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雪小朵
虽然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仙界绝不能与崆峒为敌。毕竟,关系天地运数的五大秘境——大光明境、东方金刚境、南方华严境、西天梵境以及北天莲花境,虽然自身也在万千劫数之中不断完善,目前却仍然无法斩断与崆峒的联系,上古的神威纵然已十分稀薄,却依然足以左右整个六界的局势,否则,当年崆峒动荡,帝尚也不至于那样紧张。
想到适才女官的说法,女子精致的面孔微微扭曲。凤止,你当真对崆峒的小丫头动了心思吗……
小女官望着自家主子,战战兢兢劝她:“殿下息怒。说不定,此事还有其他内情呢。听闻沉朱上神野蛮粗鲁,凤止上神怎么可能会看上她,毕竟,连殿下这样端庄贤淑的美人都……”
这句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就听女子冷冷道:“你是不是想说,连本宫这样的人都入不得他的眼?”
小女官欲哭无泪地想,自己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终,她被罚去扫了三年的茅房。此乃后话。
极望山中。
百年的力量可使凡人青丝成雪,却不能使极望山中的寒冰有分毫消融。这里是天地至寒之处,乃六界有名的险境,山中不光灵力密布,混沌钟的神威亦震慑着四方的生灵,尽管有神力护体,白泽依然在踏入山间的瞬间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极目远望,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一座大钟巍峨耸立,自上面繁复的上古神纹之上源源不断有神泽扩散开来,试图阻挡任何人靠近。
白泽以本源之力撑起仙障,踩着覆满坚冰的土地行到大钟附近,大钟脚下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木屋外摆了石桌石凳,外头则围上了一圈简易的竹篱,尽管山中风雪肆虐,竹篱范围内却不受影响,石桌石凳都很干净整洁。
能够在如此靠近混沌钟的地方撑开仙障,证明木屋的主人实力逆天。
白泽轻车熟路地以咒术破开仙障,推开了小木屋的门,房中却空空如也,他退出来,低声道:“又出门了吗。”
他十次来访,总有七八次主人不在,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大抵知道木屋的主人去了哪里。
此时,一名青年正独行在漫天大雪中,身上是一袭干净的白衣,风雪中看不清眉目,只是,在这环境恶劣的极望山中,他却闲庭散步一般,淡然地朝混沌钟逼近,就仿佛那山中遍布的灵力和混沌钟的威慑,于他而言都是闹着玩儿的一般。
他行至混沌钟前,长身立下,目光虽然落在钟身上,却似透过它望着里面的东西。他不顾混沌钟上的灵力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的伤害,将手放至其上,声音低沉清雅:“阿朱,还有半个月,就能见到你了……”淡淡的敛下,“不怕你笑话,本君虽然宽慰你,一百年很快就会过去,可是这百年来,本君却每日都要想将混沌钟打破……本君忍的,很辛苦呢。”
说着,就有冰冷深沉的气息自他掌心漫出,缓缓酝酿成肃杀凛冽的杀意,混沌钟似乎感受到那自外部而来的毁坏之意,立刻调动灵力与其对抗,凤止眉眼一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凤皇。住手。”
他将手收回,负于身后。
白泽疾行到他身后,面上虽无表情,语气却郑重:“不可以。会害了沉朱。”
他敛眸,道:“白泽,本君心中有数。”温润的面孔转回混沌钟,淡淡道,“本君原本想,她那样爱热闹的性子,怎能承受得住百年的孤寂。可是最近本君才悟透,原来那个承受不住孤寂的人,其实是本君。她或许……连见都不想见到本君呢。”
白泽瞅了瞅他,丝毫也不解风情地道:“沉朱不想见你,你就离她远远的。”
凤止脸色顿了顿,低眉苦笑:“白泽,此事由不得本君。”
白泽想起他答应墨珩上神要照顾沉朱,道:“吾会保护沉朱。夜来也会。崆峒的十万神将,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凤止听罢,挑了挑唇:“所以到头来,只有本君是多余的吗……”
凤皇在上 第九十九章 本君答应了吗?
在混沌钟内度过的百年时间,于沉朱而言,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最难熬的当属最初的几日。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满脑子装的都是墨珩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应该将那番话想通,于是坐在那里不眠不休地想,也许是太久没有合眼,最终累倒在一片混沌之中。
醒来后,她缩在地上,失声痛哭。
也许是因为四周没有光,让她觉得害怕,又也许是因为她心里难过,需要发泄。
她发现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比如为什么在得知素玉的死因时,自己心中竟无任何波澜,她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为墨珩开脱。
她告诉自己,素玉的死是没有办法的事,墨珩身为龙族的上神,不能为了私情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他当年为了崆峒甘愿耗掉自己的一半神力,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又怎么会牺牲素玉?只怕,当时的情况已经严峻到超出他的控制了吧。
她没有办法恨墨珩,素玉生她是恩,墨珩养她……又何尝不是。
还有凤止。千神冢的封印何等重要,若非事情严重到一定程度,他也不会把算盘打到她的头上。他本有无数机会可以取焱灵珠,可是他没有。如今想想,他第一次拒绝她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决定了放手。
他想让她离开他,离得远远的。
如果他没有来崆峒,或许有一天她会把他忘了,她做她的崆峒当家,他当他的凤族帝皇,永不相见,各安天命。可惜,明明是他自己的决定,他却先动摇了。否则,也不会做出陪青玄君送婚书这等不合常理之事。
这世上最强大的上古神,竟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此事倒像是她沉朱捡了便宜。
她与他都不好受,她恨他又是做什么。
她只是有些可怜他,也可怜她自己。
他们都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神,却如此身不由己,就连爱一个人,都这般困难。
她自然不能一直软弱,哭过之后,还要想办法打发这百年时间。
这里什么也没有,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唯有静心入定,调理内息。
她打小就喜欢耍刀弄枪,不热衷内在功法的修炼,所以她的拳脚功夫虽好,对神力的控制却毫无章法。尤其是她的体内还存在着包括焱灵珠在内的两股神力,有时候,二者会在体内互相冲撞,发作起来生不如死。
所以,墨珩才一再叮嘱她,在将焱灵珠的神力彻底化归己有之前,绝不能擅动本源之力。然而,焱灵珠神力庞大,虽已与她的神元相融,却只有不到一成的力量可供她自在掌控。只要一日不将焱灵珠化完,这些无法控制的神力,就有可能在她体内暴走,而九千年前素玉造成的那场大祸,也可能再次重演。
一想起素玉,本就没有神采的眼眸就更加黯淡。
那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什么样的喜怒哀乐,为何会做下那般疯狂的事?
她将这些杂乱的念头逐出脑海,原本只是想借静坐调息打发时间,可是试着将丹田的气息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她却惊讶地发现,焱灵珠竟一点点转化为神力,融进了她的神元里。
原来,素玉仙逝时怒火冲天,所结的焱灵珠自然也因此带上了极大的戾气,这也是她难以掌控焱灵珠的原因,可是,混沌钟的神威却将那份戾气稳稳镇住,为她将焱灵珠的神力化归己有提供了方便。
她心情复杂地想,自己这是……因祸得福了吗。
自发现此事之后,她就开始专注于转化焱灵珠的神力,若能够将焱灵珠化尽,也算是没有白白浪费了这个机缘。
混沌钟内没有光,不分昼夜,她把心思都放在了淬炼焱灵珠的神力上,也就没有特别留意时间的流逝。
她按照炼气化神的最基本的方法,将焱灵珠的神力提出一缕,在身体内按经络路线循环、周转,过三关沟通任督和十二经脉,使之通达全身。这个过程虽然缓慢,却颇有成效。
焱灵珠的神力,她花了九千年只勉强化了一成,想在短短百年内将剩下的全部化完,有些不大现实,但她明显感觉到,神力提炼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么个速度,百年内她的神力或许可以有三成提升。
在马上就要突破三成大关时,她却强行中止了在体内周转的神力,神力虽落回原处,却对她的脏腑造成巨大的伤害,登时有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九千年的修为,还不足以承受焱灵珠无穷无尽的神力。她告诉自己,沉朱,你的身体已到极限,不可急功近利。
剩下的时日,她没有再动焱灵珠,只是一味地练气化神。
这一日,一声闷响如同春雷骤起,将闭目养神的少女惊醒。
眼眸缓缓打开,瞳仁如同黑色的琉璃,清亮纯粹,却深渊一般漆黑。
百年之期,总算到了吗。
此时,崆峒的众位将士皆神情肃穆地注视着面前这座上古神钟的开启。玄衣玄袍的神君立在十丈开外,秀气的眉目间难辨喜怒,可微抿的双唇和不自觉握住的手,却显示出他的紧张。其余神将则在他身后更远的地方等候,再靠近一些,就有被混沌钟的神威伤害的可能。
有些老将忍不住唏嘘,就连夜来神君都难再近一步,凤族的那位帝君,究竟是如何在此地一住就是百年的?忍不住四处搜寻,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的身影。一袭白影,静静站立,男子望着捏诀开启混沌钟的白泽,神情温温淡淡。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这般沉得住气,这位上神的耐心,可真叫人佩服。
不等叹完,就突然被一股来自远古的力量震慑住。
混沌钟开启,整座山的灵力都受到影响,众神慌忙屏了呼吸,伸长脖子盯紧前方,生怕错过了两百年后见帝君的第一面。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白衣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朝前行了两步,却又忽然立住。
凤止将呼吸缓了缓,没再继续上前。
还是暂时躲一躲吧。她一定不想第一眼就看到她不想见到的人。
有谁失声到:“帝君……”
他的心跳声陡然响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被白泽牵在手上缓步走来的少女,头发已经长及脚踝,以木簪散散绾住了一缕,顺着黑色的外袍静静垂下,挡住眉眼的额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双沉静秀气的眼睛,她比以前更瘦,可还是那样美。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落到她赤着的双脚上时,眉间蓦地一紧。身体不受控地上前,却已有个玄衣的身影更早一步奔过去。
男子半跪至少女面前,化出一双鞋来,为她仔细穿上。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垂头看着他的动作,唇角似浅浅勾了勾,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影。
夜来为她把鞋穿好,解开自己的披风压在她肩头,将她看了又看,才轻道:“帝君,我们回家。”
其余的神将纷纷朝她行礼,齐声道:“恭迎帝君回华阳宫!”
白泽立在少女身侧,见少女四下张望,像在找什么人,问道:“沉朱,你在找谁?”
沉朱没有找到墨珩,神色难掩失望,敛眸:“没什么。”淡淡道,“回去吧。”
她抬脚往前,从凤止身边经过时,被他唤住:“阿朱。”
她头也不回,冷淡应道:“何事?”
凤止眼神微微黯下去,努力一把,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来:“没什么,只是阿朱似没有看到本君,只好出声提醒。”
他今日虽低调了些,却不信她没看见。她只是,不想看见吧。
沉朱自然早就看见了他。
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
沉朱淡淡道:“百年不见天日,眼睛总归是有些不大适应,没有看到凤皇,望凤皇不要见怪。”
凤止听罢,立刻紧张地上前一步,手抬起:“眼睛?让本君看看。”
她却避开他,道:“凤皇就不必费心了。夜来,不过是接本神回家,怎能把别人也牵连进来?”
一个别人,说得凤止身形微微一晃。
夜来蹙了蹙眉,道:“其实,凤止上神他这一百年……”
凤止却打断他,淡笑着问她:“本君不请自来,让你不开心了?”
沉朱调整了一下情绪,将脸转向他,如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暖意:“凤皇,本神有婚约在身,有些嫌该避还是要避,否则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无论于本神而言,还是于你而言,都没什么好处。你觉得呢?”
凤止敛眸,缓缓道:“是没什么好处。”
她看向他,眼底的光清清明明:“所以,为了你我的名节着想,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说罢,自唇角牵起一笑,下巴轻轻抬着,显得有些骄傲,“凤止上神,你我二人,这也算是扯平了吧……”
他看了她很久,才答道:“是啊,扯平了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凤止上神,后会无期。”
她说罢,携白泽和夜来等人离去,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乌云散开,阳光缓缓洒落山巅,白袍的神君独立良久,低喃:“阿朱,你要同本君一刀两断,本君答应了么?”
凤皇在上 第一百章 本君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一行人渡过太虚海,落到崆峒的仙门外,沉朱望着前方紧闭的生死门,不由地顿了一下。生死门高达百丈,以上古的神石砌成,散发出古老的威严,不过百年的时间,这座历经数十万年的岁月依然庄严挺立的大门,竟似被时间风化,隐隐透出些沧桑之感来。
白泽见身畔少女失神,抬手在她头顶按了按,她恍神回来,摇了摇脑袋。
境由心生,她自己感慨百年岁月悠悠,才会看什么都有隔世之感。
不等白泽以神力开启生死门,大门就自内打开,女官成碧率人迎来,一看到被簇拥着归来的少女,鼻子就酸了一酸。她将眼泪忍回去,唤了声:“帝君……”
沉朱道:“成碧,本神回来了。”
成碧听到她的声音,终于抬袖欣慰地抹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上前代替白泽扶上她的手臂,与她身后随行的夜来交换一个眼神,垂首道,“凌兮殿已打点妥当,帝君刚刚自混沌钟归来,定然疲惫万分,奴婢先陪帝君去休息,再设宴为帝君接风洗尘。”
沉朱道:“洗尘就不必了。”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为何是凌兮殿,本神之前不是住在云初殿吗?”
两百年前,为了白泽能够吸纳更多灵气,她搬至云初殿与墨珩同住。白泽破壳之后,墨珩没有赶她,她就顺理成章地赖在了那里。
成碧闻言,眼中滑过一丝痛楚。沉朱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想到或许墨珩还没有原谅她百年前的莽撞,神色不由得黯了黯,低喃:“住得远些,也好。”说罢,往凌兮殿的方向缓慢行去。
成碧将情绪隐去,跟上她的脚步。
路上,沉朱问她百年内有无大事,她挑些重要的一一简述,想起几日前收到的帖子,道:“对了,九重天的清染宫递来了一份请帖,邀帝君出席锦婳长公主的寿宴,奴婢本想代帝君回绝,可那锦婳长公主的侍女却搬出天帝的名号来……”窥探她的神色,问道,“要不要这几日,奴婢随意寻个理由回了她?”
沉朱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道:“锦婳长公主,是哪一位?”
帝君这样骄傲冷淡的性子,自然对九重天上的红人没兴趣,成碧早已习惯,向她介绍道:“这位公主啊,是天帝一母同胞的妹妹,据说身上还有稀薄的凤族血统,与凤止上神似乎还有段孽缘。”没有注意到身畔少女微变的脸色,兴致勃勃地说起八卦,“听说凤止上神救过她一命,她差点以身相许,不过后来……”
身后传来一声:“咳。”
应声回头,见夜来神君将手拢在唇边,一脸严肃地朝她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捂住嘴,默了一会儿,道:“奴婢还是替帝君回绝了她吧。”
沉朱却沉思片刻,道:“本神初回六界,不好给人留下一个冷漠古板的印象,既是天帝的意思,就暂替本神应下。”
经历了混沌钟内的百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墨珩对自己生气的理由。作为崆峒的帝君,她太不把自己的身份当一回事。常听老一辈的神将说,她同素玉的性子几乎无二,墨珩大概是在她身上看到素玉的影子了吧。
崆峒实在是不能,再出一个素玉。
成碧听了她的话,愣了愣,帝君这次回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似乎,比从前更加沉稳,也更加顾全大局。可是,这样的帝君,却有些让她觉得陌生。
她还是更加喜欢从前那个张扬古朴、率性而为的帝君。
忍不住望向身后的夜来,他的眼中亦有同样的忧色,却换上坚定的眼神:“我陪你去。”
白泽亦道:“吾也去。”
沉朱不置可否,小小的身影在白玉石桥上立住,望向远处的云初殿,虽然神色淡漠,眼神平静,身上却散发出一种苍凉寂寥的气息。夜来望着她,觉得心头一颤。在混沌钟内的百年,她究竟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多少东西啊。百年前得知那些事,于她而言无异于是遭到了最信任之人的背叛,她的内心岂能好受。
在她饱受煎熬的时候,他竟不能陪在她身边,作为贴身护卫,委实失职。
不过,他却发现,她身上的神力仿佛比从前浑厚了许多,萦绕在她周身的气泽也变得更加收放自如。不过百年,修为竟能有如此提升,有些让他意外。
沉朱回到华阳宫,只休息了一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让成碧搬出九千年来的卷宗,细细过目。
九千年来,她虽被当成储君对待,却没有正儿八经地接触过政务,年纪小的时候,一切事务自然都由墨珩处理,稍微长大一些,墨珩开始从卷宗中挑出一部分给她过目,后来,竟至于大事小事都来问她的意见,弄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只不过坚持了几个月,她就一本正经地找墨珩撂挑子:“墨珩,我不介意你独揽大权,所以,日后这些卷宗,你还是不必找我看了。”
墨珩放下手中书卷,淡淡道:“本神可以独裁一时,总不能独裁一辈子。你难道就愿意做一个空无实权的傀儡帝君吗?”
她想了想,认真道:“与其说愿意,不如说求之不得。”
墨珩轻斥一声:“不像话。”
她绕到他背后为他揉肩,道:“墨珩,我这个神位本就是你争取来的,你当年担心华阳宫无主,六界会乱,才要立我为储君,可是有你在,我究竟有没有实权,根本不重要。我会一直守着你,你想做什么,我就替你做什么。”
墨珩听后,却将她扳至面前,神情比任何时候都严肃:“本神唯一想让你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沉朱,你要让本神可以放心地把崆峒交给你。”
那时她虽然年少,却为他话中的郑重感到一丝不安,慌忙扯上他的衣袖,问他:“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他敛眸浅笑:“本神老了,还能去哪里,自是在华阳宫安度晚年。”
她听后,嘴角翘了翘,小手落在青年的头发上,抚了抚:“墨珩一点也不老,还能活很久很久,要一直陪着我,可不能偷懒啊……”
思及往事,唇角不由得漫上一丝寥落的笑意。
说什么安度晚年,很让人伤感啊。
她记忆中的墨珩一直都是那副模样,明明生了张惹桃花的面孔,却总是绷着张脸,不苟言笑,宫里的仙娥觉得他刻板严肃,都不敢与他亲近,敢亲近他的,也只有她和成碧了。
不过,成碧那丫头是被墨珩捡来的,对他的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大一样,可那丫头提起他的时候,似也是敬畏更多一些。
想到此处,沉朱微微顿下来。她很小的时候,墨珩似乎时常外出,那时他的身体还没有现在这般衰弱。大约有百年的时间,他频繁下界,也不告知究竟去了何处,只是每次回来,都要将自己关起来一段时日。她还记得有一次,墨珩自外界带回一个浑身都是煞毒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就是成碧。
她倒是有些忘了,墨珩是从何处捡到成碧的?
沉朱立刻放下手中卷宗,让人传成碧入内,询问之后,小女官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帝君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却还是乖乖道,“奴婢嘛,当年刚刚拜入仙门,还没习几个术法,就被同门坏心眼儿的师兄骗入了云渊沼泽,差点儿丧命。若不是墨珩上神出现,奴婢只怕早就被煞毒毒死了……”
小女官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沉朱却早在听到云渊沼泽这四个字时大脑一空。
她终于知道墨珩那百年为何会频繁下界,又为何每次归来都要闭门静养了,原来,他一次次出门,都是去云渊沼泽。他本就因崆峒的大乱损耗甚多,如此频繁地出入天地间煞毒最重的地方,身子骨怎能不每况愈下?
耳畔成碧的声音轻下去,语气里有丝落寞:“当年,墨珩上神怎会去云渊沼泽呢,若是能好好养着,后来身体也不至于……”
沉朱的目光落到摊在桌案上的卷宗上,上面还留有痕迹古老的批注,墨珩的字亦如其人,端正而谨严。她的眼里划过一抹复杂,喃喃道:“我知道墨珩是去做什么了。他在找一个人,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眼里的光缓缓沉寂。
墨珩贵为龙族的上神,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无法容忍任何瑕玷,他不顾安危一次次进入云渊沼泽,是不是想要修正曾经犯下的过错?
浮渊究竟是,什么人。
成碧看到自家帝君突然神色一凛,就要往殿外行去,急忙追上她:“帝君,你这是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