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夜任
恍惚间,我还以为我又回到了乘坐鲨鱼号前往晨雾之海的那个时间:相似的海洋、相似的生死挣扎、相似的可怕的海洋类人生物。
蓝血、白发、银皮、长尾,水鬼这个综合体的出现,让我怎么也琢磨不透,龙伯人这个古老的种族,是为什么和它们敌对的东王公种族出现了融合呢?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中,我只能猜测,这是一种杂交生物!
当时我们身处北极的时候,大家对龙伯族、东王族、以及人族之间的关系,举过一个很好理解的例子:
在“猫科动物”这个大概念下,是分出了很多个不同的类属的,比如狮子、猫咪、老虎。
这些动物无论从体型、脾气、喜好等等方面来说,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模糊看来,相似的地方也不少,大家沾亲带故的都是亲戚,属于一个物种科类。
那么我们可以把人类比作猫咪,龙伯人比作狮子,东王公比作老虎,大家看似不一样,却同属于人科,在身体构造等等方面,又差不了多少。
人类女性可以怀上龙伯人的孩子,梁阿婆的那个干女儿,名叫“玲玲”的姑娘的肚子里,曾经被b超拍出来过子宫中的鱼籽状胚胎;人类也可以怀上东王公的孩子,我们那个可怜的露露以生命为代价,带来了静谧之城的新王小尾巴。
那我们怎么就不能推测,龙伯人和东王公也可以生出后代来呢?动物园不是都能培育出“狮虎兽”吗?
对于柔弱的猫咪、柔弱的人类来说,龙伯和东王公是要强大的多的种族,他们身上携带着可以覆盖掉弱者特征的强势基因,跟人类交配后,生下来的孩子基本上都“像爹”,而且,龙伯和东王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男性和女性分群而居,他们和人类的繁衍方式是不同的。
水鬼的外表上,共同呈现了两个种族的最显著的几个特点,这么看来,它像是人形,它的父母却跟人类没有关系,那么它应该就是另外两种强势基因的混合产物——龙伯人跟东王公所繁衍的后代,它是人科动物中的“狮虎兽”!
我很难想象得出来敌对的两个种族居然有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到那些因为他们的繁衍需求而牺牲的女人们,我想鲨鱼号第一次出航所遇到的劫难,想到冰棺森林中干瘪的孕妇和那扇海底大门上刻画着的,看着孕妇微笑的女性东王公,我就愤怒的简直喘不上来气!
凭什么来祸害我们啊,你们这些海神天神的,自我搭配量产水鬼就是!
我的肺里好像进了点海水,呼吸急促起来非常的难过,有个人很贴心的把我从坚硬吵杂的甲板上扶起来,在后脑勺下塞了个垫子,我的呼吸才稍微顺畅一点。
睁开眼,林医生正在后面扶着我的脑袋,冬爷他们和快艇大妈也在!看来我们已经被转移到了这条老板娘的安全的“路子”上了。
我又缓和了一会儿才回过魂从甲板上坐起来,放眼一看,从忙着使用滑轮运输我们那艘快艇的人群中,我竟然一眼看到了查尔斯!
这个查尔斯是真?查尔斯,他是小卷毛j-11船上的一名外籍船员,而不是隐藏了黄雀身份潜入我们队伍中的冰雪王子。其实当我知道老板娘的路子是一艘船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猜到大概是卷毛君这个军火贩子了,现在见到真的是他们,我的心里立马就踏实了许多——这伙人是一股绝对保持中立的势力,只做海上的生意,我虽然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但我总是觉得大家嘴里的这个飘忽不定的“卷毛小畜生”和自己人一样可以信任。
林医生看我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船上的另一个医生背着医疗包跑过来,开始取出棉球帮我们清理着身上发粘的血块。我们此时此刻的模样,看起来也像是鬼一样了:全身都又脏又腥,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耗子还被扒掉了裤子,白花花的大腿上被冬爷抓的一片青紫。
这艘“路子”并不是j-11破冰船,大家只能简单的冲个凉洗去身上红色、蓝色、和紫色的血迹,很遗憾的泡不成让人欲仙欲死的大浴池了。休息了大半天,我没有听到那个让人怀念的、非常欠打的“哟”这声招呼,问了问船医,他说船长并不在这里。
他们到达潭门镇和小王爷联系上的时候,我们事发紧急,已经在西沙的海面上开出去很远了,伤心的小卷毛觉得准备好的见面痛饮用的新酿甜酒没了意义,便和赵村长喝了几盅,然后开走了小货轮先前往龙港码头先倒腾他的生意去了,让剩下的船员直接奔赴向我们的目的地永乐群岛,他随后再赶上。
谁知道半途之中,这拨人就收到了小王爷突然狂发过来求救信息,查尔斯一看定位的地点并不算远,便当即调了船头更改航线前往这边迎接我们,幸好他做事足够利索,这才上演了刚刚那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救援!
我们在休息舱里吹干了头发,用大毛毯子包裹住身体感叹着这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劫后余生,真?查尔斯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冬爷用着最顺手的霰弹枪、我心爱的fn-57、团座送给我的那把军刀以及等等等等飞机上带不来的暴力装备,全回归到了我们自己手上。
我刚觉得底气十足,又充满了力量,一看到怪人的双匕首正安静的躺在包裹的最底层,又泄了气。
他的身手不差,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了意外,赤手空拳是肯定无法跟持刀携枪的绑匪对抗的。
我抱着亲手帮他打磨的那把黑曜石祭刀又忍不住往下掉眼泪,他不是前几个月才说过这个东西是他的宝贝,送他这个宝贝的我也同样很重要吗?这个骗子……怎么能丢下两个宝贝说没就没了?!
“叮叮——”
船上的电铃突然响起,断了我的思路,一抬头,真?查尔斯踩着板凳按了一下休息舱顶壁上挂着的电视,屏幕一下子亮了,那边的镜头晃动了十来秒,还没看见人,我就听到了熟悉的一声:
“哟!”
紧接着,一头卷发,一脸邪气,非常浮夸的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真讨厌,我看不到你们呢……不醉君来了吗?冬爷你们的违法武器到手了吗?”
“畜生怎么不在船上?死到哪里去了!”小王爷虽然嘴里骂着,笑的却非常开心,“你不来船上指挥,错过一场大戏,还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们了!”
“我冤枉……从接单起,我们这船赶过来的速度就差起飞了,新酿了几瓶好东西,就盼着跟你们喝酒呢,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你们居然人全走了!我多伤心呐……”卷毛君假惺惺的擦了擦笑嘻嘻的脸,“不醉君怎么不说话呢,不醉君你想我了吗?还是说,比起我来,你更想着别人,比如一杯倒?”
我心头一酸,他可是最早看出来我和怪人有“奸情”的人,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在呢,你也已经知道他消失了啊……”
“听起来你比我还要伤心多了,这样吧,先别沮丧,等咱们见面,送你一样礼物?”
我摇摇头,没有了怪人,送啥也提不起我的兴趣了,想到他看不见我们的图像,我叹了口气回应道:“礼物就算啦,咱们先汇合再说吧,这回能得救也多亏了你……”
我转头看了看这艘规模跟伍书喜的那艘差不多大的渔船,试探着问道:“你到底名下有几艘船啊……话说你这次是专程来帮我们送武器的吗?过了今晚还走吗?”
“干嘛,想借用我的船带你们找人?”小卷毛笑着揭穿了我的目的,他点了一根烟说道,“当然不是仅仅因为老板娘拜托了我,而我又想跟你们喝酒才转移阵地的,而是这里也有我想要找找看的东西,一定是个值钱的好货物。”
他深吸一口烟,很陶醉的表情说道:“苏丽妖联系了你们吧,他同时也联系了我。我在东海走惯了,南海来的很少,我想要会一会这里的南海人鱼。”
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心里一动,连卷毛这中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都想要寻找一下人鱼,那南海之中的这种生物的存在与否,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好了,我要调整一下航向,你们先在船上好吃好喝着,详细的事情咱们回头见面再说,我关屏幕了啊!”
话音刚落电视便黑了。不过有了他在,我们在南海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现在距离黎明的到来已经很近了,永乐群岛在天明以前就能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而所谓的劫匪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跟我们联系,在伍书喜的渔船回来之前,我们还是要先去找找邱善吗?
我心里隐约的觉得伍书喜的渔船不太对劲,我甚至有种他不会回来了的奇怪感觉,如果他一去不复返,我就只能等着跟小卷毛汇合,然后借用他的船去找人了。
地下秘藏 第二十章 西沙海战
船只正在提速,我们把目的地定在了便于停靠的西沙珊瑚岛上。
电视关了一会儿,我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卷毛他们这伙人啊,是常年漂浮于海上做生意的,而且带头的老大还是个会偶尔在晨雾之海醉生梦死,一醒来就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老妖骨,海上和陆地不同,不可能存在固定的地点,苏丽妖没法像联系锦夜一样寄信,那他是怎么找到小卷毛的呢?
船医给我手心被划开的伤口撒着消炎药粉说道,卷毛君的船队都是散养在各个海域上的,有点类似于我们陆地上的连锁店一样,相互之间是通过内部广播或者单向信号定位联系的。
我们曾经在北极的时候见过一次卷毛军团的特殊通信技术,如果不是冬爷身上的接收器探测到了逐渐靠近的单向信号,我们怎么能那么轻信冰雪王子是j-11上的人呢?
吴锦城的原班人马跟卷毛君曾经活跃在同一片海域上,算的上是老相识了,鲨鱼号上稍微先进点的装备还都是小卷毛提供的,所以这些内部的信号应该怎么发送,苏丽妖心里有数。但是吴锦城已死,鲨鱼号解散,自从我们这些人从蓬莱离开,分道扬镳以后,属于他们的那个信号段就处在了停用状态,然后前一段时间,这个废弃的信号又发出了动静,查尔斯这边定位了一下信号的发射源,位置是在南海。
小卷毛一开始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他派留在南海这边的船只溜达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便没有再深究下去,毕竟鲨鱼号上的幸存者是跟着李副官走了,他跟李副官可没有什么交情。
可是不久前,老板娘又拜托了他的船帮我们运送武器,小卷毛这下就明白过来,我们两拨人马继蓬莱之后,即将又要在南海汇合了,他这才重视起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杳无音讯的信息来。
卷毛没和我们一起见过伍书喜的那副鱼骨头,也没法收到苏丽妖的鱼鳞,他刚才却说要来会一会南海的人鱼,我认为在之前的某段岁月里,他是在南海听说过,或者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吧!
“别去啊,那不是你外公!”
我吓得一个哆嗦,筋疲力尽睡在旁边的开船大妈突然大喊了一嗓子!
我转头一看,她浑身是汗,眼皮紧闭,眼珠子在里面快速的转动着,她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
“大妈……大妈你醒醒,咱们都得救了……”我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刚刚的那场水鬼之战受了刺激,才做梦也不得安生。我轻轻的拍了拍她,“大家都活着,一会儿太阳出来咱们就到岸上啦!”
“他已经死过了,你别信,你别过去!”
大妈一把抓住了我刚上好了药膏的手,还没挣脱梦魇,喊的声嘶力竭——
“不可能活着的,他不是外公!”
“我日,她梦到什么了?”冬爷掏了掏耳朵走过来,很暴力的上去就拍了两下大妈的脸,“大姐,醒来吧,已经没事了!”
冬爷的巴掌是很重的,大妈挨了几个耳光,终于是两眼一瞪,醒了过来——
“爸你走吧……”
她眼神飘忽着,半天才扭头回来看到了我们,干咽了口唾沫,抚着心口自我安慰着:“呼——又做梦又做梦!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我趁着她放松,赶紧把差点又裂开的手掌抽回来问道:“你梦到啥了啊……浑身是汗呢。”
“还能有谁?死而复生的阿爸啊……哦你们都不认识,习惯就好了,我总是梦到他的!”
我一楞,递过去一杯水:“‘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是他在你的梦里死而复生了吗?”
“不是,他早就死了,是我在很多年后又见到了他,还以为是他死而复生了,那时候魂儿都吓掉了!你们说这条船现在设定的航向是‘珊瑚岛’,我睡前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害怕,这一睡着了,就梦到了当时发生在那个地点的事情了。”
大家一听就来了兴趣:“你亲眼见过死而复生?”
大妈咕咚咕咚一杯水进肚,点点头,擦了擦满脸的汗珠,在南海的黎明缓缓到来之际,在我们即将停靠在西沙永乐群岛的珊瑚岛之前,告诉了我们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故事:
西沙群岛以前是被叫做“宝石群岛”的,这些美丽的南海宝石中最突出的几座,都处在西部的永乐群岛,也就是卷毛这艘船的目的地上。这儿是潭门的渔民最常前来的采集地点,因为永乐附近有一股盘旋状的暗流常年涌动着,所以那里的海水中如果蕴含了些什么好东西,是有一定的几率沉淀在海底礁盘上的。
常往那边的海底走走,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比如金银岛的礁盘下时常能捞到生锈的古铜钱、珊瑚岛的下方会捞到沉船上的器皿、羚羊礁上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冲上来的稀奇古怪的石块等等。
人人都想要得到这片海洋中的宝藏,中越的渔民因为各自的利益问题,在海上产生摩擦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在四十年前,越南国居然擅自更改了版图,把南海的岛屿几乎全划到了他们麾下,还派遣海舰占领了西沙的数座岛屿,这下彻底惹怒了当时的周总理。
于是在1974年的年初,我们的海军部队驻扎进海南,爆发了著名的“西沙海战”。
那一年的开船大妈才十来岁,她的爸爸正值壮年,海战爆发的时候,他就在冲锋舰队的正式编员里!
这场战役从清晨开始,持续了数个小时,其中曲折艰难自不用多说,最终我们的战士一口气收复了珊瑚、甘泉、金银三座岛屿。岛上的灰沙都被血液染成了殷红,虽然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但是在抢滩战中的牺牲的战士尸体也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那天的海浪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愤怒,比平时要汹涌了许多,当战役结束,我们的父老乡亲赶过去为牺牲的英雄们收尸的时候,几座岛屿已经被海浪冲涤了一遍,岛上战士们的尸体,几乎全都不见了!
数不清的尸首记录了西沙海战的残酷,被永远的卷入了南海之中。
开船大妈的爸爸在那个时候,不幸的牺牲了,冲锋舰队活下来的几个战士亲眼看到,他被敌人一枪打穿了胸膛,压在了珊瑚岛一片尸山的最底下一层,我们的人赶去给他收尸的速度远不及浪头来的快速,开船大妈的爸爸、超市收银员的外公是没有尸体留下,只有纪念碑上的一个名字的。
可是战争平息后的很多年过去,开船大妈都嫁人生子以后,明明死去了那么久的爸爸的尸体,居然回来了!
超市收银员根本没见过外公,他对这个烈士亲人的认知,完全来自于西沙海战的记录和外公以前留下的照片而已。
可是有一天,年龄小到偶尔还会尿床的孩子回到家里居然跟妈妈说,不想再跟外公玩儿了,晚上总是出去,早上上学都起不来床了!
开船大妈目瞪口呆,哪里来的外公?外公死了那么多年了,连尸骨到现在都没找到,怎么可能会冒出一个外公来陪他玩儿?
没想到儿子告诉他,真的是外公,那张脸孔和家里墙上挂着的遗像、和相册里发黄的那些旧照片上的脸,是一模一样的!
开船大妈不觉得一向乖巧的儿子能编出这种谎话来,晚上留了心守在儿子的床前等着,发现他半夜三更的居然真的爬起床来往海边走,怎么也叫不住!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行为,开船大妈认为这是梦游,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开了不少药物,还特意把家里的门窗入夜全上了锁。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学校的老师找过来,说小孩学会了逃课,一质问他,他却振振有词的说要去找外公!可谁不知道他外公的名字是刻在烈士纪念碑上的啊!
开船大妈又觉得儿子是撞了邪,马上请了神婆,杀鸡上香的折腾的够呛,结果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儿子口中的外公又出现了!
这回开船大妈认真起来,算是24小时的跟着儿子后面,终于等到一天,儿子又中了邪似的突然开始往海边儿跑了,她这回没拦着,一直跟了过去,结果发现在波涛汹涌的浪花中,在倾泻如水的月光下,她早已死去的爸爸正露着那张和过去的照片没有变化的脸孔,朝自己的外孙招着手!
地下秘藏 第二十一章 碎梦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我们听到的开船大妈的梦话一样,她几乎被吓破了胆,冲上海滩拉住了马上就要被浪花卷走的儿子。
海洋中起起伏伏的阿爸还没有走,大妈原先还想着,是不是一直没有找到的尸体漂了过来?但是那个早已死去的人居然也向她招了招手,他是认识自己的女儿的!
开船大妈又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儿白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她回忆起那一幕来依旧是心有余悸。
但是大妈拿不出来关于那一幕的任何证据。自从那一夜,烈士父亲消失在碧波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儿子逐渐长大,这件事情没有其他的见证人,谁也没有再提起过,似乎就这么被全家人淡忘了。南海最不缺的就是怪事了,日子一长,村里人对于那段往事的印象,也就是这家的小孩子曾经撞过邪而已。
这里的人跟内陆的人,思想差别还是很大的,在我们那里提到什么鬼啊怪啊魂啊的,人们的反应是要么惊恐万分,要么封建迷信,而这里不同,这里所有人的命脉都是和大海紧密相连的,海里的怪力乱神他们也是照单全收、习以为常。一时间倒显得我们这些外地人阅历短浅,大惊小怪了。
“那大姐你作为当事人,你就对那个事情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吗?”冬爷听得津津有味儿,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比我们这些小年轻更加了解有关西沙海战的事情。
大妈叹口气,语气是很无奈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眼睛交待了……虽然我阿爸的遗体一直没有找到,但是算算时间吧,都三十六年过去了啊,南海有水鬼、有鲨鱼、有人鱼、有数不尽的稀奇玩意,怎么可能留着一具连面目都没有改变的新鲜尸体呢?”
“就算没有鱼吃掉他的肉,光是泡在水里头也够呛啊……泡一个月就肿胀的不成样子,别说那还是个死人,大活人也不行!”耗子捏了捏脸上的皮肤,接了一句。
“所以啊,我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那段时间只能认为那个阿爸根本就不存在,那是我和儿子一起撞了鬼了,他死了以后灵魂没有得到安息,就在这边的南海里头飘着。”开船大妈现在也已经习惯了重温那个噩梦,活动活动颈椎下了床,“海边就是这样嘛,我也不是唯一见过鬼的。”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立起了鸡皮疙瘩,她不是唯一一个,那么在南海生活的这些朴实居民中,还发生过其他人的亲人死而复生的事例?
“但是后来年纪大了,出海见识的次数多了,我就不再排斥那件事情了。”
开船大妈推开了窗户,呼吸了一口外头的新鲜空气:“不论我阿爸他到底是什么,他从生到死都没离开过这片海,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不管你是死了几百年,还是呆在肚子里没出生的,我们从始至终都属于南海,这样想想,哪有什么可怕的!相反,我还觉得有点开心,阿爸虽然死的早,但他到底还是见到了自己的外孙是什么样子呀,这样倒是没有遗憾了,他一直在我们脚底下的这片海洋里面陪着我们呢……”
我对开船大妈的好感在大幅度的提升着,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能被小看的,即使她的外表再平凡,你也没法估量她的内心里到底是藏着什么能震惊你的思想!
清晨的光芒从窗户中倾泻而入,无月之夜的混战终于是被我们熬了过去。
大妈双手合十,朝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念叨着咒语似的祈祷,他们的信仰和我们不同,南海人心中的神明是妈祖和雷震子,开船大妈满面金光,表情十分的虔诚,她是在乞求着海中的父亲安息,是在乞求着超市打工的儿子长命百岁吧!
坐在窗边的林医生头发也被镀上了一层金黄,他的目光淡然眺望着,手指转动了几下林妈妈给他手腕上栓着的佛珠。
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这个深受无神论教育多年的医学硕士,就要念出“南无阿弥陀佛”来,了无牵挂的出家去了!
我提醒他吃了几片药,又替怪人的安危念叨了几句,大家整整头发,揉了揉严重的黑眼圈,打开舱门走上甲板,沐浴着可爱的晨辉。
群群海鸟紧贴着我们的舱顶飞了过去,远处粼粼的波光中,永乐群岛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外围的永乐群岛跟小王爷的脑袋似的,显得有些光秃秃的,覆盖的植被很稀少,我们从十分和蔼可亲的船医那里拿了一份被不同颜色的笔描画的乱糟糟的西沙海航图。
“永乐”其实是一座超级古老超级庞大的环礁,所谓的“群岛”只是它露出了海面的那些边沿而已。从地图上看来,它的形状像个埋在海洋中的火山口,所有的岛屿都断断续续的围聚成环状,中间的部分是空心的,非常有意思。
突然一阵熟悉的二毛子最爱的乐曲声响起,小王爷沉寂了许久的手机此时拖着电源线,在窗台上振动了起来,我的神经一阵紧绷,蹦起来就去抓手机,看到“赵村长”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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