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Twentine
陈铭生静默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杨昭笑了一声,“真的?不是逞能?”
陈铭生好像想了一下,又轻轻地摇头。
当他的人生越是跌宕,走的越是远的时候,他就会越来越相信命运。所以他没有后悔。
他相信一切都是注定的。
而且他也不能后悔。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低头了,那就意味着他否定了从前的所有,否定了他的父亲,否定了严郑涛,否定了老徐文磊,甚至否定了杨昭。
“……我不后悔。”陈铭生说。
回想过去,我不后悔。
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
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或许,我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杨昭抚摸着他的脸,她转过头,看着窗外。
“足够了,陈铭生。”她说,“足够了。”
“如果可以,”陈铭生说,“如果我能好起来,我就去见你爸妈……”
她的头发,挡住了脸。
在陈铭生的视线里,她的形象有一些恍惚。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在说话期间,抽搐了很多次。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昭的身上。
“你在哭么。”他忽然问。
杨昭握着他的那只手,在轻轻地颤,他的精神有些迷茫,他把那些颤抖,归在了杨昭那边。
等他问出这句话,杨昭的手真的微微地抖了。
陈铭生淡淡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哭了。”
杨昭慢慢转过眼,她没有哭,但是那股压抑的悲伤,比哭更痛苦。
可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如果我哭,你愿意好起来么。”
陈铭生茫然了,他迷茫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花板,最后说:“对不起……杨昭,对不起。”
杨昭低下头,她的嘴唇轻轻贴在陈铭生干裂的唇上,她吻他,一下又一下。
陈铭生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脸上,他的味道与从前一样。
你不曾见过这样的吻,它这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它又这么的轻,轻得好像不复存在。
你同样,也不曾见过这样绝望的吻。
好像吻的不是情人,而是一个残破的梦。
她与他鼻息相贴,她与他亲密无间。
陈铭生抬起手,轻轻抚摸杨昭的头发。
“是不是想抽烟了。”
杨昭无声地摇头。
“抽吧……”
杨昭低声说:“陈铭生,这里是医院。”
“抽吧……”陈铭生的声音有些轻松,“我也想抽,好像好久都没有碰到烟了。”
“你身体还没好。”
“给我一根吧……”陈铭生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笑着对杨昭说话,就像一个大孩子。“或者我们抽一根。”
杨昭真的,从包里拿出一根烟。
她把烟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
她忽然问:“陈铭生,你知道打一瓶吊瓶,要多久么?”
陈铭生说:“不知道。”
杨昭说:“两根烟的时间。”
她点燃了那根烟,烟头在打火机的火光中,明亮了一瞬,又渐渐消隐,最后融成橘色的火星,在夜里,那烟似乎离得很近很近,感觉就像绽放的烟花。
她到底,没有让陈铭生碰这根烟,她只让它燃起了片刻,就熄灭了。
她说:“陈铭生,我走了,你休息吧。”
陈铭生说好。
她站起身,来到门边,在开门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夜太深了,她看不清楚陈铭生的眼睛,她只觉得,他似乎正在望着她。
他好像在笑。
“杨昭……”他轻声说,“谢谢你。”
杨昭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拉开了门。
文磊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他迎上来。
“嫂子,要走了?”
“嗯。”
“你辛苦了,也——”文磊熬夜熬到现在,眼睛也有些赤红,他对杨昭说,“也委屈了……生哥的母亲早上五点就回来的,晚上十点多走,她昨天还跟我们说要把我们换走,她晚上在这边看着就行。要是那样,你就更不好见生哥了。”
杨昭低声说:“没事。”
“我再想想办法吧。”文磊说。
杨昭点头,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把一包烟抽完。然后她给薛淼打了个电话——
“小昭?”薛淼接电话的时候分外惊奇,“你那现在是几点?是我精神错乱了还是你精神错乱了?”
“老板,你帮我个忙行么。”
杨昭这一次,甚至连回应他调侃的力气都没有了。
薛淼静了一下,然后语气也认真了起来。
“说吧,什么事。”
杨昭说:“我想带一个人,去那边治病。”
“什么病?”
杨昭说:“毒品中毒。”
薛淼安静了。
片刻后,他开口,“是他?”
“嗯。”
她听到薛淼深深呼吸,“小昭,他吸毒?”
“不是。”杨昭说,“我一时解释不清楚,你帮我联系好一点的医院。”她说,“求你了……”
了解她如薛淼,此时,已经知道不需再问什么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差不多就会有消息了。”
“谢谢你。”
“不用,这没什么。”薛淼回答,语气有些低。
杨昭一夜未眠,她在思考,如何说服他的母亲。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说词,甚至在深夜里,坐在桌前打稿,一直到凌晨,她才恍恍惚惚地捋清了思路。
杨昭洗了个早,她熬了一夜,脸色奇差,可她不敢用妆容弥补,就简单把头发扎了起来,穿了一身半袖t恤,和一条长裤。
她来到医院,在楼下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她在交钱的时候,还在脑海中重复地演练等下要说的话。
她抱着花,走进医院的大门,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走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向上。
她紧张,从所未有的紧张。
杨昭走到楼梯的转交,她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嘶喊。
那声嘶喊是一把匕首,从杨昭的头顶扎进去,慢慢地,一直传到下颌。
那是陈铭生母亲的声音。
杨昭忽然看见楼梯涂刷整洁的墙壁,角落里爬着一只小虫,小虫是黑色的,趴在白色墙上,就像迷失了一样。
在漫无天际的冷光里,杨昭看到了浓黑的夜,在刺鼻的药水味道重,杨昭嗅到了一丝佛香。
陈铭生死于突发性的心脏衰竭。
没人料到这样的情况。
没人知道,陈铭生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尤其是精力,当年大腿截肢的时候,他的处理就不妥当,导致体质看起来很好,实则元气大伤。
这次,他再也没有撑住。
或者说,他没有再想往下撑。
陈铭生的母亲在走廊里疯狂地喊着。她在叫一个名字——
陈国赢。
她一直一直,在叫这个名字,叫到整个人垮掉。
走廊里乱成一片,杨昭抱着花,慢慢走了过去。文磊看见她,扑通一下跪在杨昭面前,他说嫂子,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的声音很遥远,可以也清清楚楚地传进杨昭的耳朵。
有个年轻的护士拿着一叠纸,过来,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杨昭的脸色,然后说:“家属请节哀,我们这还有几项要签——”
另外一个护士给她拉到一边,瞪了她一眼。
“看看时候啊你。”
那个护士也觉得不该,闷头说对不起。
杨昭冲她抬起手,说:“给我吧。”
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把纸递给她。杨昭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问:“请问,您是……是他的妻子么?”
杨昭怔住了。
不是。
她什么都不是。
她把笔还给了护士。
“对不起,我记错了……”
这个时候,那个年轻的护士看着纸上的名字,“你叫杨昭?”
杨昭看了她一眼。
那个护士张了张嘴,轻声说:“患者在最后,念了你的名字。”
杨昭静了一会,淡淡地说:“是么。”她问护士,“我能看看他么。”
护士点点头,她们把她领到一个房间。
杨昭走进去,在房间贴着墙壁的地方,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蒙着一张白白的布。
他右腿的地方,深深地凹陷下去。
杨昭走过去,把陈铭生的脸露了出来。
她不能像那些电视剧和小说里说的那样,把他形容成就像是睡着了。
他死了。
与睡着分毫不想干,他已经完完全全,没有生命的迹象了。
杨昭靠近他,那种让她熟悉的温度不在了。
她在他耳边说:“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你最后叫我的名字,是想跟我说什么。
“你不能这样,陈铭生。”杨昭轻声说,“你得把话说完。”
陈铭生安安静静。
他似乎永远都这样安静。
杨昭看着他,看到几乎不认识他。
她俯□,亲吻他的嘴唇。
当她真正碰触到他的时候,那种空旷的沉默更加明显了。杨昭不去在意,她吻他的唇,吻她的下巴、脖颈、胸口、小腹……
她亲吻他的性/器,最后,她的吻来到他的右腿。
那一段缺失的肢体,那一段残破的记忆,那一把开启故事大门的钥匙。
杨昭终于哭了。
在吻到他的腿时,她终于哭了。
你后悔么。
我不后悔。
回想过去,我不后悔。
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
如果当时我再聪明一点,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或许现在我能更好一些。
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70章
陈铭生的户籍,最后落在了她的家乡。
他想要葬在这里。
陈铭生的母亲精神出现了问题,或者说别人终于意识到,她的精神有问题。她被送进医院疗养。
陈铭生的葬礼,是警队的人办的。
杨昭开车在殡仪馆的门口停下,她没有进去,那个追悼会很简单,老徐把警队所有认识陈铭生的人都叫上,也不过才十几个人。
文磊在葬礼上给杨昭打电话,杨昭没有接。
老徐说,算了吧。
文磊说想把陈铭生生前攒的存折给她,老徐制止了。
“你给她有什么用,你把钱给了她,陈铭生妈怎么办,老太太以后一个人怎么过。”
文磊说:“这是生哥留给嫂——留给杨昭的。”
老徐说:“连葬礼都不来,还留什么。”
最后,他们把陈铭生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母亲,他们联系到陈铭生的一个远房亲戚,让他们帮忙照看她。
陈铭生的葬礼,是警队的人凑钱办的。他的骨灰,存放在壁葬墙里。他们选了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很容易祭拜。
一切都安宁了。
老徐和文磊他们,回到了昆明,继续他们该做的事情。
杨锦天去大学报到了。
杨昭回到了美国。
只是她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回到这里。
每次来看望他,杨昭都会说一句话——
“陈铭生,明年我就不来了。”
可第二年的那一天,她还是会来。
她带的东西很少,只有一枝百合,和一盒烟。
她停留的时间也很短,她陪他抽几根烟,说几句话,就会离开。
有时候,杨昭的感觉会很微妙。
警队的人,给陈铭生选了一张很年轻的照片,是穿着制服的。她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笑了,她对他说,“想不到你穿这身,还挺好看的。”
她回去了。
回去那条原本的道路,她回去了。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
照片已经有些旧了。
……
杨锦天顺利从大学毕业,他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难得的假期,他回家了一趟。
为了给他庆祝,杨昭特地从美国赶回来。
杨锦天彻彻底底地成熟了,他的成绩优异,目标明确。
在杨昭回来的几天里,杨锦天开车带她到处转了转。
那是第四年。
那一年的夏日,就在杨锦天的车里,杨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错过了今年的忌日。
等她匆匆忙忙地赶去的时候,她发现,照片还是那个样子。
她已经过了三十岁,可他还是那个样子。
他的笑容不明显,平平淡淡的神色,她跑得喘着粗气,可他还是那个样子。
在那一刻,杨昭恍惚了。
她慢慢地走出墓地,临走的时候,她去找了记录员。她问他,这几年,有没有人来祭拜他。
记录员查了查,随口说:“没有,就你。”
杨昭点点头,离开了。
出去后,门口杨锦天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杨昭冲他笑笑,说没事。
那天天气有些闷热,杨锦天带她去一家冷饮店坐。
在吃冰淇淋的时候,杨昭看到杨锦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问他:“怎么了?”
“没,没啥。”杨锦天塞了几口冰。
杨昭说:“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杨锦天抿抿嘴,偷偷看了杨昭一眼,然后说:“姐啊,是,是这样的——”
杨昭安静地听完他的话,然后笑了,说:“我爸妈让你来催我嫁人?”
杨锦天说:“不是催,是劝。”
杨昭哦了一声。
“姐啊……”
杨昭说:“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
杨锦天说:“我这次找你呢,还有另外一件事。”
杨昭说:“什么事?”
杨锦天把手机拿出来,自己按了一会,然后把手机递给杨昭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一个男人,三十几岁的模样,穿着一身休闲装,带着一副眼镜,笑得很温柔。
“这是谁?”
“姐,你感觉咋样?”杨锦天说。
杨昭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想自己找姐夫了么。”
杨锦天脸一窘,说:“哪有,这个是我研究生导师,很厉害的,他、他……”
“他什么?”
杨锦天说:“他还是单身,偶而看见你的照片,跟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姐,你有……有兴趣么?”
杨昭挑眉。
杨锦天说:“他脾气特别好,老好人一个,你不知道,这是我们校多少女生的男神呢。”
杨锦天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杨昭忽然说:“我忘记了。”
杨锦天一愣,“什么?”
“今年我忘记了……”杨昭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她没有在意杨锦天是不是听懂了,淡淡地说,“等我去的时候,发现他还是那个表情,那个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杨锦天沉默了。
杨昭说:“你知道么,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只是在等待。”
“等什么。”
等这个世界,将他彻底遗忘。
杨昭没有回答。
“姐,一切都会过去的。”杨锦天说,“你要照顾好自己,那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你只是钻了牛角尖而已。”
杨昭看着面前的冷饮杯,杨锦天又说:“姐,我导师现在也在这边,你要见见他么?”
杨昭静了很久很久,才无意识地说:“……嗯。”
外面的树郁郁葱葱,草丛繁茂。
杨昭觉得,一切都是偶然的。
我偶然回忆,偶然思念,偶然觉得,舍不得你。
第二天,杨锦天去杨昭的公寓找她。
杨昭最终买下了这个房子,虽然她很少使用,她把钥匙留给杨锦天,让他方便的时候,搭理一下。
杨锦天推开房门。
“姐,我准备好了么?我跟你说我那导师逗死我了,跟初恋似的,紧张得要死。”
屋里很安静。
杨锦天:“姐——?”
没有人回答。
杨锦天闭上嘴,屋里马上变得沉寂。他隐约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杨锦天走进杨昭的卧室,在洗手间里,水流的声音更大了。
杨锦天慢慢过去,缓缓推开了门——
“姐?”
……
杨昭在那个夏天,自杀在自己的公寓里。
她割断了自己的大动脉,流血过多身亡。
她死的时候,很干净。躺在浴缸里,甚至没有让血流到浴缸外面。
她的神态很安详,杨锦天觉得,他之所以没有疯掉,就是因为杨昭看起来并不痛苦。她真的,很安宁。
当地的新闻想要报道,被杨家找人压了下去。
失去她的痛苦已经无以复加,他们不想让其他人再打扰她。
除了杨锦天,没有人知道杨昭为什么自杀。很多人把它归结为一个艺术家的极端追求。只有杨锦天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尸体,在报警的时候,他在她的书房,发现了摊在桌面上的一个笔记本,杨昭在上面,写了一段话,不怎么规整,跟她平日的风格并不相像,倒像是随手涂鸦——
我曾拥有一段时光
在那段时光里
我能用我贫瘠的词语描绘出每一分每一秒
我能用我枯竭的心灵记住所有的细节
但这段时光很短暂
就像一个故事刚刚有了开篇就戛然而止
我花费了很多时间尝试着开启新的故事
但我没有成功
我开始恐惧那种只能用“很多年过去了”来形容的生命
所以支撑了这么久最后我还是决定放弃
就算再索然无味的故事也要有一个结局
现在我很欣慰
因为这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终于完整了
在笔记本旁边,有一张小纸条,杨锦天把他们一并收走。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不想别人看到这些,谁都不行。
杨昭的葬礼上,她的父母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悲伤,可是依旧无济于事。杨锦天忽然有些恨,恨他,恨她,也恨自己。
他一直陪在杨昭父母身边,葬礼上的很多事,都是薛淼帮忙打理的。
葬礼上的薛淼,比杨锦天之前他见到的时候,老了许多。
这种衰老,是发自内心的,由内而外的衰老。
那个晚上,杨锦天从家里出来,驱车来到郊区的一座墓园。
这里的价格算是全市比较便宜的。杨锦天把车停好,走进墓园。
他咨询了一下管理员,找到安置陈铭生骨灰的位置。
他在朝那走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他居然,会来看他。
等到杨锦天看到陈铭生照片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杨昭所说的永远不变,是什么意思。
这张照片已经很旧很旧了,旧到他会以为这是一个完全被遗忘的角落。
“你还记得我么。”杨锦天说。
照片上的警察,静静地看着他。
“我恨你。“杨锦天淡淡地说。
“但我更恨我自己。”杨锦天的语气不急不缓,他的眼睛很涩,那是因为哭了太多。
“我有很多次,都在想。如果当初我多听她一句话,少出去玩一次,如果我没有招惹你,如果我姐永远都不认识你,那该多好。”
“你知道么,在你死的那一天,我姐回来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是我,是我把他拉出来的。’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天地都是安静的,杨锦天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从今往后,真的没有人再来看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可他走了几步之后,脚步猛地停了,然后快速地走了回来。
“我恨你!”杨锦天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夺走了她,你算什么东西——”
杨锦天捂住自己的脸,因为用力,浑身都在发抖。
最后,他很快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张东西,顺着玻璃门的缝隙丢了进去,那是张照片,照片落下,刚刚翻了一圈,立在角落里。
月色下,那张图片很模糊。隐约能看出,那是一幅画,照片像素不是很高,看起来是拿手机随意拍的,甚至还有些晃动。
“我姐之前,经常看着这幅画。我给它照下来了。”杨锦天说,“别的,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那是一副完整的油画,可惜手机没有照出它丰富的细节和色彩,只有青黑的一片。杨锦天也曾很多次地,看着这幅画,他看它,是因为他不知道杨昭为什么这么衷情于它。
他对艺术的造诣不高,在之前,一直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
可是今天,他隔着那扇小小的玻璃门,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他之前都没有注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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