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宫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元长安
钱家娘子待要分辩,青苹将荷包银票都塞进她怀里,“请随我出去。”如瑾转了身面向窗外,再不看她。钱家娘子目光闪了一闪,福身行礼,恭敬告退。
晚饭后孙妈妈过来,从青苹那里听了经过,想了想,问道:“姑娘可有把握?”
如瑾弯唇:“咱们不需要什么把握,一切在她自己。”
孙妈妈沉吟道:“也对,大不了我们换一家铺子,左右没有损失,可对胡家来说就不同了。看那胡家娘子倒是个机灵人,就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假机灵。”
如瑾道:“若她不聪明,其他商户也许会有聪明的,这事上我们不急。”
……
连接几日的验货查账,最先一批的三家商户都有些说不分明的地方,概因查得太过突然来不及遮掩,有的是以次充好,有的是价格过高,最严重的算是胡家,几笔布料账目空有记录,没有货物。消息借由钱妈妈传到蓝老太太那里,老太太不免上火。
钱嬷嬷就劝:“您还是在这上头少操心吧,自从上次风寒之后,虽然面上好了,其实您身子什么状况自己还不知道么?老奴看着都心疼。这些从中取利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小户人家稍微富裕一些,雇个打杂老妈子还能被人诳了买菜钱,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呢。查出来,理顺了就完了,您生哪门子气。”
次日秦氏晨起请安时也劝:“媳妇行这事本为整顿家风,让府里更清净,奴才们更勤谨,您也就更能享福。若是因此牵累您动气伤身,那媳妇还不如不做。而且这次查出来的也不算大过,比如那胡家的空账就是底下丫鬟们的衣料子而已,没伤着主子分毫,让胡家补上也就算了。”
“换了这家吧,总得杀只鸡给猴子看。”蓝老太太不想放过。
如瑾上前笑道:“祖母莫生气,经了这次的事,不用杀鸡猴子们也都老实了,给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显得咱们侯府有气度。何况这家是婶娘当家时换上来的,若是这时节遣了人家,叔父回来恐怕脸上不好看。”
提起小儿子,蓝老太太略有动摇,“那就看日后吧,若是再有错处,可绝对不能姑息!”
午后接着查账时,钱妈妈被其他事支开,如瑾带着胡家娘子进了里间,开门见山:“今晨祖母要拿你家立威,是我拦下了,但祖母说了还要看日后。什么是日后,由谁看,怎么看,自然不是她老人家亲自来盯的,你懂么?”
胡家娘子本就已经心中惴惴,听了这话脸上也显了惶急之色,但还算能保持镇定,略略思索之后,觑着如瑾脸色,试探回话:“奴家明白,胡家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定然规规矩矩做生意。日后一切全都仰仗夫人和姑娘,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胡家上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替姑娘办得妥妥当当。”
“刀山火海不必了。”如瑾笑了笑,“想必你想了这么多天,也想明白了我所求为何吧?说来我听听。”
胡家娘子这几日在蓝府里,得空就跟丫鬟婆子们闲聊,只言片语中也大致推测出了一些眉目,此时将前前后后细节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最终横了心,上前两步。
“姑娘,这些年给府上办差,胡家上下都是兢兢业业不敢含糊,若是府上有什么吩咐绝对一丝不苟。比如前几年有一次,二太太送了一些缎子和染料到铺里让帮着染色,虽然胡家不经营染色这块,但也按吩咐做成了。”胡家娘子声音又压低几分,“说来不怕姑娘笑话,二太太拿来的染料很是独特,颜色鲜亮,还带着香气,奴家见了也是喜欢,偷偷私藏了一些在家里。”
如瑾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十分意外。真是没想到,一步闲棋,有了这样的收获。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了些兴趣,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改日送来些给我瞧瞧。”如瑾注视她,“你也真是胆大,敢藏府里的东西。”
胡家娘子端详如瑾神色,心下大大松了口气,眼睛一垂,笑道:“只因二太太的吩咐太特别,已经织了锦花的缎子还要染色,染料香气又与众不同,奴家就留了心。”
如瑾淡淡道:“你很聪明,知道给自己留后路。去吧。”
胡家娘子知道自己赌对了,行礼退下,临走还说:“奴家还记得那些缎子的颜色花样,改日寻了类似的给姑娘送来过目,但求夫人和姑娘日后照拂。”
湘竹帘栊微微晃动,将午后日光剪成细碎的空影,虚虚落于光洁地面上,似是微风拂水漾成的波。如瑾脸上仅存的一点笑意终于完全冷了下去,抬头看看纱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却只觉背脊发寒。
几年前的事……原来几年前,东边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可怜她们一直蒙在鼓里,一直不曾察觉。可怜她要重生一世才能洞悉这阴私种种。
眼前这一点一点艰辛的前进,只有上天知道,全是由鲜血与尸身换成。
……
这日晚间,如瑾和往常一样在灯下展卷铺纸,教丫鬟认字。
碧桃和青苹学了些字,其他几个近身侍婢看了羡慕得很,私下里就缠着碧桃两个教她们,如瑾知道了,索性每日将众人唤过来一起教,因此如今每日晚饭后屋里都聚着五六个丫鬟,一起对着白纸上硕大的字体努力死记硬背。
这是每日里如瑾最轻松的时光,不用帮母亲打理家事,不用想那些勾心斗角,只用浓墨蘸笔写上简简单单几个最常用的方块大字,然后就坐在一边瞅着女孩子们皱眉的样子作乐。
“姑娘别只顾笑我们,难道姑娘小时候初学认字不困难吗?”碧桃一向爽直。
如瑾笑:“我可没你这么笨。”
其他人都呵呵笑起来,说起来也怪,平日碧桃看着挺机灵,认起字来却是几人当中最慢的一个,连最后入门的冬雪都赶上她不少,因此没少被大家笑。
正说笑着,突然一个小丫头风风火火从门外跑进来:“姑娘,侯爷回来了,正在老太太那边呢,太太已经去了,让您也快点。”
众人全都愣住。如瑾心中却是一惊。
前一世里,她记得父亲回来的可没有这么快,是到了夏末老太太生辰之前才赶回来的。如今却是为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早返回,而且事先都不着人先回来通知一声,就这么赶着进了门?
“给我换衣服。”如瑾站起来,连忙催促丫鬟们将她晚间穿的家常单衫换下来,穿了日常的衣服,理了理头发钗环,带人匆匆朝南山居而去。
一路上另有几盏灯笼先后汇聚而来,乃是蓝琨随着乳母、以及蓝如琳蓝如琦二人。如瑾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同进了南山居院子,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传出父亲的声音。
如瑾不免眼眶一红,借着灯影掩饰连忙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次隔了生死的相见。
前世,自从进了宫,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直到最后听到整个蓝家被抄、父亲伏诛的消息,直到被人灌了毒酒,兜兜转转,浑浑噩噩,她重生之后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与父亲相见。
尽管父母之间有隔阂,尽管父亲对她并不是那样疼爱,可血浓于水,她还是不由的心潮起伏。
“给父亲请安,您一路可好?”
进了屋子,看见那个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人,如瑾终于没忍住声音里颤抖的哽咽,盈盈跪拜下去。
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78 幕后恶奴
襄国侯蓝泽将近四十,近年来略有一些发福,但端正稳重的作态却一如既往全文阅读。”
秦氏道:“我虽然不如你看的书多,但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也算略略知道。你父亲只顾着重振家业,性子又倔,脑子又不灵光,在家就能被几个小妾唬弄,在外面想必也会被人左右,说什么塞翁失马,要是沾了佟家,我看是祸大于福。”
如瑾担心的正是这个。身为女儿,她自然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说起为人处世的圆滑机灵还不如叔父蓝泽,又怎能去与浸淫宦海的那些人打交道,只怕这次就被佟太守诓得不轻,否则他好好一个侯爷,作甚对人家女儿做妾的事大发感慨,多半是已经起了心思借此谋算自家前途。
却不知,这样的谋算是何等危险!
想起前世父亲那荒唐的获罪,不过是因为祭太祖时略有失仪,事后就被有心人扣了重重罪名,直至最后家族倾颓,人头落地。恐怕记在史册上,也是分外荒诞的一笔。
绝对不能让父亲起这种心思,绝对不能!
如瑾叫了青苹进来:“跟品霞说,让她表哥盯紧了外院的事情,父亲一举一动都给我禀报清楚!父亲若去见佟太守,想法子弄明白他们在谈什么。”
……
伺候一连几日,如瑾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因每次父亲去和佟太守相谈时,必会遣退随从。如瑾心中担忧越来越甚,因为父亲出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时是去找佟太守,有时却不知道见的是什么人,颇为神秘。
“姑娘,去外头走走吧,太阳快落山了,外面也不会太热,西边池子里开了荷花。”青苹见如瑾总是闷闷不乐,这日饭后便劝她。
如瑾亦知此事急也急不来,索性去外面转转也好,于是带了丫鬟到园子里散心。到了荷花初绽的时节,小池塘里半池碧绿色的莲叶田田如盖,红莲与白莲交错盛开,夕阳余晖下婉约如静女。如瑾站在碎石甬路上,看见池子对岸回廊凸出处一角朱红色的凉亭。
当日就是在那里,她骤然落水,之后生了许多日的病。今生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因而再看见那亭子,不免感慨良多。现如今,亭子自然是加固防护得十分妥当,再不会有栏杆松散致人落水的事情发生,然而,如今面对的种种事端,又有哪件亚于落水的凶险了?
如瑾默默看了亭子一会,看着夕阳的光线渐渐从亭盖上移开,直到那里成了一片昏暗不清的轮廓。
“走吧。”没有看景的心情,再好的荷花也不过草木。
绕过池塘朝前散了一会,又去花房看了看盆栽的各种花卉,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前方灰蒙蒙的地方出现了一盏灯笼,快速朝这边移过来。
“可找着姑娘了!”是碧桃。之前她又去各处闲聊走动了,并不在身边。
如瑾让她在前引路,“告诉过你多少回了,行动间稳重一点,别老风风火火的给我丢脸。”
碧桃喘匀了气,挥手让另外几个小丫鬟退后一些,这下跟在如瑾身边低声道:“是奴婢忙着告诉姑娘好消息,所以心急了些。姑娘,流言的事情有眉目了,您猜是怎么回事?”
“卖什么关子,直说吧。”如瑾陷在为父亲担忧的情绪中,听了这桩本是恼人的事情,反而觉得成了一种调剂。
碧桃提着灯笼,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小三子挺灵透,这次也找了凌先生那些市井朋友帮忙,人多办事快,那些人又是三教九流的很熟悉地头,顺藤摸瓜就摸出了眉目……”
“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别让姑娘着急。”青苹都忍不住催了。
碧桃哼了一声:“说起来真让人不敢相信,这些不着边的流言,竟然是从咱们侯府老人那里传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范嬷嬷那老货。”
青苹有点愣:“……哪个范嬷嬷。”
“还有哪个,以前咱们院子里的,姑娘的乳母啊。”
“啊?”
青苹吃惊不小,如瑾倒是如常,只微微牵了牵嘴角:“她还是这么能干。只是,恐怕不是为了朝我报仇这么简单罢。”
碧桃猛点头:“姑娘猜得对。她呀,她最近跟香竹的娘来往可密切了。”
香竹?刘姨娘……如瑾脸色一冷,就知道刘姨娘沉默安静得太不正常,蓝如琳受了那样的委屈,她怎么会无动于衷。
“最近市面上的流言到了什么程度?”已经许多日过去了,如瑾觉得,行事之人大概也该添些新东西进去了。
碧桃笑道:“没什么,还是那样子,姑娘别担心,这不已经查出她们了么。”
如瑾站住脚,瞄了她一眼:“你说谎的时候眉毛就会翘高。”
“……”碧桃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眉毛。
“说。”
“是……”碧桃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这两日开始传当日为凌先生投水的小姐……正是咱们侯府的……”
如瑾慢悠悠道:“所以正好联系起我的落水重病,是么?”
碧桃没敢接话,外头确实有很多人这么联系,而至于侯府小姐落水生病的事情为何连街边卖菜的都一清二楚,不用想也知道是有心人在背后鼓捣了。
如瑾沉默着走回了梨雪居,沉默着洗漱更衣,将要就寝时,坐在床边笑了笑。“我也需得行几件刻薄事了,不然什么人都敢欺负到我头上。”
……
蓝泽几日不曾在秦氏那边歇息,晚间多在几个小妾房中。这一日晚饭后去了刘姨娘那里,刘姨娘自是殷勤侍奉着喝茶用点心,临睡前亲自替蓝泽打水洗脚。
蓝泽靠在软垫上坐着,稍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刘姨娘薄衫领口里若隐若现的桃红色抹胸,随着她撩水的动作,那抹颜色就时不时更清晰几分。蓝泽手中本来捧着一卷书,无意中低头看了一眼,回头看了几行字之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最后索性扔了书,直接伸手将刘姨娘下巴抬起来。
刘姨娘脸一红,别开眼:“侯爷做什么。”
蓝泽笑道:“不洗了,收拾了吧。”
刘姨娘自然明白,红着脸匆匆替蓝泽擦干双脚,端盆出去交给丫鬟,飞快洗干净手后,对镜整了整头发,又在脸上扑了一层淡胭脂色的香粉,低头看看领口,将领子朝两边拽了拽,露出更多的抹胸颜色来,这才回身进了内室。
丫鬟香竹伺候在外间,见里面说笑几声后就没了声音,便悄悄退出去,匆匆跑到前头小厨房去要热水。小厨房的婆子见她此时来要水,自然知道为什么,笑道:“侯爷又在刘姨娘那里了?回来才几天,大半日子都过去,到底有旧年的情分在。”
婆子笑得和善,香竹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所谓旧年情分,不过是说刘姨娘当年是蓝泽的婢女罢了。于是笑笑:“您说得对,侯爷待我们姨娘情分深厚,自然与别人不同,羡慕也羡慕不来。”说罢提了一壶热水走开。
婆子在后头不服气的冷哼几声,香竹只当听不见,白了一眼径自回后院。说风凉话又有什么用,曾是婢女又怎样,谁得宠谁遇冷明摆着呢。这样想着,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一路小跑就回了自家院子。
却不料刚进外头堂屋,耳边就听得蓝泽含了怒气的呵斥:“……你说!说啊!”接着就是刘姨娘嘤嘤的哭声。香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水壶,悄悄走到内间门外屏息听着。
“……侯爷,妾身真的不知道啊!侯爷您……”
刘姨娘含混不清的哭诉被蓝泽打断:“不说是吧?呵!好,好呢!我才走了几个月,你真是够本事!今日你不给我说清楚,别怪我不念这许多年的情分!对,我也不用念什么情分,左右你心里是没这情分的……”
香竹听着不对,赶紧一掀帘子进屋跪了下去:“侯爷您息怒,姨娘可是整日念着您的,就算做错事也请您包涵,姨娘最关心的就是您。”
噗!一团乌漆漆的东西兜头砸在香竹脸上,砸得她脸上火辣辣的。她却也不敢喊疼,定睛去看砸过来的东西,却是一双还没做完的灰色布鞋,鞋面很长,一看就是男人的尺寸。
“睁开你的眼睛仔细认认这东西,还有这个,从鞋里掏出来的!”蓝泽又摔下来一个物件,指着香竹怒道,“她不说,你说!你若也敢跟我嘴硬,先拖出去打死。”
香竹差点没被最后一句吓死,战战兢兢去瞅另一件东西,一看之下几乎魂飞魄散,脸和脖子腾地一下子烧起来,连手背都是红的。
“这……这……”她再不敢看那东西一眼。桃红色的香囊,玉粉色的绣线,绣了两个赤条条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白花花晃在眼前,差点没让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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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 侯府深深 079 污言相向
“这……这东西从哪里来的……”香竹唬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顿时明白了蓝泽发怒的根由txt下载。蓝泽冲如瑾和贺姨娘道:“你们也出去。”这才带了秦氏走进屋里。
如瑾恭送父母进屋,站起身来朝贺姨娘笑了一笑:“多谢姨娘帮衬。”
贺姨娘心中一凛,赶紧笑容满面地说:“姑娘不必客气,为太太和姑娘分忧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如瑾与她并肩出了院子,贺姨娘就要告辞回前头自己房里去,如瑾以手遮阳抬头看了看天:“经了这么一闹未免让人心中烦闷,姨娘若无要紧事,不如陪我走走散心?”
贺姨娘笑道:“只要姑娘不嫌我话多吵闹,我自然愿意得很。”
天空晴好如蓝琉璃,日光穿过高大的梧桐木,点点碎金洒在地上,点缀芳草萋萋。两人漫无目的到处乱走着,沿途仆婢纷纷退避行礼,万分恭谨。贺姨娘就道:“姑娘方才气势非凡,消息传得快,下人们都怕了。”
如瑾偏头看她:“你未曾见过我如此模样,是不是?”
贺姨娘不知如何作答,只笑了笑。如瑾便道:“想必你这次回来,已经发现我变了吧。”
贺姨娘略微踌躇,谨慎接口:“姑娘以前出尘若仙,如今似神,凛然难犯。”
“姨娘不必这样小心,我别无他意。只是想让姨娘知道,我这番转变,也是经了一些事的无可奈何。”恰好走到西边池塘附近,如瑾坐到亭廊扶椅上,侧着身子看向对面小亭,伸手指了指,“姨娘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贺姨娘朝那边一看,想了一想,“听说姑娘曾在那里落水。”
如瑾点头:“就是那里。并不是意外。”
贺姨娘一惊。如瑾接着道:“亭栏无端松脱,我落水重病,病中药物却被人做了手脚以致高烧迟迟不退,母亲在庄子上被人匆匆召回,报信的人却说我性命堪忧,惊得母亲也差点有了危险,她素年的身子你是知道的。”
贺姨娘呼吸急促,已经想通了关窍。
“姨娘,这还不算狠的。三月三春宴四方亭里,有人安排了小厮进去,又诓骗我进亭更衣,那小厮身上还带着男子写给我的信笺,当日宾客家的姑娘都在亭子附近玩耍,若真出了什么事,你该知道我会落到何种境地。亏得我事先察觉,躲过一劫,然而此后依然步步维艰,到如今我一应用具吃食都要留心,稍不注意就会为人所谋。”如瑾长长舒了口气,“所以姨娘,我今日成了这个样子,都是迫不得已。”
贺姨娘脸上惊疑不定,捏紧了手中香帕。两人的丫鬟都退开在几丈之外,屏息侍立着。当如瑾停住了口,周围就只是一片寂静,唯有远处蝉鸣一声接一声嘶嘶作响于枝头。
沉默良久,贺姨娘才十分小心地开口:“姑娘跟我说这些……”
她停住不言,净瓷一样白润的脸上有着忐忑的神色,一双乌润的杏眼怔怔看着如瑾。如瑾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姨娘不用为难,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悄悄透露给父亲,这些事凭据无根,说与谁听谁都是不信的。”
“那么姑娘?”
“姨娘,你只需想,我为何不和刘姨娘说这些,为何不和董姨娘说这些?”如瑾温和的回应她的注视,“只因为姨娘之中你心地最是纯善,对我和母亲并无恶意,不像她们各个心怀鬼胎,就算有些小心思,也只不过是盼着父亲多关切你一点,盼着自己能在府里安然度日罢了。”
贺姨娘脸色有些红,刚要解释几句,却听如瑾一声低低叹息,似是午后荷塘上的微风,还未曾拂动莲叶半分,就被灼热的日头融掉了。
“姨娘,想必你也明白,想要在府里安然度日,只有父亲的关切也许还不够,没有子嗣,你终究是不能立足深稳。就像我母亲没有儿子,这么多年,侯夫人当得也并不牢靠。而此事,正是我今日要和你说的。”
贺姨娘这下当真是惊讶了,如瑾一个姑娘,跟人讨论生育子嗣之事本就奇异,何况两人又是庶母与嫡女的关系,她仔细看看如瑾神色,却并未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羞赧,只是一片坦然。
“姑娘想要说什么?”
如瑾从袖中掏出一角锦缎来,是她自从到手后就日日笼在袖子里只待时机的东西。“姨娘可认识这个?”
“这是……”贺姨娘拿过缎子看了两眼,立时笃定道,“这很像我一件衣服的料子。”
“正是那件带着香气的亮锦褙子,往常见你穿过,我还有些印象。”如瑾缓缓道,“不久前因为查了针线房货商的亏空,那货商为了脱罪讨好,供出了当年旧事,说是有人特意送了带香气的染料让他们染锦缎,后来这锦缎便成了几位姨娘和我母亲的衣服。母亲嫌香气重未曾穿过,几位姨娘可都是经常上身的。那香味经年不散,想必如今还有,姨娘自可悄悄找懂行的人问问看,那香气到底是什么。”
贺姨娘先是愣怔,转瞬间想起如瑾方才所说的子嗣之事,顿时一惊,“姑娘你是说……是说……”
“姨娘进府年头不短了,身体康健却一直无由所出。”
如瑾未曾明言,贺姨娘却全都明白了,只是还是不敢相信,脸上惊疑之色越来越深,紧紧捏着帕子,指尖都掐得泛白。
突然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姑娘且坐,恕我不能相陪了。”言罢带人匆匆而去。
如瑾看着她走远,缓缓靠在朱栏椅背上,对着逐渐沉下去的余晖缓缓眯起了眼睛。
“姑娘,您把那件事跟贺姨娘说了?”碧桃近前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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