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可项晔还是把她找了出来,指着她道:“去伺候你家公主。”
海珠颤抖着不敢应,可周怀不愿皇帝动怒,立刻派人去她带出来,强行塞进了寝殿里。
皇帝没有责罚其他人,之后也会有周怀来替他传话,他缓缓走向珉儿,虽然神情已不是方才进门前震慑珉儿站住时那么肃穆威严,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生气,不知是生珉儿的气,还是在为这件事愤怒。
“朕送你回去。”项晔道。
“皇上还是去安乐宫,沣儿一定吓坏了。”
“朕送你回去。”皇帝再重复了一遍。
珉儿心里突突直跳,她知道自己惹怒了这个人,可她做什么了,难道对沣儿见死不救吗,哪怕不是皇子仅仅是个宫女太监,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她背负着许多愧疚与无可奈何,是为了他,为了他们彼此,才努力承受着一切内心的折磨。
倘若梁若君真的疯魔,她真的杀了沣儿,此刻又该怎么办?
但对于项晔来说,他不需要珉儿有这么多心思,不该发生的事,就要干净利落地从人生里抹去。今日的事便是如此,他不需要任何人来记忆这一切,方才所发生的,都会随着梁若君一起,从这宫里彻底消失。
两人无声地走回上阳殿,珉儿心里翻腾着,无法想象在淑妃的苦苦哀求之下,皇帝依旧不许她靠近梁若君半步,这会在淑妃心里留下什么样的阴影,她是会选择恨自己,还是恨皇帝?
而他现在,还这么大大方方地先送自己回宫,再打算是否去探望淑妃母子。他不断地,无意识地满足着自己对于六宫无妃的幻想,可如果没有她们的存在,这一切都会是美好的,但她们又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眼看着即将走上长桥,珉儿停了下来,项晔感觉到,转身问:“怎么不走了?”
珉儿摇头:“皇上去安乐宫。”
项晔咽喉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把你送回去,朕就会去。”
珉儿固执地说:“那臣妾就在这里不走了。”
皇帝却是轻然一笑,大步走上前,单手就把珉儿扛了起来,不是抱的也不是背的,就这么扛在了肩头。珉儿大窘,挣扎着:“我自己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项晔你放开我!”
丈夫终于把自己放下了,珉儿直觉得天旋地转,扶着他的手才慢慢站稳,可皇帝却没有再强势,反而温柔地说:“朕不是不在乎沣儿,朕是要让所有人,连同淑妃母子都知道,太后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他们所有人都要记着这件事。”
珉儿眼含热泪,可她忍住了,这会儿算悲伤,还是算感动?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这个人的掌心里,她早就无处可逃了。
“那你也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违抗你,沣儿太可怜,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珉儿委屈地说,“你把我送回去,就去看看孩子好吗。”
中宫 249 儿子不如女人
项晔答应了,固执地陪同珉儿走回上阳殿,片刻后才离开去往安乐宫,可是半道上西平府送来八百里加急,皇帝不得不先撂下淑妃母子折回清明阁。这一忙就没个头,周怀在门外不安地徘徊,大臣们一个跟着一个来,他都不好进去插话打断。
安乐宫这边,淑妃早已亲自为儿子盥洗干净,换下了他尿湿的裤子衣裳,搂在怀里喂了几口太医开的安神的汤药,屋子里点着静心的檀香,抱着沣儿温柔而耐心地哄着。孩子在母亲的怀里,渐渐安了心,经历了恐惧害怕变得十分疲倦,渐渐就迷糊了。
可受了惊吓,不知几时才能散去,便是这一刻,刚刚要睡下的孩子忽然惊醒,把淑妃也吓了一跳,他呜呜咽咽哭泣着,但是意识到自己是在娘的怀抱里,总算又平静了下来。之后反反复复几次,好不容易才睡过去。
将满五岁的孩子,个头不小了,淑妃这么抱了一个多时辰,胳膊早已酸麻,把孩子放上床的一瞬,疼得她似千万根针在扎。而她之前大哭大喊,之后忙着安抚儿子,自己满身狼狈还不曾收拾,不经意走过穿衣镜,看到镜子里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的自己,着实被唬了一跳。
但之后她就慢慢走近镜子,伸手摸了摸镜子里她冰凉的脸颊。
梁若君那么美,完全不亚于秋珉儿的容颜,也被皇帝说弃就抛弃了,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淑妃是摸不清的,也许皇帝只是一时好色,也许皇帝另有目的,这她都管不着,她所能看见的,是皇帝对于皇后的那份在乎,在乎得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了。
他们的儿子在生死一线时,淑妃恨不得自己去替换儿子,哪怕一死,只要能保全沣儿她心甘情愿。可是皇帝呢,他竟然有勇气赌一把梁若君不敢动手,竟然在那么紧要的关头,还担心皇后会受伤。
可笑极了,既然他能认定梁若君一定会对皇后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又凭什么有勇气去赌梁若君不敢伤害沣儿?
没什么道理,只不过是在他眼里,儿子不如女人。
淑妃的手一拳头砸在了镜子上,顺着拳头落下的地方,镜子狰狞地开裂了,虽然没有碎满地,可镜子里自己的身影被四分五裂十分可怕,好像她的心一样,早就碎得黏不起来了。
“娘娘?”尔珍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着急地上前问,“您受伤了吗?”
淑妃冷笑:“我可没有那么细皮嫩肉,镜子毁了,搬出去别叫碎片掉下来弄伤沣儿。”
尔珍还是仔细检查了淑妃的手,见没有伤痕才放心些,而后怯然道:“周公公传话来,说皇上那儿忙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可皇上一定会来的,请娘娘不要心焦。”
淑妃只笑了笑,吩咐尔珍为她准备洗漱,默默地沐浴更衣后,安静地坐在镜子前,把头发重新梳整齐了。她现在不在乎容颜是否会老去,只想为了孩子们保存体面和尊贵,梳妆打扮也不再是为了能让皇帝看她一眼,不是因为老了,是因为在那个人眼里,自己就算突然变得美若天仙,就算彻底毁了容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十六年?还是十七年?”淑妃凄凉地笑了笑,“我竟然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来看清这一切。”
“娘娘,恕奴婢多嘴。”尔珍捧着首饰盒站在一旁,“奴婢赶去上阳殿时,皇后娘娘已经得到消息走出来,与奴婢迎面相遇,要奴婢一面走一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脚下的步子一步都没停。要不是遇见皇上赶来阻挡,皇后娘娘一定会去见贵妃换回二殿下,今天这事儿,怎么都是贵妃的不是,您千万……”
淑妃憋屈地看着尔珍:“到如今,你也为她说话了是吗,她就这么好?”
尔珍忙跪下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想您误会了别人,明明是贵妃作孽,却连累您和皇上生嫌隙,连累您和皇后娘娘不和睦,这不是着了那贱人的道了吗?皇上比咱们了解贵妃,他断定贵妃不敢动手才冲进去的,皇上不会不在乎二殿下,您千万别胡思乱想。等皇上来了,您和皇上好好说说话,把心里的委屈和难受都说出来,皇上不是对您说过,有任何话都对他讲吗?”
淑妃泪眼汪汪,伸手搀扶尔珍:“我能够吗,他宁愿去送毫发无损的皇后回宫,也不多看我们母子一眼,若不是皇后生了女儿,他大概早就不在乎这两个儿子了。”
尔珍无奈极了,唯有劝:“娘娘,您别乱想……”
此时门前的宫女跑来,说周公公又传话来,皇上起驾往安乐宫来了,尔珍立刻起来,为淑妃戴好发簪,她还细心地说:“奴婢方才瞧见皇上手上有血,不知是怎么弄的,娘娘您关心一下皇上,哪怕没话说也好过说气话,您受了惊吓,皇上则是动怒生气,大家现在都不冷静。”
淑妃怔怔地应着,果然没多久,外头就传来动静,便见皇帝满身疲倦的来,他从不为国事皱眉头,可今天这事儿,把他折腾得够呛。他一进门便问:“沣儿呢?”
淑妃带着皇帝来看儿子,小家伙睡得很安稳,但哭泣太久而眼睛红肿,嘴上也因为被塞了帕子,嘴唇裂开了口子,项晔心疼极了,掀开被子又看了看儿子的手脚,所幸梁若君没有下死手捆绑,不然若看到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可能真的要杀人了。
淑妃站在后面,将皇帝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身上流露出的父亲对于儿子的关爱心疼,总算消除了淑妃心里一些伤痛和委屈,再一低头,便看到皇帝手掌里有一道口子,虽然不再流血也清洗过了,但暴露在外头没有包扎。
“皇上,您手里的伤?”淑妃想起尔珍的提醒,努力地主动开口了。
项晔起身来,摊开手看了看,是方才夺下梁若君手中的碎瓷片时割伤的,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看着有些吓人,他本想说没什么要紧,可抬眼见淑妃满面关切,像是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他略犹豫后,把手一伸:“你这儿有药?”
那之后,淑妃小心翼翼地为皇帝处理伤口,两人虽然不说话,气氛总算和谐又温馨,淑妃身上浮躁的气息也淡了,一直想着项晔方才对儿子的呵护,皇帝并没有不在乎他们的孩子,是她太过胡思乱想。
包扎好了伤口,项晔道:“这些日子朕会时常来陪你,沣儿受了惊吓,你我都要有些耐心引导他,不然从小落下阴影,往后长大了不成样子,要让他明白这不算什么事,要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
淑妃忍不住含泪,可不敢哭,别过脸去轻声道:“皇上日理万机,您放心把儿子交给臣妾,臣妾会好好教他。”
“这也是朕的责任,还有你要朕为沣儿物色的先生,朕都为你安排好了,每次想要告诉你,一忙一转身就忘了。”项晔用受伤的手,握着淑妃的手道,“也许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许朕并不清楚,可不论如何,你不要看着梁若君胡思乱想,她是梁国的公主,而你是朕的女人。”
淑妃的眼泪禁不住滑落,她用力点了点头:“臣妾记下了。”
项晔叹:“朕知道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今天出了这么多事,太后那儿一定也吓坏了,朕要去给母后一个交代,你要不要一起去?”
淑妃婉拒:“怕沣儿醒来找不到臣妾,请皇上替臣妾向太后转告,臣妾和沣儿都没事了。”
皇帝应了,又去看了眼儿子后,才匆匆往长寿宫去,淑妃站在门前送别,一直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尔珍从身后走上来,欣慰地说:“娘娘您看,皇上是在乎您的。”
淑妃点头,可是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又怔怔地说:“那你说,他离了长寿宫后,又会去哪里?”
尔珍抿了抿嘴,皇帝去哪儿都行,若是去上阳殿,她家娘娘心里一定又受不了了。
长寿宫里,太后早已坐立不安,一直只听林嬷嬷传话,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只等见了儿子,一颗心才落下,更是对梁若君恨得咬牙切齿:“从一开始我就瞧她不顺眼,果然不是好东西,梁国皇帝怎么会生出这么狠心恶毒的女儿来,她竟然能对孩子下手。”
项晔陪着母亲絮叨了半天,太后也不愿让他烦心牵挂,劝皇帝自己也要保重,就让他回去歇着。
走出母亲的殿阁,项晔站在长寿宫门外停了停,周怀在边上随时待命,不知皇帝接下来要去哪儿,他想了很久,道是:“回清明阁吧,你去告诉娘娘,朕今晚不过去了。”
周怀很聪明,这声“娘娘”,必然是指上阳殿。
然而入夜后,珉儿这边却出了事,元元发烧了。
“不要惊动皇上,照着太医吩咐的,先给孩子退烧要紧。”早已得到传话说项晔今夜不来,珉儿知道,再大半夜把他折腾来,那一边就该不自在了。
中宫 250 不仅希望你过得好
好在小公主没有大碍,后半夜就退了烧,在珉儿的坚持下,这件事到底没有传出上阳殿,她陪在女儿身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却遇见了死去的大皇子。
恍然从梦中惊醒,珉儿的心跳得很快,然而大皇子在梦里只是像从前活着的时候那样活泼地玩耍,没有索命也没有恶言相向,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可仅仅如此,就让她心慌不已,可她也不敢想象,若是秘密处死王氏而留下大皇子,该怎么才能安排好他以后的人生,生和死的意义,究竟该如何判断?
今晚丈夫不在身边,又遇上女儿发烧,她深深体会到,她与淑妃之间除了地位的差别,感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抛开国家抛开朝廷,她们都是期待丈夫归来的女人,都是孩子的母亲,都想拥有完整而独一无二的爱情,她们谁都没有错。
然而她们同在屋檐下,只会永远都彼此痛苦,今夜淑妃和自己都需要项晔的陪伴,可他却谁也不能选择。兴许平日里项晔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但今天沣儿出了大事,安乐宫上下不太平,他就不得不退让了。偏偏越是这样的时候,她和淑妃越需要他。
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事,伴随着孩子的成长,伴随着朝廷的强大,甚至珉儿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生下皇子,感情的冲突,利益的冲突,她和淑妃注定无法共存。
淑妃是曾经心心念念要替代她表姐的人,人家的欲望坦荡荡地写在脸上呢,珉儿又怎么好自欺欺人地天真地幻想,淑妃会甘愿屈居人下,会甘愿她的儿子俯首为臣。
最初的最初,珉儿就明白她是这个后宫的入侵者,她做好了准备应对每一个人的驱逐,而她并不愿做被驱逐的那一个,加之她那离经叛道的心愿,很显然,她要做驱逐人的那一个。
元元在梦里咿呀出声,珉儿轻轻拍哄了几下,小娃娃吸吮着小嘴,又睡过去了。
“那一天早晚会来的。”珉儿喃喃自语,也许淑妃大度,心胸宽广,可以忍受或是早就默认了这样无奈的人生,可是她做不到。哪怕站在国家和朝廷的立场,她也无法一辈子过着在需要丈夫的时候,却不得不顾及其他女人的日子。
“元元,母后觉得自己和你的外公,真是很像很像,只是母后和外公走了不同的路。”珉儿亲吻女儿的小手,“在为你撑起一片天之前,允许母后私心为自己做些什么,母后不仅希望你过得好,母后也希望自己能真正的幸福。”
熟睡的小娃娃,听不见也听不懂,可她注定会是大齐最尊贵骄傲的女子,她是中宫皇后的女儿。
翌日天明,早朝依旧,随着旭日东升,整座京城苏醒了,街上人来人往恢复白天该有的热闹,也流传着昨天宫里的一件大事。
一辆马车停在宋府门外,娇俏美丽的姑奶奶宋玲珑下了马车来,见了门前下人就问:“嫂嫂的病可好些了?”
她跟着下人进门来,一直到了哥哥宋渊的卧房,她的嫂子正卧病在床,见了她便道:“这么早就来了,你家里的事撂下了吗?别叫亲家说闲话。”
中宫 251 最风光的一天
玲珑笑道:“家里巴不得我回家来照顾嫂嫂,您不要担心那些事。况且哥哥如今得到皇上重用,您妹夫家对我们宋家越发高看一眼,莫说这点小事,就是家里的大事也没人和我计较。”
宋夫人轻轻叹:“你性情好模样好,哪个不喜欢呢,至于你哥哥就……说是被朝廷重用,可是放在那草木不生的边关,到底怎么样我心里悬得很。我嫁给他的时候,不就是图他的官职安逸稳当,天天能见面说话,能帮着我管孩子和家里的事,可突然之间什么都丢给我,自己跑去立功扬名,连多写几封信都不肯,把我们母子都忘了。”
玲珑道:“哥哥从小志向高远,这是他的缘分,哥哥怎么会忘了嫂嫂呢。”
宋夫人却目光怔怔地念着:“自从他被皇后宣进宫讲史,整个人就变了,我也知道他志向高远,可他在心里压了三十多年,十几二十岁那儿血气方刚都不见冲动,三十而立反倒是热血起来。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看不明白他,嫁给他十几年白白地过了。”
玲珑温柔地说:“您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哥哥了,我知道。”
宋夫人盈盈含泪:“我倒是想跟他一起去西平府,可是他不让,你说他是嫌我碍手碍脚,还是怕我吃不起苦,再苦也比不过两地分开的相思苦。”
玲珑默默听着,耐心安慰几句,她原是来看望嫂嫂,确定她明日是否能进宫赴宴,这下看来是断然去不得了,玲珑便也没有提,直到傍晚才离了娘家,而第二天重阳节上,正是小皇子周岁,且早早定了这天为淑妃举行贵妃的册封大典,玲珑受皇后之邀去观礼,原本嫂嫂若好着,姑嫂俩该是同行的。
玲珑一早进了宫,便先来拜见皇后,珉儿让她抱了抱小公主,笑悠悠道:“家里可好,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嫂嫂她病了。”玲珑把缘故向皇后解释,待乳母把小公主抱去,便正正经经对珉儿道,“皇后娘娘,嫂嫂她日夜牵挂着哥哥,思念成疾,她说她想去西平府可是哥哥不让,她也不敢对我爹娘提起,只能闷在心里。说是孩子越发长大,她怕自己管教不好,耽误了宋家的香火。总之每天就反反复复想这些事,好好的人也折腾病了。”
珉儿叹道:“前阵子沈哲将军的夫人也是如此,不过她到底想开了,沈将军也勤于给她写家信,能解不少相思之苦。倒是你哥哥,一头扎进西平府,把一家子都忘了。”
玲珑无心地说:“可他却惦记着皇后娘娘呢,难得来信,都是说要给您准备什么书,现在都直接把信送到我夫家去了。”
珉儿心中一怔,面上未露声色,笑道:“吉时快到了,你且退下,等贵妃的册封典礼结束我们再闲聊。今日沈将军的夫人也要进宫,回头你们认识认识,往后在宫外彼此有个照应也好。”
清雅客气地带着宋玲珑离去,再回来侍奉皇后梳头穿戴,并没察觉珉儿有什么心事,唯见凤袍曳地金碧辉煌,尚服局新制的礼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华贵。
彼时衣裳送来之后,珉儿也觉得新奇,清雅曾去问怎么回事,才听周怀说是皇帝吩咐他办的。只不过他去尚服局暗示尚服要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直言是皇帝的意思,只道是周怀想巴结皇后,特意做出了无比华贵的礼服。
让清雅更意外的是,皇后不仅没有反感,此刻更大大方方地穿了起来,今天是淑贵妃的好日子,却不知会不会叫皇后抢去所有风光。
珉儿一路走向举行册封典礼的安泰殿,满身光华叫人不敢直视,沿途遇见无数妃嫔,都怯弱地躲在一旁,但她们不仅是被皇后这一身凤袍震慑,更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让她们明白,中宫之位不可撼动。
然而此刻,本该最热闹最风光的安乐宫,却因为二皇子的啼哭一团乱,虽然两天过去了,受惊吓的孩子还是没能缓过神,一时一刻都离不开母亲。
淑妃梳妆打扮时,儿子就站在一旁拉着她的手,这会儿礼官前来引领淑妃前往安泰殿受封,他还是拉着母亲的手不肯放开,哪怕是让乳母带着他跟在淑妃身后都不肯,只要淑妃一放手,他就嚎啕大哭浑身颤抖。
妃嫔之中,贵妃最尊,坐上贵妃之位,再往后除非入主中宫,不然今日就是淑妃此生最风光耀眼的一天,偏偏一切都不顺遂,连走向安泰殿的路都那么艰难。
这情形传到皇帝耳朵里,周怀很快就带着皇帝的话来了,说淑贵妃可以自己选择怎么办,要么就是带着二皇子一道受封行礼,要不就下狠心把二皇子留在安乐宫里,待册封典礼一结束,就立刻回来看孩子。
淑妃低头看儿子,他扭扭捏捏地在一旁不肯撒手。等下安泰殿上会有无数大臣,上首还有帝后和太后端坐,那么多人盯着他看,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绷得住,要是在安泰殿上大吵大闹,自己丢脸也罢了,再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你们把二殿下抱回去,好好看住了,尔珍你也回去看着沣儿。”淑妃当机立断,她狠心把儿子塞给了乳母,在他的哭闹声中,头也不回地往安泰殿走去。
走得远了,本该听不见哭声,可是淑妃自己幻想着此刻沣儿如何伤心痛苦,内心就不断地响起儿子的哭声,弄得她意乱纷纷,但吉时已到,册封典礼即将举行,淑妃唯有硬着头皮进殿受封。
她万万没想到,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顾不上自己的礼服是否华丽,顾不上旁人有没有投来恭贺的目光,也顾不得去看一眼皇后那绝世风华的凤袍,繁冗的礼节之后,等不及听旁人恭敬地喊一声“淑贵妃”,她便匆匆离去,奔回寝宫抱着她啼哭不止的儿子。
乳母们说,淑贵妃去了多久,二殿下就哭了多久,一刻也不停下,这会儿嗓子都哑了,实在太可怜。
淑贵妃抱着儿子,万箭穿心的痛,一声声安抚着他:“沣儿不怕,母妃回来了,母妃哪儿都不去,天天陪着你。”
这一边,项晔与珉儿并云裳一起,带着孩子在长寿宫里与太后说话,他们走后其他人才会陆续来向太后行礼,可太后自己抱着沈云,林嬷嬷抱着小公主,她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连声说:“多登对的孩子,你们就依了我,把亲事定了吧。”
众人笑而不语,但见周怀来复命,说淑贵妃已经回到安乐宫,二皇子终于不再哭闹了,但是哭得太久气息奄奄,十分可怜。
太后叹息:“那贱人把我的孙子害成这样,那么小的孩子,当然是经不起吓唬的。”
云裳在一旁道:“我一早进宫就去安乐宫,本想为娘娘分担些什么,可娘娘却说谁也帮不上忙,二殿下除了亲娘谁也不要。多个人在那里,反叫她分心。”
项晔和珉儿互看了一眼,珉儿眼神里的意思皇帝一看就懂了,他点了点头,便向母亲说:“儿子过去看看,今日过节不拘泥什么规矩,您只管尽兴。”
太后叹道:“去了派人来回话,告诉我那里的情形,你对淑妃说,我这里要应付皇亲国戚,等空了就去看她们母子。”
皇帝应下了,走时示意珉儿跟她出去,帝后都离开了,云裳对太后道:“太后娘娘,我的堂姐如今可是贵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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