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夜任
呼啸而过的风,贴着刚刚趴下的头皮掠过去以后,来自大地深处的颤动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蠕动,通过木头桥清晰的传递过来,灌入我紧贴着桥面的耳朵之中。
我慌忙晃了晃脑袋回归于昆仑夜的黑暗,尖锐的鸟鸣从远处响起来,掠过去的那阵风,显然是来自于青鸟的。在林哲宇又一次把我的头按到桥面上之前,我看到石柱堆处的那团火光忽明忽灭,一个巨大的黑影上下翻飞着,那正是青鸟从天上冲下来开始灭火了。而马九航惨叫了两声后便没了动静,冬冬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就在刚刚,又飞去了一只青鸟作为援助,而青鸟的身上,长着十分艳丽的羽毛,羽毛可是易燃物啊!更何况,那些布条上面还蘸着灯油呢!这样一来,眼前的场景倒像是超大号的飞蛾扑火了!
耳朵重新贴上木桥,我察觉到蠕动着的动静,并非单纯的营养液流动。刚开始那动静夹杂着,只像是一两条蛇,这让我小腿上忍不住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来。可没过几秒,我便觉得数量上增加了。再到头顶的危险解除、我想要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动静,似有着千军万马从弱水之渊攀援而上,马上就要冲上顶峰,踏平眼前种种了!
这是搞什么?我记得以前上学那会儿,我们那个口音浓重的物理老师说过,声音在固体中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那么刚才贴着木桥听到的千军万马,不就是即将到来的大事件的预告?
“有东西在爬山……”
“退后,继续退后!”
我开口想提醒,冬爷已经下达了指令,虽然天色已黑,我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但是大家对于那个千百条蛇一同蠕动着上山的声响,当然也全都听到了。
从我学过的物理中的声学的角度来说,这座昆仑墟就算比天还要高,按照声音传递的速度公式算起来,我们也绝对不可能在那个东西来临之前,全体从这儿转移出去的。
剩下的时间,往多了去算,也不过寥寥几分钟罢了。
“小爷,您……您见多识广,刚才听到的,能知道那是什么不?蛇吗?妖吗?”
大明星小声去问张小爷,后者愣了一愣道:“我说不准,肯定不是蛇,雪山上我已经知道蛇妖的动静是什么样的了,这个不像。我只觉得,非常的古怪,为什么明明不可能是人,却人气儿变足了……”
“啥?人气?我啊……我是当年的人气王啊……”
“别扯那些虚的,咱们还有办法应对吗?”小王爷急道。
“既然是这么大动静的从山下往上爬,我直觉认为,那一定是那个老家伙召来的什么东西!”
熊皮巫女这样说着,把我们的目光引向了老朱那边——火焰跳动中,他已经站起身来了。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到底是召来了什么玩意儿?”
“别猜了,是深渊里的鬼草。”怪人开了口,他眼睛中的光芒闪烁着,爬着山的东西明明还没有露面,他便已经感知到了,“是蛰伏在昆仑的鬼草,几乎……全上来了。”
“全……上来了?”
想起那悉悉索索蛇样爬行组成的千军万马之势,我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没想到昆仑山的鬼草在石柱子那边只展现了一小部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回忆着鬼草和人体连接起来的样子,我不禁怀疑,即将登顶的这千军万马,是否在万丈之下,也各自封存着一段记忆,属于一副将死未死的**?张小爷这种半仙儿会察觉到的人气儿,也正是来源与此!
拥有着记忆的不死植物成了精,如果它沾染了人的躯体,是不是就有了所谓的“人气儿”,就能够给老朱续命了?
“都愣着干什么?走……走啊!”
我们已经退下了那座桥,黑暗之中,越是远离火光,我越是难以分辨得出眼前的路在哪里,这时候,耗子哥带着沉重喘息的声音一边喊着,一边从背后响了起来:
“大船长,按照你那昆仑更路簿,咱们该是要摸准了边,接着就能走对吧?老子在天上琢磨着山脉这个势,该是‘午山子向’?”
我回过头去,昏暗的天色使得我根本看不清他人怎么样了,只闻得声音知道他绝对累得不成样子,恐怕也是伤痕累累。
原先他拼了老命的帮我们压制住丢了首饰的西王母,到了这会儿,形式突变,双方的目标全都转移了!
曾是船长的林岳马上接话道:“对,你都记住了?就按照我写下的方位!在这里过活的这段时间,前半段我已经试着走过了!张小爷,接下来靠你,还能分得清方向吗?”
“分得清,天没黑的时候,我也已经看好了!”张小爷严肃起来,“如果是‘午山子向’……往这边!”
“可是……还来得及吗?”
“先跑再说!”
我心里不禁对这些生死相依的队友高看了一眼,我在桥那边绞尽脑汁的琢磨着怎么把朝闻道救出来的时候,他们虽然闹了几次消失,但绝对谁也没有闲着,就连天上一边打得浑身掉毛的耗子哥,也再抽空观察着地势。
不然此时此刻,哪儿来的默契,相互一交头,本来我觉着无路可退也没法儿辨别方向的昆仑墟之上,突然就有一条活路可走了?
远处的火光呼呼啦啦,青鸟怎么也扑不灭,不仅如此,它们不住的发出痛苦的鸣叫来,腾飞到空中也是身上带着火苗的!消失不见的冬冬和马九航,很有可能跳回了他俩原先躲藏着的坑洞里,还在不住的纵火。反正我是觉得长布条上的火势虽然减小了不少,可扩散得更广了啊!照这样下去,两只青鸟烧掉了毛,岂不是翅尖都要烧熟了?
我很讶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居然也会不分场合的把眼前的事物跟食物联系到一起,这一定都是朝闻道传染的坏毛病!
“道哥,别倔了,就让他们橘蚌相争吧,咱们撤退!”我刚想起他,小王爷就开了口,他的秃头映照着那边的火光,倒成了我们看得最清楚的东西,“道哥,你别让我们白费努力!”
大家在耗子的召唤下、张小爷的引导下,开始加快速度往看不见的黑暗中奔走,小王爷在队尾还得不住的感化着那个对师父牵肠挂肚的乖徒弟。
“不是我不想走,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小腿肚子,冰凉冰凉的,就那样滑过去了。
我登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有一个东西,蹭着我的脸颊,不断的向前伸过去,所经之处更是冰冷的要死,还附着在我身上几丝水滴。
“**,下雨了?不是,踩着水了?”
一听到耗子哥这么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所有人都经历了我所经历的,大量绵长又冰凉的东西与我们擦身而过,滴滴答答带得一路像是来自阴间的水珠——
千军万马来了,这就是从万丈深渊下爬上来的蛰伏的鬼草!
原本在桃花盛开的昆仑墟上,虽说是四处白雪皑皑,可不知道是因为气压气流还是什么因素来着,大家衣物都磨损的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可我一直没觉得温度有多么的寒冷。
这几秒钟内,好像天地都开启了制冷模式,要把那放肆的火光冻住了。从弱水渊爬上来的鬼草,自带着一股子来自于阴间炼狱般的冰冷气息,一瞬间经过我们的身体,明明没有捆绑住任何人,却使得我们谁都不敢动弹。
地下秘藏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飞蛇扑火
像是无数只手、像是一张大网,冰凉湿滑的鬼草触须源源不断的伸过去,把天空也遮蔽起来,把站在那儿的老朱也包裹了进去。
我很难再往前挪动步伐,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也没消退下去,在从深渊下带上来的阴潮湿气中,我只觉得冷的要死,哪里能感觉得出来张小爷所说的什么“人气儿”啊!
不过涌上来的东西,也不全是鬼草的藤条触手,我的手背边很明显的蹭过去一块坚硬的东西,石头不该那么尖锐的,我心说,那大概是死去的某个人的骸骨。
张牙舞爪的鬼草目的明确,直奔着起火点就去了,我们倒是不用担心它们会对我们一伙儿难民出手。它们化为千百条竖起了上半身、进入战斗状态的蛇,挟带着湿冷水汽,尽可能的将那把要命的火扑灭——
但是,那火是燃在灯油上的,那或许是唯一能伤害到鬼草的东西。第一波涌过去的鬼草很快就化成了灰烬,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但它挟带着的湿气也多少压下去一些火焰的势头。想起怪人说它会很痛,我也感觉到冰凉的空气中是夹杂着几丝临死前的惨叫的,可仔细一听,似乎又是幻觉,那只是一株植物而已。
深渊下的鬼草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前赴后继的葬身在火焰之中。原本我觉得,按照这个趋势、按照这种牺牲精神,老朱当然是胜算满满的,可是谁知道跑路的那两个黄雀也没停手,我们看不到他俩,是因为两个人顺势又缩回了石柱下的那个坑洞里。而布条上的火焰刚被熄灭一部分,没多久便重新复燃起来,而且,烧灼的范围很明显的扩大了——
他们的手里有火源啊,而那根布条浸满了油脂,是很长很长的。马九航去烧那具棺材,只是使用了缠绕起来的一两圈而已,冬冬把那布条从瓶子里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大范围的铺在他俩的活动范围前了!
一丁点儿火星便可以形成燎原之势。我看得到的微弱火光不断的从地面上飞溅出来,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打算做出最后的拼搏了,他们几乎将那布条完完全全的点着了起来!
一时间,那些鬼草只得回退了几米,被那道火焰护栏挡在了外围。即使水汽能够灭得了火,也还是搓不掉布条上面的油脂,只要再一碰上火星,马上还得燃起来啊!
马九航也是够拼的,已经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刻了,他还是没放弃自己想要研究的东西,眼看着火焰能让他们有一口气的喘息机会,他立马从坑里跳出来,扑向因为这把火跟着腐烂起来的其他棺材,去获取第三条长生法则的秘密去了!
而冬冬紧接着也冒了出来,他则往相反的方向跑开出去,我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鬼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来着?
“这样下去不行,师父的消耗太大了……”
我们一行人难以活动,只得被迫观战,怪人的眼睛被远处的火光映亮,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我再说一遍,你哪儿也不准去!我从锦夜带来多少人,还得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你别让我跟老板娘交不了差!”冬爷立刻打断他,“别让我被扣了工资啊……道哥你跟我有约在先的,不能因为你师父在这儿,就突然变了!”
“我知道……我肯定会护送你们平安离开,再去……”
“好了好了,你心里知道该干什么就行!”耗子马上就及时附和起来,堵住了怪人后半句打算。
“……我刚才是想说,师父现在的消耗太大了,他身体老了,我也没给他续命,耗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这儿也没法收场了!”
本来我们的打算是让他们相互制约相互打起来,趁着没人有空顾忌我们,大家就撒丫子跑来着,可谁知老朱弄来了深渊底下蛰伏的鬼草,如此一来,路都被堵住了,我们的如意算盘打不起来,压根儿没法从这离开的!
我不懂怪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如果自私些看来,我倒是希望黄雀能略微占些优势,最好把火势再扩大一点点,让弱水渊里的鬼草知难而退,这样不就能把出路给我让出来了吗?
“冬冬怎么跑去那边了?”我们正无计可施着,小王爷反光的脑袋转了个方向,我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团火光是悬在半空中的,乍一看过去,就像是颗明亮的星星从天上垂了下来。
“这个娃娃……莫要闯祸啊……”
冬爷也吓了一跳,我眯着眼大概能看到他是剪了一段油布条,放在手里点燃了。之所以悬在空中,是因为他爬上了一棵桃花树!
“我看他是非闯不可了……”张小爷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冬冬这家伙究竟是想耍什么把戏,总之一分钟以后,我就知道事情无可挽回,这把火很难再扑灭了:
他把布条缠绕在了树枝上,然后,只要点燃一头,“呼啦”一声,接连着的几根枝条全都着了起来!
我刚开始,没觉得这是一场灾难,我还庆幸着这把火倒是遂了我方才的愿。如此一来,鬼草岂不是更得忙着去灭火,我们的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让开了啊!
昆仑墟上的桃树,生长得茂盛而密集,看着那醉人的粉红一片片被引燃、葬身火海,的确让人心疼。当然比我们更心疼的,肯定是一直生活在这儿的主人:丢了首饰的西王母大叫了一声,马上一声哨子招来掉毛严重、差点儿烧成食物的青鸟,腾飞起来直奔燃烧的桃树;老朱那边当然也无法袖手旁观,紧贴着我胳膊的鬼草触手果然快速的蠕动起来,伸向了火光,我们之间的空隙一下子就留出来不少。
“冬冬这祸闯得不是一般的大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早弄死他!”
冬爷无可奈何的看着桃树一株接着一株的被引燃,很快,这个漆黑的夜晚就被映照得明亮了起来,就连天上的云也变成了橙色。烧起来的桃树,虽然不像那沾了油的布条对鬼草有着致命伤害,可是这火势蔓延开来,范围可要大得多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熄灭的。我的周身腾出空隙来,活动了一下寒气还没消退的身体,突然脚底塌下去了一块!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意识过来,同伴们对于冬冬的行为,所担心的是什么:
这儿不是广袤大地上的桃林,这儿也不是常见的伟茂高峰,这儿可是昆仑雪山啊!
再厚的积雪,也抵不过一把灼热的火焰,昆仑墟的组成中,虽说必然含有坚硬的石状物质,但是在山体的表面和深处,定然是同时混合着大量的冰块和积雪。现在火烧在顶峰,桃树根所在的土层已经开始融化了,如果不控制住火势,只怕这要命的火会继续下移,到时候,可怕的坍塌可就要发生了啊!
我刚刚努力把脚从凹坑中拔出来,另一只脚随即跟着陷了下去。我想起进入死亡谷之前,在那个高原沼泽上经历的一个开始苏醒的清晨,心脏忍不住紧缩起来——这他妈出路是给让出来了,可是我们真的能来得急在坍塌发生以前跑出昆仑墟?
要知道当初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吭哧吭哧花费了差不多半天时间啊!
我们唯有逃离这一条出路能活,待到鬼草散去,我们能够看得到大片的空地了,张小爷瞪大了眼睛死命的瞅着乱七八糟的昆仑战场,终于辨认出来当前的方位是什么;耗子和林岳嘀咕了两句,也摸出来更路簿上的第一条路要怎么去走了,可大家的速度根本就没办法快起来,火势蔓延的速度比鬼草扑过去的速度快得多,也比我们想象中快得多,一脚深一脚浅,到处都是软软的,裤脚里也沾满了淤泥和雪水,这无形之中又增加了我们的负重!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现在就死,我必须把他们平安送出去。”
怪人突然又道了一次歉,我吓了一跳赶紧又想护住他,可是一转脸,我们周围没有别人。
老朱原先是倒在地上又站了起来,形势所迫,他一个人打不过便把深渊里的鬼草都给召了出来的。后来他的情况怎么样,我们无法得知,鬼草扑过去灭火的同时,把他都给包裹起来了,我们只是通过怪人的嘴巴,听说他再去消耗可能就撑不住了的状况。
而现在,裹成人形的那一堆鬼草四散开来,往更远的地方救火去了,老朱却没有留在原地?
“哎?你师父人呢?”小王爷是负责看护他的人,马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道哥,你刚才跟谁说话?”
“‘老朱’死了,师父还在。”
朝闻道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地下秘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雕塑
他盯着前方,我们也转回脸去看了一眼,可是前方当然是没有老朱的,不然我们往前走的同时,早就看到了。
前面是四散开来的鬼草腾出来的空地,再往前,林哲宇煮茶遗留下来的一堆树枝和碗碟散落满地,再往前,有一尊造型很怪异的雕塑。
那尊雕塑我从一登上顶峰,就注意到了。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材质,可能是木头,也可能是石雕,竖立在那里显得很牢固、很陈旧,与没着火前的仙山美境相比,却也显得异常的突兀。
它呈现出来的造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去形容,直观的看上去,那就是个带盖的双螺旋。说它像某种飞禽的翅膀,没有头,说它像扭曲了身体的一个人,没有胳膊,在我的脑海中,我找不到任何一样事物能够与之产生对应联系,可它成为昆仑的一部分,呆在那儿,自然有着它的意义。
之前女丑之尸按照老朱的意愿,开启了续命仪式——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续命”究竟是要怎么操作。反正她身上连接着好几条绿色血管,在死亡谷女鬼的簇拥下,一边唱着什么东西,一边越过桥,走到对岸去了。
按照她走时的方位,她就是奔着那尊雕塑而去的。那么如此看来,这雕塑,是个辅助完成续命的物件。
现在,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尊雕塑说话,还说老朱已经死了,可师父还在!这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老朱就是他的师父,如果老朱死了,当然他就没了师父,又怎么还会对他说话呢?
而且在我的认知里,老朱这个人就不可能死去,他中了枪都缓了一会儿能站起来,没道理鬼草一涌上来他就没了命。再说,雕塑中如果有人,那也应该是女丑之尸,他弄错了吧?
越往前走,越是缓慢。火焰融化冰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光是我们的双脚,这顶峰上一切的事物都在下沉。燃烧中的几棵桃花树实在没等到鬼草的援救,在一副焦黑的躯壳中轰然倒塌,那条被认为是昆仑之源的那棱格勒河在此时此刻,想必也成了一汪浑浊的泥浆了。
这是一场毁灭啊!
“谢谢……给我时间,不会改变决定,保重!”
我们步步维艰却谁也不敢停下,在经过那尊雕塑旁边的时候,怪人又开口低声念叨了两句,我听得出那是告别。
雕塑在我们身边传来了几声摩擦。大家得集中大半的精力放在把脚从淤泥中拔出来这件事情上,倒也没时间去在乎那声音到底是雕塑自体的转动,还是地面的塌陷使得它也将倒塌了。
但我控制不住的想回头多关注那雕塑一会儿,我发觉刚才怪人的道别之后,那雕塑好像是要目送我们走完最后一程,摩擦声并不是即将到来的倒塌,而是它微微的转动了一些,使得那个双螺旋造型的其中一面始终随着我们的经过,改变着方位“面”朝着我们。
其实这个细微的差别是很难发现的,毕竟双螺旋这种造型压根儿就没有正反面之分,只是我在上方的盖子与下部的夹缝间,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个人的存在,借着四下里的火光,我觉得那里面反射着星星点点瑰丽的红色——
那是龙船花吧?
我想起来,除了怪人的龙船花脚链之外,死亡谷的女丑之尸头上,也点缀着几枚那种美丽的装饰物,那也是我们首次发现怪人身世线索的物件。
我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打开雕塑,看个究竟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确认女丑还是不是女丑,而老朱又有没有藏身在里面。但是,从雕塑的大小来看,里面应该只能放的下一个人吧?那么由此看来,雕塑里的那个人儿,自然只能是女丑之尸了啊,原来自从老朱消失了以后,怪人就是一直在对着她说着话的!
但是为什么对她说对不起和谢谢,难道说,此时此刻雕塑里站着的人是女丑,却实际上可以代表着老朱?!
【续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命的延续呢?我原先从耗子哥那里听到这个词,脑子里的画面是聊斋志异和金庸武侠。
聊斋里的精怪会吸食人类的阳元来补充自己,武侠小说我看得不多,但我记得有个吸星**来着,不知道它能不能把别人的命吸过来给自己使用。
可现在看来,老朱的【续命】,既不是聊斋,也不是金庸。先前怪人说老朱死了,师父还在,所以这并非把别人的命续给自己,而是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的身上,延续下去啊!
老朱一开始,是把续命的目标放在朝闻道身上的,他的这个动机一直很明显很明确,而且就算遭到了乖徒儿的抵抗,也还是采取了强硬措施逼他就范,直到这样那样的和我们、和黄雀周旋了那么久,才在无可奈何之下放弃了朝闻道,借女丑之尸的身子,跟他告别。
老朱毕竟是个老爷们,他作为偃师和画师的身份时,也是个爷们儿,如果说他打算把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延续下去,自然会选择亲手带大的朝闻道。
我过了桥刚和他碰面的时候,他不仅说认得我,还加了一句:“可惜你的身体不能用”。当时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的身体要如何去“用”,现在想来,大概是我的身子不光是个女孩,而且又矮又干瘪,所以他一个老头子不愿意委屈在我这样的身体上延续生命。
但按照这个思路,问题又来了:女丑和怪人两个,都属于那种鬼草寄生在体内,随时可以被老朱唤醒的女儿和儿子,我算个啥啊,我是刘晚庭的水生胎,怪是怪了点,但我身上没长什么鬼草藤蔓状的胎记,我的眼睛也不是怕见光的重瞳,老朱又可惜些什么呢?
整个昆仑虚的顶部,就像是一块融化中的奶油蛋糕。林哲宇拉了我一把,示意跟上他。胡思乱想差不多能要了人的命了,我劝慰自己,怪人一定是知道期间缘由的,只要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们仔细询问询问他,一切的疑惑,自然也就清楚了!只是如今,老朱迫不得已选择了女丑的身体,还真是有一点委屈,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至少,他算是活下去了!至少,我们也能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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