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全真道士梁兴扬
眼见着负责伙房的道士将午饭分到个人手中,就默默地跟着众人开始饭前的供养,至于那两个因为自己没回丹房、无法赶来用餐的小道童?林浩宇可没多想,心中有些闷气,由得他们跪一跪算了。
“既然我不回去,他们就要一直跪着,那我稍后便直接去挑水罢了。”一边吃着糙面窝窝头嚼着咸菜,林浩宇一边想着,“挑水那处所在,离着这里也有三五里路,是一处水潭,想必鱼必然是不少的。公子我抓点野鸡什么的或许不行,但弄几条鱼总没问题吧?”
“找些干柴,架上火头考一考,也算是弄点油星解解馋,改善一番伙食。”想着那烤鱼的香气,林浩宇觉得嘴里的窝窝头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虽然,虽然没有香料盐巴,那烤鱼的味道可能不会太好,但只要有点肉就行……”
但是,他的想法注定是不能实现的,结束了午餐,就听了欲道长说道:“林公子病体初愈,上午又走了接近十里的山路,想必是累极了。下午公子便不必做功课了,好生歇息一番。”
林浩宇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了欲道长继续说道:“修道一途,须得一张一弛;一心想着勇猛精进,往往会适得其反。稍事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更好地做功课。”
林浩宇张了张嘴,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点头说了声“多谢关心”便向自己的丹房走去。只是在他的心里,也不知把那两个小道童骂了多少遍。
“当时抛下小爷跑路也就算了,今天小爷打算弄点烤鱼开开荤,你们还挡了小爷的去路,真真是该死!”林浩宇咬牙切齿地想着,“也罢,也罢,就让这两个孽障跪在那一下午得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理似乎平衡了一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着自己的丹房方向大步走去。可是没走出多远,就放满了脚步,再次计上心头:
“怎么说,小爷也是寄居在这道观之中,而这两个小崽子却是嫡传的弟子。若小爷一意惩处这二人,固然会得一时之快,但在观澜仙长那里……”
有些气苦地摇摇头,林浩宇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罢了。就放了这两个小混蛋一次,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不定那观澜仙长一高兴,就传下一两道符法,够我受用半生。”
这样想着,已然到了后院。李尘心、王尘运两个小道士可怜兮兮地跪在阳光下,即便已有了不俗的内力,但这两人哪敢在这个时候动用?
于是,林浩宇就看见两个小道士老老实实地跪在那,任凭一滴滴汗水滑下,将地面打湿。
这一刹那,林浩宇似乎有种错觉。错觉自己就是那两个小道士,老老实实地跪在自家的后院,等候父亲、三叔的发落。
这一瞬间,林浩宇的心软了下来,他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将两人搀起,说道:“罢了,罢了,还跪着干嘛,又没出多大的事。赶紧回去喝口水罢,告诉你们了欲师叔,我没把那事放在心上。”
两个小道士相互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施礼,一连说了数句“多谢林公子宽宏大量”,才跑了回去。
林浩宇看着两个飞也似的逃开的小道童,轻轻地叹了口气,眯起双眼,透过院里的树荫看向天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夫妻都是如此,何况是认识不到几天的庙中善信呢?”
以己度人,林浩宇自己若是遇到那种情况,怕也是第一个跑的,更何况,这两人恐怕未必想得那么深,只怕是无心之过,这现在想来,却是自己性格偏激,钻牛角尖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就那么在太阳底下打起了坐,只是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就算是默诵那部在他看来无往不利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都不行,反而是越发的心浮气躁。
一个没留神,体内那股微弱的内力运行上出现了偏差,直接从青霞观的入门心法拐到《白虎神诀》上,顿时岔了气,一股子逆血当即顺着嘴角缓缓流出。
“道求无为,师法自然……果然如此么?”林浩宇有些苦笑着睁开了眼睛,缓缓调动那一丝真炁平息内乱……
返真 22. 鬼物侵袭道辉现,化度妖邪惊观澜
夏日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傍晚时分还是晴空万里,转瞬间就是乌云弥漫,眼看着就要大雨倾盆。
林浩宇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丹房,发出一声哀叹。屋顶的几个窟窿,在此刻还透着天光,透着这几个窟窿,那天空的乌云清晰可见。他仔细地打量了几下屋内的结构,发下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那张破床移到没有雨的地方。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该死,想不到小爷也有今天。还是想办法修补下这破房子吧。”
胸中尚且淤积着一股怨气的林浩宇咬牙切齿,就在肚子里把负责修葺房屋的那名老道问候了一百遍,然后朝着柴房走去。
等他到了柴房才发现,那里的干草都已被先来的分了个干干净净,几棵散落在地的干草凄凉无比地躺在那里,一如林浩宇现在凄凉的心情。
他认命地叹息一声,转过身准备去山上砍些树枝,好歹也要扛过这个雨夜。哪怕现在淋点雨,晚上终归要休息的,否则,总不能一夜泡在水里。
一道并不算耀眼的闪电过后,一声滚滚的惊雷在天空中炸响,那浓厚的乌云渐渐变得低沉下来,天色愈发的暗了。
林浩宇现在倒是不敢行那呵风骂雨的勾当,只能在肚皮里暗骂自己后知后觉,一边向着山间一处草木丰茂的所在走去。
一道耀眼的闪电刺破苍穹,将天地耀得一片闪亮。借着这个光亮,林浩宇看见还有两名老道在那里已经弄了些树枝一类的东西,打算回去修补漏洞。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两人行去。
一声惊雷过处,风起云涌。狂风呼啸着刮过山林,带起道观房上不少的茅草,很显然,那是一帮敷衍了事、或者说粗心大意的道士的杰作。
林浩宇看着那随风飘飞的干草,有心吟诵几句“茅飞过山落山腰,高者挂罥长林梢,低着入土做肥料”之类的歪诗,却见那豆大的雨点噼啪啦的往下掉。当下他也不敢再作,胡乱地将上衣裹住脑袋,拼了老命地朝林中赶去。
一个四十多岁、林浩宇还叫不出名字的道士看见林浩宇一脸的狼狈,不由得笑了笑,将手中收集的树枝递了过去:“林施主,拿了这些快回去堵住屋顶罢,你大病初愈,又是自幼体弱,可受不得风寒。”
林浩宇见了,连忙摇摇头:“道长,这怎么能行?既然入了这青霞观,所有吃穿用度自然要与道长们看齐才好修心,若心不修,怎能修炼那高深的法诀?”
“施主,这炼心固然重要,但直到羽化登仙之前,这皮囊却也不可舍弃。若是肉身出了大问题,莫说修仙,便是生活都难以为继。”
那道士呵呵笑道,“快回去吧,贫道修道已有数载,这身体还是不惧这些许风雨的。”
林浩宇感动地点点头,接过那些枯枝,深深地鞠了一躬,在那道士“不敢不敢,施主速回”的劝诫声中,向着自己的丹房跑去。
就在他刚刚抵达丹房之际,就听得一声充斥着惊恐的尖叫从自己来时的地方传来,却是直叫了一半便被生生掐断。而后,一个变了调的“救命”传来,但第二句也只来得及喊出“救”字,便只剩下半声惨叫。
“桀桀桀桀……”一阵阴冷的笑声从那里传来,带着一股阴风在道观后院回响不休。
林浩宇打了个机灵,慌慌张张地回到屋内拿起油灯,想回去看看——这个时候,他根本忘了那里应有的危险,只想去看看那位道士到底怎么了。
还未出门,就听到观澜道人一声怒喝传来:“呔!大胆妖孽,岂敢在我青霞观放肆,伤我观中之人?”
“桀桀桀桀……”依旧是那个阴森的声音,依旧是那缭绕不断的阴气。只是从那“桀桀”的不同语调中,林浩宇感觉到这似乎是一种语言。
观澜道人听了那声音更加愤怒,大骂出口:“不过百多年道行的孤魂野鬼,也敢在三清祖师的面前装神弄鬼,谋害性命!给我看招!”
说罢,这观澜道人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铃铛,立案摇九次,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道观,令人神魂为之一振,那阴气带来的阴冷感觉不翼而飞。
而后,这观澜道人手掐剑诀,向着那个方向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有精炁,浩然道自通;流形共日月,器物御临风。急急如律令!疾……“
只见一道金灿灿的剑光向着那道鬼魂飞去,长长的尾焰在雨夜中留下一道绚烂的轨迹。
与此同时,一个漆黑的珠子从那鬼魂手中飞出,也不见任何响动,便于观澜道人的剑光撞在一起。
一声大响过后,观澜道人的飞剑光芒黯淡,摇摇晃晃地飞了回去。反观那珠子,却无太多变化,依旧带着阵阵劲风,向着观澜道人打去。
“妖孽,休要狂妄,看贫道收了你!”观澜道人心疼得大叫,抖手就是一道灵符拍出,口中念道:“酆都懿旨,超度冤魂,往生极乐,返本还源!嗡嘛呢叭咪哄……”
那灵符爆发出一团灿烂的金光,将那珠子牢牢裹住,一股股禅唱从那金光中传出,那珠子在金光的冲击下,一肉眼可辨的速度减小。只是,这符咒的效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道教正统,倒和佛宗的法门颇为相似。
“桀桀桀桀……”那鬼魂又是一通尖叫,只是这次的叫声之中怎么听都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天空中的珠子猛然收缩,然后轰然炸裂,发出一声轰鸣,将那团金光轰得分散开来。
虽然这符咒是一次性用品,但观澜道人与这符咒之间的联系却是异常的紧密。眼见着金光溃散,他一口黑血便喷出口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宛若闪电一般划破长空,向着观澜道人冲去,直到此时,庙中的大小老道才看清这鬼魂的模样。那是一个近乎实体的黑影,看不清面庞,却显示出一股破障中期的强横波动。
林浩宇看了看屋中地上的枯枝,又看了看那正与观澜道人激斗的鬼魂,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不是那个中年道士慈悲为怀,将自己所拾的枯枝送与他,现在失去生命的,便是他林浩宇吧?
“慈悲为怀,慈悲为怀,却是反过来害了自己的生命!”林浩宇低声说着,猛然抬头看向那鬼魂,眼中有着说不出的仇恨。
似是感受到林浩宇的愤怒,他手中的油灯晃了晃,那个飘飘渺渺、却又洪亮异常的声音再度在林浩宇耳畔炸响。
如同被附身了一般,林浩宇也下意识地跟着那声音,将一段经韵唱了出来:“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屈曲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升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救等众,急急超升。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这段经韵,似乎从天地之间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萦绕在道观周围,令那与观澜道人厮杀在一起、切越来越占据上风的鬼魂身形为之一颤,同时,不远处山林中模模糊糊出现那个道士的身形,向道观方向五体投地,三拜而散,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看似对着道观大殿,却不经意向林浩宇这边偏了一偏。
“莫非我这青霞观中还有那些老杂毛留下的至宝?难道是大殿?改天挖开再看。”
心里想着,手头却不见迟钝,这观澜道人也不愧是青霞观监院,对战机的把握超群。仅仅是这一个空隙,就连挥出四剑,转眼间占了上风。
那鬼物落得下风,羞恼地发出一声“桀桀桀桀”的怪叫,浑身邪光大盛,当下舍了观澜道人,转头就要向丹房方向扑来;其他人或许未感觉到其中异样,唯有林浩宇自家知道自家事,这鬼物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下子,浑身三千六百毛孔刹那间张开,恐惧到了极点。
下意识地,林浩宇就跟着油灯中的声音颂唱:“道祖在世之时,宣说道法,其时,众魔来袭,一时张牙舞爪,座下弟子欲斩灭妖魔,道祖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妖魔巫仙,天地载之,行其道必有其因,天地有生存之道,万物有兴衰之理,非不得故,不可轻易毁伤物命,以大衍教化,留其生机。我门中弟子,且自安定心神,持诵神咒,吾当授汝,流传世间,利益众生,凡人间读诵者,得十天善神拥护,得天地神灵佑持。
当下,道祖传神咒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道观半空中青光大盛,层层光辉笼罩住了几乎整个道观,经韵的声音高古而飘渺,同时那鬼物虽然凶焰大盛,在这青光下,任凭他张牙舞爪,却破不开那层青光,反而为青光所伤,那上肢随着“嗤嗤”之声,逐渐变淡,仿佛那雪遇骄阳一般。
此刻,简陋的丹房中,林浩宇已经迷迷茫茫、恍恍惚惚,连雨水都被他周边的虚空逼离,整个人身上出现紫色的淡淡光辉,自己却如同失去知觉,面上宝相庄严,机械性地诵读连他都未曾听说过的神咒,若非诵读的都是些道家的典籍,便是像和尚多过像道士: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方一出口,就见天空中一道雷霆划下,与那普通的雷霆不同,这一道雷霆呈淡淡的紫色,直扑鬼魂而去。
那鬼物凶焰一退,看似露出无限恐惧,就要逃跑,可是却哪里跑得掉?在雷霆及体的一个刹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天地间。
没有人注意到,一股精炁被林浩宇手中那破破烂烂的油灯一口吞下。一颗火星从油灯之中跳出,摇摇晃晃地飞进了林浩宇的鼻腔……
随之,那空中的道辉也消失的不见分毫,观澜道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大殿,将鬼物留下的黑色珠子收到衣袖中,吩咐众道士收拾残局。
而林浩宇则昏迷在自己丹房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不见寒冷,却显得有一丝红晕的感觉。
返真 23.进机阻止口舌欲,观澜细说道门密
时光荏苒,转瞬已过三个多月。鬼物闹腾产生的风波早就慢慢平息,观澜道人其间化缘准备装修大殿,庙里略微忙碌了点,也没有人再特意留意林浩宇。
索性林浩宇还是一边诵读学习经文,一边考虑着如何改善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说这林二少运气太差也罢,说是林二少眼高手低也罢,总之这三个月里,他林二少是一条鱼都没有抓到,就更别提烤上一条解馋了。
不过要说这位林二少毫无所得,那也不现实,最起码,三个月诵经、养炁、锻体,心里的杂绪闲思少了很多,身体也比以前精壮了不少。
“鱼啊,鱼啊,烤鱼啊,鱼汤啊……”林浩宇一边打着水,一边念念有词,“见鬼了,难不成这养炁锻体的功夫真的能够静下心?我怎么……对抓不抓到鱼,感到无所谓了呢?”
一边嘀咕着,林浩宇一边将两桶水放在地上,一边跑到水潭的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树上取出一个柳树条编成的鱼篓。
这鱼篓用一条麻绳系着,可谓是粗制滥造,网眼倒是不大不小,但是这工艺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哪怕是鱼稍微大一点,都能从这鱼篓中溜走。
颇有些肉痛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窝窝头放进去,林浩宇直接就将这玩意扔到了水潭里,然后一屁股坐在水潭的大石上。
林浩宇长嘘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盯着天上的云朵:“这个,好像是一碗红烧肉;这个,像是一条清蒸鱼;这一个,恩,这一个简直就是一只猪肘子;这一个,不就是一大盘的烤腰子么?人生啊,烤腰子才是一大乐趣,没有烤腰子的人生太不完美了,没有烤腰子的修道之路简直泛然无味……”
一面臆想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一面强迫自己忘了青霞观中的“美食”,入了道观三个月,林浩宇总共改善了三次伙食,最好的一回,不过是最次等的白面,配上加了香料的水煮蔬菜。
“出家人慈悲为怀,慈悲为怀~”咬牙切齿地嘀咕着,林浩宇突然感觉手上一紧,明显是有鱼钻进那鱼篓之中!
林浩宇大喜过望,双手一紧手上的绳索,用了一个巧劲往上一提,他可不放心自己编出来的这玩意,他林二少手上细活的功夫如何,看看身上道装上那些歪七扭八的线就知道了。
当他把那鱼篓提起,便看见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正在那里扑腾着。看那体积,怎么着也有半斤余罢?
“慈悲慈悲,感谢祖师爷恩典。”就在他刚想收好鱼篓、好好烤上烤了改善伙食的时候,就听一声爆喝从身后传来:“林施主,慈悲为怀,慈悲为怀,万勿杀生啊!”
林浩宇回头,就看见一个老道疾行而来,正是外来挂单的道士之一,名叫张进机。正所谓道不言寿,虽然满头银丝,却是步履矫健,看不出多大的年龄。
看见他那副神色,再看看手上的鱼篓,林浩宇磨着后槽牙,强笑着说道:“道长说笑了,我也只是玩心重罢了,这才作此游戏。我一心向道……”
“唉……”那张进机长叹一声,伸手震碎了鱼篓,由那条鱼游入水潭之中,缓缓说道,“施主切莫再行这等游戏,一念可断一物生死,慈悲为怀啊。”
林浩宇张了张嘴,强辩道:“姜太公祖师也曾渭水垂钓,为何我捉鱼就不行了?”
“姜太公渭水垂钓,‘不为锦鲤,专钓王侯’并无杀生之意,实乃上应天意之举。施主妄自与祖师相提并论,实在是……”这张进机听了林浩宇的话,实在是气得不行,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林浩宇看着这老道的模样,也是怒由心头起,恶声恶气地叫道:“小爷不过观中修行的善信,又不是真正出家的道人,这些规矩怎能拿来约束小爷?更何况,你们是道士,又不是秃驴!”
那张进机闻言,更生恼怒:“既入了青霞观,便要依照观里的规矩行事,怎敢稍有逾越?你、你这般口吻,简直生生气煞了贫道!贫道这便回观中,禀明监院,看你到底有没有罪!”
说罢,这张进机一甩袍袖,直接就往青霞观去。林浩宇吓得打了个哆嗦,这门规森严,既入了庙修行,便要遵循,稍有逾越,轻则罚跪香,重则打板子、乃至“催单”,林浩宇虽是外人,但若是恶了这观澜道人,人家说不得便不给自己传法了,这却是大大的不妙!
林浩宇这番吓着,却没有注意到,这张进机羞恼的时候,却是在听到林浩宇说“秃驴”这两个字之时。
他连忙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张进机的袍袖:“道长慈悲,小生知错了,小生知错了。待小生得准许下山后,定然为庙里多做功德,以赎今日之罪。”
张进机闻言,脸上就是一丝红晕浮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知错就改,好事!做功德随心而为,无为之善乃是大道,此为阴骘也,切记不可偏执,慢慢来,慢慢来。”
林浩宇做了一个意会的表情,然后慢慢地挑起扁担,担着水桶向山上走去,他长舒了一口气,在这个即将接触新东西的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毁了前程。
回了青霞观,林浩宇就看见林尘玄正在自己的丹房门口等待着。从这三个月的时间观察,这林尘玄应该是最受观澜道人喜爱的三代弟子,每次他来找自己,定然是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这林尘玄远远地冲着林浩宇打了一个稽首,然后满脸喜色地说道:“林公子,贫道奉师爷法旨,请公子往丹房一叙。”
林浩宇点点头,进屋整理了一番仪容。等出了门,便问林尘玄:“小道长,不知这次监院找我,有何要事?”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因为在这三个月内,公子的心境、养气的功夫都有长足的进步,就连基础的锻体功夫也是颇有精进,因此,师爷此番召见,必然是决定给公子传下更高深的法门。”林玄尘笑嘻嘻地说道。
林浩宇心头就是一喜,看来这三个月的功夫是没有白费,良好的表现终究是换回了想要的东西。这一瞬间,他体内的内力似乎都运行加速了。
待入了丹房、与观澜道人对坐,就听观澜道人说道:“近日整修三清殿耗资甚巨,贫道不日将会外出云游,以寻十方道友功德捐助重建祖师容光,了然了欲二人修为也是到了瓶颈须得闭关。因此,贫道才下决心,先给林公子传下法门再行离去,一面耽误了林公子的修行。”
林浩宇闻言,站起身来深深一礼。观澜道人一把扶住,笑着说道:“浩宇你何须行此大礼?入我观中,便是与贫道有缘。虽无师徒的缘分,却有授业的缘分。”
林浩宇努力地点点头,见观澜道人又取出一个卷轴递过来。比起前一个,这个卷轴便要新的多,保存的也更加完好。
只听观澜道人说道:“浩宇你可以先在这里翻阅一番,有什么疑问也好直接问明,免得过些时日无人可问。本门的道法,只传有缘人,却不可泄露给那些挂单来的道人。”
林浩宇闻言,展开那卷轴,仔细地翻阅起来。这一卷文字,比起那篇入门级别的功法来说,艰深了何止数倍?哪怕一林浩宇的知识,也读得艰难无比。
好在有了第一卷总纲的题头,林浩宇对于句中的某些特殊名词甚是熟悉,省却了不少的时间。若是没了前面的铺垫,只怕是一天能理解出一段便是难得。
不过,哪怕林浩宇的脑子再好使,在这卷玄之又玄、晦涩难懂的心法面前,也很快败下阵来。他指着其中的一段,恭恭敬敬地问道:“先生,请问这一段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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