其妙会给他添麻烦。而皇帝这态度,显然是不许自己插手,他眼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皇帝给他一个结果。
最让他担心的是,他的妻子不是普通人,是昔日赵氏皇朝的郡主,这一身份就足够皇帝和那些与自己对立的大臣们做文章了,说不定妻子这一死,还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秋振宇唯有故作悲伤:“臣多谢皇上体恤。”
项晔见他如此做作,反是儿子和儿媳妇们在身后死死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不论如何母子之情是无辜的,皇帝便看向珉儿,用目光询问她是否要进去看一看,珉儿摇了摇头,也同样把目光转向了她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长们。
“你们都进去看一眼吧,也算送一送你们的母亲,待案情查明,你们再接回去办身后事。”项晔淡淡一言,命侍卫们不要让宰相府的人挪动赵氏的尸首,便带着珉儿离开了。
他们才出后殿,就听见哭声,但几乎仅仅是一瞬间,哭声就戛然而止。项晔和珉儿对视一眼,很显然,是秋振宇喝令儿子媳妇们不得哭泣。
“这是你安排的?”离开安泰殿,去往长寿宫的路上,皇帝终于开口问。
“没想到会这么惨烈,原本并不是这么计划的。”珉儿平静地回答,真诚地望着丈夫,“是不是觉得我太可怕了,皇上若是反感,一定告诉我,将来我会改。只怕什么也不说,就成了芥蒂隔阂,那就没意思了。”
项晔看着她,淡淡一笑:“你不过是做了朕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朕本就希望将赵氏皇朝的人赶尽杀绝,即便不死,也要一辈子被关押至死,偏偏她是秋振宇的妻子,朕总不能杀了宰相的妻子,再让他对自己肝脑涂地。”
“是。”珉儿应。
项晔的骨子里,也有天生的帝王无情,也仿佛注定他要成为帝王,面对生死,云淡风轻地笑道:“杀得好。”
“但不是我杀的,我并没打算杀赵氏。”珉儿摇头,“这件事还没完。”
项晔一叹:“朕知道,你说过会给朕一个交代,朕会耐心等你。”
清风拂过,珉儿的心软了下来,她舍不得她爱的男人受伤,可那件事的结果必然不会好。
“皇上,无论什么结果,你都不会怪我吗?”
“不会怪你,朕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珉儿明白了,皇帝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那什么都不必再问了。
皇帝握住了珉儿的手,在清凉的秋风里,彼此手挽着手往长寿宫去。但原本是打算探望过太后,就回上阳殿休息,不想才到长寿宫门前,就有宫人火急火燎地跑来,说是淑妃娘娘回安乐宫的半路上突然要生了,太医说不足月分娩,大人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
项晔眉头紧蹙,珉儿则很冷静:“皇上,我们一起去吧。”
安乐宫里,之间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太医和接生婆都是早早安排下的,加之淑妃是第二次分娩,宫里并没有乱作一团,只是小皇子见不得这样的躁动,又不见母亲,急得直哭。
珉儿来了,就从乳母手里接过了沣儿,小家伙娇滴滴地问:“母妃怎么了,皇后娘娘,我想见我娘。”
“母妃要给你生小弟弟了,沣儿不是等了很久了吗?”珉儿温柔地安抚着他,皇帝见了便走上来,一把抱起了儿子,粗鲁地擦去他的眼泪,“哭什么,男孩子家动不动就掉眼泪,像什么样子?”
沣儿瘪着嘴,不敢哭也不敢顶嘴,只是在父亲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只等珉儿把他抱去,才安心地伏在珉儿的肩上。
“他那么大了,你抱不动,别把腰闪了。”皇帝叮嘱着,可他脸上却满满是焦虑和浮躁,不论如何,淑妃是他的女人,正要生下他们的孩子。
此时,太医满头虚汗地跑出来,说是因不足月,淑妃生得很艰难,若是时间太久生不下来,孩子可能会闷死在里头,淑妃现在很慌张情绪很不稳定。他一面说着,尔珍也跟了出来,跪在皇帝面前道:“皇上,娘娘想见您。”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淑妃并没有为赵氏的死而受惊,可是回来的路上,突然之间羊水就破了,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分娩,可还是把她吓坏了。孩子不足月,就怕生出来也活不久,她白白辛苦一场,可能还要被人笑话,胡思乱想的人,怎么也不能专心冷静,自然用不上力气。
皇帝没有拒绝尔珍的请求,独自进来探望淑妃,一见皇帝,淑妃便泪水涟涟,项晔没有露出烦躁,只是担心她,好生地说:“有太医在,朕就在门外等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淑妃却抓着项晔的手道:“皇上,若是臣妾有三长两短,沣儿就交给您了,求皇上一定好好教导他。”
“你别胡思乱想。”项晔耐心地说,“有什么话,把孩子生下来再和朕说。”
淑妃哭道:“臣妾怕活不到明天,皇上,我们的孩子……”
但是一阵宫缩的剧痛,让淑妃差点一口气接不上,她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而接生婆则喊着:“娘娘,您再用力些,皇上,请您先回避。”
众人请皇帝离开,他在这儿也只是添乱,走出门时,还听见淑妃在喊他,那一声声“皇上”催得人心颤,项晔愣了愣,抬眼看到珉儿正温柔地逗着小儿子,他有些恍惚。
忽然就不愿珉儿受这份罪,不想她为了一个孩子去面临生死,自然淑妃也同样辛苦,他也为淑妃担心着。
“父皇。”沣儿见了父亲出来,忙跑上来问,“母妃怎么样了,我弟弟生出来了吗?”
珉儿缓缓跟上来,也等着皇帝的回答,可皇帝看她的眼神却有些奇怪,他吩咐乳母把小皇子带走,而后握起了自己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到偏殿去等候。
这里是安乐宫,安乐宫的宫女太监都看着,珉儿曾想过要把手抽开,可皇帝根本没打算放开她。
不知过了多久,珉儿和项晔也同样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听见婴儿的啼哭,产房里好一阵热闹,很快就有人跑来禀告,恭喜皇帝又添一子,淑妃娘娘母子平安。
珉儿也恭喜皇帝,项晔松了口气,带着她一起来看了眼新出生的婴儿。
产房里,昏昏沉沉的淑妃被尔珍唤醒,尔珍惊喜异常地对她说:“娘娘,是个小皇子,是小皇子呢。”
淑妃惊愕地睁开眼,不敢相信地问:“真的是皇子吗,不是公主吗,太医说是公主啊。”
却是此刻,皇帝抱着孩子,和珉儿一起走进来,听见淑妃这么说,他又想起了那天在屏风后淑妃说的话,现在她如愿了,有了两个儿子。
“皇上。”珉儿推了推停下脚步的皇帝,继而笑着上前说,“恭喜恭喜,太医说虽不足月,但也长齐全了,哭声嘹亮必然会健康长大。但到底小些,这几日还不能养在你身边,你心里别不自在。”
淑妃虚弱地看着皇后,这个尚不足二十岁的女人,根本没经历过产育,却因为她是皇后,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无论如何,在子嗣之上,淑妃是绝不认输的,也许皇后一辈子都生不出来,谁又知道呢。
“皇上,臣妾想看看儿子。”淑妃满面渴望地望着皇帝。
“太小了。”项晔走上来,把孩子送入淑妃怀里,看着她激动得落泪,心里却没有任何动容,他总是忘不掉淑妃说的那些话,她是要争的,哪怕不是现在,将来也是要和珉儿争的。
珉儿本是平静地站在一旁,可皇帝总是用奇怪的目光看她,让她觉得好不自在。淑妃产子,和她什么相干?




中宫 176 没有攻不下的城
折腾到半夜,离开安乐宫时,项晔只派人往太后宫里送喜讯,自己则带着珉儿径直回上阳殿去了。两人依旧手牵着手并肩而行,夜越深风越凉,皇帝突然停下脚步问珉儿:“冷不冷?”
珉儿摇头,反问他:“皇上得了儿子,怎么不高兴,若是怕我吃醋可就不必了。皇上知道我喜欢小孩子,虽然心里会有些不自在,可淑妃辛苦一场拼上性命,我很敬佩她。”
“自作多情。”项晔嗔笑,拉着珉儿的手继续往前走,但没多久他便缓缓道,“但的确……是朕不公平,她为朕付出了青春和心血,可她分娩产子的一刻,朕竟然想着你,想着不愿让你也吃这份苦,怕你也会面临生死。因为对她的不公平,连带着对你的心意,也变得不纯粹了。”
“不会有事的,皇上胡思乱想,虽说一出事就是大事,可到底是少数,人们会紧张也是对生命的重视,听大夫的话自己好好保重,生儿育女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不是吗?”珉儿说了一堆,却好像没能劝服皇帝,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里头的轻重,只能笑道,“我若是真的有孩子了,皇上可别没事儿叹气,要喜庆一些高兴一些,不然我就告诉母后,让母后说你。”
项晔睨了她一眼:“朕是说正经话呢。”
但有些话他并不想说明白,淑妃在他心里,无论如何还是留一分颜面的,他不想对珉儿挑明淑妃的心愿,或是说野心,该是他把控好这一切,不给淑妃走歪的机会,也不让珉儿受伤害。是他坐享齐人之福,不能再让女人们承受悲剧,更怪是女人们的错,淑妃或许有不对的地方,可她没做错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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