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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珠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曲沅
事物都是等量交换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够用沈家姑娘的命去填。这并不在他们二人原先的算计中,不过是横生了个意外。
蒋淳熙才要解释,就听沈嘉和道:“不知周家姑娘知不知道蒋少爷的作为。”
蒋淳熙笑脸一僵。
陆瑜早看不惯这人了,刚要笑,沈嘉和的矛头已经对准他:“我该叫你一声小三爷,还是陆世子。”
蒋淳熙撩了撩眼皮子。
他太小看沈嘉和了,在京都的时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事情捋了地差不多顺了。此事说来,的确是他有错,找到人的时候,马车可是悬挂在崖边。
沈妙珠不知兄长正为她讨份公道回来,人好了一点,能起身坐着了,就拉着春景问起来,知道春草无事,郑秀秀也只是受了点惊吓,方才松了口气。自己这般受罪,若是还累得她们二人再受伤,岂不是白遭了罪。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春景去开门,是郑氏。
她去而复返,看到春景先是一怔,知道这人是嘉和身边的丫鬟,就客气地说道:“我来看珠珠儿。”往里面瞅了一眼,并未见到人,脸上就带出了一些失望。
“娘。”
沈妙珠喊了一声。
郑氏回过神,从外面走进来。
“娘。”沈妙珠笑眯眯地看着郑氏。
郑氏簌簌就落泪了。
沈妙珠一下子就慌了,忙要从床上下来。
春景端着茶进来,一看,忙把茶盏放到桌上,跑过来把人扶住:“姑娘,少爷可不让你下床。”
是嘉和的意思。
郑氏颦眉,上前换过春景:“哪里摔疼了嘛。”说着仔细打量起来,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她当时恨不得跟着去了。
沈嘉和的突如其来,乱了郑氏的心神,也让她现在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女儿。
“娘,我没事。”当着春景的面,沈妙珠有些不好意思,按住郑氏的手。
春景见状笑着说道:“小厨房里还给姑娘熬着药膳呢,奴婢要过去看看。”又解释道:“少爷怕姑娘不爱吃,让大夫开的是药膳。”也是身体并无大碍,多半是受惊了。
春景离开了。
郑氏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娘。”沈妙珠才郑氏身上取了帕子下来,小心翼翼地帮着擦拭:“真好。哥哥来了,救了我。”
郑氏嘴唇微翕。
沈妙珠自顾自道:“听说是哥哥执意要来接我们的,路上更是不曾好好歇息,到了杭州府,就立马去寻我了。”
她当时的处境,若是慢了一步,等待的或许就是尸骨无存的结果。
到时候最难过的肯定是郑氏。
而面对失去沈妙珠,郑氏和沈嘉和母子不可能会好,这会成为他们二人的一根刺。
沈妙珠不只一次,庆幸自己活了下来。
沈嘉和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郑氏温言哄着沈妙珠吃药。
他倚靠在门边,不自觉看呆了。
“嘉……嘉和。”郑氏回身看见,差一点摔了手中的碗。
沈嘉和含糊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郑氏无措地立在那里。
沈妙珠心软。
她想着若非自觉的存在,郑氏决计忍受不了长达十年的不见亲子,她是郑氏的解药,也是一位慢性□□。
春景看到沈嘉和匆匆屋内出来,不禁解释道:“奴婢看姑娘醒了,就去找郑家人要了换洗的衣物。”
沈嘉和点头。
春景陪郑氏一道帮着沈妙珠盥洗。
她有些不好意思。
春景笑道:“奴婢在沈家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手艺都生疏不少。姑娘委屈一些,当做让奴婢练练手。”
对着镜子,沈妙珠看到春景的动作,虽比不上天生爱鼓恼这些的似水,想她刚才的话,却也是非常了不得了。
哪怕是离了兄长身边,到了别处,都能谋一个大丫鬟的身份。
这春景,可是兄长身边唯一应肯存在的大丫鬟。
不管是郑氏还是沈妙珠,对她都多了几分客气。
沈嘉和带着蒋淳熙和陆瑜过来。
沈妙珠年纪不小了,郑氏是不太愿意她见外男的,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偏偏面对沈嘉和,总是少了几分底气。
沈妙珠巴不得同兄长多待一会儿,哄着春景把郑氏带离。
“娘,我想吃春饼呢。”
这是郑氏唯一在京都学会的小吃。
在沈妙珠出声后,沈嘉和的目光就落在了春景身上,随即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心虚的妹妹。
恩,妹妹。
他眼里的冰意微微化开。
沈妙珠有些得意。
她记得春景说了,兄长没有什么嗜好,就爱吃点春饼,她可是在信里面同兄长炫耀过郑氏亲手做的春饼。
沈嘉和走到沈妙珠面前,不拆穿她眼里的小得意,居高临下地说道:“带你去见两个人。”顿了顿说道:“旧相识。”
旧相识?
她生在塘栖长在塘栖,实在不应该有什么旧相识。
总不能是赵家兄妹?
不对,沈妙珠在脑海中剔除这两个人,再想,就只有一个周紫嫣了。
难不成周家姐姐并未离去?
沈嘉和走在前面,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隔着三步的距离,沈妙珠到底走得不快,脚有些软。
沈嘉和脚步顿了顿。
沈妙珠的小手被牵住,脸上的梨涡浅现。
“就这么高兴?”
“是啊。”沈妙珠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门开了。
屋里面的两个人扭头来看。
顺着光线,沈妙珠瞪大了眼睛。
蒋淳熙?
她以为这就是兄长说的旧相识,不过真论起来,有些勉强,除了周紫嫣,两个人并无多少交情。
“沈姑娘。”蒋淳熙开口。
沈妙珠福了福身子,旋即往沈嘉和身后躲了躲。
这小猫找母猫的动作,让陆瑜忍不住发笑。
沈嘉和一声轻哼。
陆瑜摸了摸鼻子,他倒不是惧怕沈嘉和,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沈姑娘。”
咦?
沈妙珠探出脑袋,又被大手塞了回去。
“哥,那是小三爷。”
原来这个才是旧相识啊。
沈妙珠有些不好意思:“你送的匕首,被我不小心丢了。”
陆瑜笑脸一僵,沈嘉和的脸已经再一次沉了下来。
“匕首?陆世子,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你。”那种情况下,给个姑娘家匕首,虽有自保的原因,却也有自裁的理由。
陆瑜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到了京都,我会让家中妹妹给沈姑娘下帖子。”
乡下地方长大的姑娘,又是眼前这样依靠沈嘉和的怯弱模样,虽然觉得和之前相处的时候是两番模样,陆瑜还是给了承诺。
安国公府陆家,出了个皇妃。
陆家是老牌的世家,有陆家先一步释放善意,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沈妙珠在京都不会那么困难。
沈嘉和摸了摸沈妙珠的头。
陆瑜这是为了差事,他再强逼,倒也是因了他并不想同陆瑜交恶,此人在京都虽及不上蒋淳熙名扬京都。可这人若是肯照拂一分,就足够沈妙珠受益。
“珠珠儿,多谢陆世子。”
沈妙珠听话地走了出来。
陆瑜见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沈姑娘,先前多有得罪了,实为差事在身,无法言说。”
“多谢陆世子。”沈妙珠敛衽行礼。
她并不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为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从方才的言谈中看出,相比蒋淳熙,兄长似乎更愿意领陆家的情。
陆瑜更不好意思了。
沈嘉和拍了拍沈妙珠的脑袋:“去给两位世兄斟茶。”
沈妙珠依言行事。
陆瑜不好摆架子,起身结果。
蒋淳熙接过茶杯,面露歉意:“世妹,实属情况特殊,望多包涵。”
沈妙珠闻言去看沈嘉和。
其实她心里是不喜的,她虽不知道这两人为了什么差事,可蒋淳熙和陆瑜二人一起,一个化为小三爷,另一个人当时不见,联系前后,定是蒋淳熙去缉拿真正要抓拿的人去了。可为了迷惑人,以为他们上当受骗,就连累无辜。
纵然是理由再多,她也无法不去介意。
她不过是怕误了兄长打算。
再大的委屈,在兄长前来解救后,沈妙珠都能忍下。
她晓得任性,也要有能让你任性的条件。
接下来的话,却是不适合沈妙珠在场,沈嘉和叫来春景把她带走。
郑氏做好了春饼,没看到沈嘉和,眼里就露出失望。
沈妙珠见状对春景道:“既然客人来了,也得好好招待,娘的手艺不错,你送一些过去,也让两位世兄尝一尝。”
世兄?
郑氏当即皱眉,想要说什么,又顾虑春景在场。
春景端了一叠春饼离开。
“珠珠儿?是谁?”郑氏问她。
沈妙珠不好说了陆瑜的身份,就连蒋淳熙,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差事可是已经彻底完成了,想了想说道:“是京都来的两位世兄,我也不熟,哥哥只让我去见一面,想让他们照拂一二。”





娇珠记 第28章
听说是京都来的人,郑氏脸色有些不好。
沈妙珠看在眼里,心中喟叹,当年一去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娘亲如此厌恶京都以及那边的人士。
只因为沈家的做法吗?
她不觉得只是如此。
只是身为人女,不能因为几分小心思去故意窥探父母的*,还是郑氏明显不愿意提起的,在塘栖镇的那么多年,郑氏从不提那几年的人事。
沈妙珠三人找到了。
永福寺之行草草结束。
郑老夫人早没了什么祈福的心情,莫名被牵扯到一桩抓拿案犯的事情里,她就已经觉得不是什么好征兆。
回去的路上,是忧心忡忡的。
郑氏是歉意的。
郑老太太疲惫地靠在引枕上,听着外面的马蹄声,轻轻坐起撩开帘子,车外是骑马并行的是龙章凤姿的沈嘉和。
第一个照面,就让郑老太太叹气。
为的是郑家底蕴不足,阶级不是那么好跨越的,她引以为傲的孙子在这个外孙明显,变得黯淡。
“娘。”郑氏也看到了外面的沈嘉和。
郑老太太叹息道:“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她这是叹郑家如何比得过庞然大物般的沈家,世家终究是高不可攀,若非如此,郑氏又怎会出嫁短短几年,就别居娘家,而郑家却是不敢叫屈。
郑氏叹道:“珠珠儿曾说过,星火可燎原,郑家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一块石头不能把周山搬走,但积少成多,总有一日能见希望。”郑家许多人为了那迈出的一个个脚印,甘愿做了踏脚石。
郑氏……她也是愿意的。
只觉得对不起珠珠儿和……他,外面的人一个转头,郑氏心慌地放下帘子。
郑老太太见状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离塘栖镇还有半个时辰的卢,中间已经在茶寮休息过,等到了郑家,也不知道老太爷见了沈嘉和是何心情。她是既欢喜又伤心的,这般优秀的人是她的外孙,这么多年来终于再一次见面了。可外孙的出现,代表疼了十多年的外孙女要离开郑家,离开塘栖镇,不,还有女儿。
郑老太太的心如何纠结。
马车还是进入了塘栖镇里,郑程锦在镇门口迎接。
沈嘉和驱马上前。
“表哥。”郑程锦手握缰绳拱手。
沈嘉和面无表情。
白齐笑着上前:“表少爷,我们少爷的行礼可是已经到了。”一行三人在杭州府停顿,行礼却是直接让人送到塘栖镇。不曾想,打听到沈妙珠在永福寺,这才有了后面的耽搁。
蒋淳熙和陆瑜二人身上还有要务在身,先前兵分两路,陆瑜做了那佯装上当受骗的人,一路跟随,而蒋淳熙这是暗中追寻真正要犯。说是要犯,其实是犯官家眷,同样一妇人带着儿童,不过对方为了跑路,甘与保护他们的其中一侍卫佯装夫妻,另一边又以假的家眷吸引众人路线,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故意拿人贩子遮掩,一企图混淆蒋陆这边的人,以为她们才是真的。陆瑜和蒋淳熙将计就计,出了沈妙珠这么一个不是局里的人,才又多了一个小三爷出来,为此差一点惹得对方怀疑。
这些都是沈嘉和在送走蒋陆二人后,私底下同沈妙珠说起的。
沈妙珠后怕之余,听明白兄长的意思后,倒也说不出后悔与否的话,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郑秀秀出事。
先前的十多年,毕竟是同一屋檐下相处下来的姐妹。
郑家的姐妹都不算太坏,只是人人都有些小心思。
入了秋,院里的五叶地锦逐渐枯黄。
从永福寺回来已经七、八天了,春草的伤养得七七八八的,饶是用了最好的伤药,额头上还是留下浅浅的疤痕。
德、言、容、功。
世人总以德为先,焉知女子视人首先就是脸面,容貌受损,未谈婚就先弱了气势,春草虽是丫鬟,可毕竟受她所累。
沈妙珠抿唇:“哥哥同我说过,京都的药膏难得,若是能用上,能祛疤。虽要耽误些,倒是我总会为你寻来。”
春草愣了愣。
似水和流年皆是如此。
这是近日来,姑娘第一次提起京都的话题,从少爷到来,私底下三人讨论过,只是郑家和夫人姑娘谁也不提,她们不敢肯定,只以为或许就不去了。
“姑娘,奴婢这疤如今不细看也是不知道的。再说了,你是奴婢的丫鬟,往后姑娘还能不管奴婢。”春草故意说笑道:“夫人可说了,给金妈妈养老,到时候奴婢也赖着不走。”
沈妙珠闻言,保证道:“你放心,我也给你养老。
在郑家住了半月,沈家下人来了,随同一起来的,还有守知。
沈嘉和不在府里。
郑氏让翡翠带了守知趣沈妙珠那里,自己则去了前院。
多少年了。
她知道迟早有这一天,要去面对沈家的人,不曾想这么快。
守知的到来让沈妙珠又惊又喜。
这些日子,她也在等待周紫嫣的书信,
流年上了茶。
守知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渴了。”
流年见状笑道:“这是枸杞菊花茶,我们姑娘让人晒干了菊花,加了枸杞炮制出来的,你觉得渴,可以多喝几杯。”
守知顾不上说话,一连饮了三杯,这才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不好意思地呈到沈妙珠面前。
沈妙珠拆了信看了日期,微讶。
看日期,守知是一路赶过来的。
至少不知道周紫嫣为了什么事情,这般着急。沈妙珠有些担心,急忙翻了书信来看,很快笑了起来。
“周姐姐也是的,不过是我倒霉,遭了无妄之灾,与她无关,她倒是先歉意上了。”沈妙珠说笑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看了似水流年一眼。
二人见状出去。
守知正襟危坐,等待沈妙珠的话。
“周姐姐在周家可好?”话落她就有些懊恼,周紫嫣是回家又不是去哪里,同她不是一个性质的,赵红凤可是说过,周姐姐是周家这一代最受她祖父母疼爱的孙辈之一,在孙女中更是头一人。
守知讷讷不言。
沈妙珠一惊。
“那你这一次过来。”
“留阳侯府夫人是我们姑娘的姨母,从来是待姑娘如亲生,这一次永福寺,事涉沈家,姑娘不忍,这才写了书信让奴婢送来。”
蒋淳熙的母亲和周紫嫣的母亲同出孔家,两人是姨表兄妹,按照守知的说法,周紫嫣与自己旧识,不忍蒋家同沈家为了永福寺的事情闹僵特意让守知来一场,这话也说得过去。
沈妙珠收好书信,叫了似水进来,送了守知下去休息。
流年看着沈妙珠欲言又止。
沈妙珠摇头:“这守知怕是自作主张。”上一次在卓园的时候,就看出这人非常亲近蒋淳熙,理所当然地把周紫嫣和蒋淳熙二人合为一体。
可若是两家真的联姻,她这行径,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虽未去京都,却也不是半点不知,沈嘉和不提回沈家的事宜,但空了,总会讲些有趣的事情,间或提到京都那些人士之间的关系谱。
周家和蒋家要好,但未曾透露出联姻的意思。
“守知不是给周家姑娘送信的吗?”流年问道。
沈妙珠摇头:“周姐姐待我宛若嫡亲姐妹,我视她同样,永福寺之事,且不说当时事发突然,你看哥哥哪怕生气也不过是想办法让对方欠下人情。可较真,我们同样也站不住脚,我都知道这个理,周姐姐岂会不知。之所以有这封信,是把我看做妹妹才会写来,可让守知也过来,这不是周姐姐会做的事情。”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守知擅做主张,但有人应允,才有她在这里的出现。
问题肯定出在京都。
不知兄长是否收到消息。
沈妙珠想去找沈嘉和,他这些日子时不时地同郑程锦出去,有时候带上郑程云,神神秘秘的,但每一次回来,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半个月下来,郑程锦的模样就发生了变化。
似水急忙把人拦住。
沈妙珠怔了怔,旋即皱眉:“同守知一起来的还有谁?”她应该想到,守知再是下人,可也是相当于副小姐的存在,一个人走上千里,怕是周家也不会如此。
“是……是沈家下人。”
“夫人呢?”沈妙珠神情未变,径直要往门外走去。似水不敢拦,忙说道:“夫人去见他们了,不许奴婢们告诉姑娘。”
沈家是郑氏的一个劫。
京都是郑氏的悲伤地。
她早应该想到的。
沈妙珠心慌不已,等不住轿子到来,脚步匆匆,竟是提着裙摆小跑了起来。
“三夫人,老侯爷让奴婢问你一句话,这京都,您是回还是不回?若是不回,这沈家的族谱是不是可以动一动了,好退位让贤了。”
“沈则言呢?,这也是他的意思?”




娇珠记 第29章
当年离开,郑氏就想过会面临这么一幕,只是她若是不走,怕是这世界上早就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了。
知道归知道,却没有想到沈家这么迫不及待。
沈妙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郑氏眉头皱起又松开,神情缓缓,笑问:“见过周家的丫鬟了?”
“周姐姐特特让她送了信来报平安,舟车劳顿的,留了她在院里休息,听说沈家的下人过来拜见,哥哥还未回来,女儿就先过来看看。”沈妙珠扶着盛怒之下站起的郑氏重又坐好,方才转身打量起来人。
沈家这次来的有四个人,方才开口说话的穿着了全新的缎面薄袄,头上插着一只镶了指甲盖大红宝石的鎏金簪子,不看那宝石价值,仅那工艺比前阵子去永福寺时郑老太太带的那根五蝠鎏金簪更精致些。剩下的三个人也是穿了七八成新的缎面袄子,头上的首饰及不上前者,也是耳上坠了金丁香或是珍珠坠子。
要不说身份,单看这架势,倒不像是个伺候人的下人,更像那小宅小院里的太太姨太太之流。
“你是谁?”沈妙珠颐指气使地盯着那人说道。
郑氏心中微讶,端起一旁的茶盏,掀盖抿了几抿。
崔妈妈是老定远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当年是见证过郑氏最为光彩夺目也最为狼狈的时日,在面对郑氏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几分轻蔑。从沈妙珠进来后,她知道了这应该就是当年被三夫人带走的孩子,还不等她细细打量,沈妙珠已经先发制人。
崔妈妈皱眉,她看向郑氏。
郑氏低头轻轻吹开浮上来的茶沫叶子,她虽不知珠珠儿为何忽然如此,但又岂会为了个下人去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从前她做不到现在更不会。
“三夫人,沈家你还想不想回了。”崔妈妈恼道。
啪嗒一声。
沈妙珠捡起一旁的茶壶盖子直接扔了过去,崔妈妈身后的人扯了一把,茶盖摔在了地上。
崔妈妈跳脚惊叫。
沈妙珠皱眉:“好没规矩,大呼小叫的。哥哥,沈家下人都是如此?”她看向院门外,沈嘉和缓步走来,听到问话,扫了一眼屋内,又看向那碎了的差盖子不悦地板了脸。
他一步步地走进屋内。
崔妈妈忍不住抬了抬胸口,就听沈嘉和叱道:“站得那么近,你也不怕自个儿伤到了,还想和你那丫鬟一般?”
“我注意了的。”沈妙珠小小声道。
嚣张的气势在沈嘉和面前顿时蔫了下来。
沈嘉和看向崔妈妈四人。
目光并无深意,几人却忍不住颤了颤,崔妈妈上前一步,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行礼说道:“三少爷,老侯爷让奴婢来接姑娘回去。”她环顾四周,又道:“您不告而别,老侯爷伤心难过,老夫人就派了奴婢等人过来。”
想到老侯爷,沈嘉和微一怔楞,说道:“跟我来。”话落人已经走了出去,崔妈妈见状只得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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