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此刻俞蕴之腰腿间仍有些酸软,但比之先前却要好上几分。楚尧紧紧握着她的左腕,掌心带着的热度便仿佛烙铁一般,让俞蕴之有些手足无措,却仍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此番情景被楚尧收入眼底,薄唇也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
入了万寿宫之中,秦太后并未为难他们夫妻二人,赏赐了不少罕物儿,便连一人多高的南海红珊瑚都有三株,在日头上熠熠生辉。这般成色的红珊瑚以往俞蕴之也曾见过,但一口气儿取出三株用以赏赐的,秦太后还真是头一个。
秦太后这一关好过,但永宁宫定然不会安分。
思及在大婚之前安贵妃安插在她身畔的翠浓意浓,以及口口声声要给她验身的嬷嬷,一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若是没有安太后授意,这起子刁奴也不敢如此嚣张。
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暗色,俞蕴之莲步轻移,不多时便与楚尧一齐行至永宁宫前。比之巍峨大气的未央宫与清隽雅致的万寿宫,永宁宫之中倒是并无什么出挑的地界儿,说是金碧辉煌,但这些金玉之物还不若古董字画来的矜贵,便这般摆放在明面上,平白添了几分粗鄙。
将将迈过宫门槛,便有着了藕粉服制的宫人迎了上来,姿态婀娜,瞧着倒是不错的。俞蕴之定睛一眼,发觉这宫人真真眼熟至极,不是翠微那心思深沉的丫鬟还有哪个?
今时不同往日,俞蕴之现下可是堂堂大皇子妃,位同正一品大员,翠微这宫人见了,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恭恭敬敬的冲着楚尧与俞蕴之福了福身子,开口说道。
“奴婢给大皇子/大皇子妃请安。”
翠微将将二十出头,正是姿容最盛之时。眉含远山,水眸微挑,配上雪白的皮肉,盈盈望着楚尧,神态含羞带臊,这模样让俞蕴之心头不由嗤笑一声,怨不得这贱蹄子前世如此针对于她,原来是觊觎楚尧,还真是痴心妄想!
见着翠微的模样,楚尧鹰眸之中划过一丝冷色,心中厌恶之意喷涌而出,不过倒不好发作,毕竟翠微乃是母妃身畔的得力人儿,若是径直将这贱婢给打杀了的话,恐怕母妃颜面也要扫地。
心中思量一番,楚尧强忍厌恶,并未理会半弓着身子的翠微,手上微微用力,扯着俞蕴之的皓腕,轻车熟路行至永宁宫正殿之中。
现下安贵妃正端坐于主位之上,待瞧见楚尧与俞蕴之携手入内之时,眉眼处划过一丝愠怒,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按在紫檀木桌上头。听得响声,俞蕴之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泛着釉色的汝窑茶盏,心下倒是有些心疼。
“见过母妃。”
俞蕴之与楚尧一齐行礼。
先前桩桩件件的事情,安贵妃对俞蕴之这个儿媳简直称得上厌恶,此刻永宁宫之中也并无旁人,安贵妃也不欲再给俞蕴之这骄横的小娘子留脸面,反正新媳妇儿都是要受婆母磋磨的,旁人也不好多言什么。
红唇微抿,安贵妃玉指上套着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缓缓划过蜀锦裁制的裙衫,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阿尧,如今你与俞氏已然大婚,身畔只有俞氏一人,想必伺候的也不周全,赶快挑选两个侧妃,方为正事儿。”
听得此言,俞蕴之不怒反笑,她早便清楚安贵妃并非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她与楚尧将将大婚,便把侧妃之事摆到明面上,着实不给她俞蕴之脸面。若是事情传出去,秦国公府恐怕亦会颜面扫地。
见着安贵妃这般拎不清的模样,楚尧也不禁微微蹙眉,淡淡的开口道。
“母妃,儿臣昨日方才大婚,眼下并无立侧妃的心思,便不劳母妃费心了。且若是侧妃一事传入旁人耳中,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儿臣乃是贪花好色之辈,被父皇知晓也不太妥当。”
楚尧将明帝抬出来,安贵妃自然吃了一惊,美艳的面庞之上划过一丝不甘之色,但却也将话头儿给转了。
“先前本宫赏赐给俞氏两个丫鬟,名为翠浓意浓,她二人脾性都极为妥帖,且举止有度,万一日后行了越矩之事,翠浓意浓也能提点一二,贴身伺候你们夫妻俩儿,真真是极好的,俞氏觉得如何?”
安贵妃一口一个俞氏,俞蕴之心头自然有些不耐,此刻听着安贵妃开口发问,面上挂着一丝浅笑,佯作一副纯孝模样,凤眸中透出濡慕之意,恭顺的柔声说道。
“母妃言之有理,蕴之初入宫闱,若是失了规矩,为人诟病便不好了。日后又翠浓意浓待在身畔,也不会生出岔子,等到蕴之熟悉了宫中的规矩,翠浓意浓这两个丫鬟也算是劳苦功高,届时将她们送出宫中好生安顿,方才能无愧于心。母妃您思量的如此周全,儿媳真真拍马也难及!”
话落,俞蕴之便极为恭顺的低眉敛目,两手交叠放于腹前,立足的位置也与楚尧远了一步,当真极守规矩。这幅做派气的安贵妃银牙紧咬,偏生又挑不出俞蕴之的错处,着实是让这尊贵的美妇人恨不得将俞蕴之径直打杀了,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安贵妃紧抿红唇,此刻其保养得宜的芙面煞白,配上殷红的唇色,瞧着着实诡异的很。偏生这位自己个儿还不自知,俞蕴之与楚尧身为小辈儿,自然也不好提点。
“左不过是两个丫鬟罢了,伺候你们夫妻二人一辈子又如何?那是她二人的福分!俞氏便不必推拒了。”
听出安贵妃言辞之中的不耐,俞蕴之见好就收,将火候把握的极为不错,不给安贵妃发难之机。
自永宁宫出来之后,俞蕴之只觉胸臆之间都畅快不少,前世里她便是在安贵妃的授意下方才丧命的,心中焉能无恨?只不过碍于安贵妃是楚尧的生身母亲,现下还不好动她,否则若是让夫妻之间生了嫌隙,即便有救命之恩在先,恐怕也保不住她。
回到广阳殿之时,俞蕴之便瞧见了白芍三人,以及翠浓意浓两个贱蹄子。之前在秦国公府,俞蕴之被白芍半夏伺候惯了,若是换了旁人,还有些别扭。现下她们三个回到了广阳殿之中,当真是极好的。
此刻俞蕴之觉得身子乏的紧,楚尧便径直落座在主卧之中的红木凳子上,宫人们也不敢入主卧之中,万一惊扰到殿下便不妥了。瞧见楚尧丝毫没有半点儿移步的意思,俞蕴之便只得自己个儿起身,行至院儿中,冲着半夏吩咐一声,道。
“半夏,你吩咐宫人们备上浴水,本宫要沐浴,浴水之中加入七片生姜,一钱丹参,再添些玫瑰香露便成,而后将浴水搬到耳房之中即可。”
听得俞蕴之吩咐,半夏自然不敢怠慢,登时便冲着俞蕴之极为恭谨的福了福身子,道。
“奴婢省的了。”
半夏动作极为麻利,过了不到两刻钟功夫,浴水便已然备好了。俞蕴之离开主卧,掀开耳房的帘子,踩在小杌子上,迈入浴桶之中。
原本折腾了许久,身子将一沾水时还有些刺痛,但生姜丹参都有活血通络之效,不多时那股子疲乏之意便褪去了,让俞蕴之不由长舒一口气。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53章 齐玲珑
等到俞蕴之梳洗过后,晚膳早便在膳堂摆上了,都是颇为精致的菜色,四菜一汤。蟹肉海棠果、鲜虾扒水饺、百花酿鱼肚、芙蓉鸡粒饺、再配上极为鲜香开胃的酸笋老鸭汤以及两盘儿小点,七彩冻香糕、水晶鲜奶冻,瞧着真真是极好的,让俞蕴之也不由食指大动。
此刻楚尧便与俞蕴之相对而坐,因着二人都出身高贵,自然是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如此之于俞蕴之而言,倒也算是好事儿,现下她根本不知要以何面目面对楚尧,前世今生这男子都是他的夫君,俞蕴之对楚尧也算是了解颇深,知晓其不会轻易动心,一旦若是动了真情的话,便一发不可收拾。
前世里水安玉借着那枚藤花紫玉佩接近楚尧,柔情似水日日相伴方才让楚尧动了心,但此刻俞蕴之倒没有这番小儿女心思,只消能够登上后位,保住秦国公府也便够了,楚尧宠幸谁人,心悦谁人也与她无关!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到底是有些怅然,用过晚膳之后,俞蕴之便径直回到主卧之中。不多时,半夏这丫鬟便送来青盐以及猪鬓刷,仔细的将牙齿清理一番,俞蕴之方才褪下香尘底儿绣鞋,只着了翡翠色的兜儿以及同色的灯笼裤上了床榻。
如今正值新婚之际,楚尧又是个妥帖性子,自然不会给俞蕴之没脸,歇在主卧之中也是常态。
翌日,楚尧上朝之后,白芍这丫鬟面上带着一丝急色入了正殿之中,听得这略有些仓促的脚步声,俞蕴之不由蹙了蹙眉头,原本在秦国公府之时,白芍这丫鬟脾性颇为稳妥,怎的现下这般跳脱?
俞蕴之还未开口斥责,便听得白芍急声道。
“主子,安贵妃去了苏昭仪所居的储秀宫,现下闹的有些厉害,这该如何是好?”
安贵妃去了储秀宫?
俞蕴之心中咯噔一声,登时便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面带惊诧之色开口问道。
“你说储秀宫中闹的厉害,可是真的?”
见着白芍这丫鬟重重颔首,俞蕴之不由有些着恼。如今苏姒霏入了也有两月左右,正是得宠之时,安贵妃为何要去找苏姒霏的麻烦?俞蕴之可不信安贵妃不清楚自己个儿与苏姒霏的关系,恐怕便是因着此点,才使得自己的好婆母以位分压着姒霏妹妹罢!
抿紧红唇,俞蕴之径直吩咐一句。
“罢了,辛夷随我去储秀宫一趟,你与半夏便看着广阳殿,莫要让翠浓意浓两个蹄子生出事端。”
听得俞蕴之吩咐,白芍恭敬的点头称是。
“奴婢省的。”
辛夷这丫鬟如今也换上藕粉的宫人服制,她身量生的本就有些矮小,再加之五官秀气,便好似未长成的娃娃一般,谁人都不会将她联想到手段狠辣的药人。
俞蕴之清了清嗓子,低声冲着辛夷开口问了一句。
“辛夷,你现下多大了?”
闻声,辛夷略有些诧异,但面上却丝毫未曾显露,只轻声开口答道。
“回主子的话,奴婢今年已然二十了。”
俞蕴之微微眨了眨凤眸,面上现出一丝诧异之色,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瞧着身量玲珑的辛夷,居然比她还长了五岁,怪不得这丫头的性子颇为沉稳,毕竟年岁在这儿,自然不可能是半夏一般性急。
踩在汉白玉铺成的石板路上,俞蕴之抬眼儿望了望,发觉此刻已然行至御花园前头,再有一刻钟功夫,便能到储秀宫前。
心中这般想着,目光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了一行娉婷的身影。被簇拥在众人正中的是一中年美妇与一年轻女子。中年美妇的身份俞蕴之自然是知晓的,乃是户部尚书的庶妹齐宝林,育有五公主楚惠安。五公主如今年方十七,早便招了驸马,在宫外开了公主府。
而那年轻女子虽说瞧着有些眼熟,但身份俞蕴之却并不如何清楚的。只见女子着了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头戴空雕花的芙蓉玉环,耳挂明月珰,配上清丽的眉眼儿,便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女一般。
此刻这一行人自然也瞧见了俞蕴之。
主要大皇子妃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打眼儿了,艳丽的仿佛盛放的牡丹一般,真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现下俞蕴之还着了一件儿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正红的衣料仿佛烈焰一般,若是此番还瞧不见俞蕴之的话,那便是真真瞎了眼。
论品级,俞蕴之身为大皇子妃,自然是比正六品的宝林强上许多。不过论辈分,齐宝林乃是俞蕴之的长辈,自然也不好太过失礼了。
明帝后宫之中可设宝林二十七人,自往日起也不过仅仅封了宝林三人,时至今日便只剩下齐宝林一人。明帝虽说好姝色,性子却极为挑剔,若非容貌出挑的,定然是不会使其入宫。
如此一来,宫中的妃嫔真真算不上多,也就二三十人罢了。余下的不是在冷宫之中待着,便是死在了后宫倾轧之中。这齐宝林能从一小小庶女,成就五公主的生母,心机手段自然是不会缺。
如今齐宝林身侧带着一容貌身段儿都属上乘的小娘子现于禁宫之中,也不知到底是何心思。
俞蕴之兀自上前一步,冲着齐宝林行了个半礼,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颊边的梨涡甚是动人,声音仿佛黄莺出谷一般,道。
“臣妾见过齐宝林。”
眼见着俞蕴之不过行半礼罢了,齐宝林保养得宜的面庞之上也划过一丝愠怒,不过碍于俞蕴之身为大皇子妃,自然是不好发作。挤出一丝笑意,齐宝林略有些淡淡的开口道。
“大皇子妃不必如此客气,这是本宫的内侄女儿,名为玲珑。玲珑还不快给大皇子妃见礼?”
听得齐宝林吩咐,齐玲珑自然是不敢怠慢,盈盈福了福身子,柔声开口道。
“臣女见过大皇子妃,给大皇子妃请安。”
一听这小娘子名姓,俞蕴之便清楚了这齐玲珑的身份。如今齐家的家主乃是当今户部尚书,齐玲珑身为齐家嫡女,原本早便应当定下亲事,但后来因着生母暴毙,守孝三年之后,便耽搁了花信,如今已然一十有八,虽说韶华正盛,但高门大户议亲,定然是不会考虑这老姑娘的。
心下转过思量,俞蕴之面上倒是不显,虚扶了齐玲珑一把,轻笑着开口道。
“齐姑娘不必多礼,早先便听说了齐姑娘的纯孝之名,今日一经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听得俞蕴之的夸赞,齐玲珑白玉似得耳根也染上一层晕红,连道不敢,性情瞧着却是颇为和顺。
因着俞蕴之心下还记挂着储秀宫,所以也不欲在此刻耽搁下去,与齐宝林虚以委蛇几句后,便径直离开了。
等到俞蕴之带着丫鬟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有些模糊时,齐宝林方才低声开口说道。
“这大皇子妃瞧着不似个知礼的,但胜在脾性软和,将来玲珑你若是去到了大皇子身畔伺候着,可得大皇子妃交好。秦国公府乃是世家大族,咱们齐家即便是拍马也难及。”
听得齐宝林如此开口,齐玲珑面上倒是现出了一丝羞窘之色。大皇子与大皇子妃正是新婚燕尔,而家中却要让她争一争大皇子侧妃的位置,此般不要面皮的举动着实是让齐玲珑羞愧不已,但却无能为力。
齐玲珑本就是极为纯孝的性子,自然不会违拗父母的吩咐,争侧妃之位乃是户部尚书的意思,如今齐家没有顶梁的人才,若是姑娘再不博一个好前程,恐怕齐家没落也是定然。因此,齐玲珑着实没有推拒的余地,只希望安贵妃瞧不上她,那便万事大吉了。
话说此刻俞蕴之已然行至储秀宫前头,瞧见俞蕴之之时,贴身伺候苏姒霏的宫人眸光一亮,赶忙将俞蕴之给迎了进去,口中哀求道。
“还请大皇子妃帮帮主子罢,今日安贵妃来到储秀宫中,非要给主子立规矩,若是做的稍有差错,嬷嬷便会以戒尺惩戒,主子金尊玉贵,哪里受得住这般磋磨?”
说着,这名为卓鸢的丫鬟便不住的泣泪,模样瞧着甚是可怜。
俞蕴之娥眉微微一蹙,怎的也未曾想到安贵妃竟然如此鲁莽,出手对付苏姒霏,难不成真对晋阳侯府视而不见吗?
俞蕴之现下可不会知晓,因着苏姒霏入宫一事,晋阳侯府的脸面已然彻底丢尽了,晋阳侯苏子玉先前便步了老妻的后尘,病榻缠绵。晋阳侯府诸事也交到苏见深手中打理。
似晋阳侯府这般世家大族,即便私下里生出令人作呕的腌臜事儿,只消不拿到明面上便无妨。先前苏见深利用苏姒霏得了开凿运河的差事,但却并未存着让苏姒霏入宫的心思,毕竟苏姒霏现下才一十有四,尚未及笄便入宫的话,圣人不就相当于奸淫幼女?
旁人不敢妄论皇家,但晋阳侯府却不同,把如花似玉的姑娘给圣人糟蹋,哪里还有半点儿颜面?晋阳侯府现如今早便成了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苏见深恨不得径直打杀了苏姒霏,又哪里会在意这个逆女呢?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54章 争执
俞蕴之紧跟着卓鸢这丫鬟的脚步,不多时便行至储秀宫正殿前头。还未踏入正殿,便听得一道颇为嚣张的声音,言辞语调之中还透着几分熟悉之意。
“苏昭仪还是好生跪在蒲团上罢,在宫中的女眷,若是遇上比自己位分高的,自然是要行全礼,如此方才规矩的很。苏昭仪出身于晋阳侯府,想必对这些规矩也是知之甚深罢?”
开口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秦国公府闹上一场何嬷嬷。这老刁奴真真好大的胆子,不过便是安贵妃身畔的一条狗,居然胆敢磋磨苏姒霏,真真是不要命了!
俞蕴之眸光一寒,莲步轻移行入正殿之中,轻笑着开口道。
“这储秀宫中真真好生热闹,母妃兴致着实不错,竟然有心教导苏昭仪规矩,不知情的还以为母妃是晋阳侯府出身的长辈儿呢!”
这话将一出口,坐在主位上头的安贵妃面色一冷,凤眸死死盯着堂下的小娘子,其中厌恶之色根本未加半分掩饰。
“你倒也是好规矩,见着母妃还不知请安吗?难道是不曾将本宫放在眼里?秦国公府出身的小娘子,当真好大的气派!”
之于安贵妃讥讽的言辞,俞蕴之倒是不以为意,红唇微勾,面上佯作一丝懊恼之色,走到安贵妃面前,略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母妃,儿臣瞧见您在教导苏昭仪,心下也是惶恐的很,不知该给母亲行全礼还是半礼,母妃是何想法,便径直告知儿臣可好?儿臣将将入宫,之于宫规不甚明朗,若是闹出笑话的话,丢了母妃的颜面便不好了。”
此刻俞蕴之立在苏姒霏身畔,脊背挺得笔直,便仿佛挺拔的青松一般。
安贵妃瞧见不卑不亢的俞蕴之,微微眯起凤眸,嗤笑一声道。
“没想到俞氏你居然这般懂规矩,那便给本宫行跪安礼罢!你瞧瞧苏昭仪便是跪安礼行的不规矩,现下方才得好生熟悉一番,若是俞氏你也似苏昭仪这般蠢钝,那也不可懈怠,跪上一个时辰便成了。”
听得安贵妃的言辞,俞蕴之胸臆之中也升起了熊熊怒火。安贵妃着实是太瞧得上自己个儿了,若非有楚尧从中周旋,便似她这般张扬的性子,恐怕早就不知吃了多少暗亏。
唇畔扯出一丝笑意,俞蕴之缓缓跪倒在地,两手按着汉白玉所制的地面,触手冰凉,沉声开口道。
“儿臣给母妃请安。”
安贵妃此刻便仿佛没有瞧见俞蕴之一般,抬手端起了盛着大红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其中清香的茶汤,过了好一会子,方才开口道。
“你倒是比苏昭仪强上不少,便先起身罢!”
闻声,俞蕴之径直站起身子,膝头有些酸疼,但她却不以为意,径直开口说道。
“母妃,先前儿臣去拜见父皇与皇后娘娘,皆是行的屈一膝的半礼,现下猛然一行跪安礼,还真有些不适应。到底母妃便是矜贵的很,儿臣今日受教了,日后定会时时刻刻都记着母妃最重规矩,不会忘记行全礼的。”
俞蕴之言外之意极为清楚,无非便是言道安贵妃太过张扬,连帝后都不放在眼中,这般逾越之举若是被旁人知晓的话,定然会惹得明帝不虞。如今安贵妃已然失了圣宠,若非产下一个好儿子,恐怕现下的日子也算不得好过。
安贵妃虽说性子嚣张,但也并非蠢笨之人,此刻自然清楚了俞蕴之的意思,登时便气的面色涨红,她早该想到这俞氏是个胆大包天的,在大婚之前便敢不顾她这婆母的脸面,将婆子打出秦国公府,现下只不过是以圣人压她一头,又有什么做不得的?
凤眸微抿,安贵妃着实气怒的很,终究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俞氏你可真是极好的,即便你身为大皇子妃,本宫也轮不上你来教训!”
大抵是因着太过气怒,安贵妃猛地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因着动作有些急了,身上以蜀锦所制的绯色宫装裙裾处也微微撕裂开来,疾步行至俞蕴之身畔,扬起右手,作势欲打,但不知想起什么,凤眸之中微微闪烁,最终只是拂袖离去。
见状,俞蕴之唇畔上的笑意更为明显,再次屈一膝行了个半礼,朗声道。
“恭送母妃。”
说着,俞蕴之一双凤眸放在了何嬷嬷这老虔婆的背影之上。虽说这老虔婆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但瞧着也真真碍眼的很,还不若径直处置了,也省的日后再生出事端。
待到储秀宫中再无外人之后,俞蕴之方才抿紧红唇,抬手扶着苏姒霏纤细的手臂,欲要将人扶起。因着跪地时间太久,苏姒霏*不住的打颤儿,配上苍白如纸的小脸儿,当真是让人心生怜意。
此刻瞧见苏姒霏这番模样,俞蕴之也不由有些愧疚,若非因她的缘故,安贵妃也不会如此为难姒霏妹妹。安贵妃位分原本便比姒霏妹妹高上许多,今日只不过教导规矩罢了,旁人也拿不着把柄。
兀自低叹一声,俞蕴之轻声开口道。
“姒霏妹妹,苦了你了。”
听得此言,苏姒霏纤细的肩头微微一颤,再次抬眼儿之时,杏眸中已然盈满泪光,这条路是她自己个儿选的,即便走的遍体鳞伤,也没有回头路了!
豆大的泪珠儿径直打在衣襟之上,在鹅黄锦缎上现出一抹湿痕,苏姒霏站稳之后,便接过俞蕴之递来纹绣五瓣竹叶的锦帕,仔细将面上的泪痕拭去,缓了一会子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姐姐,如今妹妹我在宫中的日子着实难过的很,若非有陛下的宠爱,恐怕连奴婢都及不上。听说祖父现下还卧病在床,都是妹妹不好,方才丢了晋阳侯府的脸面。”
“与你有何干系?”
每每想起苏姒霏前世的苦楚,俞蕴之便有些不忍,登时便不住规劝道。
“你若是不入宫的话,还能有什么出路?绞了头发作姑子去?舅父定然不会应允的!到时再为你择一门婚事,有晋阳侯府照应着,夫家自然不敢为难于你,但若是没了晋阳侯府呢?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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