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曲沅
“娘,二嫂也是关心我和珠珠儿。”郑氏不欲为了这点事在弄得家中不和,反正这事迟早要知道的,也不必瞒着做出决定的时候,虽然痛快,可既然有了决心,就要去做,正如她当年的选择。她已经对不起他这么多年了,兴许这一次也是给了她弥补的机会。
从塘栖到京都有两条路线,陆路和水路,当年郑氏就是走得陆路,路途长若是游玩上几个月倒还好,赶路不太适宜。走水路的话,就要从塘栖镇的码头到了杭州府直接走运河到了天津口下,再从天津口坐车到京都府。
在杭州府修整一日,周紫嫣只等到蒋淳熙的口讯,知道无法一道成行,这才坐了船离开。另一边,沈嘉和已经在海上飘荡了十多天了,这是他第二次出远门,第一次走这么远,上一次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郑老太太决定去永福寺祈福,一是为了郑程锦,其二当然是为了即将远行的郑氏母女。她劝也劝过,可郑氏这个女儿固执起来,谁也不能去更改,如她当年执意要嫁给沈则言,一如再见面大腹便便地出现在郑家。
郑程锦头上还有伤,自然不能去,是以去的都是家中女眷。
春草带着人收拾箱笼。
沈妙珠看着屋子,赫然发现屋内空了不少,除了原本属于郑家的,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她的东西了。
“这一次就春草跟我去吧,娘那边带的是金妈妈。”留下的自然就是似水、流年,二人虽羡慕,但还是笑着说道:“奴婢听说那永福寺山脚的手串卖的很好。”永福寺是杭州府的一大名寺,若是求香拜佛,大多人愿意舍近求远过去,是以那边的香火非常旺盛。
“这有什么,你们要几根,我用自己的银子给你们买。”春草大方地说道。
似水知道她存了不少私房又有金妈妈补贴也不跟她客气。
到了出行的那一日,一溜的马车停在郑府大门口。
这里就能看出郑家的财气。
马车上一应标着郑家的标记,郑老太太叫上郑氏,母女二人这些天是有说不完的话,等到沈妙珠的时候,就看到郑秀秀怯怯地走了过来。
前面的马车上都是母女恩爱,亲亲热热地坐了一车。
郑秀秀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沈妙珠叹了一口气,下了脚凳,走到郑秀秀身边笑着说道:“表姐,我可不管,你今天可得陪着我才是,不让我一个人坐马车,该有多闷。”说完就把人往马车边推。
春草掀起帘子,恭敬地喊了声:“三表姑娘。”
郑秀秀嘴唇微咬,扶着她伸来的另一只手上了马车。
沈妙珠对春草点了点头。
春草拿起包袱往后面的马车去。
郑氏同郑老太太一起,原本就定下的,沈妙珠自然也愿意同春草坐了一车,她也自在一些,只是现在也不能把人丢开。
娇珠记 第23章
上了马车没多久,沈妙珠就听到略带熟悉的侃大山的声音。
“表妹。”看沈妙珠要去掀开车帘子,忙紧张地喊了一声。
沈妙珠回头笑了笑,旋即手一伸拉开帘子。
“你怎么在这里?”
同车夫并肩而坐的不是流年又是谁?
流年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嬉笑道:“姑娘,是夫人让奴才来的。”
娘?之前并未提起。
沈妙珠一抿嘴,对上郑秀秀疑惑的表情,微笑着说道:“表姐等等就知道了。”先把人哄住了才好。
一大早出发,从塘栖镇到杭州府仍旧是走了大半日,路经茶寮的时候,郑秀秀羞红着脸去行了方便之事。
沈妙珠庆幸自己早就为了这种尴尬事,一上午都不曾饮水。当然不是觉得难为情,人有三急,可那时不时看着心情冒头的洁癖让她对自己狠心了一把。
一行人坐在茶寮上小歇。
郑氏从老太太那桌过来,低声说道:“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永福寺了,依你外祖母的意思,先经杭州府,去客栈里修整片刻。”
她有听说这世界上还是有那种空间非常大的马车,能够让成年男子三人并排躺着,只是郑家的马车虽不小了,可坐了二、三人,就显得有些逼仄了。舟车劳顿的,总不能顶着一张倦脸去上香。
路上,沈妙珠打了一个盹,这会头发还有些乱呢。
沈妙珠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
郑氏无奈,食指一点:“多少年了,怎么就改不了呢。”
“为什么要改?”沈妙珠皱了皱鼻子。
郑氏一怔。
是啊,为什么要改。她在京都那几年见识过哪些贵女的奢靡举动,一点小事都能大张旗鼓,弄得人仰马翻。
珠珠儿不过是克己,并未麻烦到别人。
沈妙珠一看郑氏模样,就知她胡乱想了,忙小声说道:“娘,你怎么把流年叫来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龙须糖嘛,点名了要现做的。”
她记得是好多年前了。
得知杭州府也有龙须糖,她就觉得这个地方也不算是陌生,与她认知并未偏离太多,闹着吃了龙须糖,是记忆中又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也是有了那点偏差。可那个时候她钻了牛角尖,吵着要现做的。
等第二天,郑氏打算亲自带她去杭州府的时候,沈妙珠已经平静心情。
她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即便是郑家,也少不得家中管事上前以钱财疏通城门兵,免去检查的烦扰。
慢慢地,隔着帘子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郑秀秀咬着下唇,透过帘子被风带动起的那点缝隙往外瞧去。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在此之前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塘栖镇上的银楼,那是为着两年前郑老太爷五十大寿郑大太太带着去打了一套首饰。
长这么大,她出门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别的庶女还能时不时地跟着嫡母回娘家,她却是没有。
郑秀秀看痴了。
沈妙珠的马车在某条街上一个转弯,偏离了队伍。郑程云见了,叫了一声郑二老爷,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车夫是跟着郑家管事来过几次杭州府的,哪里的龙须糖最地道,哪条路能避人耳目,不引起他人注意,他都是有主意的。
马车停了下来。
郑秀秀下了马车,整个人呆愣住了。
沈妙珠朝郑程云扬起一抹笑容。
郑程云虚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为着点东西。”他看着那边挂着的招牌老字号,闻着空气里甜丝丝的香气,就觉得粘牙。
“我从不知道表妹爱吃甜的?”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沈妙珠不理他,叫了声还没有回过神的郑秀秀:“表姐,不耽误你吧?我们买了龙须糖,就回去。”她的本意是路上让流年买一些杭州府的小吃带到客栈就行,只是郑氏一意要完成她以前的愿望。
老师傅做了三十多年的龙须糖,手指翻飞之间,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做了好一些出来。
郑程云掏了钱,手里提着两包龙须糖,给了沈妙珠一包,经过郑秀秀身边也递过去一包。
“给……给我的?”郑秀秀不敢去接,她怕自己误会了。
不给她,难不成自己吃?他可受不了这甜口的食物,难不成他误解了她方才渴望的表情?
郑程云微微皱眉,没有说话,也不管她要不要,直接塞了过去后重新骑上马:“表妹,走了。”
马车,沈妙珠闻着甜香,吃了一口,道:“也没有多好吃。”
“不,很甜啊。”
沈妙珠睨了她一眼,郑秀秀兀自抱着纸包傻笑。
客栈是直接被包下。
郑老太太坐在一楼的大厅里面,听到外面马车停下来的声音,刚要开口,郑氏已经小跑了出去。
看到全须全尾回来的沈妙珠,郑氏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沈妙珠跟着进了客栈,没料到大家都等在这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说话,郑秀珠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围着郑程云绕了一圈,摊手:“我的呢?”
郑程云没明白。
沈妙珠眼皮一跳,暗觉得不好。
郑秀秀怀中的纸包被抽走仍在地上,仿佛还觉得不解气,郑秀珠用力地踩上去,磨了几脚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小狐狸精。”
“郑秀珠,你的规矩呢?”郑程云气得脸通红,三妹是小狐狸精,那他成什么了?
“我……”郑秀珠更觉得委屈了:“本来就是嘛,她们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抢爹,一个抢不到爹就想抢二哥。”
“胡闹,像什么话。”郑二老爷黑着一张脸。
郑二太太忙几步过去把郑秀珠拉到身后,看着气得眼睛想吃人的婆母和脸色难看的丈夫,勉强笑道:“她这是没有睡好,迷糊了呢。我先带她下去休息。”
郑老太太虽生气,可大堂里并不只是郑家人在,还有这客栈里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二太太走了,对着郑二老爷深叹了一口气。
“娘,我先带宁姐儿去梳洗。”郑大太太说完,郑秀宁福了福身子。
郑老太太说话的气力也没有,就摆了摆手。但凡是二房的事情,这个大房儿媳向来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也罢,至少没嫌事少往里面添油加醋。
郑氏拍了拍沈妙珠的手,走过去扶着郑老太太的胳膊,一边往二楼房间走一边低声说道:“女儿上一次去永福寺的时候,那方丈还是普智师傅,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大师是否远游去了。”
“……听说是回来了,不过方丈倒是换了。”面对郑氏,郑老太太总要和气一些。
等房门关上,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了,郑程云喊了声珠珠儿,声音里是浓浓的伤心。
沈妙珠心里一软。
她是有气的,可之前也是她考虑不周,满脑子都是龙须糖,只是她又何曾知道郑秀珠会有这么一说。
有了这么一出,整休的时间又增了半个时辰。
回到屋子,郑秀秀抬头就道:“表妹,我想睡一下,等出发了,让人叫我一声,行吗?”郑家三姐妹和沈妙珠四个人惟独她没有带了丫鬟过来。
沈妙珠退出房间,在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屋内响起压抑的呜咽声。
娇珠记 第24章
郑二老爷并不只是为了护送郑老太太一行人去永福寺的,在杭州府的时候就分开了,他虽甚少去管家中的生意,但偶尔也会帮着去露露脸,好歹吃喝家里,还是得做点贡献的。郑程云则是跟着去了永福寺。
因着下午发生的事情,郑程云不再嘻嘻哈哈,一路上也甚少说话,把人送到山脚下,就找了借口没有上去。
郑秀秀重新变得寡言,就是碰上沈妙珠也变得客气生疏。
见此情形,沈妙珠嘴唇微翕,直到马车到了永福寺。
普智和尚曾对郑氏说过,她这一生应该是幸福的,郑氏信了。再一次站在永福寺里,物是人非,心境早已经不同。
但郑氏想再见见普智。
永福寺的和尚正如郑老太太所言早已换了人,是普智的跟随者,普智大师一生并未收徒,碰到这么个结果,郑氏是失望的。
郑老太太提出要去见着永福寺的方丈,寺中香火旺,她也没让其他人陪着等,只让她们各处去玩耍。
郑氏主动留了下来。
沈妙珠见状刚要说话,郑老太太瞅了她一眼,摇摇头,笑着说道:“你娘在你这么鲜活年纪的时候,可没被我拘着,看看秀珠她们。”
在郑老太太发话后,早就把兴奋的脸色流露了出来,就是向来清高视人,显得与众不同的沈秀宁也难掩喜色。沈妙珠一怔,在郑家虽不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是极难得出来游玩的,她显然特殊了一些。
郑大太太难得开腔:“外甥女就是老成了一些,按我说这人呢该什么年纪的时候就应该做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嫂这话说得,我也是服气的。”郑二太太听说这永福寺求签灵验,在老太太发话后,早就想走了,这一会儿也不去想着和郑大太太之间有间隙的事情了。
“听你外祖母的,这永福寺还是值得走走的。”撇开那些事情,郑氏也是觉得这永福寺无愧于它的名声。
沈妙珠听了笑道:“那我听娘的。”
永福寺很大,占了一整座山。
沈妙珠却是带着春草渐渐地往山脚下走去。
春草也不问,笑眯眯地说道:“奴婢答应给似水、流年买几根红绳。”
“去买,姑娘给你付钱。”沈妙珠知道春草有钱,她作为大丫鬟每月的月钱不少,金妈妈又是不拿她的,偶尔还会补贴一些。
“不用不用,奴婢有钱。”春草拿出一个绣了兰花草的荷包。
沈妙珠看了一眼,挺满当当的,上来的时候,她们是直接让轿夫抬上来的,下去的时候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山脚下非常热闹,同在轿子里听到的一样。
卖红绳的人非常多,春草看了一圈,朝两三个小孩子走去。
没多时,春草就跑了回来,苦着脸:“姑娘,奴婢不够银子。”
沈妙珠微怔。
“一根都买不上。”春草捏着荷包说道。
这就更奇怪了。她知道这香火旺盛的地方,就算是在山脚下,东西肯定会比原来的贵上一些,这就像是挂牌子一样,有牌子的东西自然不是三无牌子能去比。春草那荷包虽说里面应该都是铜板子,可也未必一根都买不上吧。
红绳这样的东西,简简单单的,塘栖镇里一文钱一根多得是,哪怕到了杭州府这永福寺山脚,难不成这红绳还是银子做得不成?
沈妙珠不信邪,走了过去。
那是几个最大看起来不过七岁的孩子,最小的她估算不出来,但看穿着开裆裤的样子绝对是不大的,只是这个天气还穿开裆裤,想来是家中贫困出来讨生活。
“姑娘,您看呢……”春草突然扯住了她的袖子。“是二表姑娘。”
遭了。
沈妙珠一看,表情都变了。
郑秀秀在渐渐离开人群中,往偏僻的山门外走去,而她的身后跟着几个看似泼皮的人。
眼看着人要不见了,沈妙珠低声道:“春草。”
“不行呢,姑娘。”春草不敢让沈妙珠冒险,她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
“怎么是她?”
“你在看什么?”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个主仆模样的小姑娘正往山门外走去。这是要坏事了。
蒋淳熙收回目光:“那是定远侯府的姑娘。”
“京都沈家?沈家的姑娘不都是在京都里?莫非那传言是真的?”若是真的,想到两家的关系,还真的不能撒手不管。
蒋淳熙点头:“应当不假,表妹同她算是挚友。”
“周紫嫣?”
蒋淳熙皱眉:“陆兄还是这般直率。”随口就把人姑娘家的闺名道了出来。
“这不是看到你就想到她了嘛。”蒋淳熙之所以出现在这个地方,在京都打的可就是来迎接周家姑娘回去的幌子。
蒋淳熙不愿意为了此事同一个浑人计较,有理同他也是说不清的。
“那沈家姑娘?你不去救?”
蒋淳熙微一沉默:“正事为重。”
对方露出一个哂笑。
“你不去,我自然也不好招手,只可惜刚才也没有看清长相,不知道和那许明玉比较起来又如何?”
京都第一美人,许明玉,垂青蒋淳熙许久。
山脚下的总角稚儿找上了永福寺的小沙弥,郑氏慌慌张张跑来,同来的还有郑老太太以及不甚甘愿的郑二太太。
“别是故意来骗人的吧。”郑二太太看了看那小孩子的穿着,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孩,你再想要钱财,可也要想清楚了。”她是打定了主意这小孩该是个骗子。怎么就那么凑巧,好端端地来永福寺上香,这香客不少,怎么就偏偏盯上了郑家?怕还是身上带的钱银招了祸,郑二太太对沈妙珠一个小辈吃穿用行比她还好,出手更是阔绰已是不满已久。
总角孩童不自在地缩了缩脚。
郑氏看得分明,那脚趾头露在鞋外,却也干净。
这样的人,不像是坏人,哪怕她心中更倾向于如郑二太太所言的那般,她走到孩童面前:“谁让你来报信的。”
“是个漂亮的姐姐,她本来买红绳的,带的银子不够,后来又来了个小姐姐,她给了我这个。”孩童从身上翻出一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粉蜘蛛。
“那就是表妹的。”郑秀珠猛地去抓到手里,反复翻看,旋即白了脸。“我还笑话过她呢。”明明是颗珍珠不去当,偏偏要自降身份去当只虫子。
她还记得表妹那个时候这样说:“不过一颗蒙城的珠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重见天日,还不如当一只蜘蛛,吐丝结网想在哪里安家就在哪里安家。”
郑氏听得发晕,只觉得天旋地转。
迷迷糊糊中,沈妙珠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身下在晃动,她感觉自己应该在行驶的马车上,只是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
马车?
沈妙珠睁开眼睛,大腿上压着一个人,许是时间久了,血液有些不循环,整条腿都麻了,刚动了动,就是密密麻麻的锥刺疼痛袭来。
她的头脑慢慢开始清醒过来,思考起现在的处境。耳畔传来小声的啜泣声,沈妙珠看去正是郑秀秀。
好了,算上压着自己脚的春草,三个人都齐了,至少没有被分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眼下的情况已容不得沈妙珠心存侥幸。
马车在动,就意味着她们再远离永福寺,也不知道这马车走了多久,是离开杭州府的范围了吗?
这些人的目的为何?劫匪?人贩?亦或是另有其他目的。
若是劫匪还好,所图的不过是银子,郑家其他人不敢说,郑氏断然不会让自己出事,舍了全部身家也会换回自己。可若是人贩,也不知道那孩童可是送了信过去。郑家的人脉尽在塘栖镇,而那赵县令也不过是仁和县的县令,手再长也无法越权。
这已经算是不好的结果了,若是另有其他目的?
沈妙珠也分不清到底是那种处境才是最好的。
“别哭了。”哭得她头疼,沈妙珠有些恼,倒不是怪怨郑秀秀,只是觉得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救不了郑秀秀不说,还让自己身处险境。
郑秀秀抬起头,一张眼睛又红又肿,可见是醒了好一会儿了。
“珠珠儿,怎么办,他们是人贩子。”郑秀秀看到沈妙珠醒了整个人扑了过来,用力抓紧,她怕一个人。
人贩子?
沈妙珠松了一口气,虽说是人贩子,但至少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已经算是不幸的万幸。
“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怎么会被那几个人带离。表姐不在永福寺中,为何往山脚去。”一连串的疑问甩了出来。
郑秀秀躲闪着眼睛。
沈妙珠气急,却不敢强逼,这马车外驾车的人说不得会听到里面的动静。她只得压抑了声音说道:“你去看看,春草怎么样了?”
她用眼神示意马车外。
好在郑秀秀不是笨人,她轻手轻脚地爬过去,试探地伸手按了按春草的后颈这才颤抖着把人翻了个身。
呀……
“闭嘴。”沈妙珠恼怒。
帘子被从外面掀开。
“原来醒了,醒了就给小三爷老实点。”
除了车夫,另有一三十来岁泼皮打扮的人,说话的正是那人。
郑秀秀小脸苍白,缩着脚想往沈妙珠身后躲。
沈妙珠垂下眼,她无处可躲,也躲不了,春草头上磕了一个血窟窿,不算大,可不能总这样。
娇珠记 第25章
第25章
自称小三爷的人,满脸的络腮胡子,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再看不出他的样貌了,目光往下落,到了他的手上,虎口上是厚厚的老茧。
那是一双常年干活或是惯拿刀剑的手。
沈妙珠的心口一紧,腿上的重量却容不得她后退。
小三爷看着那小姑娘似乎胆怯了,嗤得一声笑了,就要放下帘子,就听到好听的声音说道:“我的丫鬟受伤了,请问有止血药嘛?”
这倒奇怪了。
醒了不哭不怕,还敢开口要止血药。
小三爷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在对方放松之余又收了回去。
沈妙珠笑容一僵,却也是全身一软,方才鼓足的勇气顿时如开凿泄洪般一走而空,她的手脚有些没力气。
眼前出现一方素静的帕子,是怯怯表情的郑秀秀。
沈妙珠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郑秀秀的事情已经无关重要,她只知她们如今身处险境,即便是要质问于她,也得有机会脱险再说,何况隔墙有耳,她不认为轻飘飘的帘子能挡得了外头人的偷听。
春草尚未醒来,但已经止血。
沈妙珠一咬牙,轻轻搬动着她的脑袋,她有些晕,却得努力撑着,总不能让春草一直这样下去。
郑秀秀伸手帮着扶了一下,眼睛一直偷瞄她。
她没有拒绝,双脚早已发麻,手上的气力更不敢保证能托得住春草的重量,小心翼翼地用素帕包扎好。
打得扭七歪八的蝴蝶结,没有止血药,只能如此了。
春草被小心地搬运到一旁躺好,暂时只能如此,想要醒来也得靠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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