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萌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潭
原本只是想给他轻轻一吻,奈何双唇相碰的瞬间仿佛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査瑜的唇湿润、柔软、带着丝丝凉意,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钱多多一吻之下便无法自拔,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上他的脖颈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所谓无师自通,说的可能就是査瑜这类人。钱多多两世为人对各种各样的吻自然不陌生,才能这般主动!
査瑜却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钱多多吻过来的同时,他也只是身形颤了一下,便立刻伸出双臂揽在了钱多多腰身上,轻轻而颤栗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尽情享受着她的甜美、芳香。
査瑜起初只是被动接受钱多多的亲吻,当钱多多舌尖轻轻描绘着他完美的唇瓣时,他顿时如遭电击,全身一股电流涌过,猛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佳人一脸享受的表情,眼眸立时一深,心里痒痒的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也学着钱多多的样子,伸出舌尖试探地舔在钱多多的唇上。
钱多多却忽然含在口中,与他双舌嬉戏。
査瑜聪明绝顶,自然一点便通,很快便与钱多多唇舌纠缠起来。二人的手,不安分地开始在对方身上游走。
一种莫名的电流,在二人身体里流窜。
十八岁的少女,全身上下透漏着成熟的韵味,加上女子特有的体香,对男子有着勾魂摄魄的蛊惑魅力,何况这名女子还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亲吻加深,呼吸愈急促,却谁也不想停止。
青山绿水间,白雪轻舞,一对紧紧相拥相吻的有情人忘乎所以,吻得难分难舍。
谁也没发现,不远处竹林中一个落寞的身影。
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二人同时感到了一丝寒冷,这才结束了悠长的亲吻,看着彼此衣衫不整的样子,双双失笑不已。
査瑜拂去钱多多肩头的落雪,细心为她理顺长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喃喃道:“真希望那一日早点到来。”
钱多多双颊酌红,埋首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时间若是就此停止,那她也是幸福的。
能遇到査瑜,在她在这个异世最幸运的事!能拥有这样一个卓尔不群的男子的真情以待,她是多么幸运!
三年的时间,足够她确定自己的心意。
三年的相思,足以让她在此刻失态。
三年的等待,足够她决定与眼前美男携手一生。
钱多多不是草率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无需深思熟虑,她只是顺从自己的心。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他就是査瑜。她愿意嫁他为妻,与他携手白头。她愿意弥补他内心的遗憾,给他一场毕生难忘的婚礼。她愿意从此将自己未来的幸福交给眼前这名男子,祸福同享生死与共。
此生,与君同。
那日二人几乎湿透才返回,心里却甜蜜蜜的。
梅园,曾是査升晚年所居之地。倒也不常来,多数还是住在乌镇篱园。这里不过是一处别院,査升生前偶尔会来小住。如今空了下来,査瑜自然不愿带钱多多回乌镇惹其父不快,也只能将钱多多一行人暂时安排在这里。
跟随钱多多而来的,无一不是眼明心亮之人。那日见二人手牵手返回,又见二人双唇红肿,便也猜到了大概。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钱多多却抛开了一切事务,接连数日只陪着査瑜,偶尔携手出游,或者天气寒冷便在院中赏梅、作画。
査瑜果然不愧是文宦之后,诗词歌赋不说,这一手画功也十分了得!看看他笔下的钱多多,或拈花而笑,或与丫鬟若兰在院中追逐嬉戏,或执卷远望,或雪中舞剑……无一不活灵活现,几近传神之笔。
画面上空白处,那一笔笔卫夫人小楷,出自钱多多之手,或诗或词或短句,皆为爱之坚定情之不悔。
这二人如此甜蜜恩爱,羡煞旁人,妒煞旁人!
好在二人还是分房睡的。
朱雀的心思,査瑜心知肚明,不过看钱多多对他毫无半点不同,便也不放在心上,只管和钱多多你侬我侬。因为还是守丧期间,是以,所有人的衣衫大都是白色,或者尽量是素色,以表示对死者的尊敬。
这日,査瑜忽然将一本厚厚的査家族谱,放在了钱多多面前,提议道:“多多,我为你取个字如何?”
钱多多诧异,她知道这个时代鲜少有名、字!不像她习惯了直呼其名。
査瑜翻开査家族谱,将査嵘一页摊开在钱多多面前。査嵘祖母称史氏,母亲也只叫程夫人,而査升的妻子一辈子安于“史氏”之称,惟有査升的两个夫人和侍妾,都和男人一样拥有自己的名、字。
査瑜在给钱多多看族谱时,还讲了一个小故事,便是査升和其妻子的爱情故事,言谈间,对叔父和婶母的伉俪情深颇有羡慕之意,说这位婶母生性贤淑温厚,知书识礼,能诗能文。
钱多多赞叹道:“你的这位婶母当真是一位贤内助!”
査瑜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也是你的婶母!”
钱多多娇羞一笑,点了点头。
査瑜道:“我也要效仿叔父,为你取字,昨日已经想好了几个,你且看来看!”
査瑜于是吩咐下人送来笔墨,写下了几个字:渝、清、静、淑、洁、良。
査瑜解释道:“忠贞不渝之渝,正直清明之清,娴静柔婉之静,善良淑惠之淑,高贵洁白之洁,还有这个良字,取意恭顺温良。你喜欢哪一个?”
天赐萌夫 270.第270章 难缠的老爷子
钱多多看了看,觉得都挺好,眉目一转瞥了査瑜一眼,纤纤玉指点在了“清”字上。
“清?”
査瑜眼前一亮,道:“那就取个叠字:清清如何?”
不料钱多多摇了摇头,提笔在“清”字后面连写了一个字,是倾。
“清……倾?倾心之倾,与清谐音?好!好!甚好!就用这个字!”
査瑜恍悟,一手指着钱多多,又转回来指指自己,顿时大赞不已,觉得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不只是字,关键是她对他的心意。
钱多多写了这么一个字,便是生死相随之意。这般的用心,聪明如査瑜自然立时意会。
钱多多道:“清清,闺阁昵称也好听!”
方明眼神灼灼道:“待我写入族谱中。”
“别!”
钱多多吓了一跳,急忙阻止。写入族谱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可不希望看着父子二人失和。査嵘有多反对他们二人的婚事她至今记忆犹新。在没得到査嵘的认可前,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族谱上的。
“无妨!自叔公过世后,査家到了父亲这一脉,大伯父和二伯父都在外地为官各自有了家室,父亲并无官职,如今的査家,老爷子已内定由我接管家业,族谱自然日后也是要交到我手中的。况且,早在三年前,你已经是我预定的妻子。忘了吗?娘子!”
“那也不妥!还是等……父亲允许后,再写入族谱不迟!”
査瑜口中的老爷子,正是如今査家的族长査慎,乃是査瑜的祖父!被他这么一说,钱多多自是大窘,依旧极力阻拦,却不知道她这无心之举,导致这一生她的名字也没能入了査家族谱,甚至连査瑜也差点被……这是后话且不提。
査瑜听她改了对査嵘的称呼,心下大喜,也不再坚持,搁下笔将钱多多带入怀中,再也不舍得放开。
一连几日,二人宛如掉进了蜜罐里,整日卿卿我我,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也觉得心里是甜蜜是幸福的。
钱多多若安静下来,也确实有几分大家闺秀之态。每日看看书,练练字,偶尔下达几道命令,翻看几本送过来的消息,日子当真过得平静而安逸。
如果——
如果不是査慎突然而至的话!査慎,乃是査嵘、査升之父,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内心的悲痛可想而知。
其实来的并非本人,而是査府的一名小厮。前两日査瑜带钱多多出游见过一次,倒也认得。这位小厮说,老爷子遣他来接钱多多的,去哪也没说清楚。
钱多多猜想着可能是査嵘想和她单独谈谈,才搞的这么神神秘秘,便没想太多独自一人上了那位小厮的马车,却不料被带到了海宁査府,并非是査嵘的府邸,而是紧邻的祖宅,其父査慎的住处。
关键是里面济济一堂,坐满了人!
除了査嵘,还有一位威严的老者,胡子头发皆已花白,正端坐主位,看査嵘也只能垂手侍立在他的身侧。钱多多虽不认识,但猜也能猜出此人的身份,只是疑惑为何没有看见査瑜的人影。
这会她算是明白了!査老爷子来者不善啊!都怪她大意,看这架势难不成是要三堂会审?
钱多多察觉不对,转身要走,房门却已被门口守着的两名下人阖上,无奈只得转身,朝上座微微一福。
“她就是澹远看上的女子?模样看着还行,只是古来以贞洁为重,传闻她在査府时……”
“可不真有此事!若非如此,三爷如何会不同意这门婚事?”此人口中的三爷,说的是行三的査嵘吧!钱多多心里暗暗想着。
“原来如此!那三爷请我等前来是何意?”
“这还不明白吗?当然是……退婚!”
“退婚?这这这不妥吧?大公子既然喜欢,收入房中当个妾侍也就是了。”
“必须退婚,让此等狐媚女子远离大公子!”
“对对对,要我说三爷大抵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会召唤我等前来做个见证。”
“正是此理!””
“没错,没错……”
钱多多曲膝行礼,犹豫着不知该称“父亲”还是“三爷”,称呼前者必定惹怒査嵘,称呼后者又似乎太生疏了。正在为难之际,猛地听到四周这些窃窃私语,内心一阵冷笑,果然是来者不善!
索性也不开口,只行了礼便安静地站在大堂中央,任由众人评头论足,抬头朝主位望去。
査慎高坐主位,看不出是何态度。査嵘正一脸怒容盯着她,却在听到四周这番言论后明显神色略松动,便知他确实打的这个主意,虽未明言,可这群人察言观色显然是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天下从来就不缺趋炎附势之人!
査瑜已经收到朝廷调令,康熙帝命他接替査升之前的职务,入南书房陪读。想必堂内便有数名想要巴结奉承或者是与之有利益关系的商人巨贾,请他们来做见证,其用心不言而喻。
钱多多心中明了,倒也不惊不惧,含笑道:“不知父亲唤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何人是你父亲?”査嵘厉声喝问。
“父亲这话奇了!当日表兄亲手将玉佩交予我手中,信誓旦旦言犹在耳,三年前我早已是査府未过门的儿媳,难不成父亲此刻竟不认账吗?”
査嵘气得吹胡子瞪眼,猛地一拍案几,怒喝:“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如何堪与我儿匹配?”
“就是就是,大公子名满天下,知书达理,乃天下文人之表率,姑娘这般伶牙俐齿,怎为良配?”
“说的没错!只怕她连《女诫》《列女传》也没读过吧?所谓夫夫妇妇,就是夫为妻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般众目睽睽之下目光尊长的行为,实在有失体统,枉为人妻、人媳!”
“还不止如此呢!《家范》有言:为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顺,二曰清洁,三曰不妒,四曰俭约,五曰恭谨,六曰勤劳”。《训子孙》一文也说:夫,天也;妻,地也。夫,日也;妻,月也。夫,阳也;妻,阴也。天尊而处上,地卑而处下;日无盈亏,月有圆缺;阳唱而生物,阴和而成物。故,妇专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也。”
“正是!妇人七去: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秶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盗窃,为其反义也。所犯其一便可休之!当休之!”
“对对!当休之!”
好嘛!可真是一呼百应!
这么多附和査嵘的声音,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听得钱多多头昏脑涨。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古董,钱多多真想一个个敲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老爷子査慎,抬手制止众人的嘈杂,将一张“放婚书”递给了钱多多,只见上面写着:
放婚书: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正和七出之条,因念往日之情不忍明言,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任其自由婚配,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落款是立约人和年月日。
査慎的字如行云流水,这封退婚书也写得诗情并茂,钱多多若是今日被迫在“立约人”处按下手印,那她与査瑜此生便再也做不成夫妻。
钱多多没想到査家人有备而来,连退婚书都准备好了,不仅一时失神。
恰在此时,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査瑜闯了进来。
査瑜一眼看到堂内众人,神色微变,快步走到钱多多面前,夺过了她手中的退婚书,一目十行迅速扫了两眼,立时将其当场撕得粉碎。
“父亲!您怎么可以瞒着孩儿做出此等事来?”査瑜紧紧握着钱多多的手,朝着堂上之人怒目责问。
这是査瑜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责问自己敬爱有加的父亲。语气中难掩惊恐,若非他及时赶来,父亲难不成要逼迫多多立下此约吗?父亲难道丝毫不顾及他的想法?
査嵘叹道:“瑜儿,为父还都是为了你好!”
“父亲真的是为了孩儿吗?若真是如此,怎不问问孩儿的意思?怎不问问我可愿意退婚?”
査瑜痛声道:“父亲明知我二人情投意合,如何能背着孩儿做出此举?我娶她,娶定了!除非……除非父亲也将孩儿,从族谱中除名。”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谁也没料到査瑜会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
钱多多同样心惊,却也不仅为査瑜这样的勇气而心折!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多么看重自己的身份家族,査瑜能说出这番话,显然不是突然之举,而是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今日被査嵘此举刺激才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行为已经不是“勇气可嘉”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只能说明他对钱多多用情之深,已经到了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将要继承的家业和他嫡子的身份。
这样的深情,让钱多多如何能不感动?
她眼眶湿润,踮起脚尖,在査瑜脸颊上轻轻一吻,虽只一吻,却惹来满堂抽气声。
“啊!不知羞耻!”
“呀呀!太过分了!”
“哼!有失体统!”
……
天赐萌夫 271.第271章 翁媳辩论
査瑜一愣,回钱多多一笑,却将她搂得更紧,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指责,也对钱多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亲密举动坦然接受。
他就是要让这里所有人看见,他的坚定、他的决心和他至死不渝的爱情!
“逆子!你真要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毁了自己、毁了你的前途吗?”査慎已经气得不轻,声音都在颤抖。
“孩儿心意已决!”査瑜掷地有声道。
査慎一口气接不上来,当场气昏过去,堂内众人急忙上前,又是恰人中,又是拍胸口,好一会儿才将人唤醒。
等査慎睁开眼睛,便看到正跪在堂中的一男一女,正是査瑜和钱多多,顿时气得胸口起伏,呕出一口血来。
査瑜色变,却纹丝未动。
钱多多看着同样固执的一对祖孙,心生不忍,却也无计可施,她总不能真的同意在那张退婚书上按手印吧?査瑜为她如此牺牲,她岂能辜负了他?
那一日,二人便一直跪在堂中。
傍晚时分,大夫看过之后,确认査慎只是气血攻心并无大碍,满堂宾客才散去,只留査嵘陪侍在侧。
二人从大堂转而跪到了査慎床前。
卧房内,査慎半依在床边,身边服侍之人是被惊动的老夫人范氏和几个儿子。他的气似乎也消了几分,看他面色平静,却让钱多多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査慎喝了药后,定定望着床中跪得直挺挺的爱孙,仿佛苍老了许多,一瞬间目光决绝,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你既如此一意孤行,我便如了你的意。自今而后,你与我査家再无瓜葛!”
闻言,査瑜倏地睁大了眼睛,转瞬间又黯然垂眸,恭恭敬敬对査慎磕了几个响头。
“孙儿不孝!就此拜别祖父!”
此言一出,堂内老夫人范氏早已泣不成声,这边拦着孙子不让走,那边想劝査慎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为难地不时饮泣。
査慎的几个孙子,也上前来劝査瑜不要意气用事,反倒把钱多多挤到了一旁。
“可否听我一言?”
一片嘈杂声中,钱多多的声音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快被挤出门外的钱多多,一时都安静了。
査慎迁怒道:“老夫不想听你这无知妇孺多言!”
无知妇孺?
钱多多笑容僵了僵,语出惊人道:“敢问老大人,因何执意反对我二人的婚事?难道只是因为三年前外面传言我被采花贼玷污一事吗?”
这虽是事实,也被她当众说破,众人面色各异,连査瑜也不仅动容,不解钱多多何意。
査慎坦然道:“哼!这还不够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历数三代,我祖父、父亲、叔父乃至老夫发妻,哪一个不是名门闺秀洁身自好?你以不洁之身妄图与我孙儿匹配,岂非有辱我査家门楣?我如何能让査家有你这样的孙媳来败坏门风?”
这话无疑等于当众打钱多多的耳光,让她面上无光,下不来台借以羞辱她,却不料钱多多只是笑笑。
“敢问老大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出自何处?”
“自然是出自伊川先生(即程颐)的《近思录》!原文载:或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取,如何?伊川先生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人或居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钱多多道:“老大人博闻强记见识广博,自然该知这两句话并不是说贞洁比性命更重要,而是说,饿死这种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极小。‘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过是后人断章取义的误解罢了。”
査慎不悦道:“那又如何?”
钱多多缓缓道:“老大人膝下儿女绕膝,不知有没有想过,若您的孙女惨遭采花贼玷污,又该当如何?是悬梁自尽一死以保名节,还是觅得真心相待之人承欢膝下?”
“这……无稽之谈!”
“老大人无需动怒,我不过试举一例。五位千金风华正茂,又有老大人照拂,自然安全无虞!可是将心比心,女子若是因故失节便要以死明志,真的对吗?何况对一个柔弱女子来说,这并不是她本人的错,为何世人要将脏水强加她一人之身?她的父母兄长不能尽到保护之责,难道没有错吗?当地官府任由采花贼如入无人之境,难道没有错吗?朝廷设立对女子如此不公平的规矩,难道没有错吗?多少大清子民被贪官污吏欺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连性命尚且无法保障,这样的现状、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朝廷,一个弱女子是否失节,真的重要吗?”
钱多多一番话说得査慎哑口无言,数次张口却又合上,最后憋出一句:“一派胡言!”
査慎这么说,自然是维护朝廷脸面,可是房内众人却神色各异,明显觉得钱多多此话不仅胆大妄为,而且……似乎有几分道理。
钱多多捅了下査瑜,问道:“我一个小女子,没读过几本书,可也知道《孟子·离娄上》有过淳于髡和孟子的一段对话,是怎么说来着?”
査瑜眼睛一亮,忙接道:“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礼欤?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授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授,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授之以手,权也。”
钱多多击掌道:“没错!‘嫂溺授之以手,权也。’儒家讲究礼字,但也遵循人性,懂得变通二字!然而如今的大清,设男女大防条条框框,不许女子这样不许女子那样,女子不仅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还要为奴为婢,甚至自己的丈夫纳妾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凭什么女子的地位要如此卑微?男子为何就能三妻四妾?纵观古今,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女子就是被这些所谓的道德礼教囚禁了一生?远的不说,只说老大人您的母亲,她难道不也得忍受自己的丈夫纳妾却丝毫不敢有半句怨言,最后落得多年寡居的下场。老大人随侍多年,想必更能明白这其中不为人知的苦楚吧?”
钱多多看査慎沉默不言,缓口气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还要求女子必须柔顺,服从男子,曲不可争,直不可讼,不许干涉外事,只安心做家庭奴仆。为博得男子欢心,不被遗弃,女子的一切言行举止、服饰装扮都要以男子好恶为准,还有丈夫死了,无论有饭吃无饭吃,都要守节,守到饿死也不能失节,平日只能闭门寡居不与外人接触,如贞操与性命不能两全时,唯有舍命而保住贞操等等,老大人可曾想过这些道德礼教所束缚的是天下所有女子,这其中也包括您的母亲、您的女儿、儿媳,甚至还有你心爱之人。这些对女子的束缚,已荒诞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一个人随便写了两本书,凭什么就替天下女子决定一生的命运?若是我也写一本《男诫》、《烈男传》,是不是天下男子皆可被束缚在严格的条条框框里不得自由?反过来说,若我能提供男子衣食无忧,是否也可以眠花宿柳,男宠成群?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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