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尘埃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他目光很深,灯光昏沉,更显得蒙昧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阅快无法呼吸时,终于又听见他开口:“……你知道‘麓’是什么意思吗?”
林阅飞快摇头,只觉这问题没头没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山脚?”
陈麓川很低地笑了一声,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手机是安卓的吧?”
林阅懵然地点了点头。
“嗯,我自己做了个游戏,你能不能帮我测试一下?”
像是胀满的气球,霎时泄了,林阅顺了顺呼吸,“什么游戏?”
“解谜游戏,一共十七关,你通关了告诉我想法。”
林阅掏出手机,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陈麓川给她发了一个安装包。
“难么?我不太擅长玩解谜游戏。”
“不难。要通不过,我给你提示。”
“好,”林阅将安装包下载安装了,桌面上出现一个简洁的图标,游戏名叫“我的秘密日记”,她抬头看了看陈麓川,“着急要测试结果么?”
陈麓川看着她,“嗯……不是非常急,但你要有时间,就尽快吧。”
两人站了一会儿,接着往前走,到了楼下,林阅定住脚步,照例是发表游玩一天的感想,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末了,陈麓川说:“那我回去了,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林阅点头,心里一时涌上无限的情绪,偏偏全都卡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
沉默数秒,陈麓川说:“你进去吧。”
林阅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那再见了,你回去注意安全。”她顿了顿,迟疑地转身进了大楼。
走到电梯口,她不由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陈麓川恰在这时转身,一手插在裤袋,踏着夜色走了。
林阅走进电梯。
而电梯合上的瞬间,夜色中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
于尘埃处 第20章
清闲两天,又开始忙。
林阅自觉和陈麓川之间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倒是柴薇看出些端倪,有一日悄悄问她,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阅不敢将话说得太满,稍稍提了两句。
柴薇打趣:“我就说呢,前两天准备去茶水间倒点热水,一进门你俩并排站着,那气氛,啧啧……知道让我想到什么了吗?高中时候班上的一对儿,每次他俩自习课上坐一块儿时,就像你们这样。明明心里荡漾得不行了,脸上还一本正经。”
林阅笑骂:“谁荡漾了!”偏偏脸皮薄,话没说完就耳根发热。
柴薇哪里肯轻易放过她,接着说:“还有,你知道你俩对视的时候像什么吗?活脱脱牛郎织女一眼万年,看得我一个外人都跟着着急,中间又没银河,你喜欢就赶紧扑过去啊!”
林阅听不下去了,作势要去掐她。
末了一回想柴薇的话,却是越想心里越甜。
·
匆匆两周过去,到了孙磊结婚的日子。
陈麓川在婚宴酒店停车场,恰好与耿浩然碰上,两人便结伴过去。
耿浩然整了整衣领,边走边问陈麓川,“老陈,你瞅我这仪表还端庄不?不会给磊哥丢份儿吧。“
陈麓川笑道:“就怕你抢了磊哥风头。”
“那不至于,”他拍了拍肚子,叹道,“这两年跟着我表哥做生意,胡吃海塞,肚子吹气球一样,每天鼓一圈,早就不复当年的潇洒倜傥了。”
酒店门外,孙磊穿一身挺括的西装,身旁新娘着素白婚纱,浓妆也丝毫不损清丽。耿浩然与一对新人握手,连声夸孙磊有福气。
孙磊笑得嘴快咧到耳朵根后,“你们先进去吧,五楼,舞台下面左手那桌,贵宾席,都是大学同学。”
陈麓川和耿浩然进去随了份子,到大厅坐下。那桌已坐了三四人,都是远道而来的同班同学。
多年未见,变化甚大,大家先互相认了个脸,继而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所聊话题无非就是事业、婚姻、家庭,有人落魄有人风光,说起来难免在心里存了互相较劲的意思。有一人奔驰车的钥匙就搁在桌上,时不时去拨弄两下,满口的股票期货,贷款投资,花园洋房。
陈麓川瞧见了,既觉好笑又觉唏嘘,当年同窗时那份意气风华,到底一去不复返。
聊了半小时,人渐渐来齐,然而林阅还没到。陈麓川去了趟洗手间,顺便给林阅打了个电话。
“到了吗?”
“到门口了。”
陈麓川忙说:“那你等着,我来接你。”
楼下大厅角落里,一座人造假山落在水池中,池子里养了几条鲤鱼几只乌龟,林阅就站在一旁低头望着游鱼。她穿了条齐膝的黑色雪纺长裙,头发随意挽起来,衬得肤白胜雪。
陈麓川远远地看了数秒,这才走过去。
回到席上,那拿着奔驰车钥匙的同学正跟耿浩然聊得火热,“……那你现在还单着?”
耿浩然撸了撸袖子,将茶壶拎过来,“可不是单着吗?哎,我觉得现在的女人,真比以前复杂多了,要什么不肯正着说,也不肯反着说,就透一点儿,让你去猜,这谁他妈猜得到?”
那同学笑答:“可不是。”
“还有,我前段时间追一个小姑娘,那可真是费了老劲儿了,不管我做什么,油盐不进!你说这多败兴?男女关系就跟打羽毛一样,我这边发二十个球,她一个不接,这谁还打得下去……”
耿浩然瞅见林阅跟陈麓川一道过来了,住了声,瞅了林阅片刻,惊道:“这不是林妹妹吗?”
耿浩然站起来让座,“请坐请坐,这么多年不见了,林妹妹还是这么光彩照人。”
林阅笑了笑,跟大家打过招呼之后,在空位上坐下,只说:“好久不见。”
耿浩然往林阅右边空位上一坐,给她倒了茶,开始问她何处高就,婚嫁与否……林阅避重就轻,一一答了,不显热络,却也不失礼数。
拿奔驰钥匙的同学听说林阅还未婚,笑道:“那你周围的男人可真没眼光,放着这么一个大美女不去追——老耿啊,你看,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你俩合计合计,也算是资源合理分配了不是?”
林阅有些尴尬,笑了笑,没接这茬,拿眼角余光瞥了瞥左手边的陈麓川,却见他面沉如水,一时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耿浩然摆了摆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在座诸位单身的这么多,你这不是蓄意挑起人民内部矛盾吗?”
林阅更觉窘迫,好在耿浩然和那同学聊了两句,也就消停了。
不一会,婚礼开始,孙磊携了新娘子上台。
耿浩然笑看陈麓川一眼,“咱们宿舍就数磊哥最老实,结果不声不响地就第一个结婚了。”
陈麓川神情淡淡,“嗯”了一声。
仪式无非就那些套路,走完之后,宴席开始。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尚算融洽。就林阅夹在陈麓川和耿浩然之间,如坐针毡。
酒过三巡,耿浩然说:“老陈,我记得你爸是做建材贸易的吧?”
“嗯。”
“我跟我表哥最近在谈经销商,谈了好几个,明摆着坑人。没熟人,寸步难行啊。”
陈麓川自然知道他话里意思,放了筷子,右臂顺势往林阅座椅靠背上一搭,“你具体说说,回头我跟我爸提一提。”
林阅正埋头喝汤,因他这动作,立时一怔。
耿浩然从兜里掏出张名片,递给陈麓川,“就是个劳务公司,主要干室内装修……”
陈麓川没接,低声说:“林阅,帮忙递一下。”
林阅脸上发热,一言不发,从耿浩然手里接了名片。
散席时,孙磊特意过来叮嘱,让这桌人先别走,下午晚上还有安排。
林阅却是不打算再去了,一桌就来了她一个女同学,到时候男人们碍着她在场,放不开,她跟着过去也是尴尬。
她低声把这意思跟陈麓川传达了一下,陈麓川看她数秒,点头,“也好。”
末了,她跟孙磊打了声招呼,率先走了。
下午,一行人先去唱歌,吃过晚饭之后,又去酒店开了包房,睡觉的睡觉,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
耿浩然喝得快不行了,在牌桌上摸了两圈,实在撑不住,往旁边长沙发上一躺,打算补觉。
陈麓川正在牌桌上,朝他那处看了一眼,对身旁观牌的一个同学说道:“你先替我。”
耿浩然挺直地躺着,手搭在眼睛上。
陈麓川拿着一瓶冰水过去,“断片儿了?”
耿浩然笑了,“没,早着呢。”
陈麓川把瓶子递给他,“喝点水,别一会儿吐了。”
耿浩然稍稍坐起来,歪靠着沙发,将水瓶拧开,咕噜噜喝了半瓶,扭上盖子,将水瓶塞回陈麓川手里,拿手臂搭着额头。
陈麓川看着他,沉默良久,“耿浩然,我问你一件事。”
“啥事?”
陈麓川手指扣紧了瓶身,静了数秒,低声问:“你那时候说要追林阅,最后追了吗?”
那是大三去上饶旅游,晚上宿在婺源。吃过晚饭,三人闲得无聊,摸出副扑克牌“斗地主”。
男人凑一起,不聊足球,就聊政治,要么聊女人。
耿浩然自诩阅人无数,开始一一评点这些年藏在他硬盘里的“老师”。后来不知怎的,就聊到了班上的女生。
耿浩然说:“咱们班四个女生,就一个能看!不是我吹,开学第一天,我一眼就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瞅见她了……”
孙磊笑说:“那上回你是故意拿鱼饵吓她?”
“当然,不然谁吃饱了撑的。”
“后来她不是赔了你一套衣服吗?没下文了?”
耿浩然说:“当然有下文!我想啊,这就剩一年时间了,我得抓紧了,从婺源回去,我就去追她!”
孙磊说:“吹吧。”
“谁吹谁是孙子!对了,磊哥,老陈,你们不喜欢她吧?可别跟我抢啊。”
孙磊说:“不喜欢。”
陈麓川顿了顿,“不喜欢。”
耿浩然大笑:“草!你们可真没眼光,不像哥……”
陈麓川神色沉沉,“该你出牌了。”
“哦哦哦——我草,你怎么报警了!磊哥,赶紧配合我!”
一局结束,陈麓川输了。
耿浩然笑着收钱,“……来来说回刚才这问题,老陈,你真不喜欢林阅?”
陈麓川垂着头洗牌,淡淡答:“真不喜欢。”
耿浩然大笑:“我就知道,你这人嘛,看着一本正经,好的全是大屁股大胸大眼睛那一型的。”
孙磊笑说:“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上回用老陈电脑,发现一个片子,知道谁的吗……”
孙磊“嘁”一声,“那片子明明是你传给麓川,非要他看的。”
“是吗?哈哈哈我记性不好,忘了……”
从婺源回去,陈麓川找了个实习,大半年没住在宿舍,也没去关注这事儿最后的发展。
·
耿浩然愣了一下,将搭在额头上的手臂挪开,“没追啊,那不是喝了酒胡扯的吗?”
陈麓川沉了目光,“是么。”
“嗨,你还不了解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一型。她这样的,一看就特别较真,一旦黏上了,要想撤退,铁定得蜕一层皮……”
话没说完,陈麓川腾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着门口去了,他手里水瓶从茶几上跌下去,“咚”的一声。
耿浩然莫名其妙,“老陈,咋了?”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摔门声。
耿浩然懵了,手掌按着额头,只觉脑袋里面疼痛欲裂。
坐了片刻,他猛地想到方才在席上陈麓川手臂搭着林阅椅背的姿势,还有林阅低头时的神情,心里一个咯噔,“我草!不是吧。”
陈麓川径直下楼,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常青花园”的地址。
今天喝下去的酒全都酿成了一股愤慨,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与悸动。他坐在车上,反复想着高中时那道逶迤而至的白色身影,想她微垂的粉白颈子,想她时时欲语还休的神情,想那一缕浅淡的幽香,甚至想她将哭未哭时泛红的眼眶……
车子很快达到目的地,小区有门禁,他等了一会儿,跟着一个居民混进去。
进去路很绕,也仿佛很远。他脚步匆忙,越靠近卻越无法等待。
他看到了那绿色灯光下一股一股涌出的喷泉,猛将领带一扯,走进去。冷水一阵阵浇在身上,他抬头望去。
那扇窗只是无数扇窗的其中之一,可他一眼就找见了。
亮着灯,奶白色的灯光。
过了许久,当他觉得自己已非常冷静时,便走出喷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所幸手机没进水,他拨了号码,等待数秒。
那清软的声音传过来,“喂。”
他仍是盯着那扇窗,似乎下一秒她的身影便要出现在窗边,“……你在家吗?”
于尘埃处 第21章
林阅打开门,顿时一惊。
陈麓川全身湿透了,衣服头发都还在往下滴水。那白衬衫经水一淋,贴在身上,透出里面紧实的线条。她陡然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看,忙往一旁让,“赶紧进来吧,”又问,“外面下雨了?”
陈麓川摇了摇头,只沉沉地看着她。
林阅被他这一看心里有些发慌,便没多问,打开鞋柜门去给他找拖鞋。谁知刚伸出手去,便觉身后一具躯体靠了过来,一只手绕到前方,捏住了她的手指。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翻了个个儿,后背抵住了鞋柜门。温热的大掌捏住她的腰暗暗用力,猛将她往上一提,就这样钳着她,吻了下去。
脑中轰一下炸开,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她极力克制住才没尖叫出声。
吻一点儿不温柔,强势急切,辗转之间甚而几分粗暴。林阅极力维持最后一点清明,试图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她克制自己去想那晚夜色之下陈麓川沉之又沉的目光,怕是深渊谷底,看得久了,忍不住一头栽进去。“麓”的意思,她自然专门去查过了,然而她并不以为凭这就能一口裁定陈麓川的心思。她现在唯独敢确定一点:陈麓川对她绝非没有感觉。可这感觉深到什么程度,禁不禁得起她进一步的试探,她不敢肯定。
凡事都得留有余地,尤其自己图谋多年的大事,更急不得。不若先照着目前的趋势发展,等时机成熟些再做进一步打算。况且,关于那天电话里的女声,她仍有些在意。没弄清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她谋定后动三思而行的时候,这人主动闯了上来,将她所有理智所有计划一霎击得粉碎。
她只觉无处可逃,却又放任自己甘心沉溺。脚底发软,渐而支撑不住,只得伸手胡乱将他衣服一抓,这一下却将他拽得离自己更近。他似乎将其视作一个讯号,手上更用了几分力道,狠狠地箍住她,呼吸灼热凌乱,仿佛鼓声,一阵阵撞击耳膜。
林阅声音发颤:“……你得去洗澡,别感冒了。”
男人手掌在她腰间辗转,呼吸喷在她鼻息之间,嗓音黯哑,“……一起洗。”
“我洗过了。”
陈麓川蹬了鞋,一把将她抱起来,赤脚往里走,“再洗一次。”
林阅身上穿着两件套的睡衣,因来不及换,只在外套了件灰色的针织开衫。一路过去,给剥得差不多了。她脚掌踩着浴缸站定,冰凉的缸底激得她一个哆嗦。
陈麓川紧跟着站进来,扬手取下挂在顶上的花洒。
水浇了一会儿,渐渐热气弥漫,暖黄灯下,一切都是白雾蒙蒙。
林阅不敢睁眼,只觉那热水顺着颈项往下淌,那人的手掌却比热水更烫,箍着她的腰,让两人紧紧相贴。
陈麓川将花洒又挂起来,热水持续不断淋下来。他抓着她的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紧闭着眼,脸和脖子都被热气熏得泛红。这会儿手指蜷着,只往后缩。
他自然不肯让她逃,强自镇定,贴着她耳朵命令:“帮我。”
雾气灯光之中,她仿佛一粒幼白圆润的荔枝。乌发散落,水流之下紧贴着皮肤,黑白对比强烈刺激。
陈麓川欺身往前,将她抵在后面的瓷砖上,手一路地探下去。
她身体猛一哆嗦,睁开微红的双眼看他,开口时气若游丝:“……去床上吧。”
陈麓川猛喘了口气,抬手关了花洒,将她打横抱起来。
林阅后背抵上松软的棉被,那人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举高临下看她,眼神既滚烫又清澈,“……东西有吗?”
林阅思考了几秒,才明白他所谓的“东西”是什么。刚要摇头,记起上回跟着陈麓川逛超市时,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有一个情人节礼包。既是为情人节准备的,除了一盒心形巧克力,还附赠了一盒保险措施。
她这会儿头昏气短,只觉自己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有,我去找。”
她翻了个身,将薄被往身上一裹,低头去翻书桌两旁的柜子,找出那个大礼包,几下拆开。那安全.套的盒子仿佛烫手,她捏着重回到床边,垂着目光,既不敢看手里,也不敢看陈麓川。
她手臂被握住往下一拉,身体失去平衡,一下便倒在了床上,身上薄被散了,陈麓川紧跟着覆压而上。
她闭着眼,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能关灯吗?”
陈麓川看她几秒,抬手按了床边的开关。
这卧室是半开放结构,即便关了灯,客厅的光透进来,仍然有几分光明。只是这亮度恰到好处,既不太亮以至于两厢尴尬,又不太暗以至于视物不清,温和之下又有几分暧昧。
林阅却无法放松,昏暗之中,呼吸、指触、体温……一切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陈麓川忍得很辛苦,不愿第一回合就给她留下急躁鲁莽的印象。可细一想,今晚的一切已然太过急躁鲁莽。林阅微闭着眼,睫毛颤抖得宛如落叶枯蝶。陈麓川俯身吻在她眼皮上,试探着进入。她抖得更厉害,双手揪住了被子,声音仿佛一缕游丝:“……轻一点。”陈麓川顿觉热血直往上涌,紧箍着她的腰,往里一顶。
林阅疼得闷哼一声,将手里被子揪得更紧,只觉这一下将她魂魄都要撞得四散开去。
那痛感初时连绵不绝,到后来才渐有减缓的趋势,视野之内雾气茫茫,陈麓川粗重的喘息一阵阵砸在耳中心上。呼吸之间,他身上的气息密密匝匝,包裹着她,使她无处可逃。她受不住,伸手抵住他胸膛,声音断线了似地哀求。
可她早软得似一滩水,喘息一阵阵的,勾得他越发心痒,到后来他便越发不管不顾,怎样都似不够,只变着花样地折腾……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陈麓川只觉每个毛孔里都透着松快。他翻身平躺,闭眼搂着林阅,喘了口气,打算歇一阵再与她说话。
谁知这一闭眼便沉沉睡去,醒来竟已天光大亮。
陈麓川睁眼,一摸身边,没有人,顿时疑心昨晚之事又是一场大梦。他猛地坐起来,看了看四周,放下心来。
他站起身,一眼便瞧见床脚搁着一套干净衣服:polo衫休闲裤和一包尚未开封的一次性内裤。他先套上内裤,尺寸小了,勒得他有点儿难受,不由轻哼了一声,心道还得“加深了解”。polo衫和休闲裤大小倒是刚好,但样式有些老气。
他换上衣服,赤脚走出去,喊了一声:“林阅?”没人应他,他瞧见窗户防盗网上晾着衣服裤子,迎风招摇,正是自己换下的。
屋里逛了一圈,没寻到人,只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可兴许是昨晚又遭了二次殃,这下终于进水了,按开机键毫无反应。
陈麓川又等了半小时,林阅仍没回来。他想了想,用卧室里林阅的电脑上公司邮箱,翻出当时hr发的一份通讯录,找出号码抄下来,去楼下便利店给她打电话。
响了快半分钟,无人接听。
又打数次,还是如此。
陈麓川无奈,只得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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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阅五点就醒了,醒时只觉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疼。她撑着坐起身,借着外面的一点亮光,打量熟睡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睡姿老实且睡相极佳。就那样平躺着,呼吸均匀悠长。数小时前,那挺拔的眉峰和略有些干燥的薄唇曾一点一点蹭着她的脖子;那微微隆起的眉骨上出了一层汗,动作之间,汗水往下滴落;此刻紧闭的眼曾认真注视她,目光沉沉,似深海潜礁;而他的四肢躯干宛如钢铁一样地禁锢她,似城墙牢不可破……
她一时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快乐、忧虑、惶惑一股脑儿地搅在一起。仔细一想,恐怕是为了最后结束时他一言不发,就这样撇下她睡去而耿耿于怀。
又思及他是大醉而来,来时也是什么都不说,直入主题……
她微妙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一回傻,虽说是傻得心甘情愿。
窗外天色一寸寸透亮起来,陈麓川翻了个身,似要转醒。她吓了一跳,急忙闭眼装睡,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这下她是待不住了,一想到他醒来之后两两相对的尴尬场景,立时生出逃离之意——她也真这么干了。
她先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洗脸时一照镜子,脖子上一片狼藉,只得翻出条老气横秋的丝巾系上。她将客厅里散落一地的衣服收拾干净,把陈麓川的脏衣丢进洗衣机里。丢之前先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只在水里泡了整晚的手机,想来已是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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