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雪小朵
凤止,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并不是怕这一百年,而是怕这一百年是个谎言。墨珩绝不会如此无情,他既下了这样无情的旨意,定然有他的难言之隐。
她的本能告诉她,混沌钟不能去。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休说她重伤未愈,就算她此刻生龙活虎,也未必能打得赢崇冥。
从未有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如此孤立无援。可是,偏偏凤止将她的手握得十分紧,自他手上传来不易察觉的颤抖,后来就只能感觉到滚烫的温度和越来越蛮横的力道。
那一刻,她与他靠得很近,却又像隔着很远的距离。有些话他不说,她自然不会知道。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是个更擅长猜人心思的姑娘。她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想什么,不想与他有任何误会。
她终于甩开他,并非刻意与他疏远,只是不喜欢这种与他牵着手却又远隔山水的感觉。他却为她的动作神色黯了黯,手在原处僵了一会儿,才缓缓握住空了的掌心。
沉朱无暇理会他眼中滑过的黯然,沉声对崇冥道:“见不到墨珩,本神绝不去混沌钟。”脸上露出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
崇冥知道自家帝君的脾性,出于私人的关怀,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想了想自己于心不忍的后果,就硬下心肠,抽出腰刀:“给本将军把帝君拿下!”
不等神将行动,忽有一个影子闪至沉朱跟前,雪发玄袍,神泽浩瀚。他伸出一只手做阻拦状,声音无任何波澜:“都退下。”
沉朱暗暗松一口气,她怎忘了,还有白泽可供差遣,行到他身后站定,道:“白泽,本神不想去混沌钟。”
白泽木着一张脸看向崇冥,重复道:“沉朱说了,不想去混沌钟。”
崇冥瞬间不淡定了,白泽这个猪队友,到底是站哪一边的?墨珩上神刚刚助他渡劫,九死一生,他倒好,转脸就忘恩负义。这些话不好当着沉朱的面直言,只得咬牙切齿地提醒他:“白泽神君,你想违抗墨珩上神的旨意吗?”
白泽道:“吾在沉朱面前立过誓,愿为她所用,所以,吾只听从沉朱一人号令。”
崇冥将军默了默,他说的,倒也是这么个理,却又忍不住腹诽,虽说是这个理不错,可是你脑子能不能拐点弯?怎么主仆全一个德行。
眉头一拧,不管了,先将帝君抓了完成任务再说。他刀柄一转,道:“得罪了!”
话音未落,人已到白泽面前。面前神君的一双碧色眼睛古井般幽深,里面却无半点杀意。逼人的刀气将他的衣袍和长发掀起,他不避不闪,赤手空拳将迎面而来的刀刃接下,崇冥目色一冷,扫堂腿攻他下盘,白泽保持握住他刀刃的动作原地翻身跳起,以手作刀朝他后颈砍去,崇冥闪开,旋身攻他手腕……
电光火石的功夫,二人已过了数十招,众神将看得目不转睛,正默默吞口水,就听崇冥朝他们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老子!”
沉朱趁白泽牵制众神将的功夫原地观望,发现满院子都是守将,就连后门都有两个神将把守,她捡了个防卫较薄弱的方向行过去,凤止也抬脚,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转身,唇角不自觉挂上一丝嘲讽:“你跟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也要将我抓回去关押吗!”
凤止为她充满敌意的态度顿了顿,突然伸手将她往前拉了一把,在她原本所立的地方,一个大块头神将被白泽从战局中甩了出来,砸断了走廊的护栏。他低声道:“阿朱小心。”
沉朱冷冷道:“凤止,你若是还待我有些情分,就放我走。”忍不住冷嘲道,“热闹只需看着,不需要参与,不是你的一派作风吗?”她说罢就转身而去,只见方才倒地不起的那名神将刚要爬起,就被她一脚又给踩了回去。
凤止望着直接从自己下属的身上踩过去的少女,默了默,绕过那名可怜的神将,无奈唤她:“阿朱……”
随她来到后门处,守在那里的两名神将立刻抬手阻拦,只听少女冷冷道:“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帝君?让开!”
那两名守将被她的神威震慑住,却很快回神,道:“帝君,墨珩上神有令,请帝君入混沌钟!”
沉朱见二将不动如山,立刻调动体内神力,可没有坚持片刻,她就晃了晃身子,刚刚调出的神力重新落回丹田,微微浮起的衣袖也重新落回,果然……还是身体太虚弱了吗。
正要赤手空拳与那两个神将干一场,就有两只手落在她肩头,将她按住,凤止的声音响在身后:“阿朱,你想好自己要去何处吗?”
她咬了咬唇,道:“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大不了去紫华山,紫月多年之前还欠我个人情没还,不妨向她讨回来。”
凤止的语气却很平淡:“你前脚去紫华山,崆峒的神将后脚就会跟过去,紫月的确会护着你,可正因为她会护着你,此事才更麻烦,弄的不好,就是崆峒与长溟的一场大战,阿朱,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如何收场?”
她为他的话默在那里。
他说的话她的确没有想过,一直以来,她好像都只会看到眼前发生的事,也只会事到临头才想办法,这种丝毫也不瞻前顾后的个性,其实有时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吧。
良久,她才道:“是啊。届时,我一定无法收场。”唇角挂起一抹自嘲的笑,“凤止,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崆峒的帝君……当得很不像样?”
凤止还未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神威自天穹压下。那股神威来自远古洪荒,虽然未刻意对人施压,却让人不自觉臣服,混战中的白泽和以崇冥为首的众神将纷纷停下动作,朝苍穹仰望。
沉朱一惊:“墨珩……”
凤皇在上 第九十七章 我不恨你
第六十五章我不恨你
一道金光在院中落下,自光华中走出的男子,着一袭庄重的墨色古袍,眉目古雅,仪态威严。那一副尊容,就算以这世上最美好的字眼来描摹,或许都显得轻浮和冒犯。
众神将大都是第一次见到墨珩,纷纷卸掉手中兵刃,伏地而拜。
崇冥以刀撑地,半跪下去,心头难掩震惊,上神竟亲自过来了……
墨珩没有理会那些跪了一地的神将,缓步朝前行去,玄眸在凤止的身上定住,道:“凤皇,又见面了。”
凤止回之以温和一笑:“是啊,又见面了。”与他寒暄,“墨珩,别来无恙?”
墨珩客气道:“托凤皇之福。”
凤止脸上维持的恰到好处的笑意:“上次在崆峒未能当面道别,没有想到,竟会在人界重逢。”明知故问,“听说你在闭关,怎会突然驾临人界?”
墨珩的眸中没有任何波澜:“此话该本神问凤皇才是。凤皇来人界必是有紧要之事,何不说来听听?”
凤止含笑:“本君闲散惯了,如何不能来人界逛逛?倒是你,怕是有数万年不曾踏足人界了吧。”
沉朱眉头皱起,也顾不上问他混沌钟一事,上前一步:“墨珩,你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住人界的污浊?”
墨珩却看也不看她,眸子转向恭敬立在一旁的崇冥:“本神的旨意如何现在还未执行?”
沉朱身子颤了颤,墨珩他……就这般生自己的气吗?
崇冥道:“帝君几日前身负重伤,臣与凤皇相商之后,擅做主张,将上神的旨意延后了三日。可今日捉拿帝君之时,却遭白泽神君阻拦。小神办事不利,请上神降罪!”
墨珩听罢,微微眯了眼,看向凤止,语气里有些不悦:“崆峒的家事,凤皇只怕没有掺合的资格吧。”
沉朱的手指在衣袖间握了握,在凤止之前开口:“墨珩,你不要怪他。”
凤止未曾料到她会为自己说话,定定望住她,松挽的长发下是修长白皙的脖颈,身上的衣装乃崇冥备下,里面是浅紫色裙装,外罩一件黑色长袍,袖间有精致的刺绣,这般看她,就像是人界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端庄高贵,雍容典雅。
她道:“我那日重伤,凤……”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墨珩,“凤皇岂能坐视不理。”说罢,默默在身下找到凤止的手,拉住之后,以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对不起。”
凤止为她的道歉心头一动,目光缓缓柔和下来,他的阿朱,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啊。
可是,她越是懂事,就愈发显得他的私心甚重……
沉朱望向墨珩,定了定神,道:“墨珩,你罚我入混沌钟可以,但我有权知道你隐瞒我的事。还有,我要退掉与天族的婚约。”握紧凤止的手,道,“我喜欢的人在这里,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此话她虽说得明白,手却忍不住颤抖。在她眼中,墨珩并非世人敬畏的上古尊神,而是将她养大的人,是她的父兄,是她的师长,在那些由他陪伴的悠长岁月中,她不止一次地想,他说的任何话她都会照办,就算有一日他让她毁了六界,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她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凤止感受到她的挣扎,心道,阿朱,本君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倾心相付。
墨珩听完她的话,薄唇抿成一线,良久才道了句:“甚好。”
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入沉朱耳中,他的这一句“甚好”,比起责骂呵斥来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身形微晃,听男子继续道:“玄天诏无法威慑你,与天族的婚约你可以撕毁,长幼尊卑你亦可以罔顾,本神这些年,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孩子……咳……咳咳……”他突然抬手掩住口,自指间不时漏出几声低抑的咳嗽。
沉朱心尖一颤,忙冲过去,手足无措地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她的紧张透过语气就能明显察知:“墨珩,你、你莫要动气……”额上因担心而微冒冷汗,“你来人界,成碧怎没拦着你……”边拍边问他,“可好了一点?”
墨珩缓回之后,却有些冷漠地将她自身旁推离。
沉朱为他的动作脸色一白,眼眶登时就红了一圈:“墨珩,你当真不要我了吗。”手伸出去,想去扯他的衣角,却在中途缩回,语气里的委屈闻者动容,“剥夺我的储君之位,罚入混沌钟百年……我就这般令你失望吗?”
崇冥忍不住劝道:“帝君快将方才那番话收回去,再向上神认个错,保证日后再也不犯就是。上神不过是一时气话,待帝君自混沌钟归来,还是崆峒的君王。”
沉朱虽然眼睛红着,却轻轻抬起下巴:“认错?那你告诉我,我何错之有?若我不依与妖皇之约来人界,是弃自己的部下于不顾,若为了一纸婚约与长陵成婚,是弃自己的本心于不顾。失去部下和本心,这个崆峒帝君不当也罢!”
墨珩闻言,撑上额头评价:“好一个本心,好一个不当也罢。”
沉朱只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她与墨珩,为何会闹成今日这般局面。
可是,有些话她却不吐不快,也不顾此时时机是否正好,就问他:“墨珩,你便没有话要同我说吗。你既早早派崇冥看管我,为何不一开始就让他拿我归案,长生教一事,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浮渊是谁?他为何针对于我,想必你也一清二楚吧。”
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极清晰:“还有,母皇究竟是怎么死的,有关九千年前的崆峒大乱,你究竟还要瞒我多久?”
墨珩看着面前的少女,眸中如有飞雪旋过。她方才问他,浮渊是谁,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这两个问题在他心头已经压了九千年,想必她也早有无数次想亲口问他吧。
这一日,总算是来了。
墨珩抬脚行到她跟前,眸中情绪隐去,神色平静:“你方才不是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本神今日便告诉你。”说着,扯住她的手臂来到凤止面前,冷静道,“凤皇,本神早就提醒过你,若本神记得不错,你也答应了本神,不会再打这丫头的主意。”
沉朱为墨珩的话头脑一空,这些话都是简单的字眼,可组合起来,她却一个字也不能理解。
此事,同凤止有何关系?
唤作凤止的上神立在那里,眉目似画,自他唇角泛起的笑意似有些微微发苦:“或许,与你定下约定的那日,本君就并无守约的自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凤皇这般坦诚,本神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九千年太久,有些旧账翻起来只怕会没完,那就先说说两百年前吧。”
沉朱为此话指尖微颤,两百年前,正是她遇到凤止的时候。
“两百年前,为了将这丫头引到昆仑山,凤皇怕是颇费了一番神吧。”
沉朱呼吸一乱,瞪大眼睛看向凤止,只见书生模样的青年眉目低敛,唇角笑意清隽动人:“其实也并未如何费神,只是得知阿朱往东海一带去之后,提前知会了一声东海水君,让他将昆仑妖市的事透露给阿朱。待阿朱来到荒河镇,事情就更加好办,至于如何去办,就不必本君细说了吧……”
若不是墨珩扯着沉朱的手臂,她只怕要瘫软在地。
凤止的意思她听得明白,他的意思是,当年她会去荒河镇,全是他的算计。可他这般算计她,对他有什么好处?她还记得初见时他的模样,书生打扮,一身白衣,眉眼温软干净,问过她的名字之后,他轻轻唤自己:“阿朱姑娘。”
她失声问他:“凤止,为什么?”
凤止不忍看她表情,抬了抬眼又垂下,道:“因为本君对你有兴趣。”
沉朱为这个回答大脑空了半晌,不由得冷笑,问他:“是对我有兴趣,还是对我体内的东西有兴趣?”
焱灵珠。他接近她,不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吗?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想了想,语调愈发清冷:“你费尽周折将我引到昆仑山中,是不是觉得我免不了会与白泽一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愧是凤皇啊,算计人都能这样不着痕迹。”可惜,他的整盘棋都被紫月给搅了,因为紫月的缘故,她虽入了昆仑山,却并未与白泽打起来,想到这里,唇角的弧度渐渐凄凉惨淡,她睁开眼睛凝视他,“我有一事不解,想请凤皇解惑。”
凤止身形一晃,听她红着眼眶问自己:“既然都算计到了这一步,当年又为何救我?”
她死了,他就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既然算计了她,为什么不能算计到底?
凤止手在衣袖间握紧,道:“当年本君的确有借白泽试探你的意思,也曾经犹豫要不要下手,可是,本君没能做到。阿朱,你可信我?”
沉朱只是冷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该如何回答?我信你,抑或我不信你?无论她信他还是不信他,都已经无法否认,他接近她,从一开始就用心不良。
她竟还傻傻的,将他放在心上两百年。
墨珩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崆峒大乱时,素玉因怒火失去控制,险些毁掉六界,天帝召集众神合议的结果,是在酿成大祸之前将她诛杀。”声音里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沧桑和凉薄,“朱儿,有关此事,本神与凤皇都点了头。”
他说罢,将脸转向她:“你方才的问题,本神还需回答吗?”
与凤止在一起,就是与弑母仇人在一起,此事她不知还好,若是日后得知,以她的性子,难保不会厌恨她自己。此时告知她,她最多会憎恨他与凤止,虽然残忍了些,他却只能如此。
墨珩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身体和都感情已撑到了极限,将她往崇冥怀中丢去:“崇冥,带她去受罚。”
崇冥将少女护在怀中,道:“是。”
他转身欲走,白泽横档在他身前,那双碧色的眸中隐约有杀气腾起。
他还记得沉朱的命令。她说,她不想去混沌钟。可是,自崇冥身畔却传来她极轻的一声:“白泽,下去吧。”
一身玄甲的将军高大而壮硕,被他护住的少女就愈发显得娇小柔弱,男子揽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半,她突然顿下脚。
她没有回头,只道:“凤止,我不恨你。”缓缓道,“我只当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极轻的一句话,却似锋利的剑。
待崇冥带着沉朱离开,墨珩突然重重一晃,整个人朝前倒去,白泽最先反应过来,抢至他身前,将他扶稳在怀中。
鲜血自他口中喷薄而出,很快就染红了白泽的肩头,他剧烈地喘息,漆黑长发下,面色如燃尽的灰烬一般苍白,唯有一双眼睛里还有些微的光亮,可那光亮却似一盏点在风中的灯,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凤止立在那里没动,道:“墨珩,你一直都对自己这么狠吗。”
唤作墨珩的上神自白泽肩头撑起头,唇角被鲜血勾勒出一朵绝世的花:“凤皇,本神大限将至,怎能不为她考虑?百年以后,她自混沌钟出来,就算见不到本神,也不会过于难过,否则,以她的性子只怕要扰得六界都不得安宁……”又道,“这一百年,她恨着本神,也好。”
凤止神色莫测,道:“墨珩,你让本君说什么好。”
她连本君都不恨,又怎会恨你?你养育她长大,竟都不了解她的脾气吗。
却听墨珩郑重道:“凤皇,本神能将她托付给你吗?”
凤止苦笑:“你一步步将本君逼到绝境,不就是为了让本君承诺你这一句吗……可是事到如今,你想让本君如何收场?”
(第二幕终)
凤皇在上 第九十八章 极望山
最近几个月,因锦婳长公主的寿诞将至,九重天一派热闹气象。自一个月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有贺仪自四海八荒送至天上,几乎每日都能够看到满载奇珍异宝的香车宝马自四面八方飞往清染宫方向。与清染宫相隔不远的长乐界饱受其扰,长乐界的当家青玄君不胜其烦,只得暂时去友人那里躲清闲。
闲聊之时,说起了这位锦婳长公主。
她乃天帝胞妹,是九州八荒难得的美人,又加上至今尚无出嫁的动静,就成为许多单身男神仙觊觎的对象。不过,听闻她性格孤傲,普通的青年才俊根本入不得她的眼,否则,也不会八万岁高龄了仍然打着光棍。
尽管明知俘获美人芳心难度很大,却仍有许多男神仙抵挡不住做天帝妹夫的诱惑,暗自将主意打到这位公主身上,可是她性格冷傲,不常参与交际应酬,她的寿宴便成了接近她的唯一途经,为了得到清染宫的请帖,四海八荒的男神仙都在贺礼上下足了功夫,期待能够得到长公主的青眼。
然而,清染宫负责送请帖的女官,最近却为请帖送不出去愁容满面。
长公主下了死令,这份请帖务必送到凤止上神的手中,他来还是不来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一定要将他的回音带回清染宫。可她努力了半个月,却连那位上神的面都见不到——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小女官在长公主的寝殿前叹了一声又一声,终于一脸从容就义的表情迈进了殿内。衣着华贵的女子懒洋洋地坐在美人榻上,正伸出纤纤玉手逗那只上个月自南海送来的鹩哥。这只鹩哥虽然只是普通禽类,却可模仿两千多种声音,深讨清染宫主人的欢心。
虽察觉到女官的到来,女子的眼睛却依然停在那只鹩哥身上,懒懒问道:“可是凤皇那里有了消息?”
女官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奴婢没用,请殿下降罪。”
那只鹩哥立刻尖声重复:“奴婢没用,奴婢没用!”
逗鸟的手一顿,女子声音微冷下去,问道:“可是他不愿意来?”
女官把头埋得更低一些:“回殿下的话,奴婢并没有见到凤止上神……”
女子神色更凉,冷冷扫她一眼:“倾尽清染宫之力,都找不到一个人,你这个女官当得果真无用。”
小女官肩头微微一颤,小心翼翼地寻找合适的措辞:“殿下,并非奴婢找不到凤止上神,只是,凤止上神所在之处,委实不是奴婢这样修为的人可以硬闯的,恐怕就连清染宫修为最高的神将,也不敢冒险一试。”
女子将鸟食喂给鹩哥,眯起眼睛:“哦?凤皇他究竟在何处?”
小女官吞口口水,不敢看女子的脸色,颤声道:“禀殿下,凤止上神如今在极望山中。”
闻言,女子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极望山乃混沌钟所在之处,因山中极寒,又因混沌钟神威强大,单只靠近就有灰飞烟灭的危险,别说是清染宫的神将,这世间恐怕少有神仙能面不改色地进入极望山。
她道:“他去极望山做什么?”
小女官身子颤了颤,虽然主子问了,可她实在是不敢说,可是她不说,主子也会从别处得知,只得咬了咬牙,道:“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百年前崆峒的沉朱上神被罚入混沌钟,听说,凤止上神随后就入了极望山,有人说……”
“有人说什么?”
“有人说,凤止上神会不会与沉朱上神有私情,否则,也不会不顾极望山中的寒气,一伴就是百年……”
不等女子反应,那只鹩哥就已尖声学舌:“有私情,有私情——嘎——”鹩哥被女子粗暴的动作惊飞,扑棱棱地在殿内盘桓几圈,停在了远处宫灯的灯罩上。
女子摔碎手中盛放鸟食的白玉钵,精致的眉目上染了一层冷色,许久,才凉凉道了句:“好一个沉朱。”
百年前,崆峒帝君沉朱与天族二殿下长陵的婚事将近,却因违抗玄天诏而被罚入混沌钟受罚,本该举办的婚事自然也因此延期,她若是同凤皇果真有染,却是要将天族的颜面至于何地?
锦婳的手指缓缓掐紧,她与帝尚虽然诞生于天族,却并非自一开始就有如今的风光,他们的母亲原本只是个地位低下的仙娥,并不得先帝宠爱,所以兄妹二人从小就饱受欺凌和歧视,能够有今日这般的地位,所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她与帝尚花了数万年才得到的东西,那个小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已获得,甚至拥有远甚于他们的尊崇和荣宠。就算是修为资历远高于她的自己,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上神。天底下,哪有如此没有道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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