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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雪小朵
想起墨珩,就连带着想起她与长陵的婚约,神色不由得有些发沉,凤止望了她一会儿,起身:“你睡此处,本君去里面睡?”
还未下地,就被一只手扯住了衣角。
他回过身,将她拉进被窝,温声道:“本君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无论是墨珩那里,还是天族那里,都交给本君。”一边为她掖好被角,一边轻笑道,“还是说,你怕我这个凤皇只是徒有虚名,在墨珩和天帝那里一点面子都没有?嗯?”
她在被窝中朝他伸出一只手,道:“我自然不怕这个。你是我选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对,我也不在乎。”
凤止将她的手握住,眸色深沉,声音却轻如雾霭:“我也是。”
她却缓缓敛了眉,不敢看他:“凤止,我只是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因为我……”正要将自己的秘密合盘托出,嘴却忽然被堵上。
这已是凤止第二次吻她,她却依旧紧张,凤止自然察觉到她的紧张,动作极为轻缓,待她终于放松下来,他才一点点的攻城略池。这个吻结束,二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沉朱有些不满:“你怎么总是偷袭我啊。”
凤止的眸中有笑意闪过,道:“所以,下次本君还要提前给你下份战书?”
她的脸一红,默了默道:“你还想着下次?”
他含笑问她:“你便不想吗?”
她还没说话,他已凑至她耳畔:“其实,本君也紧张。”声音太近,如沉香一般在耳中氤氲开来,直抵她的心尖,“怕不小心……会吃了你。”
沉朱因他这句话动摇得厉害,他却没事人一样躺入被窝,揽了揽她,道:“睡吧。”
她往他胸前凑了凑,含糊地嗯了一声,就乖乖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凤止一直等到怀中少女睡熟,才缓缓从榻上支起身子……
房顶的青瓦之上,某位上古神一边吹冷风一边自我反省,她还是个小姑娘,对他的喜欢大抵同*无关,他却有些低估自己作为男人的本能,虽然有些事现在做了也未尝不可,可他并不想过早将她拖入自己的*之中。
不过,有些度,他又实在不好把握。
这几日,委实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忍不住轻叹一声。凤止,事已至此,你究竟想如何收场。
正对月自省,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唤他:“君上。”
闻声,他冷淡地转过眸,眼角余光扫过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子,眼角一挑:“你是百翎?本君记得三千年前派你守千神冢,没有本君的命令,是谁差你来这里的?”
容貌冷艳的女子垂首:“百翎擅离职守,罪该万死。只是事出突然,还望君上容禀。”
凤止头也不回,温润的身影却散发出睥睨众生的清贵:“本君早已不问族中事务,便是真有要紧事,你也找错了人。”
他的语气虽温和,态度却冷淡,百翎的眸中滑过一抹忧色,却继续以冷静的声音道:“关于此事,百翎已与几位上神相商,众位上神商议的结果,也是非请君上回去一趟不可。”
这些年,自家君上不断放权,族中事务几乎一概不理,就连行踪也捉摸不定,今日在泰山,明日也许就在蓬莱,她也是听说近日君上曾陪同天帝巡视北荒,才循着这个线索找来此处。
想见他老人家一面,可真不容易。
听她此话,凤止总算松口:“哦?是何要事就连凤仪都搞不定?”
百翎忙道:“是千神冢的封镇出了异状。”
凤止眉头一动:“千神冢?”
千神冢是洪荒众神的消亡之地,每有神祇仙逝,千神冢内就会添一座空冢,远古的众神或多或少都背负着创世的秘密,他们的神威会自世间消失,可是这些秘密却永不会消亡,它们被封镇于空冢之中,支撑着六界运转的根基。凤族自上古时起就担任着守卫千神冢的任务,千神冢前的封印就是凤止亲手设下,若是千神冢出了异状,凤仪的确有可能搞不定。
百翎窥探凤止的表情,道:“凤仪上神交代百翎,务必请君上回去一次。”又添道,“最好是在今日以内。”
凤止沉吟:“怎这般不巧。”想了想,道,“本君知道了。”
百翎听他此话,一颗心才算落回肚子里,见他立着没动,猜他是在此地还有未竟之事,遂道:“百翎先行告退。”
冷月之下,只余白衣男子长身而立,衣袂飘飘,仿佛有远古的清风拂过他的袖间。
凤止回到房中,沉朱仍在熟睡,一头长发被她睡得乱糟糟的,他离开之后,她就霸占了整个被窝,抱着被子睡得正酣,也不知在做什么梦,秀气的眉轻轻蹙着,白皙的脸愈发显得稚嫩。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低声:“千神冢关系重大,本君只得去一趟。”想起她莽撞的性子,恨不得将她唤醒,拎着她的耳朵再细细嘱咐一番,不过,看她熟睡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望着少女的睡颜沉吟:“应当不会这么巧吧……”
那日夜里,沉朱做了很多梦。
梦中一会儿是凤止信誓旦旦说他喜欢她,要与她在一起,一会儿又是墨珩愤怒地表示她已有婚约,怎能如此乱来,后又梦到那从未谋面的娘亲,对她痛心疾首地表示:“朱儿,你怎能与凤止在一起,凤止他,可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她浑身一震,被这个梦吓得醒了过来。
撑了撑额头,自己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凤止怎会是她的亲兄弟,他的年纪,是她的亲爹还有些可信度。
想起昨日之事,脸又开始发烧。
往身畔望去,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枕头上留了一张字条,她忙捞到手上,上面的字迹古雅端秀,一看就知是出自谁手:“本君三日内回来,风月楼一事,莫要擅自行动。”
她撇一撇嘴,嘟囔:“谁说会陪着我的……骗子。”
沉朱整理了一下心情,跳下卧榻,行到窗前,在胸前结了个手印,轻轻吐出一个字:“扩。”
前几日一直被凤止缠着,此时才想起至今未归的白泽来,不光如此,慕清让也不该没有消息。
浩瀚的灵力如巨大的涟漪一般扩散,覆盖了千家万户的屋顶,灵力越过森林,向远处荒芜的群山徐徐铺开。在灵力之下,她可以感知一切细微的动静,可是,不过片刻,灵识就忽被一股蛮力斩断,万物喧嚣的声音瞬间全部涌入耳中,在灵台被侵吞扰乱之前,她及时解了手印。
是谁在刻意扰乱她。
客栈二楼的窗边,她立于清风之中,衣袂飘飘若举,独立片刻,忽然转身,匆匆离去。
行到傅渊的房间,敲门,三下之后没有回应,立刻破门而入,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她脸色不禁一变。行至楼下,问客栈掌柜:“傅渊不见了,可知他去了哪里?”
掌柜被她严肃的神情吓到,忙问跑堂的伙计:“你们谁见到傅公子了?”
伙计们纷纷摇头,沉朱复又道:“他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尽数告诉我。”
掌柜开口:“若是以前,指不定会在哪个温柔乡里呢,不过最近没听说他与女人有来往。姑娘倒是可以去朱雀街的酒舍找一找,说不定他是去找阿舍姑娘了,要说那阿舍姑娘心也真大,没钱还能供他白吃白喝……”
还未说完,少女已匆匆跨出门槛,客栈掌柜望着她的背影,愣住:“这又是哪一出?”





凤皇在上 第八十三章 他不会知道
沉朱在朱雀街的酒馆中找到了傅渊。
他已喝得烂醉如泥,脚边扔着好几个酒坛子。看到他,她才总算放下心来,他是她的重要线索,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难办了。
察觉到有人在自己对面坐下,男子抱着酒壶抬了抬眼。一双桃花目,不知道倾倒过多少女子的心。
侧颜的轮廓优美而清冷,衣衫松垮垮地露出锁骨和胸线,沉朱眼睛正不知该往哪里放,他就朝她抬起手,递了个酒盏给她:“你竟找来了,正好,陪我喝一杯,今日一醉方休。”
手指清瘦而修长,倒不大像是男人的手。
见她没有反应,男子冷哼一声:“无趣。”丢下这句评价,就自顾自地饮了起来,没饮两杯,酒壶里的酒就空了。
沉朱在他蹙起眉头前,唤来阿舍,道:“再给他开一坛。”
待酒上来,扫了一眼他方才递过来的酒盏,轻蔑道:“这杯子也太小家子气,拿碗来。”
阿舍立刻换了大碗给她,看到她一口饮干的豪气模样,忍不住赞道:“姑娘好酒量。”
沉朱抬起衣袖抹一抹嘴角,迎向对面男子的目光:“没见过女人喝酒吗?”
傅渊唇角勾了勾:“女人?”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哦,你说你啊。”这句话说的有些凶残,沉朱刚拉下脸,听他又道,“怎么,男人跑了,所以来这里买醉吗?”
沉朱额角一抽,此人这张嘴也太欠收拾。
不过,她的心情的确不大爽快。凤止不辞而别也就罢了,神识竟然在中途被斩断,那个故意斩断她神识的人,自然是不想让她与白泽和慕清让取得联系,此举若不是刻意在孤立她,就是白泽与慕清让出了什么问题。
想起凤止不让自己孤身行动,忍不住腹诽:自己不靠谱,还管得这么宽。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容易莽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听他的话等他回来。
抬头望向对面男子,那一双眼睛虽然醉意朦胧,却似能看到她的心底,她为此一怔,就听他他换上调笑的语气:“昨日的那个书生就是你的相好吗?”
沉朱额角一跳,他什么时候见过凤止了?神色僵硬地评价他:“多管闲事。”
他笑:“看来我猜对了。”
沉朱不答,自顾自饮酒,听他又道:“你既有了相好,却是缠着我作甚,莫不是想脚踏两条船?不,是脚踏三条船。还得算上那个慕公子……”轻佻一笑,“我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怕你忙不过来。”
早已习惯了此人的不正经,沉朱不为所动,道:“废话少说,不是要一醉方休吗。”
傅渊牵起唇角,十分不要脸地道:“你付酒钱,当然要痛饮一场。”
沉朱趁与他对饮的功夫,试探他:“我昨日去风月楼了。你猜我见到了谁?”
他醉醺醺道:“风月楼?你一个女人跑那种地方做什么。”
她继续:“我见到了柳青青。”
说完,观察他的反应,他果然有一瞬的失神,下一刻却嘲讽地开口:“还以为你酒量多好,这酒才几杯下肚,竟说起了醉话。见到了柳青青?你莫非是见了鬼了?”
沉朱漫声道:“我还真是见了鬼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大白天的,别讲这样的鬼话,那个女人就算是化作厉鬼,同我有甚关系?”捞起酒罐为她把碗斟满,道,“喝酒,别说话。”
沉朱盯着他:“柳青青被人下了蛊,关在风月楼的地下,傅渊,你仔细想想,你见到长生教主的那一日,是不是在风月楼中?”
她冷静地观察着面前的人的反应,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找到蛛丝马迹,谁料,他望了她半晌,竟然一头栽在桌子上,嘴角挂着一丝颓废的笑:“风月楼,柳青青……青青……为什么离开我……”
沉朱望着他重重叹息,此人果然只是个被女人抛弃的落魄公子吗,看他这样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摇摇头,端起他方才为自己斟的酒碗一饮而尽。
一个时辰之后。
男子望着醉倒在桌上的少女,唇角挂上嘲弄的笑意:“酒量果然不行,才几碗下肚,就醉成了这样。”
少女侧伏于酒桌上,清秀的脸因为醉意而带上了些娇憨,本在柜台内埋头算账的女子,不知何时来到桌畔,出言提醒:“主人,她全无防备,是个好机会。”
原本酩酊大醉的颓废公子,此时已无一丝醉态,他抬起手缓缓落到少女的长发上,嗓音低而冷:“知月,管好你的嘴。”看也不看她,道,“你也想同柳青青一样下场吗,滚下去。”
唤作知月的女子似早已习惯了他的坏脾气,敛眉退下:“是。主人。”
离开之前,目光却忍不住在那双手上停了停。苍白好看的手,正专注地抚着少女的头发,动作极尽温柔。
女子的眸中不由得掠过一丝冷光。
主人性情古怪,大部分时候都冷漠刻毒,尤其是对女人,她跟随他以来,从不曾见过他对谁如此。
因为这名少女对主人而言,是特别的吗……
酒舍桌前,男子的眸光变幻不定,脸上的表情时而温柔,时而又露出狠戾之色。堂堂龙神,在陌生男人面前这般没有防备,在何种优渥的环境中长大,才能养成如此了无心机的个性。
沉朱睡了很久才醒过来,睡梦中,似乎有一双手落在她的头顶,动作分明极轻柔,却无比冰冷,让她心生寒意。
手?
她猛然惊醒,目光落到对面,却发现趴着的那个比她还不省人事,唤作阿舍的酒娘已经在收拾桌椅,外面天色已暮,她默了默,自己竟然在这里睡了一整天吗。
明知自己处境危险,怎能如此大意?
阿舍注意到她醒来:“姑娘可算醒了,叫都叫不醒呢。”目光落到傅渊身上,“看看那位,睡得跟猪一样,小店可要打烊了,姑娘想想办法把他弄走。”
沉朱闻言,戳一戳闷头大睡的男人:“起来。”
他却一巴掌将她拍开,咕哝道:“别管我。你们都不要管我……青青……我要青青……”
沉朱起身将他架起,对阿舍道:“此人我带走了,告辞。”
阿舍笑眯眯道:“客官常来哟。”
望着二人远处的背影,眼光却渐渐沉寂。
主人,大计将成,你开不开心。
沉朱将傅渊丢到客栈床上,为妨他又像今日这般随便乱跑,临走前就在门窗上都落上了禁制。说来也巧,这一日她刚刚入睡,就被手腕上的灼痛惊醒,证明有人破了她的禁制,闯入了傅渊的房间。
她眉目一凛,是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冲进去的时候,却只见到傅渊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躺在地上直哼哼,她越过他,冲到不知何时已经大开的窗边,可是目之所及只有深沉的夜色,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她眉头蹙紧,究竟是什么人,逃得还挺快。
“别追了……人早就跑远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才忙回过头去,朝男子蹲下身子:“你没事吧?”他的右臂被活生生砍出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深可见骨。她还没碰他,他就痛得直叫唤。
片刻后,她坐在床上为他包扎上药。
唤作傅渊的男子便是在此时都不忘对她毒舌:“嘶……好容易从杀手那里捡回来一条命,看来要葬送在你手上了。”
沉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闭嘴。”手上力气道却放轻一些。
他继续挑战她的耐心:“脾气不要那么大,可惜了这张脸。本来这张脸放在风月楼是可以夺魁的,只是这手艺,跟风月楼的花魁比起来可差得远了。”
他竟拿她与青楼女子相比,也太混账。
她拉起方才为了上药方便而脱下来的外袍,顺便问他:“仔细想想,你可得罪过什么人?”
他立刻道:“得罪过你算不算?”撞到她的眼风,教育她,“姑娘家家的,不要那么凶。我还能得罪谁,无非是那些女人。”唏嘘道,“可方才那两个刺客的凶狠程度,若是女的也太可怕了。”
来的自然不会是讨风流债的女人,能够将她的禁制打破,一定不会是善类。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长生教的人来杀他灭口?
他犹自在她耳边念叨:“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克星啊,怎么遇到你之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沉朱白他一眼,此话该她说才对,来到这里第一日就碰到他,结果没有一件事顺利,不过,看到他因为疼痛而更加苍白的脸色,忍着没有与他顶嘴,为他盖上了被子,道:“你躺着吧。”又道,“如果真是长生教要杀你灭口,的确是我连累你。你放心,我会护你无恙。”
傅渊望着她,目色微微一深,继而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行了,你走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不怕被你的书生知道了,再因为此事多心?”
她却已找到铺盖,卷了被子躺在地板上:“他不会知道。快睡吧。”




凤皇在上 第八十四章 风月楼主
一夜无事。
从第二日开始,沉朱就极其留心傅渊的动静,将他房外的禁制加厚了一层又一层,他外出时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如果袭击他的人是长生教徒,跟着他总会有所收获。
当然,她的心中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傅渊这个人有问题。
她跟着他,就是变相地监视他,他若真有问题,最后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然而,还没有辨出此人的敌友来,她就收到了慕清让传来的消息,看完之后,面上一喜,他与日月盟的人刚刚抓到了两名长生教徒,是六年前围剿活动的漏网之鱼,如今正在对这二人进行严刑逼供,其中一个人已有松口的迹象,若果真如此,她也不必再与傅渊周旋了。
不等她前去与慕清让会和,却突然有个不速之客找来她下榻的客栈。
风月楼主遣侍女前来,邀请她到楼中一叙。
听完对方的来意,她轻轻眯了眯眼,上次将她赶出门外,这次却专门遣人来请,这个风月楼主,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权衡再三,她决定暂缓下去找慕清让的打算,先去风月楼一趟。
临去之前,恶狠狠地叮嘱傅渊不得外出,又托客栈小二将他看好,这才放心地随那侍女出了客栈。
客栈外停了一顶红缎作纬的单人软轿,典雅而不失华贵,沉朱问身畔女子:“不过几步远,至于乘轿吗?”
“姑娘是楼主贵客,自然不应怠慢。”说罢,抬起纤纤玉手打起轿帘,淡淡道,“姑娘请。”
这些凡人,还真讲究。沉朱腹诽了一句,矮身钻进了轿中。
侍女将顶上有红缨垂穗的轿帘放下,目光漫不经心地往客栈楼上飘去,临街的那排房间,有个清寂的人影立于窗前,神色模糊不清。
她将目光收回,道:“起轿。”
轿子停在一座临水的楼阁跟前,沉朱一下轿就认了出来,面前这座半月状的湖泊,正是那日她与凤止自地宫逃离的地方。抬头仰望,暗道,莫非那日见到的绯衣的影子,就是此地的楼主不成?
她定了定神,跟上侍女的脚步。
“楼主,贵客已到。”侍女在隔帘外停下,禀道。
垂帘之后,隐约看见一个穿绯衣的身影,正凭栏远望。自帘内传来淡淡茶香,沉朱轻嗅了一下,唔,极普洱的味道。
她直截了当地发问:“你就是风月楼主?”
对方开口,语调优雅却冷漠:“知月,既知是贵客,怎不请姑娘入内说话,教你的规矩可是被狗吃了?”
沉朱微感诧异,竟是男人的声音。
她混迹凡间多年,也算有些常识,按常识来讲,那些青楼的老鸨,一般不都是女人吗?风月楼同样做风月生意,没想到楼主竟是个年轻男人。
唤作知月的女子受到训斥,忙上前打起垂帘,道:“楼主请姑娘入内说话。”
沉朱也不客气,抬脚走进去。
女子望着她步入帘内,目光渐渐冰冷。楼主平日与她说话,从来都隔着帘子,有一日,她见他睡着,偷偷进去为他盖了个毯子,竟差点为此丢了性命。
她一直都知道,楼主厌恶女人,之所以将这么多的女人放在身边,不过是想看她们为他疯狂、最终却被他丢弃的可怜模样罢了。这些年,她之所以能够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因为她掩藏得很好。若是有朝一日,他发现她也同那些女人一样对他抱有疯狂而热烈的念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弃如敝履,而且那个时候,他只怕是连杀她都不会亲自动手吧。
沉朱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回头,却只看到女子敛目退下的模样。
女子的五官虽然也算端正,却并不漂亮,风月楼这种美人如云的地方的当家,身边伺候的竟是这般容貌普通的女子,有些让她意外。
她收回心神,行到男子身后站定。走近才发现,他的脸上覆着一个木雕的面具,只能看到清瘦的下颌和冷漠的唇形,长发犹如绸缎,顺着红衣静静垂下,虽看不到他的模样,却能够感受到那股自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尊贵。
那个时候,他的整个人便如火焰一般闯进她的眼底,而且愈烧愈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她看不透眼前的人。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遇到凤止的时候。
可是,凤止淡如清茶,面前的男人却如烈酒,还未靠近,就已因他身上的气息而本能的戒备。
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凝住,道:“你既主动请我,一定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直截了当地问他,“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失踪,是不是你干的?”
虽然这般问他,却未抱什么期待。妖界应当早就查过风月楼的底细,既然没有告知于她,自然是没有查出什么来。
男子果然低笑一声:“在自己的地盘绑人,在下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声音低沉清雅,冷冷的很是好听。
他转过身,下颌轻轻抬起,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冷漠锐利的目光:“姑娘瞧上去也不像粗鲁无礼之辈,怎么一开口,竟这般没有教养?”
沉朱极其讨厌他说话的腔调,理着衣袖问他:“那就请楼主教教我,什么是有教养?三日前我与朋友来访,楼主避而不见,还派人将我们赶出门外,这也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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