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元长安
佟秋水若有所思,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意思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咱们女子又有多少事能够自己做主,也就清净这两年罢了,等以后出了阁,不如意的时候多着呢。”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也不知在讽笑什么,“索性不如干脆痛快几年,将一辈子的乐趣都享受尽了,以后也不亏。”
她素来无甚忌讳,出阁嫁人这种话说来也不羞,如瑾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想头,听起来似是破罐破摔,其实很有几分无奈的决然。闺阁女子,能想到做到这些,也是很有风骨了。
如瑾越发觉得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家中姐妹龌龊处更让如瑾觉得挚友可贵,打定主意要劝其回转,于是拉了她坐下,慢慢谈些书卷棋弈之类,时不时引上一两句话头。
这样闲聊闲玩的,不多会整个下午就过去了,到了晚饭时候。佟太太打发人来留如瑾吃饭,佟秋水也不愿意让她走,如瑾就留了下来,吃过饭时候还早,又跟佟秋水回房消遣。
夜幕降临后佟府处处掌灯,天上星光璀璨,银钉子似的闪烁夺目,佟秋水便拉如瑾去园子:“看看我养的几株栀子去,最近刚刚开花,夜色里去看更是美的。”
佟府并不大,前后宅院相隔不远,后院南角有一个小园子,前后有条小径连通着内外宅。佟秋水和如瑾都是素来不喜人多的,各自带了一个丫鬟,并肩朝小花园走去。
到了栀子树前,果见朵朵玉碗大的白色花朵,琼脂腻雪一样挂在枝头。星空为衬,夜风如水,粉融素雪满园香。
“好花。”如瑾站在花下出神半晌,只觉无甚妥贴词句形容此景,唯有简简单单两个字而已。
佟秋水与她相视,两人各自一笑,都是极喜欢这样星夜对花的乐趣。
却听得前方不远一把男声响起,“花好,人却更好。”
清朗的笑声惹得如瑾二人俱是一惊。佟秋水还可,如瑾却是堪堪倒退两步,差点栽到身后青苹的怀里。青苹连忙扶住:“姑娘小心。”
佟秋水心中惊疑,眼见又吓到了如瑾,立时发了脾气:“谁在那里!什么地方也敢乱闯,是哪个不长眼的,告诉父亲打你出去!”
佟家这个小花园平日只有佟太守常来,佟秋水几个兄弟都不怎么过来的,因此很少有男子出现。听嗓音佟秋水觉得很陌生,此处连通内外院子,家里小厮是绝对没胆子跑来的,她只道是父亲门下不稳重的清客,不知规矩贸然闯了进来。
如瑾却是认得这个声音,惊悸之余只道冤家路窄,明明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一天之内就能遭遇两次。
佟秋水的丫鬟举着灯笼上前呵斥:“快出去,这是佟府内宅,惊了小姐有你好看的!”
前边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衣袂飘飞,如瑾不想见到的人果然出现在灯影之下。
光线黯淡,他脸上轮廓明暗更深,唯凤目星眸,目光如炬,比天幕群星还要闪亮。他唇边似乎含着一丝笑,肆无忌惮在如瑾二人身上打量。
佟秋水本是恼怒,正要开口相责,一眼却看见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人,定睛一看惊疑非常,“……父亲?”
佟太守一身官服未曾换下,微微欠着身子甚至跟在那人后头,非但不恼外男冲撞了女儿,反而有些急切地斥道:“这么晚了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说完又看见女儿身边的如瑾,觉得有些失态,忙补充道,“蓝小姐也在这里?天色晚了,园子里花木没怎么修剪,可别让枝条伤着,请跟二丫头别处玩去可好?”虽然如瑾是女儿朋友,但侯府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佟太守不敢言语太过。
如瑾定了定神,低头道:“扰了大人公务,我甚不安,还请您别怪罪。”说着悄悄拽了拽佟秋水衣袖。
佟秋水正站在那里对父亲的行为感到困惑,转目见如瑾脸色不太好,回过神来连忙跟父亲告辞,拉了如瑾要走。
却见那个陌生男子目视如瑾,微微侧头询问佟太守:“这是襄国侯府的小姐吧,不知是哪一位?”
佟太守脸色有些犯难,不敢不答话,却又觉得这样当面谈论侯府小姐甚为不妥,有些踌躇。
灯影之下如瑾看到佟太守为难神色,又见那男子侧目过去,对佟太守迟迟不答似乎颇为不满,不免心中火气,又想起那日石佛寺门外无礼的戏谑。
“阁下何人,这样打听闺阁女子,不觉不妥么?”如瑾冷眼相询,眉目间尽是冰霜之色。
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68 孟浪贵人
夜风吹过,带着不合时宜的些微暑气,却又有晚间的温凉txt下载。”
持刀护卫冷眼看着少女姣好面容在灯光映射下泛起动人光泽,无动于衷。
房中灯下的人影未曾移动半分,只有略微慵懒的声音传出来,“进吧。”
房门应声而开,弯刀入鞘。少女喘了两口气,眸光闪动,提起裙摆盈盈跨入屋内,顺手关了门。
……
谷雨那天下了一日的小雨,缠缠绵绵直到半夜。第二日早晨如瑾尚未起身,就听见窗外清脆婉转的鸟鸣莺啼。披了长衣走到窗前,看见院中花蕊吐芳,雕栏飞檐都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氤氲着迷蒙的水汽。天边朝阳照破云雾,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于是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笑吟吟叫了丫鬟进屋伺候更衣梳洗。
碧桃半跪在地上举着铜盆,青苹伺候净面,收拾好后寒芳抱着木梳匣子进来,恭恭敬敬打开匣屉,取出大小不一的一整套牛角嵌玉梳,灵巧轻盈地给如瑾通头挽发。
见如瑾心情颇为不错,寒芳试探着夸了几句如瑾的头发,如瑾笑笑。寒芳就说:“奴婢给您做了一个香囊,香料奴婢不懂,到时请您跟前的姐姐们帮着装吧,奴婢绣好了花样就送来。”
如瑾道:“你手巧,想必花样好看。”
寒芳笑道:“其实奴婢挺笨的,是遇上了好师傅肯悉心教导,奴婢才学了一些皮毛,您没见过师傅的手艺,比奴婢可强多了。”
“哦?你师傅是谁?”
“就是针线房的谷妈妈。”寒芳一边挽发,一边透过镜子飞快看了一眼如瑾神色,“奴婢入府后先是做杂役,后来针线房缺跑腿小丫头,就分了奴婢过去。谷妈妈待人和善,见奴婢年纪小又肯学,平日没事时就教给奴婢针线刺绣,奴婢这梳头的手艺也是她教的呢。”
如瑾就知道寒芳不会无故提起师傅,原来却是针线房的人。
“你想说什么?”如瑾转过头,直接看住了她。
寒芳猝不及防,手里还握着如瑾一束头发,差点拽疼了她,慌忙撒手。
“姑……姑娘……”
如瑾弯起嘴角:“你懂得试探,很伶俐。可在我这里不必拐弯抹角,想说什么,想求什么都只管开口,你可曾见过碧桃青苹跟我绕来绕去的说话?”
寒芳被如瑾敏锐而直接的反应吓住了,连忙跪下去:“姑娘恕罪!奴婢……”
“你说吧。”
寒芳抬眼觑着如瑾神色,只踌躇了一瞬,俯身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
“姑娘,谷妈妈年纪大了,刺绣做了一辈子绣花了眼睛,她又不是府里死契的下人,原是因为早年名声好被招工进府的。针线房管事们嫌她如今不得用,似乎快要将她辞退了,顶多也用不了几个月。奴婢想求您给个恩典,让谷妈妈能在府里继续做事。”
如瑾颇有些意外,“你对她倒是有情有义。”
寒芳道:“奴婢从小没娘,谷妈妈独身一人,待奴婢就像亲生女儿似的,如今她不能再做绣活,出了府也不能养活自己,奴婢不忍见她老无所依。”
如瑾盯着她只不做声,寒芳缩了缩脖子,跪得更加恭敬。
如瑾没再理她,“青苹,给我梳头。”
“姑娘……”寒芳待要出口的话被如瑾清冷的脸色吓了回去。
青苹应声,飞快地拿了梳子,三下两下挽起如瑾一头长发,虽不如寒芳梳得式样讨巧,也是体统的小姐发式。
如瑾抹了面脂,换了衣衫,走去外间用晨起的点心。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看一直跪在那里没敢挪动半分的寒芳,轻飘飘丢了一句话。
“你是觉着我心地太善,还是觉着我糊涂好唬弄?”
寒芳一个冷战钉在原地,回想如瑾往日笑吟吟看她的模样,额上顿时冒了几滴冷汗。
……
到南山居请安的时候,院子里团团立着的丫鬟婆子比往日多了许多。如瑾扶着母亲刚走到廊下,就听见里头开怀的男人笑声。
秦氏道:“是你叔叔回来了,昨晚到的。”
东府老爷蓝泯带着大儿子常年在外头照顾家里生意,经常不在家,自如瑾重生之后,还从没有见过他一面。
母女二人进得房内,罗汉床上蓝老太太正满脸笑容让丫鬟端果子,如瑾很久没看见祖母这样高兴过了,之前就算笑,眼睛里也有雾霭蒙着。
二老爷蓝泯正在母亲跟前凑趣:“……儿子在外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如今吃了母亲的点心才知道,原来外头东西再好都不如母亲给的好,都是没有家里味道的,更没有娘疼儿子的心。”
蓝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指着蓝泯直说:“就你这张嘴!我跟老侯爷都是笨嘴,不知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张氏赶紧笑着说:“二老爷是随了您的慧心,只在嘴上说出来罢了,要论聪明通透可远远不及您,老爷昨儿回来还跟媳妇说,有批货差点让人诳了去,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才没酿成错,但要是您在跟前盯着,一早就发现对方的歪心思了,哪还有后来的事呢。”
蓝老太太难得给了张氏一个笑脸,拢了拢并不乱的头发,道:“我这几年可不如从前了,家里还能看顾些,要说外头还得是泯儿操心。”说着又想起媳妇话里提起的事,问道,“什么人起的歪心思,后来怎么处置的?”
蓝泯故作嗔怪地看了张氏一眼,回道:“没事,一个新入行的不懂规矩,也不知道咱们底细,儿子将他送官了,咱们没损失。”完了又带了些为难的神色,慢吞吞说,“母亲您也是,儿子都这么大了,孩子们都在,别总泯儿泯儿的叫,让儿子怎么在他们跟前立威。”
“你还立威?”蓝老太太指着他笑,“就你整日没皮没脸的,威风早就没了。”
蓝泯皱起眉头,颇有些耍赖的意思:“都是大哥将儿子比下去了,让母亲老觉得儿子没体统,儿子这辈子也赶不上大哥了,唉……”
蓝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屋中众人也都跟着凑趣,一时笑声满堂。
如瑾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人,看见了张氏长子蓝琅、次子蓝理,连庶出的三岁小女儿蓝如瑶都被乳母抱来了,东府一家子全都到齐,高高兴兴在这里上演子孙满堂的戏码。蓝泯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仍然舍得下脸面在老太太跟前撒娇。
秦氏母女在门口站了一会,蓝老太太才看见她们,随口招呼了一声,“你们来啦。”
秦氏笑着上前请了安,这边蓝泯带着一家子也朝秦氏问好。如瑾跟蓝泯、蓝琅行礼:“叔父、大哥一路劳顿。”
蓝泯摸着胡子笑道:“听说瑾丫头很长进,能帮着府里管家了。”
如瑾笑容得体:“谈不上管家,母亲吩咐下来侄女尽孝帮忙罢了,比不上大姐姐蕙质兰心,这些年帮衬婶娘料理家务十分妥当,侄女还得多跟大姐姐学。”
蓝泯笑笑没再说话,张氏笑容可掬,眼风如刀,冷冷剜了如瑾一眼。
满屋子人热热闹闹地说了大半天话,蓝老太太有些倦了,大家才陆续散去。如瑾突然想起没见到四妹蓝如琦,就问秦氏:“四妹怎么没来?”
秦氏道:“董姨娘晨起请安时说四丫头病了,似乎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已经着人出府请大夫去了,这时辰大约也快到了。”
如瑾微觉奇怪:“四妹人虽唯唯诺诺了些,看似弱不禁风,其实身子骨倒还不错,轻易不得病的,比五妹身体还好些,怎么突然就染了风寒呢。”
秦氏道:“我也奇怪呢,一会打发人去看看。不爱生病的人要是病了,有时会挺吓人的,也不知她怎样个情况。”
如瑾送了母亲回房出来,见秦氏派去探病的小丫鬟正要走,就叫住她一起去。小丫鬟有些担心:“姑娘您身体行么,四姑娘要真是风寒,别过了病气给您。”
如瑾轻笑:“没事,我病重那时候她也曾亲去探望,如今她病了我怎能不去看看,一家子姐妹的。”
小丫鬟只得在前引路。来到晓妆院,蓝如琳的房间屋门紧闭,透过纱窗能看见火红的影子正在窗前绣架边伏着,身边站着一个老嬷嬷,正盯着她做针线。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蓝如琳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语气十分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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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69 颠倒黑白
立时就听到老嬷嬷的声音:“五姑娘好好绣吧,这幅绣活老太太晚上可要看。须臾又听见老嬷嬷说道:“五姑娘,刺绣讲究心平气和,您这样大的力气连绣布都扎坏了,再这么着这幅绣品可都全毁了,您还得重新绣。”
口里称的是“您”,言辞可不甚恭敬。如瑾摇头一笑转身走开,蓝如琳境况如此,也是她往日上蹿下跳的下场。
走到四姑娘蓝如琦房门口,丫鬟早已通传了进去。蔷儿迎出门来:“劳动三姑娘了,里边请。”
如瑾进了屋子,才站到堂屋,里间传出蓝如琦有些沙哑的声音:“三姐姐别进来,小心过了病气。”
如瑾皱眉:“怎么嗓子哑成了这样?”
蔷儿道:“昨夜风雨,姑娘不小心受了些凉,都是奴婢们伺候不周到,理应受罚。”
“罚不罚的暂且不论,好好伺候四妹养病要紧。大夫来过了没有?”
蔷儿摇头道:“常来府上的会芝堂蒋先生不在城里,听说又去城外出诊了,他徒弟又不肯来,现下正去请厚德堂的大夫。”
“不肯来?”
“是,说是医馆脱不开身,让去找其他馆的大夫。”
如瑾立时明白了些,想必是因了流言,凌慎之在内宅上留了神避嫌,不免感慨。
“着人催着点吧,厚德堂来府里路有点远,别耽误了四妹。”如瑾叮嘱了几句,屋里蓝如琦执意不肯让她进门,如瑾只好带着人走了。出院门时恰有董姨娘朝这里来,看见如瑾就站在路边露出谦卑的笑容:“惊动太太和三姑娘了,请转告太太放心,我在这里呢,一定好好照顾四姑娘。”
“有劳姨娘。”如瑾点头离去,是以未曾看见身后董姨娘暗下去的眼睛。
之后见到秦氏如瑾说起请大夫的事,“这就是家里没有大夫的不方便,谁生个病还要去外面请,颇多周折,咱们家早年似乎是有家养的大夫?”
秦氏笑笑:“后来老太太觉着没用就遣退了,再也没招过。”
如瑾皱眉:“也该蓄上一两位了,不说别人,祖母她自己身子就大不如前,这样总是不方便。”
等秦氏不在跟前的时候,孙妈妈才悄悄告诉底细:“姑娘那时年纪小不知道,早年那大夫是侯爷赶出去的,因为他的不妥当,再也就没招过新的。这事以后不要在太太跟前提了,难免勾起往事。”
如瑾却没想到还有缘故,忙问:“何事?父亲母亲之间是不是……”
孙妈妈有些感叹:“其实也不全因为这个,不过是一桩桩的加起来才成了现在这样。说起家养的大夫,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大彭氏,她那时候有了身子,太太叫了那大夫过来看,却误诊成月经不调,开了些活血通经的药,好好的胎直接就给打下来了,真是作孽……原本是大夫医术不行,可侯爷误会了太太故意,太太又不懂分辩,跟侯爷呛了几回,再等大彭氏因为这个一直病弱着,没多久就没了,侯爷就越发恼了太太……”
如瑾一直不怎么关心家中琐事,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详细了解到父母之间的嫌隙隔阂,听了心中颇为难受。努力回想着大彭氏的样子,清晰容貌却想不起来了,依稀记得似是自己七八岁时曾在父亲身边的侍婢。
想不起面目,却记得那女子似乎总是穿十分鲜亮的衣服,身上总有甜软醉人的香气,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眼前似乎还有满目绚丽的颜色,仿佛还能嗅到那样的香。
她那时尚在孩提,并不懂得什么是女子之美,只单纯觉得大彭氏和府里所有人都不大一样,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全是那样的优雅。后来突然就看不见那个女子了,年幼的她也没在意,后来时间久了,渐渐忘记,就再也没有想起过。
如今骤然听到这样的缘故,还牵连到了母亲,如瑾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孙妈妈看见如瑾面上神色,劝道:“姑娘听过就算了,却不必为她感怀,大彭氏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少在侯爷跟前说太太的坏话,不然后来流产的事侯爷也不会疑了太太,都是她嚼舌头嚼的。”
如瑾听见这样的话,对昔年情景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侯门内宅,妻妾侍婢,想必相互之间都有些难以言明的爱恨。
回到梨雪居看见碧桃,如瑾遣退了旁人问她:“你当年进府时,一起来的师兄弟姐妹一共多少人?”
碧桃不知如瑾为何问起这个,回道:“奴婢们当时是六个人,两个师姐年纪大些,一个师妹跟奴婢同年,后来得病死了,再就是小三子,还有一个师兄被撵出府去了,小三子平日里出去串门找的就是他。”
想了一想,碧桃又补充道:“奴婢们是侯爷朋友送的,侯爷推辞不掉,但老太太不喜欢在家里养戏伶,所以就白搁奴婢们,后来全都充了婢女小厮在各处伺候。”
如瑾见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没旁的意思,就是在母亲那边偶然提起了大彭氏,随口问问你。”
碧桃脸色微窘:“大小彭氏两个师姐在班子里也是角儿,奴婢那时只算伺候的小丫头,没怎么正经学艺,跟她们平日也不常来往,进了府里就是奴才,只一心一意伺候姑娘。”
“行了,不用解释了。”如瑾止住她的表忠心,低声道,“我只想问问你,大彭氏性子如何,你还记不记得?”
碧桃见如瑾真得不因大小彭氏恼她,也就放了心仔细回想,道:“大彭师姐人挺好的,以前在班子里就照顾人,奴婢挨骂挨饿,她偷偷给奴婢拿吃的。后来她伺候侯爷……”见如瑾脸色如常,碧桃才往下说,“吃的用的比奴婢好些,经常帮衬奴婢。”
“那么她是爱议论别人长短,或者是口蜜腹剑的人么?”
碧桃微微惊讶:“姑娘哪里听来的?大彭师姐不是那样的人。倒是小彭师姐不怎么样,心地不好,在班子时有师妹养了猫儿,有天把小彭师姐的衣箱子挠了一道划痕,她竟然把猫喂了鼠药,我们都不爱亲近她。小三子困窘的时候她也不帮衬,忒不像样。不怕姑娘笑话,我们几个都是讲情义的,唯有小彭氏……哼!”
如瑾想起最初的那个早晨,院子里奴婢们和碧桃吵闹时诸多冷嘲热讽,道:“你们在府里不容易,人家看不起你们,你们只有自己帮衬自己,所以情谊不同。”
碧桃没想到如瑾这样说话,眼圈有些红,闷闷“嗯”了一声。
如瑾却因了她的话,心中生起了一些疑惑。碧桃是心直口快的人,虽然有些小聪明小心思,却也一眼看得透,她的话可信度很高。对于大彭氏,要么是碧桃有下意识的盲目偏袒,要么是孙妈妈因为关心主子而略有偏见,当年导致父母嫌隙的真相到底如何,也许并非那样简单……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父亲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从京中返家,跟在他身边的贺姨娘、小彭氏也暂时不能得见。也许要再等些时候,等父亲回来之后,她才能从蛛丝马迹中略微了解到昔年旧事的影子吧。
她希望父母的关系能够改善一下,为了母亲不必那么苦,也为了日后能劝着父亲远离那些不能沾惹的人和事,以免惹来横祸天降,家业倾颓。
……
张氏这两天情绪并不是很稳定,因了蓝泯返家而高兴,又因家中诸多不顺而感到愧对夫君。这一日,新起的暑热渐渐弥漫在东府正房的内室里,蓝泯午睡起来,靠着猩红色的弹花十锦引枕,坐在窗前长榻上喝茶闲坐。
张氏穿着一身杏黄色的海棠纹织锦褙子,头上发髻是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好的,赤金簪子嵌着红宝,被午后阳光一照,闪着润泽的光。她略略施了些胭脂在脸颊,使气色看起来比平日好了许多,也仿佛年轻了几岁。
她并没有和蓝泯对坐,而是侧坐在榻下的杌子上,遣退了屋中所有丫鬟,亲自给蓝泯捏腿。常年练出的手势轻重得宜,蓝泯颇感舒服,微微眯了眼睛靠坐着,差点又睡过去。
张氏瞅着蓝泯神色,带着笑试探着说:“老爷明日就要上京了,才在家里没休息几天又得奔波劳顿,要是大伯能有您一半精通庶务,别弄得京里铺子亏空成这样,也不必您亲自跑着一趟了。”
蓝色微微哼了一声:“他却不是这样想,总觉着我不肯读书,辱没了祖宗。”
张氏叹道:“这就是大伯不如您的地方了,读死书有什么用呢,家里产业弄得一团糟,要不是您帮衬着,还不知道要怎样喝西北风。说起来,他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养出来的女儿也是号称知书达理的,怎么就能做出那样的事,让咱们璇儿……”
说着,轻轻抽泣起来。
提起这个蓝泯皱了眉头:“这事总是有些蹊跷,三丫头好好的害她大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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