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的自我修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樱雪待
这样一个女生,却坐在这里,一脸认真地同他讨论起股权归属的问题,没有一意孤行,也没有刚愎自用。
纪行止情不自禁地感慨,或许是他一直小看了沈初初。又或许她这些年,真的有了很大变化。
半晌后,他叹道:“方向没有大错,但你大可不必纠结于这部分股权[原本]应该属于谁,这对于现在来说是无用的,沈青这么执着于多年前的事,不过是扰乱视线,它曾是你父亲的,现在是你的,若无意外,你今天生日过后就应该拥有这部分股权的管理权,那么,最能阻碍你的是谁呢?”
初初思索了一阵,问:“白董事长?”
纪行止点头,说:“我、你和白董事长的股份加起来,远比其他人多,更比毫无股权的沈青多。你是否管理股份,对我没有太大影响,我可以保持中立,又或者因为顾大哥的请求,站在你这边。所以现在着急的不该是你——沈青没能让白贺点头,现在恐怕已经急得嘴里都冒泡了。”
这样一说,仿佛所有事情都拨开迷雾,露出了简单的、真实的本质。
或许因为对于这些事情很不了解,初初一直在被沈青牵着鼻子走,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了顾父所谓“交易”的关键点:白董事长。
纪行止看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了笑:“你以为事情变得简单了?”
“难道不是?”
纪行止摇摇头:“如果说服白董事长是件简单的事,那沈青也不必大费周章了。”
初初不解:“可是她说服不了,不就代表我的赢面更大?”
“白贺这个人,你不了解,”纪行止道:“他主意很正,从来不会被其他人左右,沈青铩羽而归,或许是因为他不愿改变你父亲的遗愿,又或许他心里其实早已同意沈青,不过是不愿意提前表态。又或者,他保持中立,你面对其他股东,也是必败无疑。”
初初沉默。
一片沉寂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管略略耳熟的声音:“沈初初?”
初初抬头,刚看清来人,便听纪阳小朋友从吃了一半的榴莲蛋糕里抬起了他沾满奶油的脸,声音稚嫩:“一廷哥哥!你也认识我未来老婆吗?”
初初&纪行止&顿住脚步的邵一廷:“……”
花瓶的自我修养 第八十八章
那天,邵一廷不过礼节性地跟他们问了声好,便离开了。
初初感觉摸不着头脑。
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男人:当初他们是陌生人的时候,从没有见他待自己有丝毫特别,后来穆白月闹了那么一出后没多久,他却表现得似乎对她极有好感,及至她与顾泽的恋情公开,他又突然到冰天雪地里探班,说自己其实喜欢她。
这样的喜欢便如同六月天的雨,说来就来,毫无征兆,难免让人感觉它必定也会说走就走,招呼也懒得打。
故而对于对方这样见面说两句就走人的行为,初初也没觉得奇怪。
倒是纪行止有些意外:“他见了我们三个,竟然先同你打招呼,这有些不同寻常……沈小姐曾经的罪过他吗?”
初初认真地想了想,含蓄地露出了个无辜的表情:“我确然不记得这回事了。”
纪行止还要说些什么,纪阳却突然插话:“一廷哥哥有仇必报,初初能好好得坐在这里,说明她肯定没有的罪过他啦。”
纪行止转过头,问他:“我比邵一廷就大了几岁,为什么你叫他哥哥?”
纪阳一脸诚实地说:“因为他帅。”
纪行止没说话,只默默移开了他面前还没吃完的半块蛋糕:“不许吃了,不然我会告诉你爷爷你今天早晨起床后吃了很多甜食还没有刷牙。”
纪阳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说:“你比一廷哥哥还有仇必报!”
初初在一旁沉思:现在的小孩子,竟然已经能这么深刻的理解[有仇必报]这个词了,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当天傍晚,他们分开的时候,纪阳小朋友十分不舍,拉着初初的手不肯放:“你可别忘了我。”
初初有种置身偶像剧拍摄现场的错觉,晕乎乎地道:“不会不会。”
纪阳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我有空可以去探班吗?”
纪行止凉飕飕地插嘴:“那要看我有没有空。”
初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嗯,得听你爸爸的,你一个人不能出门,太危险了。”
纪阳瘪瘪嘴:“这个世界总是用各种奇怪的方式阻止我们这些年轻人谈恋爱。”
初初:“……”
纪行止仰头叹气:“我父亲说我小时候想法多,是个难养的孩子,我当时不信,现在真的信了……”
*
当晚初初回家后,发现顾泽正在客厅里翻杂志。
她往他的杯子里添了水,放回到茶几上,问:“今天工作累吗?”
顾泽翻的正是杂志里初初接受访谈那一页,内页的插图是她坐在楼梯上的照片,清新可人,他摇了摇头,道:“工作这件事,习惯之后就没觉得累。你今天累吗?”
初初想了想,趴在沙发上跟他报备:“今天下午去打了网球,发现挺有意思的,我们回头又空了也可以去打打看。”
顾泽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直视她:“我妈做的饭好吃吗?”
初初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还挺好吃的,尤其是清蒸鲈鱼。”
顾泽把杂志放到一边。
在客厅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柔和,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又朦胧,像是一副被晕染处理的画。良久后,他轻叹一声,伸出手揉了揉初初的头发。
其实,顾泽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助理mark在收工后接到了一通电话,打完后神色便有点凝重。实际上,虽然称不上是最佳助理,但mark跟着顾泽这几年,别的或许算不上最好,但心理承受能力是一流的,毕竟自家艺人每天过的像个隐士,很多工作上的压力大都是mark帮着抗,故而,他神情不对劲,顾泽很快便发现了。
顾泽结束工作后换了衣服,出门后等到周围没有工作人员了,问的第一句话是“我父母除了什么事?”,第二句则是“还是初初有什么事?”。
mark瞪大眼睛盯着身边一脸平静的人半晌,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半仙儿吗?”
顾泽摸摸下巴,眼中的墨色深沉,声音很低:“那就是他们都有事……他们见面了?”
mark:“……”
傍晚的电话来自于john。
虽然初初认为,既然顾泽的父母不希望他知道,也不希望他出现,所以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顾泽。但john思来想去,觉得隐瞒顾泽一定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于是下午喝了两瓶啤酒,默默给mark打了个电话。
因为喝了酒,说话的时候舌头也有点大:“唉,我家初初真可怜,被叫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连礼物都没送出去,这得多被嫌弃啊?”
mark虽然心里忍不住说“还不都是之前造的孽”,但还是安慰了两句:“一般来讲,没有婆婆喜欢儿媳妇的,沈初初这是个很普通的案例,还不算个例。如果顾泽他母亲把她当闺女似的对待,那才会有点不走寻常路。”
john又叹气:“我家初初从小没有妈,以前难免叛逆点。”
mark受不了他这种养孩子的语气,果断道了声谢,挂了电话。
于是就有了顾泽问起初初这一幕。
顾泽捻起初初的一缕黑发,像是突然发现有趣之处一样,盯着它半天不动,最后问:“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初初淡定道:“就问我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看客厅里有几份报纸摊开着,上面都是你的新闻,可见伯父伯母真的挺关心你的。”
顾泽说:“你一说谎耳朵就红。”
初初继续淡定:“……有这事?”
顾泽见她没有要说实话的意思,且自己也能大致猜到,所以也不再多追问,只放开了初初的头发,将她揽入自己怀里,说:“下次这种事你要告诉我。我知道很多事你能解决,但我更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总把我扔在后面,这不是个好习惯。”
初初抱住他,用力点了点头:“……那我明天想吃你做的清蒸鲈鱼。”
顾泽:“好。”
其实初初并不觉得这件事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也没因此有任何委屈或者不满: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故的爱恨,也没有无缘故的看法,现在的果,也不过是之前的因所引起的,这件事从来怪不得别人,也并不值得责怪。
他们两人看着电视,又聊了会儿天,临睡前,初初向顾泽说起下午时申桓带来的消息:“申律师专门去了当初沈青女士生产的医院,结果发现当年的事情,似乎还真有点奇怪。”
诚然,申桓原本并不想把所谓“这部分股权应该归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世的孩子”当作重点,但是他在调查沈青及其背后资产的时候,却又无意间查到了这条线上,原因也并不复杂:沈青自己最近就在忙着调查这件事,甚至相比于拉拢股东,她的精力似乎被更多地投入到了当年事情的追查中。
这情形与他所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如果那个死去的孩子只是她争夺股权的□□,那这□□未免放得太大,大到了已经迷惑住了她自己。
“我收集到的资料显示,她很多年没有回国了,之前不少国内事务都是通过视频和电话处理,这一次回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想把你的股权买过去,又或者直接拿过来,毕竟齐盛在国内是大企业,在国外也有些分量,”申桓告诉初初:“但她的表现很反常,简直像是借着股权做幌子,回来调查当年她女儿死去的事情——她这样做很没有道理。”
初初思考后说:“那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如果不是我们专程调查她,我们也不可能发现这样隐秘的事情。而她这么做,或许说明她有一个很防备的人,而正是为了不让这个人知道,她必须如此行事——若真有这个人,那它一定还活在世上。”
“你说的没错,”申桓道:“我们开始猜测与你祖父和父亲有关,也许是想多了。”
初初揉揉眉心:“不是他们,就与我没有太大关系,而且,若沈青的目的仅仅是查明当初那件事的经过,我也能轻松不少。”
申桓从那间医院了解到,二十几年前,沈青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是个冬天,且她似乎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所以动了胎气,导致胎儿早产。
人被推到产房的时候,羊水都已经破了。
或许是因为不愿放弃,沈青的生产虽然艰难,但孩子确实是生了下来,是个女孩儿。
但因为孩子月份不足,而沈青在怀孕时又一直没有养好身体,所以那女孩生下来后就很瘦弱,也多病,故而被放在观察室观察了好几天,等到终于好了些,却在换病房的时候,夭折了。
因为年代久远,当时负责给那婴儿换病房的人已经查证不了,医院的值班记录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消除,而知道此事的人已经极少,记得过程的更是不过一两个,而这一两个人,说出来的版本还有些出入。
于是,申桓不得不在打听的同时,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才把事情拼凑了个大概。
“孩子身体弱,又刚出生,或许换病房的时候着了凉?”申桓说:“婴儿着凉挺可怕的,护士再一疏忽,夭折并不奇怪,这件事一打听就能囫囵知道,我想不明白沈青有什么可调查的。”
初初不懂生孩子,也不懂婴儿存活和夭折的几率,但本能地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孩子身体弱不弱,或许做母亲的清楚,她如此坚定地要调查,会不会是因为她自己知道,那孩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弱?再者,我们不知道沈青手里有没有证据,又凭什么怀疑,但或许这个稍一打听就能明确知道的结果,正是人为的?”
申桓突然话锋一转:“我听john说,你最近接了一部新戏,是讲女法医和刑警的故事?”
初初没理解他为何这么问,下意识应了一句“是的”。
申桓叹气:“怪不得疑心这么重。”
初初:“……”
顾泽与初初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长,但自认对她还算了解,故而听了之后,只问:“你不是很喜欢动脑子思考别人事情的人,你也说了,如果沈青争夺股权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她调查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便与你没什么关系,对于一件跟你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你为何如此关注?”
初初捏了捏他的手,没有抬头:“因为我想起一件很巧合的事情。”
顾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初初感受到他的视线,又道:“你知道,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只是想起来,当时我们院有个小姑娘,跟我差不多大——因为当时年纪太小了,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只大概记得,她眼睛很大,是个很好看的姑娘,且身体很不好,平时我们玩的时候,她从来不参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我还记得,院长曾经告诉我,她不算是真正的孤儿,她只是一个没能被她母亲找到的可怜孩子。”
顾泽问:“你说是你年纪很小时候的事,后来她离开了?”
初初沉默片刻,道:“因为她乖巧听话,我九岁那年,一户人家领养了她,但听说没多久,她就因病去世了。”
“所以你怀疑?”
初初声音里有些沉重:“她与我一样大,出生那一年,也正是沈青生她第一个孩子那年,你说……这会不会太巧合?”
花瓶的自我修养 第八十九章
当天夜里,初初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因为心中不安,专程在第二天去了一趟福利院。
这个城市在这二十多年中飞速发展,大部分街道与建筑都已面目全非,看不出丝毫当年痕迹,而福利院中的建筑也与不少翻新重建,但或许是因为太熟悉,这么多年来,初初总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旧时模样,刻着说不清的年代感,与城市中的喧嚣吵闹格格不入。
她沿着大路走到了最后面的办公楼,那楼也不知是多少年前修的,墙壁已然褪色,从外面看,有斑驳的白,也有因雨水冲刷而形成的灰色印记,一面墙壁上布满了绿色的爬山虎,阳光特别好的时候,整面墙看起来便有一种暖洋洋的生机。
院长的办公室在三楼,那是初初年幼时候常去的地方。
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基本上的坏事除了她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的,故而惹得老师头痛,而她一旦惹了祸,往往便要到院长办公室去面壁罚站,于是到了后来,连办公室里哪个角落藏了饼干,她都一清二楚,令院长很是莫可奈何。
其实长大后她去得也不少。
或许是因为她小的时候,院长为她操心得多,又或许是平日里太常见到她,同别人比起来,院长同初初的感情倒是很深厚,基于这样的深厚,院长没事干就会把她叫去办公室看书、做题、听训话。
可以说初初的人生导师就是院长,若说她是初初半个母亲,也丝毫算不上是过分的事。
初初一路走上三楼,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的声音熟悉又和善,与她记忆中的丝毫未变:“请进。”
初初推开门,门内头发半白的中年女人正立在桌前,一手端着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颇常见的大瓷杯,另一只手提着暖瓶往里面倒热水。
她恍惚间觉得,她来得太早,这正是院长早晨刚来倒水、收拾办公室的时候。
初初愣在门口,说不出话来,院长却仿佛早就认识她,又或者早已完全认出她,熟稔地跟她招了招手,笑着问:“来坐,吃早饭了吗?”
初初下意识摇摇头。
院长从一旁的饭盒里取出一个包子,递给她:“自从你去上大学,总忘记吃早饭,非得得个胆结石才能长记性吗?”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又太过久远,初初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然而眼泪却怎么都不受控制,不停地往外冒。
偏偏她又没带纸,只能用手抹抹眼角,只觉得半张脸都湿漉漉的,又伤心又难受。
“初初?”顾泽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初初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枕畔一片水泽,而与自己相距极近的顾泽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手还拍着她的肩膀。
“做噩梦了吗?”他问。
初初一时回不过神来,抱着他的胳膊又开始哭。
她甚至有些迷惘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可就是停不住。
顾泽侧身抱着她,一手拍拍她的背,声音轻缓柔和:“别怕别怕,我在呢。都是梦,都不知真的,不要怕。”
初初紧紧搂着他,抽噎着道:“梦见我回去了。”
顾泽怔住,问:“回哪里去?”
初初道:“回家了。”
顾泽揉揉她的脑袋:“这才是你家。”
初初稍清醒了些,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窗帘是顾泽喜欢的深蓝,床头有她专程从楼上挪下来的台灯,此刻发出暖黄的光,灯边还有两本书。不远处的柜子上摆着两只亲密依偎的小猫摆件,是顾泽前些日子买回来的,还有只小巧的香薰机,那是初初买的,每天开一小会儿,屋子里就会有淡淡的柚子香气。
熟悉的景象和身边的人让她回过神来,半晌后低声道:“是,这是我家。”
顾泽松了手,掀开被子下床,给她端了杯水回来,看着她喝下后,才问:“你心里是不是又放不下的事?”
初初抱着水杯恍惚了一阵,才点了点头:“我总想着,不知道院长知不知道小雯的事情,按她的性格,总不会一点都不知情,但若知晓,又怎么会一直让小雯呆在福利院?”
顾泽叹了一口气:“小雯是谁?”
初初此时已经完全平静,听他问起,倒笑了笑:“对,我忘了告诉你名字,那个我印象里身体不好的小姑娘,就叫小雯。”
顾泽帮她把水杯拿走,放在柜子上,又问:“这同你都没什么关系,你为何如此放在心上?”
初初下意识捂着胸口,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申桓跟我说了之前的事,就总觉得很不安,真是没有一点理由,却莫名觉得……有点在意。”
顾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既然在意,那就找个时间,我陪你去一趟福利院,或许能从院长口中得知点什么。”
他这样说,初初觉得安心不少,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侧脸:“我就不说谢谢了。”
顾泽笑了笑,关灯:“睡觉。”
*
初初小的时候,与福利院的孩子一起在院里上学,直到初中才考到外头去。那时候女生们嫌她爱惹祸,从不喜欢与她玩耍,她也不乐意同她们玩过家家。而男生们又觉得带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有失气势,总把她丢在一边,且她那时候完全不懂得什么是笑脸迎人、待人亲切,看别人不惯,便总摆着一副扑克脸,一来二去,便成了班里的独行侠。
而要说起来,除了她,班里还有一个不合群的姑娘,就是小雯。
她大名叫什么,初初已然忘了,但她总记得在大家都出去疯玩的时候,小雯一个人坐在教室看书的模样。
有一次,初初玩累了,半途回教室喝水,刚进门,便看到小雯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她瘦瘦的身形,因为身体不好而有些稀疏的发,长相精致的小脸,还有认真的神情,都与别的小姑娘不太一样,让初初又喜欢又羡慕。
她走上前拉拉她的手,问她:“要跟我一起出去玩吗?”
小雯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天下午初初,初初原本的计划是去福利院后面废弃的小花园里刨蚯蚓,但考虑到小雯身体不好,也跑不快,于是改成了去小池塘喂鱼。鱼食是从院长办公室拿的,鱼不多,初初撒得鱼食倒不少,那些鱼也是笨,约莫从没有见过这样大方的喂鱼客,吃得很是欢腾。
欢腾了半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撑死了一半。
小雯吓哭了,哭着哭着又晕了。
初初目瞪口呆。
当晚,院长拿着戒尺拍了几下初初的手心,力道大得她手掌心都肿了起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院长:“我也不是故意的,就看她总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没意思。”
院长叹息道:“犯错就是犯错,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让这个错误成为一个正确的决定。你在带她出去玩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她身体不好?带她去喂鱼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她一直站在烈日下,很容易中暑?喂了那么多鱼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鱼会不会出问题?这样的问题又该如何收拾?”
初初抽噎:“……没,没想过。”
院长拉着她到一边,拿手绢帮她擦眼泪:“以后要想,因为你总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初初:“责任心是什么?”
院长:“……”
那天她在办公室站到了深夜,直饿得前胸贴后背,才被院长放出去。
因为考虑到初初吃不饱的话,很可能会在夜里惊扰同宿舍的孩子们睡觉,院长大发慈悲地给她带了几块枣糕,看着她吃的时候同她讲:“小雯跟你们不一样,你不要想着拉着她一道玩。”
初初吃着东西,口齿含糊:“因为她身体不好?”
院长静默良久,才道:“因为说不定她妈妈哪一天就会来带走她。”
初初好奇:“那她妈妈为什么现在不来?”
院长没有说话。
*
接下来几天,初初一直忙于工作。每天都不得不一大早出门,在蒋百合妹子地照顾下化妆换衣服,然后精神焕发地奔赴各个拍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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