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宗师在现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微风唐唐
寒喧了几句,莫允风歉然地说下午还有个商务会议,要马上回港,留下助手负责后续报警等事宜,便带着妹妹离开了。
莫兰兰记挂着要和小阿霖做朋友的承诺,一步三回头。但终究不敢违背看似温文实则强硬铁腕的大哥,只得嘟着嘴眼泪汪汪地走了。
这边厢,眼见天色大亮,众人也开始分头行动。秦家这边负责报警,慕容灰则去车站堵截齐凤。
止住想要跟过去帮忙的雁游,慕容灰让他先去休息。见他不怎么情愿,只得提前抛出鱼饵:“来广州之前我已经拜托了一位朋友去查钟家,他预计今天就会有结果。养足了精神,你才好看资料。”
古玩宗师在现代 第57章
慕容灰本以为香饵一出,雁游一定乖乖去休息。没想到,惊讶之余,对方却有点生气:“你已经找了人去调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结果什么时候送到?”
问题接二连三被甩过来,见势不妙,慕容灰赶紧解释:“我不是正忙着暗香门的事么,怕你知道后一时按捺不住,自己冲了过去,反而危险。调查结果今早就送到宾馆,你先睡一觉,醒了就看到啦。”
既然是善意的隐瞒,雁游姑且原谅他一次:“好吧,谢谢你的好意,但下次不许再瞒我。我不是三岁小孩,该怎么做,心中自有分寸。”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擅做主张。”打量雁游没再生气,慕容灰连忙保证。
这夫妻似的对话不但让云律与莫家那位助理频频侧目,就连原本同他们保持着微妙距离的秦家人,也一时忘了彼此因秦师傅背叛而生出的那小小尴尬,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俩看个不住。心说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连兄弟相处方式都同老粗不一样,好得跟小夫妻似的。
偏偏当事人毫无自觉。雁游又说道:“虽然出发前说好你我一起调查,但夜里你对秦老说要请他一起去米国的时候,我就在想,不妨我自己先去试探试探。”
话音未落,慕容灰立即反对道:“那怎么行!我这趟来回最多三四天的功夫,等我回内地,英教授的会都还没开完。你不要着急,先等一等我。”
雁游知道,慕容灰不可能理解自己对钟家的执着。也没打算解释,只是说道:“布局也需要时间。而且这次不像潘家园,需要两人配合,只用我一个人出面便可。你放心,我还有许多事没做,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
“你单独行动已经够危险了。”慕容灰又是提心又是不满,“他们表面上是收购公司,但从设计许世年又妄想嫁祸英老一事就可看出,实际心毒胆大。万一引来他们的疑心——”
“我正是要引他们生疑,只有怀疑,才会有所行动。行动往往代表破绽,到那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他这么一说,慕容灰顿时完全被吊起了胃口:“你又想到什么点子了?”
雁游微微一笑,刚要说话,身边突然响起了喇叭声,却是秦家之前找来的车子。
考虑到秦家上下的脸面,昨晚慕容灰费了些口舌,劝得老爷子同意今早开车带长子去派出所自首。虽然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也没法完全避免有心人说三道四,但总比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派出所要好。毕竟,日子还要继续,是非流言能少一些也是好的。
见两人回头,司机招呼道:“老爷子那边已经送到了,让我过来接你。他要我提醒你,昨晚你说的那趟火车,将在二十分钟后到达。”
“糟了!”
慕容灰早准备动身,如果不是为了争论钟家的事,也不会耽误到现在。齐凤是重要证人,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四叔夫妇很可能有直接联系。如果没在第一时间截下这女人,让她嗅到风声逃脱,再回米国对质,难免有证据不足之虞。
听到只剩下短短二十分钟,慕容灰怕误了大事,连忙跳上车。一边催师傅发动,一边又从窗里探出身子,拉着雁游不放:“小雁,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我向来是谋定后动。而且是否马上采取行动,还要看你朋友查得如何。”
见雁游如此坚持,慕容灰只后悔自己为何一时嘴快,把调查的事儿给泄露了。又恨内地通讯不够发达,没法一个电话过去马上通知到位。还想再劝几句,却听师傅不耐烦地说道:“刚扯证的小年轻也没你俩黏糊,过几个钟头不就又见面了,有什么话留着到时候说去。快给我坐下,要开车了!”
这年头汽车还不太多,驾驶员们比交警还傲慢些,当下说发动就发动。慕容灰怕雁游摔跤,赶紧松手,有如被恶婆婆虐待的小媳妇一般委屈万分地说道:“小雁,总之你一定要等我我我我——”
残音袅袅,小车已经一溜烟上了路。
雁游冲越驶越远的车子挥了挥手,心内颇有几分抱歉。他知道慕容灰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但他实在没办法说出实情,所以也无从让对方体会那份急切的心情。
当下问清回宾馆的路,向其他人道了别,雁游也匆匆离去。
慕容灰虽然说让他先睡个觉,但心里担着事,虽然一夜未眠,却是半分睡意也无。
到宾馆后,雁游先冲了个澡,又给英老打了电话,请老人家再拿些经费过来。说出实情,不出意料挨了一顿好批才挂电话,却还是没有人找上门来,他索性到宾馆门口站等。
这时还没有女迎宾,但有搬运行李的杂工。进出宾馆的人见这么个帅小伙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无不以为他是宾馆的员工,一些闲极无聊的人就上来搭话。甚至连清洁大妈也来插一脚,絮絮叨叨问了一堆该问不该问的后,亲切地表示要给他介绍对象,还说那姑娘长得和自己一样漂亮。
正被缠得晕头转向,雁游终于听到有人在前台打听慕容灰住哪个房间,不等服务员回话,马上甩下那堆八卦者,一个健步冲上前,草草做了自我介绍又道了谢,便近乎抢夺似的、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劈手接过资料。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雁游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但看到作势要跟过来的大妈,那点愧疚马上被抛到九霄云外。好在送资料的人还要回单位,也未多留,草草寒喧几句,便离开了宾馆。
先乱点鸳鸯的大妈一步,雁游上楼回房,房门一锁,整个世界顿时清静了。取出资料,他迫不及待地飞快阅读起来,但过得片刻,却失望地把它们扔回了桌上。
这份资料太浅了,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记载的一切,和他根据种种线索推断得来结论的差不多:皮包公司,除了收购古玩之外再无其他业务,企业挂在个陌生人名下,而那人表面看上去与钟家、与米国毫无联系,一看就知道是被拉来当挡箭牌的。
但他们越是谨慎,越是遮遮掩掩,雁游就越是怀疑。只有阴谋才需要遮掩。而敢对英老这样的业内泰山出手,非一般人敢为。却不知,钟家是搭上了谁的船,才如此嚣张?
大概真只有用那个办法,才能炸得他们措手不及,发现破绽吧。原本他还希望有更多情报,可以把计划再完善修改一下。现在看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是一步,先试了深浅,再根据对方反应见机行事。
沉吟片刻,雁游又抄起资料,不死心地重新翻看,但仍是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失望地刚要将资料收起,雁游突然顿住了手:牛皮纸袋里还有一张便笺,却是调查者蹲点时意外等到了一位去卖古物的妇女,顺便问了些情况。
大姐倒也爽快,直说自己是第三回来了。第一次的嫁妆花瓶卖出了意想不到的高价,大大改善了家里的生活,于是她又向姐妹寻了件类似的东西来,想再赚笔钱。却没承想,这次公司将价格压得极低。她还当自己运气不好,这回找来的是假货,失望地回去后,不死心地往娘家另找了件东西,打算再试一次。
调查者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大姐出来,询问了结果。大姐一脸沮丧,说东西还是卖不起价。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老父亲说这比当初的嫁妆花瓶要珍贵得多,她自己也觉得它比花瓶更细腻漂亮,怎么到了公司这里,却反过来呢?
最终,伤心的大姐背着包袱走了。她没肯卖,生意没帮成,便舍不得坐车,还有几十里路要走。
记载到此戛然而止。字迹潦草零乱,不像其他的订在一起资料的誊写整齐。近来才把简体字认全的雁游,费了些力气才完全看懂。
轻轻抖着皱巴巴的纸张,他估计调查者觉得这件事没有价值,本不打算记录在案。但收拾时无意把草稿夹带了进来,自己才有机会看到它。
压价——这让他又联想起离开四九城前,徐大财皱着面孔小心翼翼地问他会不会也开低价那一幕。
当时便觉疑窦丛生,奇怪他们怎么会干这种自毁声誉的事。琢磨不透个中蹊跷,他甚至还怀疑过是徐大财这局外人以讹传讹。但照手里这份采访来看,竟是真的。
不按常理出牌,钟家到底想干什么?倚恃的又是什么?
手头再没什么新线索,能考虑的都已筛过一遍,雁游觉得自己再没耐心继续玩猜谜游戏。
打开背包换上特地准备好的衣服,用从慕容灰追回的千门秘籍里学到的手法修饰了一下容貌,又小心翼翼取出某样东西揣在怀里,雁游离开了房间。
经过之前那热心保媒的大妈时,他特地顿了一顿,见对方头也不抬,明显是没认出自己,不禁心内暗笑:虽说是第一次自己伪装,但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一个小时后,一名肤色黝黑,举止笨拙的年轻人出现在某幢小砖楼的五层。
他紧张地搓着手,但说话却毫不退缩,直接对外间办公室的人嚷嚷道:“我要找你们这儿最大的领导!”
古玩宗师在现代 第58章
公司员工对这种人早司空见惯:觉得自个儿手里攥着宝贝,却吃不准真伪,既做着飞来横财的美梦,又担心一脚踏空。
两种矛盾的心态凑到一起,人往往表现出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自觉这样就能显得更有底气,让买家更信服。殊不知,经常和这类人打交道的员工早一眼看穿了他的紧张。
不过,和气生财,而且,没准人家手里真有好东西呢?所以员工们轻易不把心里的嘀咕表现在脸上。
坐在外面的女职员看见这愣头青,习惯性地招呼了一声同志,又说道:“我们领导在开会,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拿给我们看也是一样的。是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骗你。”
年轻人却不吃这套,把洗得泛白的军绿挎包搂得紧紧的,一屁股在长木椅上坐下:“那我就等你们领导开完会再说。”
闻言,几名职员交换了一个戏谑的眼神。
如果来个人说要见领导就把他往办公室领,那怎么顾得过来?所以遇上这种生面孔一律托辞领导正开会。一般人犹豫片刻,虽不怎么情愿,也会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这愣头青既然要等,那就让他等去,看能熬多久。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人坚持的时间还蛮久的,不喝水不走动,抖着二郎腿搓着手,一坐就将近两个钟头。
快到午饭点了,房间里虽说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但也不能把外人扔在这儿不管。想按时下班的职工只得说道:“小伙子,这会大概得开一天。这样吧,你把东西给我们看一眼,如果当真不错的话,我们可以打断一下会议,特别请领导出来同你谈。”
“这……”小伙子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一副蝎蝎螫螫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情愿:“你们可别不识货……”
类似的话不知听过多少次,但职员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鄙视心,用挖苦的口气说道:“能送到这儿来的东西,基本都是我们先过目,再交给领导定夺。你说我们识不识货?”
被噎了一下,年轻人终于识相了一些,挤着小眼睛,从包里掏出件用蓝底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因为他完全是副乡下人的打扮,挎包又扁扁的看不出轮廓,适才职工们都猜,拿来的东西多是碗碟之类的小东西。除非是有古代大墓葬群的地方,会有些难得之物。否则乡下基本就是瓶瓶罐罐,或者石雕什么的,珍贵程度有限。
当下看那东西并非猜测中的瓷器,而是扁扁平平,略长近方,根本猜不出会是什么,职工们不由都来了兴趣,纷纷放下手里的报纸茶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青年的一举一动。
被这么多人盯着,年轻人似乎有些害羞,腼腆地低下了头。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见慢,三下五除二解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袱皮,把东西往那女职员面前一递:“你给看看。”
这些员工上岗前都经过分门别类的培训,断金石、辨瓷器、认字画……各有分工。虽然还达不到专家水准,但好歹比学徒强些,至少能认出古物最基本的特质、与常见的作假手段。当然,过了他们这一关,还要交给上面再验看。
接待的这位女职员资历较老,为人又好学,差不多把几种类型的鉴别要点都学到手,被公司同事戏称为百科全书,很少有她不认识的东西。
但当下对着年轮人递来的东西,她却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啊?边缘发黑,总体泛黄,如果不是上面有些奇形怪状、像是符号一样的图案,简直就是块烧焦了的筒子骨。
她简直怀疑这厮是来消遣自己的,教训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但打量他也是一脸紧张地在等结论,才半信半疑,暂且没有说话。
翻来覆去打量片刻,灵光一现,她猜测这会不会是壁画上的一部分镶嵌物,便试着用手去抚摸那些图案。自来壁画所用的颜料多为秘法调制的矿物颜色,虽然比普通颜料保存时间长些,但成百上千年过去,依旧会剥落变色。
孰料,试探着用指甲轻轻刮了几下,图案却是纹丝不动。她刚要说话,却又才发现,指尖处似乎传来凸凹不平的感觉。
女子的手指本就细嫩敏感,注意到这点,她微微加大力气,连抚几把,终于确认这并非用笔绘上的图案,而是刻凿而成。
但是,骨头又不是纸,有谁会在上面写字?
不单是她,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有人甚至觉得,这年轻人是不是诈胡来了。
见他们半天没有言语,年轻人似乎有点不安:“我曾老祖是安阳人,这是他当年离乡时带出来的宝贝。”
安阳?疑惑着又凝神打量片刻,女职员突然想起某件东西,猛地发出一声低呼,连忙取出钥匙打开身后一只上锁的文件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份单独保管的材料。
翻看过某一页后,她顿时屏住呼吸,急急将东西拿到眼前,一边打量,一边与文字描述对比。片刻之后,她激动地将某位资历最老的同事拉到一边:“这是一片刻有甲骨文的龙骨!”
“龙骨?这东西很少见,难怪我们刚才没认出来。它被外国人收藏了不少,加起来足有数十万片。但在国内除了官方收藏的之外,流落民间的都十分零散,目前还没听说过有什么专门收藏它的大家,市面上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见同事越扯越远,女职工赶紧提醒道:“先别说那些。你还记得上头让我们留意的那些东西吗?我觉得这多半就是上头要找的那一块!”
闻言,老员工惊得刚送到嘴边的卷烟都掉在了地上:“别开玩笑,怎么可能!上头给的名单上,那几十件东西都大有来历,我在这儿做了五六年,一件类似的都没见过。而且天下间龙骨多了,民国那会殷墟出土不少,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一块?”
“根据形状,还有上面的甲骨文。你看,说明里描述说,它的形状‘稍长,类方,边缘卷翘’,是不是和它完全相符?还有上面的文字,资料按《契文举例》,把龙骨上的甲骨文给描了出来,你仔细看看,完全一模一样,这一段翻译成汉字,正是‘辛未卜争贞’。”
听她言之凿凿,老员工也顾不得去捡掉了的烟,接过资料和实物又是一通仔细对比,越看心跳越快。
对照片刻,他由两只指头随意捏着龙骨,不知不觉变成了十指紧扣,牢牢把东西护在胸前,那姿势与年轻人适才的模样如出一辙,连向来被领导爱逾珍宝的特殊资料揉皱了也不管。
有正品在,谁还会在乎说明书?
半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上头曾说,每找到一件,公司全体员工都有重奖。领导不是正愁经费不足么?这下子我们发达了!不但有奖励,肯定也有经费!”
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员工,对组织一无所知。只知道以前负责他们区域、从未露过面的大领导项博士被个空降兵赶走,新接手的钟经理心胸又不够宽广。
神仙打架,最倒霉的永远是小鬼,随着新领导走马上任,福利几乎都被取消,公司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除了被钟经理插进来的钉子之外,其他人都过得苦不堪言。
如果把龙骨交给公司高层,应该能为自己争取到该有的奖励吧?钟经理看到他们立功,也许就不会再各种打压了吧?
意识到龙骨有可能带来的种种好处,两人激动得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顶着同事们诧异的目光,老员工亲自斟了茶给年轻人,又拉着他坐下,摆出一副拉家常的架势说道:“小同志,这是片药用龙骨,你该知道吧?以前懂占卜之术的人喜欢用龟甲骨片之类做法,这上面的图案就是占卜师雕刻的。它的来历大体就是这样,不知你打算卖多少钱?”
他的确没有欺骗这年轻人,却把年代模糊了。没有告诉对方,这是殷商时期的古物,距现在足有数千年。再配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对,这是件古物,但也仅此而已,只能算普通货色,值不了什么钱。
而且,他还让对方来要价,其居心越发昭然若揭。这年轻人一看就是外行,根本不懂龙骨的价值。或许在他心里,要个几百元已经是天价了,却不知道,单单是龙骨带给整个公司员工的奖励,就远不止这个数目,更遑论它的真正身价。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欺诈了。但老员工反而觉得理直气壮:现在没几个人懂古玩,要不是公司收购,那些坛坛罐罐还腌着萝卜、装着猪油,指不定哪天一手滑就壮烈了。自来义不行商,公司肯告诉你它的来历,又让你小赚一笔,已经很够意思了。
其实,公司当初起步时,抱着不是做一锤子买卖、为长久计的打算,向来还算公允,卖家把货送到这里,比去小店放心得多,所以几年积累下来,在业内也有了口碑。虽然行家们有时会疑惑,它为何只收不出,但天长日久成了习惯,也没人再觉得奇怪了。
直到今年高层发生变动,政策也随之改变,但其中也颇经了些波折。起初被从四九城踢来这里坐冷板凳的领导为了邀功,定下压价的政策。没想到刚实施没几天,就被钟经理喝止。
当时,员工们还以为新任经理虽然心眼小,但和项博士一样,骨子里还算实在。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却是钟经理亲自下达了压价的命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之前不是看不过眼,而是想把这项新政带来的功绩搂到自己身上。
虽然不少人对这做法持有异议,但却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才合理:做生意嘛,不就是该用最少的钱换最大的利益?如果一昧讲究公允,那岂非成了做慈善?
后一类人里,当然也包括年轻人面前的老员工。他语气淡淡,似乎并不把这单生意放在心上,实则早盘算开了:照这愣头青的性子,多半会直接开口要价。不管他要多少,自己先砍个对折,等他叫嚷起来,再加个一两成给他。费不了几句口舌,龙骨就能落到手里。
想到上头曾经许下的丰厚奖励,老员工只觉口干舌躁,不由抬起茶杯,想要润润喉,才好继续同这愣头青周旋。
万没想到的是,年轻人果然如他所愿开了价,却是他打对折也没权限支付的天价:“我看它值二十万。你觉得怎样?”
噗——
老员工一个天女散花,不但茶水满天飞,手里的茶杯也一起打翻,茶叶梗子淋淋漓漓地泼了自己一身。
他根本顾不得周身狼籍,只惊愕地瞪视着年轻人:“后生仔,你说要多少?”
“二十万。”年轻人字正腔圆,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下,不单是这老员工,其他人也露出看神经病的怪异神色。
原本想捡大漏,不想竟碰上个痴线,老员工一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二十万都能买下两三幢这种楼了,你觉得小小一片龙骨能值那么多?”
年轻人瞪着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不是你让我开价的?”
“……”老员工一时无语泪凝噎。从来没碰上过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的主,敢情还是自己错了?
见他不言语,年轻人又问道:“那你给多少?”
“最多五百。”老员工试探着报了个数。同时做好了打算:如果年轻人不满意,他还可以再加点。
但是,对方的反应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那么少我才不卖,早说让你们领导出来谈,白白浪费我时间。”
说话音,他直接起身,作势欲走。
见状,深知龙骨价值的老员工和那女职员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劝道:“小同志别急啊,我们马上去请领导。”
“哼,等了这半天我也烦了。哪天你们领导不开会了我再过来,免得再被不识货的人压低价。”
年轻人看也不看他们,径自向外走去,明显是被那报价给气着了。
“小同志?小同志!”
两人想要追上去,但那年轻人走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走廊里。偏偏楼里有三把楼梯,不知该往哪边追。迟疑了一下,想起叫人来分头去找时,却已经晚了。几个人分三拨楼里楼外找了个遍,都没发现那人的踪影。
即将到手的奖励飞了,得知真相的众人都是如丧考妣。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说改天再来,应该还会来吧”,才让大伙看到了微弱的希望,重新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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