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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清雅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没敢出声,默默退下后,让人搬了暖炉来,可实在是不敢进入水榭台打扰皇后,远远地放着,也不知管不管用,便命小宫女去门前看着皇上是否来了,她在这里守着。
阳光愈来越浓,本该是一个秋日的艳阳天,可今天的太阳怎么也照不进来,水榭台连着宫殿,都冷清得瘆人,清雅站在靠近暖炉近一些的地方,还觉得凉丝丝的,莫说在风里坐着不动的皇后了。她转身去取来一见风衣,恰见皇帝从门外走来,他必然是得到消息,立刻就赶来了。
项晔拿过风衣,悄然走上水榭台,披在了珉儿的身上,她却难得的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气息,只道了声:“清雅,我不冷。”而后便道,“清雅,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是我竟然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我觉得泓儿或许离开这人世,对他对皇上都是最好的结果,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轻视人命了,连一个孩子我都不放过。哪怕只是想了想,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但你只是想了想,想一想算什么罪过?”皇帝开口了,珉儿恍然转过身,才发现项晔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更俯下身来,连带着风衣直接把自己抱了起来,叹了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朕的话?这么冷的风。”
珉儿说:“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项晔颔首:“朕不是没怪你?”
他抱着珉儿回到内殿,用棉被将她冰凉的身体裹起来,而后竟单膝跪地为珉儿脱下鞋子,唬得她一哆嗦,但没能逃开皇帝的手。项晔再抬起头时,珉儿已是泪水涟涟,无助地对他说:“皇上,泓儿死了,王氏把泓儿也带走了。”
受到惊吓的人,情绪很不稳定,皇帝什么也没说,只是陪在她身边,然而太久的沉默,让清雅很不安,她更希望帝后之间,能好好把这件事说清楚。左思右想后,便主动前来,说明了大皇子的死因,在她看来,这毫无疑问是王婕妤狠心,不是皇后的错,更不是皇帝的错。
此刻的珉儿已经冷静了,听清雅说这些话,也仅是一脸沉默。项晔小心地为她擦去泪痕,问:“好些了吗?”
“心里没那么乱了。”珉儿点头,抓着皇帝的手,而很快就变成皇帝的手紧紧包裹着她,他的掌心永远都那么温暖。
“泓儿不是朕的孩子?”皇帝问。
珉儿点头:“皇上想知道具体的事吗?”
项晔心里一沉,毕竟要翻的是他曾经的一笔糊涂账:“你说吧。”
同样的话,珉儿向皇帝复述了一遍,项晔的眉头越来越紧,当初他身边的亲兵队伍里,竟然有这样的人,而他甚至没察觉到,以为逃走的那个人,早就被杀了。
“当时以为是逃兵,与郭高全有亲密往来的几个士兵也被连坐论罪,最后都处死了。”项晔虽然生气,但还能冷静地为珉儿分析,“不管王氏说的是不是那几个人,之后她做了朕的女人,生了朕的皇子,就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当初的话往外说。韩美人的事,你让朕明白了很多现实,即便王氏的行径更恶劣,朕也坦然了。大臣们和世人们,根本不会在乎朕是否体面,他们只在乎能不能从每一件事情里得到利益。自然,朕不愿身边再发生这样的事,耻辱终究是耻辱。”
珉儿方才孤坐水榭台,何止是冷静那么简单,她目光炽热,但努力用冷静地口吻说;“皇上,有些话我能说吗,你听了一定会不高兴,可我还是想说……”
项晔颔首默认了,转身取去了一杯茶,递给珉儿:“先喝口茶,你嘴唇都干了。”
珉儿捧着温暖的茶,小饮了一口,项晔接过去要放到桌上,背对着珉儿时,就听见她说:“皇上与王氏无情,能轻易放下,但若有情呢?皇上,您想过吗,倘若当年的事之后,您关心呵护王氏母子,对他们百般爱护,现在又会是什么局面?”
“朕不知道,朕也从没想过。若瑶死后,在你之前,朕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情,但欠下那些风流债是朕的错。”皇帝坦率地回答,“留在宫里的妃嫔们,朕只能许诺她们一生富贵荣华,此外的顾不过来,也不愿去费心思。”
“当年……”珉儿则自顾自说,“秋振宇若是在事后善待母亲和我,做出一个男人和父亲该有的责任,我看待‘父亲’这两个字的意义,也会变得不一样。但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任由着赵氏欺负虐待我们甚至是祖母,于是留给我一生的,都是对他和整个宰相府的怨恨,恨不得是我亲自把簪子插入赵氏的咽喉,也插进他的咽喉。”
项晔一脸凝重,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会希望泓儿死去,才是对皇上对他最好的结果,因为这八年来,皇上带给泓儿的记忆,同样会给他带去阴影。”珉儿郑重地说,“他最讨厌王婕妤哭,他不知道那是她母亲伪装的用来保护自己的伎俩,他只知道因为没有父亲的爱,他的母亲才一直哭。”
项晔坐到了珉儿身旁,一言不发。
珉儿说道:“王氏死后,这样的阴影会一直跟着他,等他长大成人羽翼丰满,我如今心里有的仇恨,也会在他心里滋长膨胀,所以我才会担心他会是皇上未来的隐患。但是这一切的错的根本,在您身上。且不说泓儿是不是您的骨血,至少承认他的也是您,但是在那之后,您没有负起任何责任。”
项晔冷静地看着珉儿,从四年前他当上皇帝起,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对他说类似这样的话,而他的父亲去得早,最该在他人生里指点方向的人,也早早地就抛下了他。项晔的人生里,同样缺失着父亲的存在。
只是和珉儿不同,珉儿宁愿不曾有过那个人。
“皇上,沣儿和新出生的小皇子,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让他们和泓儿一样,对您心存怨怼。”珉儿诚恳地说着,“皇上要善待淑妃,善待她的孩子,让两个兄弟健健康康地成长,对父亲只要敬佩和仰慕就好,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母亲因为您而痛苦悲伤。”
项晔的目光沉了下去,珉儿却继续道:“两个孩子,皇上总能应付,淑妃一人,皇上总能善待。但是人多了,就是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不是我非要在这种时刻说这样的话,显得小家子气不大度,可是皇上,想要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还请您管好自己,不要再留下风流债了。”
“朕没想到,你会说这些话。”皇帝在珉儿额头上轻轻一弹,他没有动气,甚至坦然接受,只是珉儿的话,太让他意外了,“朕啊,永远想不到你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话。”





中宫 182 沦为鱼肉
“我也不想对你说这些话。”珉儿无奈地说,“本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却要求皇帝管住自己,别再留风流债。载入史册,我会被人世世代代笑话的。”
项晔摇头:“他们不会笑话你,只会尊敬你,若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朕,珉儿你做的很好。”
眼下可不是互相吹捧说情话的时候,还要去告诉太后,要向老太太解释清楚,还要给后宫给大臣们给天下一个交代。
赵氏的死,珉儿和项晔已经有决定,会认定是赵氏想要勾结旧朝宫人谋害皇后,结果因与宫人争执被错手杀死,这样的故事只要捏造出一个凶手就好,还能让秋振宇难堪。
至于王婕妤,原先只打算让她“病死”,现在母子俩一同走了,索性一并推在了赵氏身上,说是母子俩吃了赵氏先前送的点心,连皇后都险些丧命。
这样的说辞太牵强,但只要皇帝认定了,就没有人敢动摇。相反他们做出越多的解释,才会引来越多的质问,这是珉儿一贯的态度,高位者就要有高位的姿态,你的谦让与和气,在旁人眼里仅仅是好欺负有空子可钻。
王氏母子在朝中无依无靠,赵氏的立场更是尴尬,身为前朝的郡主,对秋振宇而言本就是个负担,现在连死了,都还要给他添麻烦。即便有人心中不服,也不会轻易冒尖,不敢大胆地追究皇帝的对错。只是难免会掀起一阵风波,珉儿和项晔都为此做好了打算。
不久后,项晔便走了,要去长寿宫向太后说明情况,对于老太太而言,王氏死了或许没什么,可一个大孙子没了,要是不讲清楚那孩子不是皇帝的,麻烦就大了。
皇帝走后,珉儿才换了衣裳,清雅在边上搭手,轻声将香薇告诉她的一些事,再细致地告诉皇后,初入宫时夹杂在礼服中的白衣,上百号宫女太监吃坏肚子,都是王氏的手笔,是皇后突然之间把纪州王府的旧人都送走后,王氏才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人脉关系,只能安安分分的在海棠宫里。可没想到后来接连两条人命,都由她亲手解决了。
“白衣的事,我最初就认为不是有人要害我,而是想提醒我这宫里有不好的事不好的人,希望我能出面整顿,连带着那个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如今听来果真是这个缘故,可想王氏她其实也有过挣扎,她原本是有很强的求生欲,可是……”珉儿挥不去母子俩一同死去的光景,悲伤地对清雅说,“我都做好准备,等着十几年后大皇子来恨我,现在连恨我的机会也没有了。”
“往好处想,王婕妤是怕大皇子将来背负太多她的罪孽,被人欺负轻贱,活得生不如死。”清雅劝说道,“可往她极端的个性想,未必是她最后的恶意,哪怕亲手杀了儿子,也不便宜您。”
珉儿叹息:“我宁愿相信是前者,心里还能过得去些,不过现在人都没了,说什么都没意思了。后宫朝堂必定因此掀起风波,我和皇上还有很多事要应对。”
清雅道:“娘娘,香薇看起来,是个忠心又聪明的丫鬟,皇上虽说涉及此事的宫人他会处决,但奴婢想把香薇留下来。”
珉儿问道:“带来上阳殿吗?”
清雅要头:“留在海棠宫里,以备不时之需,而她自己也表示,可以在宫里干活养活自己的话,她不想离宫。”
珉儿便应了,她信清雅会安排好,而皇帝会如何处决海棠宫里相关的人,珉儿能猜到几分,但她绝不会问或是说出口,帝王要有帝王的狠,踏着白骨而来的项晔,并不缺这份气度。
长寿宫里,太后闻言时吃惊得脸色苍白,但听说大皇子是别人的孩子时,登时又对王氏厌恶至极,想想他疼爱了多年的大孙子是个孽种,比起培养出的感情,太后更后悔自己当初把王氏派去随军照顾皇帝。
“母后,事情都过去了,对外朕会另有说法,您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妃嫔们若是有来问的,把她们喝退便是。”项晔神情温和地说着,“但泓儿是无辜的,他没得选择出身,看在这些年孩子孝顺的份上,您不要太记恨王氏,何况人也走了。为了朕的体面,会给母子俩风光大葬,也请您不要介怀。”
太后叹气:“说不膈应是假的,但孩子当真可怜,到头来还被自己的亲娘结束了生命。阿弥陀佛……”太后对林嬷嬷念叨着,“今日起,我要闭关礼佛,不需任何人打扰,一定是我不够诚心,上天才给皇上磨难。”
项晔默默地听着,没有阻拦,让太后冷静一阵子,免去妃嫔们的闲言碎语,也是好事。
此刻,王婕妤和大皇子暴毙的事,在帝后的默许下,开始在宫里流传,死因是误食有毒的点心,点心来自宰相夫人之手,而宰相夫人前几天刚被杀了。
没能见到海棠宫里发生的事的人,就只能听这一个牵强的说法来想象当时的光景,自然是没有人肯信的,她们更愿意相信皇后一贯心狠手辣,如项晔和珉儿所料的,风向很快就转身,开始有人传说,是皇后逼死了王氏母子。
因赵氏是自作孽而亡,皇家没有抚恤,也不允许宰相府风光大葬,连府里的灵堂都拆了,戴罪之身的人只能被草草下葬。
王婕妤倒是得到了死后哀荣,被追封为妃,大皇子也以亲王身份下葬,由皇室宗亲主持母子的丧礼,那之后接连三日,宫里都在为此忙碌。
出殡之日,帝后亲自来相送,妃嫔们也不得不跟随,人人都偷眼看着皇后,她依旧气度雍容,看不出半点异样。
王氏母子的丧礼之后,宫内一切恢复如旧,林昭仪几位脱去素服,立刻闯来安乐宫,见淑妃怀抱着小皇子坐在床上,二皇子躺在里侧睡的正香,一双儿子都在身边。
“你们坐坐就走吧,这些日子我是没工夫和你们说闲话的,过几个月再说。”淑妃神情淡淡的,太医今天才把小皇子还给他,之前因早产需要太医们日夜观察,她不能时时刻刻见面,现在送回来了,连哺乳都要奶娘当着她的面才能安心。
林昭仪和孙修容互相看了一眼,怯然道:“王氏的事,娘娘知道了吗?”
淑妃颔首:“当然知道,宫里为她举行那么厚重的葬礼,能不知道吗?”
林昭仪紧张地说:“娘娘您不怕吗?大皇子死了,接下来……”
淑妃恶狠狠地瞪了林氏,恨道:“胡说什么,你要诅咒我的皇儿们吗?”
林昭仪忙跪下了,连连自责:“娘娘恕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孙修容在一旁打圆场,她同样被王氏母子突然暴毙吓得好几夜睡不安稳,害怕地说:“淑妃娘娘,臣妾们是听人说,是皇后娘娘要肃清后宫,才拿最没用的王氏母子开刀,接下来,臣妾这些人,都会沦为鱼肉。皇后娘娘多狠,您是知道的,淑妃娘娘,难道我们坐以待毙吗?宰相夫人哪还有什么本事串通宫人谋杀皇后呢,她和皇后的仇那么深,说是皇后要杀她,臣妾们才肯信。”
林昭仪满脸忧愁地说:“娘娘,接下来会不会就是臣妾了,您知道的……臣妾平日里那么张扬,还总是欺负人。”
淑妃瞥了她一眼:“现下你知道自己张扬,爱欺负人了?皇后倒是让你看清自己了,不……和皇后不相干,皇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很显然,淑妃说漏了嘴,她得知王氏母子暴毙的那晚,因太医不肯让她亲自照顾小皇子,淑妃一整夜没睡着,坐着月子的人,把眼泪都要流干了。
她怎么能不害怕呢,虽然孩子越多,他们前程越有保障,可相应的在他们成长的年月里,淑妃要用尽一切心血来保护他们。
可是,皇后若真的和她为敌,她很难有胜算,皇帝什么都听她的,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自己连半句话都说不上。可笑的是,皇帝还曾拉着她去长寿宫,故意恶心皇后,在她面前亲昵恩爱。现在想来,都能让淑妃难过的吃不下饭。
原本她才是大齐的功臣,如今连大皇子都没了,一双皇子都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地生养长大,她一个人就肩负起了项氏皇朝的香火,可就因为上阳殿有了主人,连孩子都要喊她一声母后。而往后的日子里,皇后难道真的不生了吗?
“淑妃娘娘,太后不是说,要册封您为贵妃吗?”林昭仪提醒道,“现下太后闭关礼佛,待出关时,您也该出月子了,到时候臣妾几位去替您敲敲边鼓,无论如何要促成这件事。您有了尊贵的地位,才能和皇后娘娘较量不是。”
淑妃冷冷地说:“别胡说八道了,传出去像是我教唆你们的,我很敬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待我也如亲姐妹一般,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们退下吧,别吵着沣儿和小皇子。”
林昭仪和孙修容互看一眼,起身要走时,却听淑妃道:“好自为之吧,不然还能怎么样?”




中宫 183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尔珍见两位尴尬,客气地上来相送,待归来时,淑妃将小皇子放在了他哥哥的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香甜地睡着,这是她人生里全部的骄傲。
“你看这孩子,和沣儿小时候一模一样,抱着他我才想起那段日子,眨眼沣儿就这么大了,那时候还总担心他长不大。”淑妃轻声说着,将两个孩子都亲了一口。
“娘娘,您也该用膳了。”尔珍说道,“要把身子养好。”
淑妃摇头道:“摆来碗筷叮叮咚咚的,该吵醒他们了,等他们醒了再吃,我和沣儿一起吃也热闹些。”她说着,静了一静,神思像是飘去了别处,抬起头看着尔珍,“皇上明天若还是不来,你便替我去清明阁问问,小皇子的名字定了没有。”
“是。”
“不能让他一转身,就忘了这个孩子,兜兜转转,他还是只有两个儿子。”淑妃冷然一笑,“好在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
尔珍想了想,则说:“娘娘,这几天您都不说话,海棠宫的事,您到底是怎么看待的?”
淑妃摇了摇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往后该怎么应付皇后,还是照从前一样,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怕她,为了孩子们我也要挺起腰杆。太后失去了大孙子,会更在乎小的,我不怕她会对我怎么样。”
尔珍却是问:“您也觉得,是皇后逼死了王婕妤吗?”
淑妃摇头:“皇上不糊涂,倘若皇后真的这么狠毒,他不会容她胡作非为。我难过的是,有什么天大的原因,我却不能知道,尔珍,我已经被逐出皇上身边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女人罢了。”
见淑妃眼中含泪,尔珍才意识到她这几天为什么沉默寡言,是伤透了心无话可说了,她被她爱的男人抛下了。
但淑妃立时又振作精神,欣慰地看着一双儿子:“既然老天赐福于我,我就不能辜负,我不能让表姐在天上笑话我。”
尔珍心里一沉,想起一事道:“赵氏死于非命,且不得厚葬,宰相府丢尽颜面,秋大人已经两天称病没上朝了,这件事对皇后必然有影响,前朝有大臣们上折子,认为中宫不德,才引致灾祸。”
淑妃冷笑:“她的出身,才应证了那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千里之外的纪州,秦庄到城外练兵归来,满身尘土,秦夫人与秦文月在家门口迎候,而秦庄一行却与从京城来的信差打了照面,一封加急的密函送到他手里,秦庄一言不发地就往书房去。
秦文月长眉轻挑,对身旁的秦夫人说:“嫂嫂,哥哥看起来是有大事,我去送个茶就退出来,咱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秦夫人知道秦文月又想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他们兄妹一向也谈得来,她便不做声,由着她去。
秦文月捧着茶来到书房,果然见哥哥眉头紧蹙,她毫不客气地问:“京城怎么了?”
秦庄见是妹妹,冷然道:“在城外就收到了信,一回来又是一封信,你猜京城怎么了?”
“我可猜不着。”
“第一封信,是说秋振宇的妻子赵氏死在了皇宫里。”秦庄道。
秦文月惊讶地看着兄长,但后一封信,更让她震惊,王氏母子竟然死了,他们还没利用上王氏,王氏就死了。
“皇后干的?”秦文月难以置信,“难道又是秋珉儿?”
秦庄颔首:“虽然没有明白的证据,但多半是她,连秋振宇都坐不住了。”




中宫 184 也要死在他手里
“哥哥,我能看一眼密信吗?”秦文月走上前,饥渴地看着秦庄手里的信,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比她更狠更厉害的女人。
秦庄却冷冷一笑,摇头:“看了做什么,你已经在他们面前完全曝露了野心,若是把你再送回去,皇后一定会同样干脆地对付你,何必白白牺牲你?当时急着把你接回来,就是这个道理。”
提起在京城的那几个月,秦文月心里就更恨,她阴沉地问:“秋振宇坐不住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有本事,难道还斗不过自己的女儿。”
秦庄冷冷一笑:“我们已经有了计划,文月,你还有机会。只是眼下往冬天去了,且不宜操之过急,来年春暖花开,京城就该有喜事了。”
秦文月长眉轻挑:“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欢热闹的事了。”
然而随着秋寒越深,赵氏暴毙以及王婕妤母子去世带来的影响并没有消停,皇帝对赵氏皇朝的打压本就不遗余力,此番借口赵氏野心暴露,诛杀了一部分被囚禁的赵氏后人,前朝皇室子孙被处死的本就多,这一下连坐牢囚禁的也越来越少了。
秋振宇和几位心腹都意识到威胁,随着年岁的递增,建光帝很快就会长大,倘若当初项晔当真没有杀了他,但那时候他是个孩子,当他不再是孩子了呢?
其他人则是明着暗着劝说秋振宇:“没想到皇后年纪轻轻,手腕如此老道毒辣,和皇帝简直太般配。外人只当皇后厉害,是为了您谋权,却不知她是完全冲着您来,秋相大人,这样的女儿,要不得啊。”
每每如此,秋振宇都会沉默,他不愿在人前承认自己输给了女儿,何况输赢并没有下定论,一盘棋没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果,那是他生出来的女儿,没资格也没可能胜过自己。
深宫里,清雅也时时刻刻为皇后担心着,一次一次的事件后,世人必然明白了皇后的厉害,特别是他的父亲,现在皇后“杀”了赵氏,等同是正面与秋振宇发生冲突,皇后这枚棋子,早已变成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秋振宇不会杀我,正如同皇上不会杀他。”珉儿却云淡风轻地对清雅说,“赵氏这种微不足道的角色,对他来说死一百个也不可惜,不足以刺激得他方寸大乱。但是他一定在想法子对付我,不论我为什么会成为皇后,最初总是因为他才能来到这个人世。他一定希望我哪怕死,也要死在他手里。”
清雅哭笑不得:“娘娘您这么说,奴婢就更慌了。”
珉儿摇头:“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法子应对,我还有皇上呢。反是这宫里,为了这点事人心惶惶,不论她们怎么疑心我看待我,我还是要做我的皇后,眼下小皇子出生,本该高高兴兴地庆祝,忽略了小皇子,淑妃心里就该难受了。”
清雅道:“听说淑妃娘娘,催皇上给小皇子起名字呢,皇上那儿迟迟没有回信。”
珉儿笑道:“夜里我来说。”
这一晚,项晔来时,珉儿就已经准备好了命理风水之类的古籍,拉着他道:“皇上赶紧把小皇子的名字定下,也算给我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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