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鲤
这是第一次,叶结蔓完完整整地望见了裴府,也看清了昨晚一路行来的路途是如何阴气沉沉。那些烧完了蜡烛的红灯笼,此刻依旧空荡荡地垂在廊檐下,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有些凄凉。衬着此刻叶结蔓的心境,倒是应景得很了。三人顺着长廊缓步走着,路上偶尔碰见几个下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叶结蔓投来古怪的目光,显然也都知晓内情。叶结蔓兀自低头走着,尽量不去看那些人,也不理会耳边的窃窃私语。她知道自己眼前处境离谱,难免引起些闲言碎语。何况待事情传出去,怕是要更糟,这些反而倒不算什么了。
大约走了一刻,叶结蔓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她被带进了一处院落。天色此刻又微微亮了些,晨曦初露。这次没有多久,两个丫鬟便带着叶结蔓到了一处门前。
“少夫人,老爷、夫人就在里边。”
叶结蔓微微颔首,脸上有了些沉重,跨步迈入门槛。抬头间,便望见两人危坐在高堂之上注视着自己。只见右手边的男子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出头,一身深色锦袍,眼角皱纹依稀,脸上有些灰败神色,见叶结蔓进来,只是望了一眼,目光里似有叹息,没有说话。左手边的妇人约莫三十余岁,面色肃然,眉间有几分凌厉。不用想,叶结蔓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裴老爷和裴夫人。而大堂两旁,还坐着几个年轻男女,本在说着话,此刻见到她,也顿时停了口,皆往门口望来。
房间里,一时寂静得有几分诡异。
阴缘结 第8章 下马威
“你叫叶结蔓,是吗?”开口的是裴夫人。她面容虽然端庄,但却有着肃然之色,颇有几分压迫。
叶结蔓昨晚听了纪西舞的话,大概也有些了解,闻言便福了福身,应道:“是,夫人。”
座位上的裴夫人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过叶结蔓一身清雅的兰。她第一次见到叶结蔓模样,只见眼前女子年龄不过二十,容貌算得上清秀,在她眼里却不见得有多出彩。而此时对方一头青丝已经挽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结了少妇的发髻。许是由于昨晚休息不好,此时眼圈稍稍有些肿,脸色也是苍白。
这一打量,便是许久。裴夫人的视线令叶结蔓感觉不适,浑身也有些不自在。她平日也未去过什么大宅门户,如今初到裴府,难免心里不安。不用多想,叶结蔓也知道裴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家。加之昨晚婚事处处透着诡异,这初来乍到,更是没个底。
“奉茶。”这边,裴夫人打量完毕,已经面无表情地丢下话来。
“是。”站在裴夫人身旁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点头应了,端着手里的两杯茶就走到了叶结蔓身前,还未等叶结蔓反应过来,已经递过来,沉声在她耳边道,“跪下。”
闻言,叶结蔓心里咯噔一下,提了起来。她张了张口,心底的疑问已经涌到了喉咙,忍不住想要问下这场大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触及裴夫人冷冰冰的目光,却还是憋了回去。她明白,对方这样的架势,摆明着把她当做死鸭子往架子上赶。而她叶结蔓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一没钱二没权,如何能耐得过裴家?只是若让爹娘知道自己嫁了个死人,怕要担忧得很了。
不过这么一个怔忪间,之前那个妇人已经面无表情地伸手暗中推了推叶结蔓的背。叶结蔓一时不察,趔趄地往前跌出几步,皱了皱眉,望了一眼神色威严的裴夫人以及一旁并不做声的裴老爷,眼底滑过一丝挣扎,最后却还是在众人的目光里缓缓跪在了裴夫人的身前,低下头,双手捧茶递了出去。
裴老爷方倾身欲去接,裴夫人的手却提前探出来,作势拦住了裴老爷。裴老爷望了裴夫人一眼,顿了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这些动作,低着头的叶结蔓自然没有看到。只是身前迟迟没有动静,让她的心跟着一点点沉下去。本就有些僵硬麻痒的膝盖,碰着坚硬无比的地面,时间一久,很快就有细密的痛意传上来。一直往前捧着的手也因长时间的僵持有些轻颤。她能感觉到两旁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意味,对于她的狼狈处境,似乎都没有意外。叶结蔓不傻,她自己当然也知道这是裴府打算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只是这些,她都不得不独自咬牙熬过去,求未来一个平静安宁。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叶结蔓只觉脚麻得都快失去了知觉,手也酸的快要抬不起来,几乎要捧不住那个茶杯。尴尬气氛里,忽然响起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打破了僵局,替叶结蔓解围道:“爹,这茶快凉了。”
裴老爷闻言,偏头看向裴夫人,见对方只是望了出声的裴尧远一眼,没有说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身前举着的茶水。
“怎么还愣着,还不快开口叫。”之前的妇人跟着出口催促道。
叶结蔓身子一震,那句话在喉咙转了又转,才干涩地自唇齿间吐出来:“爹,请喝茶。”
话落,手上顿时一轻。待裴老爷喝完,才重新放回了叶结蔓举着的茶托上。
见状,叶结蔓再次侧着身子转向裴夫人,举着茶低低道:“娘,请喝茶。”
身前却是一阵沉默。
叶结蔓只觉自己的背后贴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难耐得紧。拖着茶托的手心也难免出了汗,滑滑的,快要拿不稳倒出茶来。眼前的裴夫人却缓缓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对裴家,了解多少?”
叶结蔓沉默了片刻,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我裴家的规矩?”
叶结蔓顿了顿,咬着唇又摇了摇头。
裴夫人见状,转头望向身旁的妇人,吩咐道:“阿珠,你说与她听。”
“是,夫人。”身旁的妇人恭敬地应了,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叶结蔓,开口道:“裴家百年,家规甚多,历代儿孙须谨记。一、尊祖敬宗,和家睦族,毋致因利害义,有伤风化。二、祠宇整修,春秋祭祀,毋致失期废弛,有违祖训。三、读书尚礼,交财尚义,毋致骄慢啬吝,有玷家声。四、富勿自骄,贫勿自贱,毋致恃富疾病,有失大礼。五……”
不间断的念叨声里,裴尧远坐在一旁的位置上,面有不忍。
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形瘦弱,似一阵风便能刮倒。此刻鬓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顺着瘦削的轮廓一路淌下来,濡湿了衣领。因不得不保持着举茶托的姿势,此刻身子有些轻微颤抖,如同风中落叶,摇摇欲坠。本就是柔弱女子,昨日想必也担惊受怕了一晚,今早又要接受这样的刁难。只是此刻珠姨在念族规,他也不好出声打断,否则惹恼了娘,怕是反而帮了倒忙。这次早早被唤过来,所为何事,裴尧远心里也明白几分。娘的脾性,他也是再了解不过。对于几日前旭弟突然提及愿意娶亲一事,大家都很惊讶。然而裴尧旭知道,娘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也不知旭弟哪里招来的媳妇。裴家名声在外,大婚一事,一向十分重视门当户对,如今娶了个说不出名堂的女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只是碍于旭弟情况特殊,娘才没驳回去,匆匆办了这场婚事,然而心里到底是有怨气的。何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中途还旭弟竟然出了事,难保娘不会认为是新娘克的。这样一来,眼前这个名叫叶结蔓的女子倒真是可怜了。若是旭弟在,还能帮上一帮,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人却不好插手。
念及此,裴尧旭不由叹了口气。
时间流逝得极慢,房间里,只有珠姨板着脸正经默诵族规的声音响彻。叶结蔓只觉眼前一阵阵地黑。她这几天本就没有怎么休息好,加上昨晚被纪西舞吓得不行,还受了些风寒,早就难受得紧了。额头的汗流下来,有一些滴进了眼睛里,涩得她闭了闭眼,暗暗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凡我族,如有不肖子孙玷辱祖宗,必须公同告庙出族,以全清白家风。然系万不得已之事,须郑重,慎经率。”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珠姨的声音终于停了住,重新退到一旁,挺直背脊站在裴夫人身侧。
裴夫人垂眸望向叶结蔓,缓缓开了口道:“族规,可都记住了?”
听到对方出声,叶结蔓心底舒了口气,应道:“是。”
这般等了片刻,手上茶托一轻,裴夫人才取了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又放了回去。见状,珠姨伸手接过叶结蔓手上的茶托,叶结蔓这才得以垂下手去,只是双手因失力颤得厉害,浑身都似要瘫软下去般。她艰难地撑了撑地,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疼意如针刺般在膝盖处蔓延开,叶结蔓额头又沁出了汗,眼底有忍耐的神色。
裴夫人冷眼望着叶结蔓,并不出声,也无人上前扶她一把。在众人的目光里,叶结蔓终于艰难地缓缓站直了身体,眉间匿着一抹坚韧,晃了晃身子,勉强稳了住。
“阿珠,带她认识下。”裴夫人瞥一眼叶结蔓,面无表情道。
一旁的珠姨点点头,又换了新的几杯热茶上来,端着走到了叶结蔓身侧,肃然道:“如今在房间里的,都是裴家重要几位。你如今既已入了裴家,便要遵守裴家的规矩。我裴家是大户人家,你需懂得礼数,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均要牢记。”说着,珠姨走到右手位第一个男子那里,示意叶结蔓道,“这位是裴家大少爷,裴尧允。身旁的是大少夫人。”
叶结蔓拖着艰难的步伐走到裴尧允身前,接过珠姨递过来的茶,弯下身子道:“大哥,大嫂……请喝茶。”
两人望了一眼叶结蔓,倒也没有为难她,取过杯子喝了一口。
“这是裴家二小姐,裴沐烟。”
“二姐,请喝茶。”
珠姨走到裴尧远身前:“这位是裴家三少爷,裴尧远。”
“三哥,请喝茶。”
裴尧远伸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目光扫过眼前低着头的温婉女子,心里有些同情。对方脸上此刻已经有些失了血色,冷汗涔涔,睫毛颤得厉害,看得出来十分难熬,唇上有咬过的发白齿印,想必正在忍耐痛意。不过见这个叶结蔓从头到尾都没流露出娇气模样,倒让裴尧远生了些许好感。
……
待右边一轮敬过,珠姨又带着叶结蔓到了左手边的位置上。
“这位是夫人的表侄,裴之平。
听到介绍,叶结蔓心里一震,微微抬眼,正撞见眼前一身华丽锦衣的男子唇角噙着笑,一脸意味深长打量她的模样。想到昨晚纪西舞提过的话,叶结蔓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安。
只见裴之平望了叶结蔓手里的茶水一眼,微微侧了身子去接,正好挡了珠姨和座上裴夫人的目光。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擦过叶结蔓端着茶杯的手指,后者手一颤,那茶水顿时倾翻。热茶自两人手里溅出,烫得叶结蔓本就没什么气力的手顿时一松。
“啪嗒。”
只听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叶结蔓的瞳孔缩了缩,眼前的裴之平已经迅速站了起来,伸手来握她被烫红的右手,口中惊呼道:“表嫂也太不小心了,可有被烫着?”
这话听在叶结蔓耳里,难免多了些故意。她匆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垂了下去,同时摇了摇头应道:“我没事。”
“没事便好。”裴之平倒也不介意,朝叶结蔓笑了笑,才重新坐了回去,目含深意地望了她一眼,缓缓道,“表嫂下次可要注意着些。”
叶结蔓在对方的目光里有些不舒服,只低低应了声。
这边话音方落,一身冷哼已然响起:“连敬茶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我裴家的媳妇,难不成是这么好当的?”
叶结蔓蹙了蹙眉,又很快消了去,转过身面向裴夫人,脸色平静,只是开口态度温和地道了歉:“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她不想多生事端,给自己未来的日子平添麻烦。忍一时风平浪静,她知道让裴夫人看到自己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才能让对方彻底放下心来。否则之后的生活,倒霉的只有她自己。
“娘,时候不早,你也该用药了。”说话的是裴尧远,他望了一眼裴之平方向,正巧与对方的视线对在一处,极快地皱了皱眉,随即望向座位上的裴夫人提醒道。
叶结蔓听到对方的声音,感激地望向裴尧远的方向。见那名面色温润的男子朝自己不动声色地轻轻颔了颔首,也抿出个笑意,算是感谢对方再次给自己解围。
“是啊,娘,身体要紧。”这时,坐在裴尧远身旁的裴沐烟也柔声附和道。
裴夫人闻言,沉默了会,才点头应了:“也罢。今日便如此。”顿了顿,又朝叶结蔓冷冷道,“我知道你心里有诸多疑问,但如今既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你便是旭儿的妻子。生,是裴尧旭的人,死,是裴尧旭的鬼。”
话落,也不管叶结蔓的反应,抬了抬手。一旁的珠姨俯身将裴夫人扶了起来,缓步朝门外走去。
叶结蔓目送对方到了门口,正要舒口气,裴夫人的步子突然顿了住,回过头来,威严地望向她。叶结蔓心里一紧,复又低下头去,耳边则落了对方不带感情的声音:“等会回去,抄一百遍族规给我。明天起来之前,我要看到。”
言罢,转回身子,继续朝外走去,只留了个挺直的背影在晨光里。
阴缘结 第9章 被占便宜
“少夫人,小心些,我们扶着你。”
“对,慢些走便好。”
三人终于穿过了漆红色的长廊,叶结蔓抬头望见眼前不远处的院落,舒了口气,朝两个搀扶着自己的丫鬟点点头道谢:“麻烦你们了。”
“少夫人不用客气,从今日开始便由我们服侍你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说话的的略圆脸的丫鬟,她朝叶结蔓笑了笑,露出脸颊旁可爱的梨涡,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儿,这位是舒姐姐。”
“少夫人唤我舒儿就好。”另一个丫鬟舒儿附和地点点头,略一沉吟,眉间有些担忧,“这回少夫人一大早被唤去夫人那……想必也受了些苦。”
叶结蔓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门口。安儿松开扶着叶结蔓的手,跨前一步将门推了开,招呼道:“少夫人快进来,我先去帮你倒些水。”言罢,率先跨进了门,马不停蹄地奔向桌子。
舒儿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扶着叶结蔓往里走去,口中道:“少夫人不要见怪,安儿她性子活泼率真,人却也是热心得很。”
“嗯。”叶结蔓随意应了,还未多说什么,门里已经传来安儿疑惑的嘀咕声。
“咦?奇怪,茶水怎么少了。”
闻言,叶结蔓脸色微微一变,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房间里扫去。差点忘了这屋子里,可还有一个女鬼藏着,难缠得很。
“少夫人,你在找什么吗?”一旁的舒儿见到叶结蔓张望的模样,疑惑地出声问道。
叶结蔓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颇有几分尴尬地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我扶你去床边坐下罢。”舒儿说着,迈开脚步,搀着行走步伐趔趄的叶结蔓到了床榻前,缓缓坐了下来。另一边,倒完茶的安儿小跑几步,手里捧着水杯递上来,被舒儿从身后接过,放在了叶结蔓手里,“少夫人,喝口茶润润喉罢。”
叶结蔓低低应了,垂下头去抿了口茶水,也顾不得脚上伤痛,余光小心翼翼地望向房间。然而视线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抹白色身影。叶结蔓心底不免有些忐忑,未知的恐惧揪着她的心,担心对方又不知会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还是说……女鬼已经离开了?
虽然叶结蔓十分希望答案是后者,但总觉得希冀渺茫。
正胡思乱想间,腿上忽然传来丝丝凉意。叶结蔓一惊,低头望去,见舒儿不知何时已经蹲下身去,伸手去撩她的裤腿。叶结蔓连忙俯身,眼底有些窘迫道,喃喃开了口:“我可以自己来……”
话音未落,身后的安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声打断了叶结蔓的话语:“天呐!少夫人你……”
这回,叶结蔓也看到了自己膝盖处一大块青紫色的淤血,赫然布在白皙清透的肌肤之上,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夫人竟然这般为难你……”安儿不满地抱怨了声,“明明少夫人也吃亏得很,一进门,少爷就……”
“安儿!”舒儿迅速截住了对方的话语,转头瞪了她一眼,后者才不甘心地住了口,“这些话,以后莫要再多说。你来裴府也有一年了,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还不懂吗?”言罢,舒儿才转回头望向叶结蔓,带着歉意道,“少夫人莫怪。”
“没什么,我理解。”叶结蔓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不过这伤不能拖太久,少夫人且等着,我去帮你弄些药过来。”舒儿说着直起身来,朝安儿嘱咐道,“安儿,你在这里守着少夫人,我去去就回。”
“安儿知道了,舒姐姐放心去便是。”
将舒儿送走后,安儿回到了叶结蔓身旁,望了一眼她的伤口,忍不住道:“委屈少夫人了。这一路行来,想必疼得很。”
“安儿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哎,”安儿望着温和劝慰的叶结蔓叹了口气,“少夫人初来裴府,千万记得莫要得罪夫人。如今……”安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牌位,顿了顿,又道,“如今少夫人处境孤立,也没有少爷帮衬,我和舒姐姐又只是两个下人,很多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都很担心。”
叶结蔓心中一动,忽道:“你方才说少爷……就是裴尧旭……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安儿听到叶结蔓的问题,脸上浮现古怪之色,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告诉少夫人,只是这件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家好像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可能舒姐姐会知道得多些罢。我只知道少爷他成婚前突然传来逝世的消息。具体如何,却不知了。老爷和夫人看起来也是都不愿提及,大家自然也不敢私下多加议论。”顿了顿,安儿的视线落在叶结蔓脸上,眼底有些踟蹰。
“怎么了?”叶结蔓心里有些不安,追问道。
“不过他们都在说……”安儿的视线垂下去,目光有些闪烁,“是少夫人克死了少爷。”
叶结蔓心头一震,随即低下头去苦笑,没有言语。
难怪裴夫人初见面就要给自己这样一个下马威,估计是将儿子的死算在了自己头上,心情不好,也是自然了。
“叩叩。”
安静里,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安儿惊讶地转头望了门口一眼,朝叶结蔓嘱咐了声,快步往门口走去。
叶结蔓正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膝盖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意,同时有冰冷触觉激得她一哆嗦,暗呼一声,猛地侧头望去。
“看来吃亏了啊。”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苍白面容。对方身姿慵懒地自叶结蔓身后床榻处探出身来,垂下的发梢拂过她光裸的小腿,指尖正按在叶结蔓膝盖处的淤青上,唇角则噙着幸灾乐祸的笑。见叶结蔓偏过头去,也跟着抬起了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双幽红眸子近在咫尺,倒映在叶结蔓的眼底。
正是纪西舞。
没料到女鬼纪西舞会突然出现就在床榻之上,叶结蔓大惊,下意识往后避去。怎料力气虚弱,身子一软便滑出了床榻,直直地往地上倒去。叶结蔓赶紧闭上了眼,等待着痛意来袭。
人未落地,胸前却是一凉。随即一股力道传来,攥得叶结蔓脱离了下落的轨道,倏地重新往床上前倾而去。与此同时,叶结蔓又觉胸口一痛,随即有酥麻之意如蚁噬般细细密密地传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剧烈颤了颤,一瞬间几乎要瘫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叶结蔓才停了住往前扑的趋势,缓缓睁开了眼。然而在望见眼前情景时,她瞳孔倏地放大,怔在了原处,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女鬼的脸距离自己不过寸许,面目从未有过的清晰,甚至连浓密的睫毛都一览无余。而自己的身子,半依在女鬼怀里,对方的手,尚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触碰到自己因气息急促而起伏剧烈的柔软。疼痛里的异样,一浪浪拍打过她的胸口,有热意卷上来,酥软了指尖,连推开都忘了。
倒是纪西舞,恍若无事地松开了攥着叶结蔓胸前衣襟的手,垂下眸去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又虚空抓了抓,唇角笑意戏谑,做完这些才抬眼望着挨得极近的叶结蔓,意味深长地扫过她被攥乱的衣襟,幽幽道:“身材还不错嘛。”
话落的一瞬间,叶结蔓脸颊顿时飘上两朵红云,气息也急了些,不可思议地瞪着纪西舞,看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倒有几分狼狈无措。
纪西舞并不在意,耸了耸肩:“我只是拉你下而已。”顿了顿,视线又在叶结蔓通红的脸上转了一圈,“不过碰了下胸,我说你没必要这么害羞罢?脸红什么?”
闻言,叶结蔓只觉脸上腾地燃起来,红意更甚,快一路烧到了脖颈。这下子她也不觉对方身上的寒气重了,反而有热意在身上蔓延开来。之前的酥麻感还有些残留,带来难以描述的羞耻感,加上对方无谓的调侃,愈发令她有些难堪。叶结蔓攥紧了手心,试图努力平复下身体里的波动。她素来平和惯了,本非性情激烈之人,这般境况还是第一次碰到,也万万没想到竟会被女鬼占了便宜去。念及此,着实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是吐不出来。
眼前女鬼却显然没有什么觉悟,直视着瞪着眼的叶结蔓,在对方毫无压迫感的目光里低头又在她胸口扫了一眼,挑了挑眉:“你不考虑下先整理衣襟么?”
叶结蔓只觉胸口那口气又往外扯了扯,郁卒得无与伦比。她索性也不再看纪西舞,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略有些凌乱的衣襟,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这般过了片刻,耳边随即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夹在着安儿带着欣喜的声音:“太好了少夫人!有药了!”
闻言,叶结蔓抬起头来,见安儿一脸兴奋地走到床榻边,举了举手里白色瓷瓶,笑道:“看。上好的疗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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