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萌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清潭
后面的话越说越流利,钱多多既然豁出去了,也不在乎多说几句拍拍马屁。心中却在一遍遍祈祷:千万别杀我!别杀我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蒙着眼睛,边说话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点一点缓缓地转过身去,似乎是在避嫌。
一帝王,一太监!
齐齐无语!
帝王的腰带都扯下来了,连带那一排锦袍的盘扣也被扯掉一颗颗脱落,虽未走光,可这副样子对一个帝王来说,足可算是“失仪”。
雍正帝抬起了右手,高无庸心头一跳,抢先用他那尖细的嗓子,大喝一声:“大胆!”
钱多多瘦弱的肩膀顿时缩了缩,下意识地想开口求饶,可她话还没出口,先听到一声怒哼。
“哼!”
雍正帝王瞪了高无庸一眼,直接甩袖走人。高无庸愣了下,随即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嗯?都走了?
什么意思?没人理她了?是让她在这里等着有人拉她去砍头吗?
钱多多偷偷地将腰带拉开一条缝,然后偷偷地朝四周张望,确定南书房内只剩她一人,才敢取下了那条被她扯下来的帝王腰带。
想扔,犹豫了下,不敢。
拿着吧,怎么看怎么怪异,虽然只是一条腰带,可帝王也是男子。“拿着”帝王的腰带?会不会大不敬?会不会引起误会?会不会太过暧昧?
钱多多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立马将腰带放在桌上,还顺手整理了下,看起来不显得那么凌乱。打眼一扫桌上堆积的奏折,她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军国大事,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看的。
马上离开才是正事!
已经过了一盏茶功夫了,雍正帝还没派人来带她去砍头,钱多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努力回想了刚才见帝王的经过,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一则,笑她自己没胆量。
二则嘛,貌似帝王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这么一间小小的书房,却是整个大清王朝政治权利的中心。真难为一代帝王每日要窝在这不足十平方的书房中勤奋地批阅奏折,决策一国大事。
九王夺嫡的惨烈,先帝虽是在位时间最长的,可也让这场储位之争变得最为长久最为激烈最为紧张,甚至残酷,而且剧烈多变,需要的谋略和胆略也往往出乎常人之料。不得不说,雍正帝的演技出神入化令人炫目,若非他青壮年韬光隐晦潜心谋取皇权,焉能成为最后的大赢家?正所谓英雄造时势,时势也能成就英雄,在位虽然时间只有13年,却能励精图治,敢于创新,为他的儿子乾隆帝打好了“盛世”的根基。唯一可惜的是,他生性残忍刻薄,喜怒难辨。
这就直接导致了钱多多打从心眼里对他的畏惧,闹出这一连串的“误会”,不知道该不该欢呼庆幸她竟然在冷面帝君雍正面前,暂时保下了小命。
足足等了一刻钟,还不见有人来。
钱多多有些心慌慌,也有些无聊。到底雍正帝打算怎么处置她?不会这么放心把她扔在南书房就不管了吧?这里可是他办公的地方,好多重要奏折都扔在桌上呢!难道不怕她偷偷看了?还是说,南书房四周机关密布暗卫无数,她若敢有异动立刻身首异处?
听说雍正帝暗中培养了一批死士,专门负责替他办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暗杀某位朝中大臣什么的。她此刻不会也正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吧?
想到这一点,钱多多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别乱动,别乱动,千万别乱动,老老实实待着比较妥当。
倏地!
南书房外,有脚步声传来。
钱多多呼吸一窒,紧张兮兮地四处想要寻找藏身之处,可书房就这么丁点大地方,哪里能藏下她?再说了,她为什么要藏?
好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钱多多忽然升起了一股勇气,如果雍正帝真要杀她的话,那她也不会束手待毙。想通了这一点,她的目光忽然坚定起来。
深深吸了口气,在房间一角站定。
目光注视入口处!
帘动,一道明晃晃的身影走了进来。钱多多顿时眼眸一缩,连忙垂下眼,盯着那衣袍下的一双靴子大踏步走进来,视线连带身体也跟着移动。
近了,近了……
呀!咦?
怎么没停在她面前?呼呼!也好!高冷帝王很吓人的好不好?还是保持安全距离吧!嗯?原来刚才那一刻钟……是去更衣?
好吧好吧!一国之君要随时随地注重仪表,这一点她表示可以理解,只不过让她一个小女子胆颤心惊地独处在这汇聚天下要事军事大事的南书房,真的好吗?好歹走之前打声招呼呀!咳咳,她又走神了。
“说吧!”
雍正帝独特的声音传入耳中,钱多多蓦地一愣。
说?
说什么?
她抬头,无辜又迷茫地眨眨眼。秀美的脖颈,拉伸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冰肌玉肤,愈发衬得容颜清丽红唇诱人,落入雍正帝眼中时,却只看得见她一脸傻相。
帝王瞥过来一眼,落座,提笔,继续之前被她打断的“工作”——批阅奏折。
啥意思?
那一眼好似在看她,或者是,她身后之前被高无庸解开的那根绳子?绳子?
啊!绳子!
钱多多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意会过来。对呀,她怎么忘了,她是被宫廷护卫在聚众人群中抓过来的呢?帝王之意,是让她交待清楚这件事吧?
“陛下!”
钱多多斟酌了下,缓缓开了口。
天赐萌夫 364.第364章 千古一帝
“敢问陛下,‘请’草民来想知道什么?”
钱多多斟酌再三,觉得自己断不能承认,京城街头聚众的人群是她挑起的,否则雍正帝可能真会要了她的小命。那么,只能避重就轻地选个稳妥的话题试探一问,既让这位冷面帝王满意,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高无庸!”
“是!”
雍正帝唤了一声,高无庸立刻从书案上取下一摞文档,怪异地看了钱多多一眼,递给了她。
打开一看!
钱多多顿时无语至极,这上面的内容……全是关于她的!
康熙某年某月,钱氏女与一男子街头卖画。
康熙某年某月,钱氏女于军中,凭千人小队破万人大阵,逗留军营数月。
康熙某年某月,钱氏女赴海宁,与査氏来往密切。
据传,钱氏女葬身永清水患之中,下落不明长达十五年。
雍正三年六月初六,钱氏女与査瑜大婚……
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地列明了钱多多这十八年的行踪,做了哪些事,以及与哪些人来往。除了破军没有暴露之外,这一摞资料写得无比详细,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就好似某年某月某日她身边跟了一个隐形人似的。
太恐怖了!
这就是雍正帝的密探吗?果然厉害!
刚才想好的措辞,钱多多忽然觉得全都作废了。这位冷面帝王分明已经将她调查的一清二楚,若非还有破军这张底牌,她甚至要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出了奸细。惊骇之余,钱多多也很快镇定下来。
“呵呵呵……”
她一连串干笑,那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雍正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批阅奏折,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钱多多一见雍正帝眼神移开,立时也苦了脸,皱着眉,咬着唇,无比纠结地想着该怎么“解释”。许是太沉浸在这个难题上,以至于她没看到雍正帝数次抬眸向她瞥来。
高无庸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高无庸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暗暗思忖:这位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冒犯了陛下,可陛下不仅没有怪罪她,似乎还对她另眼相看。她身上有什么吸引陛下眼球的呢?比起后宫佳丽,她算不上最美的女子,身上也丝毫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可陛下却一再悄悄打量她,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陛下的眼神……
高无庸十分确定,那并非是爱慕,也无丝毫********之意,纯粹只是好奇,或者还夹杂了一些……缅怀。
是了!
这小姑娘看似冒冒失失,实则率直随性,即便面对一国之君,也丝毫不掩饰她的好奇她的害怕,她叫她笑,却不带半点心机,就像一张透明的纸般在陛下面前展示她的情绪。
毫无心机!
便是这四个字,引起了陛下对她的关注吧!
高无庸瞬间心念电转,不由对钱多多更加留意,皱眉的她、扶额的她、咬唇的她,这么仔细一看越发觉得小姑娘虽然粗布长裙,却眼神明亮澄澈,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令人一间之下不由莞尔。
勾心斗角的皇宫,权势倾轧的帝王之路,这样的单纯这样的澄澈,早已消失不见。
“陛下相信永生吗?”
钱多多忽然眼眸一亮,抬头挺胸问了一句。高无庸看得分明,雍正帝眼眸立时朝她射过来。
“为何有此一问?”
“是这样的!”钱多多解释道:“陛下对草民已经了如指掌,想必也知道我一个小小女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和心爱之人逍遥于天地之间,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暮暮朝朝生死与共。”
“嗯?逍遥于天地之间……”
雍正帝喃喃念了一句,眼眸中似也有向往之意,但片刻便已恢复冰冷,朝她望来。
钱多继续道:“似草民这等村妇,毕生所愿不过尔耳,但陛下不同!”
“哦?”
雍正鼻音微上扬,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的样子,目光虽然又落回奏折上,却莫名地鼓励了钱多多。
“陛下心怀天下,勤政爱民,如今初登大宝不过才三年,却用铁血手腕震慑满朝官员,无人敢贪污行贿,实施‘摊丁入亩’的赋役制度,同时执行传统的重农抑末方针,鼓励垦荒,注意兴修水利,开展营田水利,修筑和疏浚水渠。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为百姓谋福祉,使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能感沐陛下恩泽。古人云:千秋功业自有后人评断!陛下必将成为千古名帝,为后人世代敬仰!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永生’吗?”
这番话一出,别说雍正一愣,就连高无庸也是满脸震撼。原来马屁还可以这么拍。
关键说得头头是道!
若单是最后两句拍马屁,便不足以令人信服。可一个“村妇”,愣是能细数一代帝王自登基后的一连串政绩,这等于是对雍正帝一系列措施的赞美和肯定。
这马屁拍得,立时让雍正帝眼角带笑,却故意反问:“你如何知道朕定会成为这‘千古一帝’?”
钱多多神秘一笑道:“草民当然知道!因为草民有一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师傅呀!”
“你的师傅?”
“对呀!陛下一定听过我师傅的名号,他呀,能掐会算,博古通今,有人还夸过他只身可伏虎!”
高无庸惊呼:“莫非是山外仙人天机道长?”
“公公也知道?不错不错,正是他!”钱多多眯着眼笑嘻嘻道:“像师傅这种世外高人,观星之后说的话,总不会是胡言乱语吧?”
雍正上身微微前倾,问道:“道长真这么说?”
“当然!”
“那道长可有说过别的?”
“这个嘛,倒是说过些,可草民这猪脑子太过愚笨,只记得什么‘天命所归’‘千古一帝’这些字眼,陛下知道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说话总是讳莫高深,但意思肯定没错。草民的师傅平常对陛下也颇多赞誉,否则草民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子,又怎么会知道陛下施行了这么多仁政呢?陛下,您说是吧?”
既然忽悠了,那钱多多也不在乎多忽悠忽悠。她此话一出,雍正帝顿时朗声大笑,看起来十分愉悦。
“哈哈哈……是极是极!”
钱多多等他笑够了,才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草民还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雍正帝心情大好,当即说道:“但说无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注重农耕与水利,施行仁政,可在这个过程中也无可避免地会听到反对的声音,像田文镜大人这样的能臣,陛下身边不缺,但是铁血手腕却不适合用在对付……对付……”
钱多多支支吾吾没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她是在为査家求情。
“传査瑜来!”
雍正忽然一声令下,高无庸应声而去,他却搁下笔手指有以下每一下地轻敲桌面。
钱多多猛地心头一跳,不知这位帝王又耍什么花样,只好安静等待,却偷偷将目光朝书房入口窥望。
“你忠心于朕吗?”
“啊?”
“回答!”
“是!草民对陛下忠心耿耿!不仅是草民,査家满门也绝无叛逆之心。”
钱多多一愣之下,心防失守,这番话便脱口而出,坦诚地直言求情,甚至忘了此话出口她很可能会被视为“同犯”,直接下狱。
到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了,生死有命吧!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雍正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却不说话,任由她跪着也不让她起身,似乎是想看看她能为査家做到哪种地步。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钱多多迎上雍正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这个时候她若有丝毫惧怕,丝毫退缩,她相信对面的帝王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打入大牢。
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她能感受到,雍正帝在试探她,考验她,或者说试图给她威压让她放弃愚蠢的求情,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是冷面帝王,他,绝不心慈手软!
但是,钱多多心底却隐隐觉得,雍正帝是在给她一个希望,给她一线生机,给她一个说服他的机会。
她不能输!
当然,更输不起!
可帝王心思难测,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只能顺从心意,鼓足了勇气迎上他考验审视评断的凌厉目光,任凭自己在这目光下仿佛成了透明人一般,被他看穿。
便在胜负难分之际,脚步声,由远而近。钱多多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朝门帘处望去。
高无庸率先走进来!
他的身后,正是一身狼狈染血的査瑜。他的外衫早已被剥去,只留下素白内衣,胸前、后背、手臂、双腿等多处有鞭打的痕迹,且鞭鞭见血。
一瞬间,钱多多泪流满面。
这是她唯一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査瑜。那个温润如玉却腹黑成性的俊美男子,短短一日,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看了怎不让她心疼到愤怒。
一道杀机,从她眸中一闪而逝。
太快!
南书房内无人察觉一双含泪的眼眸中,此刻的愤怒和杀意,也无人察觉她垂在袖中的双手,深深掐入掌心。
天赐萌夫 365.第365章 毒酒,万念俱灰!
她忽然轻轻一笑!
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又似杜鹃啼血,几分决绝几分凄美,几分温柔几分眷恋,似要豁出一切,却宛若雨后艳阳般,让人惊艳又震撼。
粗布长裙,难掩她双目灼灼。
査瑜一眼望见,心神震动,眸中痛色闪过,无声冲她摇了摇头,似劝慰似安抚,又似千百般心疼。
钱多多会意,笑容渐深。她知他不许自己乱来,不许自己殊死一搏,更不许自己拿破军数千人的性命来换他平安,他宁可一死只愿她平安无恙。
一眼中,心中微暖。
纵然冷面帝王正打量着他们二人,正算计着他们二人,正冷眼旁观着他们的眼神交流,可她真的觉得,死,不再那么可怕。
帝王,也不过如此。
钱多多忽而一声冷笑,带着点嘲讽,缓缓起身,走到了査瑜身边。目光扫过他身上每一道伤口,牢牢刻印在脑海里,微微闭目,隐去了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陛下,如何才肯放过我们?”
她的声音很低,不是哀求,却能让人听出她这话的决绝。只怕睿智如雍正帝,也不由地心神为之一颤。
这样的决绝……依稀熟悉。
曾经他的生死,也操控在他的父皇手中,多年隐忍,他有多少次也曾这般绝望却依然傲骨铮铮,才有今日稳坐龙椅?如今眼前的一男一女,性命尽在他手中,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叫这对鸳鸯共赴黄泉。
为何有了一点犹豫?
雍正帝移开视线,冷声道:“朕给你们两条路,你死,或者她死,今日你二人只能有一个走出南书房。”
这话是对査瑜说的吧?
钱多多心里苦涩,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竟还对雍正抱有一丝希冀。哈!真可笑!期待这位心狠手辣弑父杀弟的帝王,会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吗?
她会不会太天真了?
査瑜也曾说过她天真的不是吗?
在她眼前的,究竟是何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帝王,难道她这个穿越者还不清楚?期望他善心未泯吗?
雍正一个眼神下,高无庸立刻出去,片刻后端来了一壶酒。
毒酒?皇宫惯用的伎俩!
钱多多深深看了査瑜一眼,他也正深深看她。两两对望,多少不舍在心头,却无法在帝王注视下说出口。
他轻笑,大义凛然。
她微笑,已有抉择。
她的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査瑜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唇瓣,努力想要辨认出是何语言,却猛地意会过来,脸色遽变。
不好!定身术?
多多,你要做什么?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钱多多只是回他一笑,清丽绝美,无尽温柔不舍尽在这一笑中,她的手却已慢慢抬起。
一杯毒酒在手。
査瑜几乎目疵欲裂,拼命想要阻止,奈何钱多多早有防备,不仅对他施了定身术,且让他不能言语,只能这恐慌至极地“瞪”她。
她缓缓开口道:“如陛下所愿!但民妇临死前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不知陛下可否成全?”
“讲!”
“民妇希望陛下赦免査氏一门的死罪,流放也好,贬为奴籍也罢。査家满门三百余口,已经有太多无辜的人为此丧命,幸存者不足百人,还望陛下以德服人,成就千古一帝的美名。”
雍正帝打量她,似在思量。片刻才道:“好!朕答应你!可你,真的愿为他而死吗?”
“多谢陛下!民妇甘之如饴!”
钱多多含笑说着,再不看査瑜一眼,手指微微颤抖,杯中毒酒洒出来一点,却转瞬被她仰头喝下。
“不——”
一声震天悲吼中,査瑜终于挣脱束缚可以开口说话,可却依旧不能动弹,只能悲伤又绝望地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替他喝下了那杯御赐毒酒。
她可知,他宁可死也不要她替!
她可知,她的决绝让他心痛欲绝!
她可知,他在乎她的性命胜过一切!
谁允许她,自作主张喝下毒酒?
谁允许她,以身相替只身赴死?
谁允许她,留他一人,生不如死?
千言万语堵在胸腔间,他倏地喷出一口血溅,血雨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伴随着她摇摇倒地的身影!
他绝望悲怒。
他心慌意乱。
他……无力阻止。
人生最痛的事,莫过于此。
査瑜的心胸种似有海啸在翻腾,在咆哮,在怒吼,他想要阻止却阻止不了,想要接住她却动弹不得,就连想要与她同死,此刻也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
何为切肤之痛,这便是!
何为肝胆寸断,这便是!
何为痛不欲生,这便是!
何为锥心泣血,这便是!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纵然要他那査氏满门三百口性命来换她死而复生,他也愿意!可那个笑容明媚总把悲伤留给自己隐忍的女子,却已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
万念俱灰!
这是査瑜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以至于他最后是如何被高无庸带离南书房的,竟毫无印象。他的眼中,只剩下她凄美的笑。
失去了她,他亦不愿独活。
当日,关押在狱中的査家人犯,除了已经被处死的,剩下的多数被流放,唯一被无罪释放的只有二人,一个是査瑜,另一个是年过八旬的大叔公査慎行。
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査家幸存者,终于懂得了査瑜在进京前当众说的那番话。
只是,会不会太迟了?
那么多人因为这一场文字狱,而丢了性命,或被流放苦寒之地。值的吗?若是钱多多没有喝下那杯毒酒的话,定然要骂一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遭受巨大打击的査瑜,整个人失魂落魄,不,失魂落魄已不足以形容他这具行尸走肉。他的双眼再也不见往日的光彩,被抬出皇宫扔在大街那日,下了整日的暴雨,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在雨中。
心已死,魂已无。
早已和钱多多约好的破军成员,第二日在永定河畔迟迟等不到人来,四下寻找,才终于在街头将已陷入昏迷中的査瑜抬上船,扬帆起航。
同船离去的,还有大叔公査慎行。
南书房发生的这一幕,破军上下无人知晓,甚至当一只船队悄然驶离,京城的破军成员也在悄无声息地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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