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待得腊月里,皇帝向太后道喜,直叫众人都吃了一惊,一则是帝后瞒得这样严实,再则小公主才半岁大,皇后这福气真是常人难有的。
消息从长寿宫四散开,彼时淑贵妃因孙修容染病,正要出门探望,可是二皇子跟在她身后一定要同往,淑贵妃忌讳孙修容病着,不想带儿子去,在门前哄着他好说歹说,却是这时候传来消息,说皇后有身孕了。
淑贵妃蹲在地上扶着儿子,呆呆地仰望着尔珍,沣儿则咕哝着:“母妃你早些去早些回来,我怕见不到你。”
“你总有一天要离开母妃的,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在母妃身边,从前的你多听话多乖,这是怎么了呢,几个月过去了你还没好吗?”淑贵妃忽然崩溃了似的,含泪瞪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你打算纠缠母妃到几时,打算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吗?”
二皇子瘪着嘴,泪眼汪汪,想要靠上母亲的肩头,却被淑贵妃强行推开,他终于哭出了声,一发不可收拾,乳母们在一旁也不知所措,淑贵妃却凶狠地说:“让他哭,让他哭个够,你们谁也不要管他,我受够了,他不疯我也要疯了。”
孩子哭着依旧要母亲抱母亲哄,虽然淑贵妃一再把儿子推开,可沣儿却只要她一人,结果到头来母子俩抱在一起哭,边上乳母宫女们都是唏嘘不已,尔珍与众人一道把母子俩送回了屋子里,好半天才都冷静下来,二皇子乖巧地捧着淑妃的脸说:“沣儿听话,娘不要哭了,沣儿听话……”
尔珍听得心酸,淑妃那么疼爱自己的儿子,哪怕二殿下从此一蹶不振甚至痴痴呆呆,她也会守护他一辈子,是自己的一句话让她失了神,皇后又有了身孕。
来年夏末秋初,这宫里可能要迎来嫡皇子,这对淑贵妃是很大的打击,她原以为至少要等上两三年,可那年轻的被呵护着的身体,又一次让她陷入恐慌中。
许久许久,母子俩都平静了,二皇子乖乖地跟着乳母走了,宫女们奉来热水供贵妃洗漱打扮,她重新收拾了一遍后,如约到永宁宫探望生病的孙修容。
屋子里林昭仪等人早已经在了,孙修容是风寒发热,病了几天已经好转,靠在床头与众姐妹说说话,虽然皇帝早就不怎么关心她们几位,总算还有姐妹们能慰藉寂寥。
不过今日桌上堆了一堆东西,淑贵妃一进门,林昭仪就对她说:“是皇上送来的,派周公公送来的,太阳真是从西边儿出了。”
淑贵妃嗔道:“皇上向来是关心你们的,可不能说没良心的话。”
林昭仪撇撇嘴,请贵妃坐下,立时就笑问:“贵妃娘娘,上阳殿的喜事,您可听说了?”
淑贵妃捧了茶暖手,点头不语。
林昭仪兴冲冲地说:“您说啊,皇后娘娘的亲爹人头落地才多久,那亡魂只怕还在人间飘荡,会不会一头钻进自己闺女肚子里,托身到皇家来,往后这恩恩怨怨的……”
忽然砰地一声响,淑贵妃把茶碗撂在了桌上,唬得众人都站了起来,孙修容也是满脸尴尬。但听淑贵妃斥责:“你胡说什么浑话,叫皇上和太后听去,你的脑袋才要落地呢。”
林昭仪不敢吭声,低着头满脸不服气,淑贵妃又责备了几句,之后叮嘱孙修容好生歇息,便面色冷冷地离去了。
众人送到门前,再回来时,只听林昭仪哼声:“她心里不好过,拿我们撒气,她难道不怕皇后生嫡子,叫我看,皇后娘娘还真该生个皇子了,让她日日夜夜不太平。”
“姐姐少说几句。”孙修容急得不行,在座那么多人,万一把话传出去,对林氏没有好处,而她自己今日得了皇帝关怀,本是高兴的,没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从她永宁宫传出去。
可这话,到底还是传出去了,不过两天功夫,宫里突然开始谣传,说才死了不久的秋振宇会不会找上自己的女儿,不仅仅是秋振宇,还有皇后几位叔伯和兄弟,秋家这一次死了不少人,这样邪乎的话愈演愈烈,连长寿宫里都没落下。
太后是敬畏神佛的,自然也害怕鬼怪,心里觉得这话不是没道理,原本心心念念盼着皇后生一位皇子,这会儿却对林嬷嬷说,添个孙女也好,她真的怕皇后生出来的孩子天生带着戾气,若是带着前世的仇恨,往后岂不是要来找皇帝报仇?
林嬷嬷觉得太后的想法很傻,可她不能明白地对太后说,私下见了皇帝,也是劝项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碎的妃嫔或是宫人可以责罚压制,逼着太后不高兴,她更要胡思乱想了,敢情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天下不太平,生出来还了得?
但最初说这番话的林昭仪,却慌张地对孙修容说她出了永宁宫后再也没提起过,或许就是那天坐在边上的其他什么人传出去的,甚至连淑贵妃也脱不了干系。可是淑贵妃每日管理六宫之事外,就是在家看孩子照顾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娴静淡定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她身上去。
可偏偏这话,就是从安乐宫传出去的,原本淑贵妃根本没想到这些,那天听林氏提起来,她面上生气,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不管皇后生男生女,现在娘胎里就给他按上恶名。
若是仇人投胎的孩子,皇帝和皇室将来都要掂量他的分量,哪怕是嫡皇子,为了项氏的香火,为了皇族的传承,也不能冒险不是?特别是太后,太后一定会深信不疑。
尔珍不得已,去为淑贵妃做了这件事,虽然她的内心很不安,可是后来几天,见淑贵妃精神好多了,安乐宫里又有了笑声,她也只能自欺欺人地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这话神乎其神地传了好几天,连宫外的云裳都有所耳闻,这日冒雪来探望皇后,稍坐片刻后,便小心地问:“娘娘,那些话,您怎么看的?”
中宫 255 寒心
珉儿身上拥着雪白的狐毛大氅,带了云裳站在水榭台看雪景,景美人更美,远远望去,二人都宛若这冰天雪地里降临凡间的仙子。
这是珉儿在皇城里的第三个冬天,而她也是第三次怀上项晔的孩子。头一个孩子没缘分相见,元元出生时也一度面临危险,到这一回,不知还会发生些什么,而堪堪三个月,就有恶名压在孩子的身上了。
“娘娘,要不要我去对贵妃娘娘说,让她管管这宫里的歪风邪气。”云裳很正义,也很简单,她根本想不到同为母亲的堂姐,会诅咒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又或许在淑贵妃看来,这并不算是诅咒。
珉儿淡淡一笑:“那些嘴碎的人若真能改变什么,还犯得着嘴碎吗?而我若生气动气,岂不是让她们称心如意,真要做出些什么来回应,若不是叫她们永远闭嘴消失的话,那不如不做,既然放她们一条生路,那我也不必计较。”
云裳不服气:“话是如此,可心里头就是堵得慌,凭什么叫她们猖狂,平白无故地伤害一个孩子。”
珉儿道:“她们的人生是有多不如意,才会在这种事上捡便宜呢,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她欣然一笑,挽着云裳的手问,“沈哲在琴州有一处精致的别庄,你可知道?”
云裳别扭地笑着说:“当然知道,那家伙差点就在别庄里实现人生宏愿了不是?”
珉儿嗔道:“那是你家皇上太糊涂,做出荒唐事,和沈哲不相干,和我也不相干。我就问问你,想不想去看看那里是什么光景?”
云裳还未察觉皇后的意思:“想去呀,可惜沈哲不知几时才回来,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珉儿笑问:“若是和我一起去呢?”
“和您一起?”
便是这一日的下午,雪花飞舞中,宫人们拥簇着皇后与沈夫人缓缓到了长寿宫,太后见着珉儿,便想起那些流言蜚语,望着她的肚子呆呆出神,太后明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是事情赶上了,外头又传得神乎其神,她心里实在不踏实。
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太后虽然一生顺遂,那七年里也没少为皇帝操心,且夫君去得早,一路走来求神拜佛是她心灵的慰藉和信仰,能得以顺遂,她也必然认定是上天赐福。
既然如此,要太后不信很难,而珉儿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就只在乎这一位信不信,其他的人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因为孩子出生后,祖母的态度会影响很多事,珉儿希望太后能分毫不差地像疼爱其他孩子那般,同样疼爱腹中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万一,真是个皇子呢?
“大冷天的,你们要去琴州,大风大雪,叫我和皇上如何放心,晔儿他如何能舍得下你和孩子?”太后惊闻珉儿要和云裳去琴州,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怀着孕,怎么好出远门。”
云裳在一旁帮腔,说道:“太后娘娘,外头的传言您听说了吗?”
太后眉头一挑,故作镇定:“胡言乱语的话,你们不要去听。”
珉儿和云裳对看一眼,珉儿缓缓道:“母后,可是儿臣也会担心,儿臣和秋振宇积怨已久,听说能为官为宰的人,都曾是天上星宿转世,下去后阎罗王面前都会网开一面,儿臣也怕秋振宇对我对皇上痴缠不放。”
这话直叫太后听得面色紧绷,但还是强硬地说:“没有的事,宫里天家气盛,什么妖魔鬼怪也来不得。”
云裳忙道:“所以娘娘才打算和我一道去琴州,那里是项氏祖辈们所在的风水宝地,由祖辈们守护着娘娘和腹中的孩子,必然会选天上最明亮的星宿来投胎转世,太后您说呢?”
太后眼中一亮,与林嬷嬷面面相觑,这话还真是在理,自从将琴州选为皇室陵寝,那里就变得水草丰美风景如画,民间都说该是她儿子做皇帝的,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母后,这主意是云裳想的,云裳也是怕我胡思乱想,她这么一说,儿臣心安多了。在那里有列祖列宗守护着,凭谁也欺负不得儿臣腹中的孩子,母后您先应了儿臣,儿臣才好去求皇上答应。”珉儿挽着太后的手,温婉可怜,柔柔的目光直叫人心软,她道,“正好云裳一个人在京城寂寞,虽说时常能进宫,可总是不方便的,但若儿臣去琴州住一阵子,我们就能日日夜夜为伴了。”
太后纠结了半天,算计着她们俩这一走,必定把沈云和元元都带走,一日见不着她沈家的大孙子,一日就不得安心,可是珉儿腹中很可能就是皇帝的嫡子,也是她心头的肉。
“那你们带上我可好,咱们到了琴州各自管各自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有老婆子在边上碍手碍脚,可是隔开那么远,见不着你们见不着孩子,我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呢?”太后道,“你们要去,我们就一起去,把皇帝留在这里好了,反正他也不缺女人伺候他。”
这事儿珉儿和云裳早就有所准备,太后放不下沈云,云裳也不可能留下自己的孩子,来的路上她们就想好了,带着太后同行更可靠,她们也从不觉得太后碍手碍脚,比起世间大多数的婆婆,太后是很好相处的人了。总之眼下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珉儿想躲开是非,躲开那些人,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往后的事再慢慢算。
“皇上要是不答应,您可得帮着说说。”珉儿眼眸晶亮,她很明白,最难说服的人,是项晔。
正如她所料,第一遍提起来,项晔不答应,珉儿没有强求,留着太后先去商议,太后那儿把话说完了,她再接着缠,无论如何她都要走,既然人家爱传这样的话,那她就将计就计,还能换得一年清静。
自然,珉儿心里很明白,到底是什么人传这样的话,她也宁愿是自己多想,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多想总好过不想。而这宫里,所有曾经在皇帝枕边睡过,连同离去的韩美人,死去的王氏,还有不知被皇帝藏到那里去的梁若君,珉儿唯独对一人不能痛下狠心,可偏偏也是这一个人,是她最不愿共处的。
在对待淑贵妃这件事上,珉儿有魄力和决心,却没有狠心,给祖母的信里她也写到,越是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越是会迷茫和动摇,珉儿不想像对待梁若君那般去逼迫淑贵妃做些什么,甚至引导她往歧路上走,她不会放弃让淑贵妃永远离开皇城的决心,可这一次,她也不想再做任何去引导逼迫别人误入歧途的事。
珉儿更期待到那一天的时候,她的良心可以完完整整的安宁。
同样的,既然这样的谣言能把珉儿逼得不得不去皇家的风水宝地躲避,皇帝就不可能不在乎,他一面拒绝了珉儿的请求,不忍她风雪天出远门,一面已经派人悄悄查探这件事的来源,这一日他再次在长寿宫拒绝了太后帮珉儿说话,回来清明阁时,脸上正没好气。
可周怀却得到了消息,在门外晃了又晃,不知该不该挑这个节骨眼儿说,正来回打转的人,冷不丁地瞧见皇帝在门里瞪着自己,他忙上前道:“皇、皇上,那件事……”
“说吧。”皇帝有所准备,心里也给过自己几个答案。
“最先提起来,是永宁宫里,林昭仪去探望孙修容时,和娘娘们说起来的。”周怀战战兢兢,一脸纠结地说道,“可后来把这话传出去,让宫女太监们到处散播的,却是、却是尔珍……”
“尔珍?”皇帝冷冷一笑,果然是安乐宫,果然是淑贵妃,果然……是她。
犹记得浩儿出生前,他在屏风后听见的话,现在想起来,元元出生后淑贵妃那异于平常的欢喜也颇值得玩味,皇帝心里,是比屋外风雪更冰冷的寒心,他没有生气更没有动怒,只是冷冷地一笑:“她何必呢。”
说完这些事,皇帝冒着风雪,一路走去了上阳殿,没有叫人通报,也就捉到了珉儿站在水榭台看风雪,虽然她被裹得严严实实,可皇帝早就说过天冷后不许站在这地方,珉儿被抓个现行,也没敢争辩,老老实实地跟在项晔身后回屋子里,抬眼看到他肩头的雪,嘀咕了一声:“底下的人都不给皇上撑伞吗?赶紧把衣裳脱了,雪一化开就把衣裳打湿了。”
她伸手来拉扯皇帝的衣袍,项晔却顺手把她拥在了怀里,才从风雪里走来的人,身上冷得叫人打颤,可是珉儿忍下了,这个人一定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朕不能离开京城,要盯着各地的灾情,朕派人送你们去琴州,只一件事,去了琴州要知冷暖,不许这样站在风里。”项晔温和地说着,他不知道该把那一个人怎么办,既然珉儿愿意避开,那就……
好像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珉儿温柔地笑着:“你答应,我就安心了,你知道的,我不是在乎流言蜚语。”
项晔颔首,捧着珉儿的脸颊,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彼此心领意会:“给朕一些时间,珉儿,再给朕一些时间。”
中宫 256 她身上的枷锁
他没说要时间做什么,可他看起来那么痛苦,珉儿知道他在做抉择,他曾说过,自己和淑妃是不同的存在,可是秋珉儿已不是昔日的秋珉儿,淑贵妃也不是当年的淑妃了。那个女人,好像从此把人生全放在了孩子的身上,珉儿多希望,她至少能为自己活着,但到底怎么才算为自己活着呢,为了孩子就不算吗?
这世上的事,永远也说不清楚,对于别人的人生,还是少些指摘的好,大家要么安然共存,要不,就有一方必须消失。
“皇上不要为了我两地奔波,我们分开一阵子,彼此更想念是不是?”珉儿温柔地笑着,“等我快生了,皇上就来琴州陪着我,等我生下了孩子,咱们一起回来。”
项晔点了点头,他显然知道珉儿这一胎若是嫡子,宫里会有怎样的风云变化,而她离去的这些日子,他该如何与那个人相处,对于江氏而言,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她可能希望自己再让她为沣儿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又或者……
珉儿感觉到,丈夫的心不完完全全在自己这里,但他想着别的什么人,却是为了自己。的确,这本就是项晔和淑贵妃之间的事,先让他们有个了结才好。
“捡日不如撞日,再往后风雪越大天越冷,明天我就动身。”珉儿笑着,“之后我们常常写信,祖母的信你替我转送到琴州去可好?”
“朕会安排,可是明天就走?”项晔微微皱眉,略思量后还是松口了,“就依你了,你和云裳说,辛苦她照顾你还有太后。”
珉儿一一应着,两人挽着手烤火说些贴心的话,不提宫里的是非也不会提那是非里的人,明日就要分开了,在一起的时间,皇帝一时一刻都不愿浪费。
纠缠了几天,这件事总算是定下了,消息一经传出,长寿宫里便热火朝天地为太后准备行装,淑贵妃不能当没这回事,少不得来问问太后是否需要她做什么,太后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这么一大家子交给你了,我和皇后到琴州悠闲去了,我怪过意不去的。宫里宫外传那些难听的话,我们总要做些什么来应对,只好辛苦你了。”
“您说哪里的话,您和皇后娘娘信任臣妾,是臣妾的福气。”淑贵妃依旧娴静恭顺,在太后面前无可挑剔,可是今天心里很不是滋味,皇后她怎么那么聪明呢,还想出来什么祖宗庇佑的法子。
“淑妃啊。”太后唤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没改过来,忙又改了口,笑着说,“沣儿近来开朗多了,你时常带他出门走动走动,皇上去城外军营时,你就让皇上带上他。男孩子不要总窝在娘身边,他如今可是我们的大皇子,将来就是大哥,可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好。”
“您说的是。”话虽如此,淑妃心里却不见得乐意听这些,他的儿子原本那么优秀完美,到底是谁弄成这样子的,难道要来追究她当时没看好孩子的错?
但太后之后的话,就让她心里舒服了些,相伴了十几年,婆婆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叫她走近些,轻声说:“你别多心想我的话,只念着我是为了你好,皇后这一去大半年,你要好好把握,这话不是说非要皇后让着你你才能怎么样,但机会摆在眼前,是不是?”
淑贵妃紧紧抿着唇,点头答应了。
翌日,太后携皇后并沈将军之妻同赴琴州,为皇后安胎祈福,连除夕春节也不再回京。皇帝亲自与众妃嫔送到皇城门下,恰是雪霁天晴阳光明媚,项晔转身时,便见淑贵妃满身光华地站在他身后。
她并没有刻意打扮得隆重或花哨,只是仿佛一瞬之间,压在她身上的枷锁都不见了。
项晔怔怔地看着淑贵妃,心中万千纠葛。
中宫 257 嫡皇子的命运
妃嫔们都在一旁看着呢,皇帝望着淑贵妃的目光那么微妙,而淑贵妃却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皇后入宫之前的光景。那时候的淑妃就是这个模样,所有人都称赞她的贤惠,羡慕她的福气,直到有一天,上阳殿有了女主人。
“你们都散了吧,天怪冷的。”项晔醒过神来淡淡一语,便要往清明阁去。
淑贵妃没有挽留,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从今天起一直到皇后分娩,她都有大把的时间,她的手伸不到琴州行宫去,无法改变皇后要产子的事,但如太后说的,她能在这半年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皇帝并不讨厌她不是吗,不然沣儿和浩儿,从哪里来的呢。
皇帝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淑贵妃道:“你抽空把书房打理一下,过去泓儿用的桌椅虽然都撤去了,也难免你心里忌讳,你若想做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去做,安排好了之后,正月里就要送沣儿上书房了。”
淑贵妃好不欣喜,施施然福身:“臣妾记下了,多谢皇上。”
项晔点了点头,到底走了。
林昭仪几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时间可真快,我们到京城那年您才怀着沣儿,这就要上书房了。”又有人说,“娘娘,您请大师去诵经超度吧,不过叫我说,皇宫那么大,空着的殿阁这么多,何不另辟出一个地方做书房。”
淑贵妃心情甚好地听着,与众人道:“娘娘和太后不在宫里,腊月里我们自然要清闲一些,待我向皇上求得恩典,让姐妹们在自己宫殿里接见家人,一两位总是使得的,不要太张扬就图个高兴。”
这下可把大家乐坏了,纷纷拥簇着淑贵妃往安乐宫去,反正皇后是怎么也不会为她们着想这些事,皇后不是连太后带亲戚进宫都看不惯吗?回想起来,前三年宫里的日子多自在,逢年过节的宴会上,她们还有胆子向皇帝抛洒媚眼,或是在路边等一等圣驾说几句话,哪怕露个面也好呀。
可皇后一来,韩美人、王婕妤,甚至连她的嫡母赵氏,将军府的小妾锦绣,还有堂堂梁国公主,一个个“死”在她手里,她们这些没有靠山没有恩宠的女人,除了躲在屋檐底下嚼嚼舌头,还能做什么?
不论如何,淑贵妃比皇后好相处多了,就是那梁若君,也比皇后强百倍。
风雪的天,皇城里却莫名有着花团锦簇的盎然生机,不仅仅是妃嫔,连宫人们都好像松了口气,然而太后与皇后的队伍,马不停蹄地前往琴州,对此一无所知。
娘儿几人时常同坐一辆车,那日停驾歇脚时,太后忽然想起当年的事,搂着珉儿笑道:“那时候皇帝堵着你不让你上马车,你转个圈从另一边就上来了,哎呀把我乐的,我就没见我儿子这么吃瘪过。”
云裳好奇地问着什么事,珉儿也回忆起了曾经的点滴,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琴州,此番太后与皇后都不住行宫,早已有人打前站收拾出沈哲的别庄,纵然是白雪皑皑的冬日,别庄中有山有水,宛若世外桃源。更要紧的是,这里再也不会有宫人们妃嫔们,闲来无聊的是是非非。
日子一晃,就是腊月,皇帝派人送来各种年节上的东西以及问候,传话的人或多或少会提起宫里如何,对太后说起妃嫔们今年得以在宫中宴请家人,宫里格外的热闹,向来喜欢热闹的太后不免神往,这琴州的清净日子,若非沈云和小公主这对活宝贝逗着她,早就闷不住了。
可为了皇家的香火,为了皇后腹中的皇子,一年半载算不了什么,太后每天都虔心礼佛,向神佛和祖先祷告,祈求保护皇后腹中的孩子,这令珉儿很感动,她是连安胎药都不能坚持每天喝下去,可太后风雨无阻地为她和孩子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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