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未十七
“多虑?”淑惠长公主嗤笑道,“孤也是女人,也懂得女人的心思。”
淑惠长公主疏懒一笑,道:“宸妃啊,说到底,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不穿这未央宫的浓浓雾霭,只希望得到皇上的偶尔垂怜。”
说罢,淑惠长公主眉头一挑,在萧绾心耳边低低道:“虽然皇上是孤的亲弟弟,可是孤也告诉你一句——男人的宠爱,其实是最靠不得的东西。”
萧绾心一凛,低低道:“是,妾身受教了。”
淑惠长公主见到萧绾心如此违心的样子,不禁笑道:“你呀,心里头有什么都藏不住,都写在脸上呢!”
淑惠长公主望着这太液池周边的风光,淡然道:“宸妃,孤冷眼瞧着,皇后都把你逼成那个样子了,你也能隐忍。可见,你也不是个没有心性的。”
萧绾心低低道:“妾身只是不想后宫不宁。”
“是么?”淑惠长公主狡黠一笑,道,“如此,倒是本公主不堪了?”
萧绾心的心陡然一沉,赶紧道:“长公主——”
“行啦!”淑惠长公主温然一笑,道,“孤与你投缘,自然是不会怪你的。只是——”
淑惠长公主话锋一转,道:“宸妃,你可别忘记了,这后宫的人,哪一个你都靠不住。这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的道理,你宸妃就算是早年轻不懂事,也该明白一点吧。孤可是提醒着你,亲姐妹也好,亲如姐妹的人也好,这人心隔肚皮,你可小心着点。”
萧绾心不置可否,只是低低道:“是,妾身受教了。”
淑惠长公主却是目光一冷,道:“宸妃,你就这么听不进去孤的话么?”淑惠长公主咬了咬牙,道,“二皇子如今身子不好,因为皇子的缘故,皇上对皇后多有垂怜,怎么你也不着急么?”
萧绾心虽然不喜欢慕容景天常往别的女人的宫室里去,可凤寰宫的那一位才是慕容景天的至亲妻子,自己又能如何呢?萧绾心咬了咬牙,低低道:“帝后恩爱,也是妃妾的福气……”
“福气?”淑惠长公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孤原本觉得你是个可以调教的,却不想你竟然如此迂腐!”
说罢,淑惠长公主冷冷松开了扶着萧绾心的手,道:“只是这件事,孤必须地帮你一把了——”
淑惠长公主话音未落,萧绾心只觉得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一晕,自己竟然跌入了太液池中。
淑惠长公主故作惊慌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宸妃落水啦!”
未央宫词 第179章 :怜惜
待萧绾心醒来的时候,萧绾心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仪宫的床榻之上了。萧绾心喉咙一动,却只觉得浑身都是湖藻的味道,令人恶心至极。不仅如此,萧绾心只觉得浑身都虚浮无力,连带更是头痛不已。
这个时候,慕容景天见到萧绾心醒转了过来,高兴不已,紧紧握住了萧绾心的手,关切问道:“绾儿,绾儿,你总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行过来,朕就要担心死了。”
萧绾心费力地睁开双眼,见到慕容景天焦急的神情,低低开口道:“皇……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
淑惠长公主见到萧绾心醒了,不禁抹着眼泪道:“皇上!请皇上重重地责罚孤吧!若是不是孤执意让宸妃陪伴着孤泛舟太液池,宸妃也不至于会突然落水,受此惊吓了。皇上,这一切都是孤的过失,请皇上责罚孤吧!”说罢,淑惠长公主便是重重地叩头。
慕容景天虽然心中隐有怒气,可是如今面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挚爱的爱妃,一个是至亲的姐姐,自己又如何能够取舍呢?慕容景天只好勉强道:“如今宸妃刚刚苏醒,还是调养宸妃的身体要紧。皇姐请先起来吧——”
慕容景天眼眸一动,随即道:“郑易辰,你过来,瞧瞧宸妃的身子如何?”
郑易辰赶忙道:“宸妃娘娘舌苔薄白,身重倦乏,乃是邪湿入体之相。宸妃娘娘如今骤然落水,多少都呛了一些水,因此会经常咳嗽。自然了,如今已在夏末,水里凉,宸妃娘娘也是受寒了。只是,好在宸妃娘娘落水的时间不长,因此也并无大碍。”
慕容景天听得不耐烦,便道:“你只说如何治疗便是!”
郑易辰赶忙道:“这个简单。只需制半夏、橘红、茯苓、炙甘草、杏仁、苡仁和苍白术煮了汤药服下即可。只是宸妃娘娘自打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因此也需要多调养几天。”
慕容景天冷冷挥手,立即道:“那还不赶紧去办!”
“是是是……”郑易辰不敢怠慢,慌忙地去了。
萧绾心微微侧脸,只瞧见只见淑惠长公主的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哭着道:“皇上,这一切都是孤的不是。还请皇上责罚孤吧。”说罢淑惠长公主便是要行大礼。
慕容景天哪里能让自己亲姐姐给自己行大礼呢?慕容景天赶紧扶起了淑惠长公主,温然道:“皇姐可不要自责了。皇姐并不知道宸妃有水晕之症,想着与宸妃一同泛舟太液池也原本是好意,朕又怎会责怪皇姐呢?”
说罢,皇上对着在一边伺候的海公公道:“小海子,你去凤寰宫告诉皇后一声,宸妃骤然落水,身子不好,朕得多陪陪她,今个儿晚上就不去凤寰宫了,让皇后自己歇息便是。”
见到慕容景天如此,海公公面露为难之色,低低道:“皇上,这二皇子眼下身子不大好,皇后娘娘原本是说跟皇上您用过晚膳之后一同陪伴二皇子的。皇上……皇上……这二皇子也病着呢啊!”
慕容景天却是冷冷道:“这二皇子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朕怎么会不知道?!既然二皇子身子不好,那就让太医随时在一边伺候着就是了。朕又不懂医术,难道只要朕陪着二皇子就能好起来了么?”
说罢,慕容景天不耐烦地挥手道:“二皇子身体抱恙,只让皇后这个母后陪着就行了。朕要陪伴宸妃!”
见到慕容景天执意如此,萧绾心只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不禁柔声开口道:“皇上,二皇子乃是皇上唯一的儿子,皇后娘娘又是您的至亲妻子……”
萧绾心强忍住满身的不适,勉强道:“臣妾,臣妾无恙,留着壁珠和蕊珠伺候着就可以了,还请皇上去凤寰宫吧……”说罢,萧绾心便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个时候,淑惠长公主也应和道:“宸妃说的是呢!不管怎么说,二皇子也是太子似的金尊玉贵。若是二皇子这个储君身子不好,只怕大周不宁呢!皇上好歹顾及我大周的江山社稷,好好陪一陪二皇子和皇后吧!”
淑惠长公主恍若无心的这一番话,霎时让慕容景天冷下脸来。
慕容景天冷冷道:“皇姐,你说什么?”
见到慕容景天面色阴沉,淑惠长公主微微哑口,低低道:“孤失言了——”
慕容景天强忍着愤怒,只是道:“这些话,还请皇姐说个明白。”
淑惠长公主面露为难之色,低低开口道:“孤能说什么呢?只是孤在这未央宫住得久了,便也隐约听到了一些传闻——”
“皇姐听到了什么传闻?”慕容景天冷冷道。
淑惠长公主支吾着道:“如今皇上您只有二皇子这么一个儿子,皇后的身份又是最尊贵不过的。将来哪怕是有哪一个妃嫔生育了儿子,这太子之位也必定是二皇子的。所以,二皇子便是毫无异议的储君了。”
慕容景天强忍着愤怒道:“怎么,这未央宫里竟有这样的流言么?”
淑惠长公主赶紧点头道:“可不是?这满宫里都是这样的传言呢!孤原本因为皇上是知道的……”
只见慕容景天怒目圆睁,厉声道:“放肆!一个个的,都放肆!朕还没七老八十的呢,就一个个惦记着储君了?怎么,一个个的都盼着朕早死么?”
见到慕容景天如此骤然发怒,淑惠长公主也是下了一跳,赶紧宽慰道:“皇上……皇上您可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了啊!”
慕容景天强忍着愤怒,厉声道:“小海子,你去,去凤寰宫告诉皇后,二皇子只要有她这个母后在就可以了!朕用不着过去!”
海公公只觉得头皮一麻,也知道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便赶紧去了。
萧绾心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容景天如此震怒的样子。萧绾心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淑惠长公主,却瞧见了她胸有成竹的样子。
慕容景天转过来对着萧绾心道:“绾儿,你别怕,朕今天就在你的柔仪宫了,哪都不去!”
萧绾心觉得慕容景天如此果决,也只得低低道:“是,臣妾明白了……”
夜色渐浓,淑惠长公主知道自己此刻再呆在柔仪宫已是不妥,便赶紧寻了个由头离去了。
宫道上,淑惠长公主的侍女不禁道:“长公主,您也真是的,方才在柔仪宫里说了那样的一番话,也不怕犯了皇上的忌讳。奴婢瞧着,皇上可是生了大气呢!”
而淑惠长公主却是满不在乎似的,只是淡淡一笑,冷然道:“是么?即便是犯了忌讳又如何?皇上才二十多岁,这个时候议论储君之事,的确是犯了忌讳。只是,孤可是皇上的亲姐姐,是大周的嫡亲长公主,孤还怕犯了忌讳么?”
侍女不安道:“奴婢知道。只是……”
淑惠长公主不禁嗤笑道:“这事儿啊,有得就有失。孤虽然惹得皇上不高兴,可是最终惹得皇上不高兴的,却是皇后与二皇子。原本因为二皇子抱病的事情,皇后也倍受疼惜。如今又孤这么一搅,皇后的所剩不多的恩宠,也是要被消耗殆尽了——”
侍女垂着脑袋道:“长公主,那您的一番筹谋,不是让宸妃娘娘占了便宜么?宸妃娘娘不过稍微落水,就要占尽皇上全部的恩宠了。说到底,长公主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了。”
淑惠长公主点了点头,却是满不在乎似的,道:“孤知道,孤要的就是这个。倘若宸妃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这后宫里的女人又怎么会把宸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这皇后先是受了贤妃的气,后来又受了宸妃的气。”
淑惠长公主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淡然道:“眼见着皇后的容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后宫年轻的女人们却跟开不败的花儿似的,皇后能不着急?说起来,也算是‘无风不起浪’,‘狗急跳墙’啊——”
“狗急跳墙?”那侍女不禁道,“皇后好歹有太皇太后撑腰,又是生育了二皇子的……若是皇后发起狠来,奴婢……奴婢还真是有些害怕。”
淑惠长公主却是嗤嗤一笑,道:“你怕个什么,孤要的就是这个‘狗急跳墙’。你可不知道,为了保住自己荣华富贵,这后宫里的女人手段可多着呢!只有让宸妃享受到了烈火烹油的富贵恩宠,才也能让宸妃感受到这后宫里的明枪暗箭。到时候,宸妃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淑惠长公主坦然一笑,道:“往前往后,都是万丈深渊。宸妃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向孤和皇太后求助。到时候孤与皇太后再伸一把手,这事儿啊,就水到渠成了!”
听了淑惠长公主的这一番话,侍女才渐渐明白了过来,赶紧赔笑道:“淑惠长公主果然是好筹谋!”
淑惠长公主狡黠一笑,莞尔道:“孤能有什么筹谋,左右就是不能让皇后事事顺心随意。这住在凤寰宫里的女人,是哪一个孤都管不着——唯独她江乐怡。只要孤还活着一天,就万万容不下她!”
未央宫词 第180章 :零陵香
如此,因为萧绾心骤然落水抱病,慕容景天心中疼惜得紧,几乎是住进柔仪宫不出来的。
刚开始的几天,因为萧绾心断断续续发着高烧,慕容景天心疼无比,又因为前朝政事颇多而无法分神,索性在柔仪宫的偏殿里处理政事,直到萧绾心的身子渐渐好转了起来才又去了问政殿。只是日常生活,皆是在萧绾心的柔仪宫中。
如此,后宫更是波澜顿生——如今宸妃几乎是专宠。这样的“专宠”,原本就惹得后宫不快,如今慕容景天连处理政事都去了她宸妃的柔仪宫中,可不是要牝鸡司晨么?
只是,因为萧绾心身子不好,身边又是最靠得住的壁珠、蕊珠和小德子伺候,因此这些话也不曾如萧绾心的耳中。
这一日,小雨霏霏。因为已经隐约到了秋日里,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又不到暖地龙的时候,弄得整个未央宫都是寒飕飕的。
这未央宫里的妃嫔们、宫人们,也不顾得这阴冷的秋日,眼睛也是一个个地都是盯着萧绾心的柔仪宫中,仿佛只有那里春恩常驻。
这一日,徐才人去了凤寰宫给皇后请安,在回咸福宫的宫道上却是闷闷不乐的。
徐才人的侍女小姚不知道徐才人为何不高兴,便道:“才人主子,您怎么这么不高兴呢?方才皇后娘娘才又赏了一对红玉髓珠串给才人主子。如今才人主子这般得皇后娘娘的赏识,应该高兴才是啊!”
徐才人却是漫不经心道:“赏识?得皇后的赏识能有什么?皇上还是不大往我宫里头去罢了。至于这红玉髓珠串——”
徐才人冷冷一笑,道:“其实红玉髓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虽然这红玉髓珠串样子还算好看,可是这样的珠串,宫里头可多了去了!再说了,嘉夫人赏给我的这珊瑚手钏颜色才好呢!皇后娘娘只赏给了我这红玉髓珠串,想想也是怪小气的!”
说罢,徐才人咬了咬牙,低声道:“其实皇后对我关爱,也不过是因为我与皇后多少有些亲缘的缘故罢了。前头殁了的陈昭仪也是皇后的表妹,皇后最后可是连看都不爱看一眼呢!说到底,还是这位份最重要。”
小姚赶紧道:“是是是,徐才人说的极是。”
见到小姚唯唯诺诺的样子,徐才人看着更是生气,便道:“别的不说,大小李美人不过是乐府的琵琶伎,初入宫廷便是被册封为美人,怎的我出身后族,如今还只是个才人!”
小姚见到徐才人骤然发怒,不禁吓了一跳,道:“才人主子,您可小点声吧!这大小李美人一个个的都是妖媚样子,皇上可是喜欢得紧呢!”
见徐才人似乎并无不快,小姚便继续道:“才人主子,奴婢别的不说,这小李美人如今怀有身孕,更是金尊玉贵的。您这一句话若是让爱嚼舌根的人听去,还指不定会怎么传呢!”
徐才人却是冷冷一笑,眉眼之中皆是不屑,道:“是啊,连小李美人都有孩子了。眼下皇上的子嗣不多,小李美人若是一举生下皇子,我冷眼瞧着,只怕是连嫔位都不够封了。”
小姚目光一暗,低低开口道:“奴婢也是觉得如此。若是小李美人生下孩子,总得是贵嫔、婕妤一位。若是皇子,皇上一高兴,哪怕是一宫主位也是给得起的。”
“呸!不过是乐府的琵琶伎罢了,凭她也配!”徐才人唾了一口,冷冷道。
小姚赶紧安抚着徐才人,道:“小李美人是不配,是不配……她小李美人是什么身份,从前不过是乐府的琵琶伎罢了。还是皇上看着新鲜,这才召进宫的。哪里比得上徐才人您出身后族,身份高贵。”
小姚顿了顿,继而低低道:“只是,小李美人如今怀有身孕,任凭谁都高看小李美人一眼。奴婢听说,皇上从前生了大李美人的气,把大李美人打发到祥福院那种地方去了——”
“祥福院?”徐才人忍不住道,“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可是记得,粹妃就是先被打发去祥福院,后来又被扔到皇陵去了。”
小姚点了点头,继续道:“话虽如此,只是大李美人乃是小李美人的亲姐姐,小李美人如今身份贵重,哪里能让姐姐去那种地方?这不,如今大李美人身上的汗毛都没被动一根,也没被关上几天,就又给放出来了。”
“什么?”徐才人冷然一笑,道,“真是个贱人!”
小姚眼眸一暗,低低道:“才人主子,您别生气。只是如今皇上虽然疼爱小李美人,奴婢瞧着,也不过是为了小李美人腹中的孩子罢了。大李美人虽然比放出了祥福院,可是皇上却让大李美人搬去了里宝华寺不远的雨花阁里,说是让大李美人好好听听佛音,静静心。”
徐才人不禁嗤笑一声,道:“还静心?就那样妖媚的女人,还能静心?”
小姚刚要接口,徐才人却是“哎哟”一声,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小姚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了徐才人,可是徐才人却是仍不住骂道:“都是该死的小雨!弄得宫道上湿漉漉的,害得我摔了!”
小姚扶住了徐才人,赶紧道:“才人主子,您没事吧?”
只听见徐才人哎哟一声,小姚可着实是吓了一跳:方才徐才人骤然滑到,下意识地用双手往前一撑,结果让一双白嫩纤细的玉手沾满了泥水。不仅如此,小姚依稀瞧着,仿佛还沁出了不少的血。
小姚赶紧扶起了徐才人,道:“才人主子,您的手受伤了,还是赶紧去冲一冲,叫太医吧!”
可是,徐才人却仿佛全然没有听见小姚的话一般,却是愣愣地瞧着自己手上的珊瑚手钏。
小姚见到徐才人的样子,不解问道:“才人主子,您怎么了?”
徐才人指着自己手上的珊瑚手钏,冷冷道:“小姚,你瞧瞧,这是什么?”
小姚往前一凑,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徐才人摔了那一跤,让手上的珊瑚手钏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宫道上的石砖上,裂了一颗。
只是,这珊瑚玲珑剔透,应该是是浑红的一颗。可是小姚打眼一看,那颗裂开了珊瑚珠子里,竟然露出了些许黑褐色的东西。
徐才人下意识地往前一嗅,却隐约觉得那黑褐色的东西有一股子草药的味道。
徐才人心中陡然一沉,冷冷开口道:“小姚,雨天路滑,我不小心跌伤了手,你去太医院找一个靠得住的太医过来,给我好好地瞧一瞧——”
说罢,徐才人好像不放心似的,又嘱咐道:“小姚,前头就是御花园羞花亭,你把太医叫来,我就在那儿等你。”
小姚却是惊道:“才人主子,您怎的不回咸福宫呢?”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徐才人冷然喝道。
小姚甚少见到徐才人如此暴怒,不敢耽搁,赶紧去了。
果然,小姚很快就带了太医过来了。徐才人打眼一看,是与小姚十分熟识的王太医,便道:“王太医来得好快——”
王太医赶紧行礼道:“微臣参见徐才人,才人万安——”王太医顿了顿,道,“小姚说才人主子方才跌伤了手,还是赶紧让微臣瞧一瞧吧。”
“嗯……”徐才人漫不经心的伸出了手,任由着王太医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伤口,再一一包扎干净。
徐才人竭力按压住心中的翻江倒海,低低问道:“王太医,我的手如何了?”
王太医笑着道:“才人主子的手的确是跌伤了,只是,好在才人主子平日里就身强体健,这次受伤也只是皮外伤而已,只要好好休息调养,便是不碍事的。才人主子,您无需用药,只要好好将养着,别碰水,过几日自然是会好了。”
徐才人木然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如此诊断完毕,徐才人就应该开口让王太医退下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徐才人竟然一直没有说话。其实徐才人虽然不甚得宠,可毕竟得皇后的青睐。王太医虽然觉得怪怪的,可是一时也不敢多言。
也不知道究竟沉默了多久,徐才人这才缓缓地拿出了那珊瑚手钏,对着王太医道:“我得了一个好东西——劳烦王太医给我瞧一瞧,这里头究竟是什么?”
王太医赶紧从徐才人手中接过了那珊瑚手钏,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眉头紧然一簇。
徐才人见到王太医神情如此,竭力压制住声音的颤抖,道:“王太医,你不必欺瞒我——你且直说,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王太医“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赶紧磕了一个头,道:“微臣不敢欺瞒才人主子!这里头……这里头……”
小姚急道:“王太医,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倒是说呀!”
王太医一凛,只好道:“启禀才人主子,这里头的东西,是零陵香!”
徐才人只觉得心口陡然一沉,颤声道:“零陵香?那是什么?”
未央宫词 第181章 :瑟雨
王太医见到徐才人目光灼灼,只得结结巴巴道:“启禀徐才人,宋代《图经本草》有记载:零陵香,今湖、岭诸州皆有之,多生下湿地。叶如麻,两两相对,茎方气如蘼芜,常以七月中旬开花,至香,古所谓熏草也,或云,薰草亦此也——”
小姚见到王太医如此,不禁急道:“王太医,您可别掉书袋了,您只说重要的便是!”
王太医点了点头,赶紧道:“其实,这零陵香并不出产自咱们大周,大多在南疆一代出产。因此,别说是才人主子您了,哪怕是宫里的太医,只怕也不是各个都能认得的。”
小姚见到王太医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陡然一沉,冷然道:“王太医,你且直说,这药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
王太医顿了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方才继续道:“启禀才人主子,这零陵香,乃是一味可以祛风寒、辟秽浊、治伤寒、胸腹胀满、鼻塞、牙痛的好药。只是……只是……”
王太医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仿佛擦不尽似的,哽着喉咙道:“只是,南疆女子常用香草煎服零陵香,以求——避孕、堕胎。”
听得“避孕、堕胎”四个字从王太医口中说出,徐才人只觉得脑仁仿佛是要炸裂了一般,犹自不信般地喃喃道:“王太医,你说——避孕、堕胎?”
王太医赶紧磕了个头,吓得瞬身发颤,道:“正是。才人主子您有所不知,这零陵香可阻挡孕气结育,因此南疆女子长随身佩戴零陵香以求避孕。”
王太医喉咙一动,继续道:“只是,这零陵香也不是可以十足十地避孕,若是依旧会怀有身孕,也可以今早让胎气动荡,生不下健康平安的孩子。”王太医一抹额头上的汗水,颤声道,“这手段,实在是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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