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她的大伯父,当朝首辅周元正,正鼻梁上架着一副琉璃镜,站在书架前伸手拿着格子上放着的书。
周盈盈便福了福身子,笑着叫了一声:“大伯父。”
周元正手中拿着一本《宋史》转过了身来。
他穿了一件檀色锦地暗纹直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瘦,形相清癯,瞧着就是一副文士模样。
见着周盈盈,他点了点头,神色间甚是和蔼可亲的问着:“你回来了?今日去了哪里?可玩儿的高兴?”
屋子顶槅上点了一盏内府所造的珠子吊灯,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书案上点着一盏纱灯罢了,屋子里瞧着也不是很亮堂。
周盈盈就说道:“伯父您眼睛不好,为何不多点几盏灯?”
一壁就自己走至一旁临窗的平头案上,伸手拿了火折子,将屋中其他的灯也一一的点上了,这才转身对周元正笑道:“今日赵尚书的女儿约了我一块儿去她家郊外的庄子上游玩。一大帮子的人,应酬也应酬得累死了,有什么好玩儿的?也就那样罢了。倒是那庄子离着京里路远,所以回来的时候竟已是这般的晚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可即便是回来的再晚,那也得过来给大伯父请个安。”
周元正伸手让着她坐,随即自己也坐到了书案后的圈椅中,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琉璃镜,而后才说着:“给不给我请安又有什么打紧?你累了,直接回去歇息就好。往后若是再这样,很不必再来给我请安。“
周盈盈笑着答应了一声。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周元正便问着她最近可有什么趣事之类的话。
原来每到春日,京城里的闺秀最是繁忙。或是你邀了我,或是我请了你,彼此来对方家中赏花,或是一块儿出去游玩。这固然是因着春日百花盛开,惠风和畅,最适合出去游玩,另外也是因着名门权贵之家的女眷们一块儿交际,多少也能增进两家之间的往来,于家中的男眷们也极是有益的。而像周盈盈这样的,不但是首辅的侄女儿,又甚得周元正的喜爱,才名又是在外,所以众人都喜欢下帖子邀请了她一块儿出去玩。
周盈盈听得周元正这般问,就说着:“左不过也就那样罢了。无非就是玩一些斗百草,投壶,占花名这样的游戏,再不就是谈论着京里又出了什么时样首饰和衣裙,实在是无趣得紧。”
想了一想,她便又笑道:“说起趣事,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周元正就问着:“什么样的人?竟然是能让你也觉得有趣,那想必那个人也是不简单的了。”
“她是不简单着呢。”周盈盈极为赞同的说着,“那位姑娘姓简,只是个商贾之女,身份家世也就那样罢了。那日原是郑国公府的李姑娘和武康伯府的郭姑娘邀着我去郊外的桃园赏桃花,到了那桃园,恰好也碰到了徐侍郎家的女眷也在那里赏花。听说这简姑娘就是徐侍郎家的亲眷。那时李姑娘和郭姑娘甚为看不上简姑娘,言语之中对她甚是奚落嘲讽。这简姑娘原也不当一回事,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再不回一句嘴的,可不是个极会忍耐的人?后来李姑娘提议要和简姑娘比试谁画的画好,写的字好,简姑娘一开始还谦虚,只说自己不会作画,写的字也丑的,后来约莫是被李姑娘和郭姑娘奚落嘲讽的急了,她便应了战。伯父你是不晓得,简姑娘画的那幅画,端的是豪迈大气,苍凉雄浑,全不似闺阁女子的手笔。且又写的一手好行草,全不让须眉的。”
“徐侍郎?徐仲宣?”
但很显然,周元正的关注点并不在周盈盈口中的这个简姑娘画的画,写的字有多好。
“是呢。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位居正三品高位的徐仲宣。”周盈盈又笑道,“我听说这位徐侍郎还是伯父的门生?”
周元正点了点头:“他会试的那年,我正好是主考官,所以他是要称呼我一声恩师。”
顿了顿,他又说着:“既是你觉着这位简姑娘有趣,就多多的与她接触接触。商贾之女又有什么打紧?才情教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万不可因着别人身份家世不如你就瞧不上人家。”
周盈盈笑着答应了一声。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她便起身告辞了。
待得她出门之后,周元正便戴上了琉璃镜,摊开了手边放着的那本《宋史》。只是却是无法静下心来,脑子中反反复复的还是身份家世这四个字。
最后他索性是放下了手里的书,自书架的隐蔽处取了一只盒子出来。
这只小小的长方形盒子是用金丝楠木制作而成,映着屋内红烛之光,可见金丝闪烁,光亮璀璨。
周元正垂头望了这盒子许久,又伸手摩挲了一番这盒子,而后才慢慢的伸手打开了。
里面却只是放着一支式样简单的梅花银簪子。约莫是年头有些久了,簪子都有些发黑了。
周元正盯着这支银簪子望了许久,目光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又破碎细碎,似是想起了无数令他既甜蜜又觉得伤心的事。
“梅娘。”他低声的呢喃了一声,而后伸手拿起了盒子里的这支梅花簪子,对着烛光细细的瞧着,似是想将这梅花簪子的每一处都瞧得清清楚楚的,深深的刻入自己的心底一般。
想当年佳人正当韶龄,笑靥如花,可如今早就成了一坯黄土,杳无踪影。
周元正忽然就觉得胸腔中的一颗心似是被人猛然的伸手紧紧的抓住了一般,痛的他都要呼吸不过来了。同时掌中握着的那支梅花簪子就似烧红的烙铁一般,不仅仅是灼痛着他的手掌,便是连他的心也是跟着一块儿放在火上来回的烤。
他忙逃避似的将这支梅花簪子放到了盒子里,随即关上了盒子,起身将盒子又放回了原处。
只是胸腔中的一颗心依然还是痛的厉害,全身也乏力的很。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就只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唤着阿正,阿正......
周元正面色灰败,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随后如死人一般的瘫坐在了圈椅中,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而那边厢,周盈盈出了漱玉斋之后,一径的就回了自己的兰若居。
屋子里早就是灯火荧煌。小丫鬟见着自家姑娘回来了,忙上前来接过了她的外衣。挽翠又吩咐着一个小丫鬟赶紧的去厨房拿饭菜。
因着今日去游玩的那处庄子离着京城有些路,周盈盈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回了来,晚膳可还没用呢。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说是姑娘的饭菜一早就得了,现下正放在灶上用热水温着呢,她现下就去取了来。
周盈盈的这处兰若居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日里想吃什么儿的时候尽可以吩咐丫鬟仆妇去烧,倒也方便。
前去小厨房里取饭菜的小丫鬟一会儿的功夫就回了来,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描金福寿纹圆形捧盒,后面两三个尾随进来的小丫鬟手中也各自捧了一个捧盒。
里间早就有丫鬟揩抹得花梨木螺钿炕桌干净,小丫鬟们各自将捧盒里的菜式端到了炕桌上,然后捧着捧盒,又一一的退了下去。这整个一进一去,拿了饭菜放到炕桌上的过程中,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挽翠扶着周盈盈进到里间,坐到黑漆描金木炕上的时候,周盈盈就见着炕桌上放了五味蒸鸡、玉丝肚肺、糟瓜茄,猪肉龙松汤等几样菜色,并着一碗热腾腾的香米饭。
她皱了皱眉头,便说着:“油腻腻,谁耐烦吃这些?”而后便让人原样都撤了下去,又问着可还有其他的吃食?
就有小丫鬟上来必敬必恭的回道:“小厨房里还有一碟子羊肉水晶角儿,并着一碟子蝴蝶卷子,姑娘可要吃?”
周盈盈想了想,说着:“也罢了。再给我泡一壶茉莉花茶来。”
小丫鬟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糕点和茶都送了过来,周盈盈便坐在炕上,慢慢儿的吃着。
这些日子竟是白没个得闲的时候。今日这家来请,明日又有那几家来请,她是跑得烦了,索性从明日起只推病,往后是谁家下的帖子也不接的,不然整日这样的跑着,谁受得了呢?
她一边吃,一边这样的想着,忽然就听得有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太太来了。
一语未了,她娘陶氏已经是走了进来。
陶氏现年不上四十岁的年纪,长相虽然只是中人之姿,但眼颦秋水,瞧着极是柔美温婉。
她着了水色滚靛蓝边的披风,下面是深蓝色的马面裙,头上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兰银簪子,别无饰物。
周盈盈见着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起身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母亲。
陶氏忙让她坐下来。一壁低头见着炕桌上还有没吃完的羊肉水晶角儿和蝴蝶卷子,便蹙了一双纤细的秀眉,问着:“你怎么现下才用晚膳?”
声如其人,甚为柔婉动人。
周盈盈正端了茉莉花茶在喝,闻言就有些不耐烦的说着:“日间同赵尚书的女儿去她家的庄子上玩了,路远,回来的就晚了。”
“回来可你给你大伯父请了安?”
周盈盈便也蹙了眉。虽然心里极是不耐烦,但还是回答着:“请了。”
“那你大伯母呢?可也给她请了安?”
周盈盈便冷笑了一声,说着:“给她请的个什么安?左右我便是再给她请安她也是不会喜欢我的,我做什么还非得巴巴儿的跑到她哪里去,看她给我甩冷脸子,冷嘲热讽的奚落着我?我竟是个贱的,巴巴儿的贴上去找骂不成?”
她这一番快言快语只说得陶氏当下就不敢言语了,只是垂了头,不安的用右手罩在左手上,又用了右手的大拇指不住的来回抹着左手的手背。
她的一双手却是生的极好。纵然是年岁已是不小,可依然还是白皙如玉,十指纤纤如同剥了壳的春笋一般。且右手的手背,靠近小拇指那里生了一颗半粒芝麻粒儿般大小的红痣,极是夺人眼目。
周盈盈这当会就正在盯着她的这双手瞧,且越瞧,她眼里的怒气就越盛。
偏偏陶氏现下正垂着头,没有看到周盈盈眼中的怒气。所以她想得一想,最后还是壮了胆子,开口呐呐的问着:“母亲想问你一句话儿。你,你这些日子天天的同着京里权贵之家的姑娘和公子一块儿出去游玩,可,可有那能入了你眼的公子?你也不要不好意思,尽管说出来,我去让你大伯父同人家说......”
一语未了,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陶氏吓了一跳,忙抬头望了过来。
原来是周盈盈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的往炕桌上一扔,里面的茶水泼了一桌子,淅淅沥沥的沿着桌沿就滴到了炕上。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周盈盈瞪着一双秋水眼,柳眉直竖,言语之中颇为严厉,“母亲这是嫌我待在这里碍着你什么事了吗?所以这才这么着急的要将我打发出去?何苦来,便是我再知道你们这些年里的那些龌蹉事,我可是一句话儿都没说什么的,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可就算是这样,母亲也是巴不得的立时要将我打发出去么?”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陶氏只被她吓的连忙伸了双手摇着,一面又急急的解释着,“我,我真的是一片心为你着想。这样的家里待着有什么意思呢?左右又并不是咱们自己的家,且你大伯母每日都想着要挑你的错,寻你的事,你若是嫁了出去,好歹在夫家也算是个女主人......”
话未说完,就被周盈盈给劈口接了过去。
“我还怕得她挑我的错,寻我的事?让她寻去。她但凡有那胆子,不但是我,便是你,还有府里其他的那些个女人,早就是被她给扫地出门了。不过就是白担了个太太的名声罢了,还真的就以为自己能在这宅子里做得主了?我是不会为着离开这个肮脏的宅子就随意的寻了个人嫁过去的。不寻着那样什么都中了我意的人,我是再不会嫁的。这样的话,母亲往后可不必再提了。”
陶氏知道周盈盈虽然面上看着和善,可内里性子再是执拗不过的。她既然都这般的说了,那想必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打动不了她的。
陶氏由不得的就叹了一口气,又说了两句闲话儿,便起身说着:“你今日也累了一整日了,早些儿歇着罢。母亲就先走了。”
周盈盈眼皮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说话了。
陶氏见状,便又叹了一口气,而后慢慢的走出了周盈盈的屋子。
天色已是黑透了,空中一轮弯月,并着几颗星子。
跟随着她一起来的丫鬟就小心翼翼的问着她:“太太,咱们这是要回去吗?”
“不,不回去,”陶氏站在松墙的阴影里,摇了摇头,瞧了一会夜空中的弯月和那几颗星子,出了一会儿神,随即便又低头下来,低声的吩咐着,“你去问一问,看老爷现下在哪里,我要去见见他。”
丫鬟答应了一声,转身自去问着他人了。过得一会她就回来了,垂手说着:“奴婢问着了。老爷现下正在漱玉斋呢。”
“那咱们就去漱玉斋。”
等着陶氏到了漱玉斋的时候,周元正已经是坐在圈椅中,面色平静的戴着琉璃镜在看书了。
见着陶氏进来,他也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伸手又翻了一页书过去,而后方才慢慢儿的问着:“你来找我,有事?”
语气甚是生疏。
陶氏听了,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抬头看着他。室内烛火煌煌,可以看到他头上簪了一只白玉竹节簪子。都近五十岁的人了,竟还一丝白发都没有,依然还是满头乌黑的头发。视线再往下,可见他依旧还是一副清瘦的文士模样,浑然不似其他到了这个年纪的官员一般,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满身油腻之气。
许是许久没听到陶氏说话,周元正终于是抬起头望了过来。
他双眼眯了一眯,纵然是什么话儿都没有说出来,可陶氏依然还是觉得被他这冷淡的目光看的有些遍体生寒。
她忙垂下头去,低声的说着:“妾身来找老爷,是为着盈盈的事。”
“盈盈怎么了?”周元正双手交合在一起,放在书上,看着她,淡淡的问着,“方才她和我在一块儿闲聊的时候还好好儿的。”
陶氏斟酌了一下措辞,而后方才慢慢儿的说着:“妾身是想着,盈盈现下已是十六岁的年纪了,论起来也不小了。其他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早就是该议亲了。只是这孩子眼光高,性子又执拗,轻易看不上谁,妾身也不好勉强她,所以妾身就想着......”
一语未了,周元正已是接过了她的话:“所以你是想着让我得空就劝劝她,而后再帮她留意一下可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是,妾身正是这个意思。”陶氏忙回答着,“劳烦老爷费心了。”
“这些事你很不必操心,我自会给盈盈留意着合适的人选。”周元正复又低下了头去看书,语气淡淡的,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若没有其他的事,那你就先下去吧。我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陶氏面上一时满是失望之色,但她还是很快的就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敛入了心底,只是对着周元正行了个礼,客客气气的说着:“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说罢,带了丫鬟,转身出了漱玉斋的大门。
空中一轮弯月还在,星子也依然还是闪闪烁烁的在发着冷冷的光。
陶氏沿着夹道慢慢儿的走着。忽然平地一阵风起,路两旁戳灯里的蜡烛被吹得摇晃个不住,撒下了一地跳跃的阴影。
她不由的就将双手拢到了袖子里,抬头望着旁侧墙头上伸出来的槐树树枝被风吹的呜呜的叫着,心里不由的就想着,这都快到暮春了,不想夜风竟然还是这般的冷。
誓不为妾 第45章 继续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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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的大小姐叶明月跟人私、奔了!
此消息一出,满京城的人都震惊了。就在大家纷纷猜测这个能引得相国府的大小姐,未来的程国公世子之妻与之私、奔的神秘男人是谁时,又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传来了。
叶明月竟然被发现陈尸野外!且浑身伤痕。据相国府内若干嘴碎的仆人传出来的消息称,叶大小姐死不瞑目,一双清秀杏目圆睁望天,死状极为凄惨。
满京城的人都沸腾了。众人都恨不得冲进相国府中去探听到更多的消息。但传闻那几名嘴碎的仆人已被盛怒中的相国大人杖毙,于是一夜之间相国府的仆人就都变得守口如瓶,再也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了。
满京城的人都甚为遗憾。一方面有感于有如此大的八卦而不能深八,一方面也都惋惜佳人之死。
京城中谁人不知,相国府大小姐叶明月人如其名,清雅秀丽,温顺端庄。与人私奔前刚和程国公府的世子过了文定,只待来年穿暖花开日就可结百年之好。谁知半截里却出了这么件事。
唉,只叹佳人命薄,公子无缘啊。
众人纷纷叹息着离开相国府周边,转而去八其他可八之八卦了。
而在相国府的后院某间厢房内,叶明月正睁开了双眼。
只是,此时离她暴尸荒野尚有一年之期。
叶明月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藕荷色锦绣帐子,心中是不知所措的。
明明记得自己是已经死了的,可是怎么现在这会又醒了过来?
她慢慢的抬高了自己的右臂。丁香紫的丝绸睡衣滑了下来,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玉臂来。
上面竟然是光滑不带一丝伤痕的。可自己那时明明每日都被刘一平毒打,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好的皮肤来。怎么现在这会却是如此的光滑了?
叶明月掀开身上盖着的秋香色云丝绵被,起身坐了起来。
琉璃美人屏风,梅花朱漆小几。墙上山水吊屏,靠窗海棠雕花香案,上面静静的放着一张素琴。
是自己的闺房不错。只是自从与刘一平私奔之后,自己的这间闺房只在梦里回来过,何曾还有机会坐在这房中了?
难不成这也只是个梦不成?
叶明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这竟然不是梦!
叶明月是彻底的懵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两扇雕花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了来。
进来的人身着草绿色夏衫,白色挑线裙子,腰间系了一条浅碧色的如意丝绦,正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琴心。
琴心的手上端了个朱漆描金海棠花的小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白底绘彩的瓷碗,正有热气袅袅而上。
“小姐,你醒了?”
琴心的声音是惊喜的。她将手中的小托盘放在了房中的黄花梨嵌大理石的桌面上,快步就走了过来。
叶明月恍惚的把她望着。
她现在依然是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自己其实是没有死,被父亲从那个恶魔的手上给救了回来?不然如何解释现在这发生的一切?
但接下来琴心的话让她彻底的断了这个念头。
琴心所说的话虽然不多,但叶明月还是很清晰的听到了从她口中所说出来的十六岁的生辰这几个字。
十六岁的生辰!可自己跟刘一平私奔的时候明明是已经十七岁了。如何现在却又是十六岁?
叶明月整整傻了两天。
她用两天的时间来消化了一件事。那就是,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自己好像确实是回到了她陈尸荒野的一年前。
一年前,自己都不知道府中有刘一平这个人,面都不曾见过,自然是不会对他有半分情愫了。
所以,她又怎么会让旧事重演?让自己死不瞑目的曝尸荒野。
叶明月在琴心的服侍下慢慢的喝着碗中的红枣粳米粥。
大病初愈,饮食素淡。除却一碗粳米粥,便只有清炒芦蒿和花香藕这几个素菜了。
叶明月喝了小半碗的红枣梗米粥,再夹了一块山药糕,然后便放下了筷子。
“小姐,可吃饱了?”
琴心在身侧欠了欠身,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叶明月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坐到了窗前的梅花绣墩上。
琴心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一的放到了手边的食盒中。
叶明月静静的打量着她。
一张鹅蛋脸,鼻翼两侧微微几点雀斑。虽然说不上是大美女,但放到哪里也能算是个清秀的可人儿了。想自己是十岁边上第一次见到琴心。那时她刚刚被采买进府中,就被分来自己院中。恰逢那时自己母亲过世,日夜伤心。多亏的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琴心陪伴,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与她之间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是情如姐妹,可素来也是主仆相处融洽。
可是,刘一平正是琴心的表兄。自己也正是通过琴心才认识了他。及至何来,琴心更是经常的在自己的耳边说些什么她的表兄人品如何的好,如何的爱慕自己,更是不知从何处找了些闲书来,每每的就有意无意的说到书中的小姐是如何的勇敢,为了心爱的人竟是敢夜半与之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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