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北平街头已经鲜见洋车踪迹,取而代之的人力三轮车,陈子锟招手拦了三辆三轮车,带着一家人重走自己当年路。
先去宣武门外柳树胡同大杂院,此处已经物是人非,大杂院被夷为平地,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一群工人在原址上砌砖,过去一问,说是要在这盖一所学校。
再去宣武门内石驸马大街,那里是林文静的北京住所,陈子锟初恋的所在,时隔多年,善良又话痨的张伯早已不在人世,院子里住了好几户人家,狐疑的看着这群衣着光鲜的客人。
“您找谁。”有人问陈子锟。
“不找谁,就看看。”陈子锟看这些居民的打扮就知道是附近的贫民,解放前世道乱,空房子谁抢了就是谁的,他能理解。
自家房子被占了,大家心情略受影响,姚依蕾道:“我想起來了,我家西长安街上还有座小楼呢,快去看看是不是也被人占了。”
來到姚家以前的公馆一看,果不其然,门前挂了北平军管会某办公室的牌子,还有哨兵站岗,进不去了。
“走,去你薛大叔家。”陈子锟沒发牢骚,直接带着家人來到头发胡同紫光车厂,沿街墙头和屋檐上的杂草被都拔光,看起來面貌一新,车厂大门刷了新油漆,门上有革命军属的光荣牌。
陈子锟上前敲门,一个穿列宁装的女孩子开了门,看看他们:“是陈大叔一家吧。”
“你怎么知道。”陈子锟有些纳闷。
女孩子道:“我娘说了,这几天你们兴许得來,真沒错,快进來。”
一进门,杏儿就迎上來了,喜笑颜开:“大锟子,刚才还说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这是我闺女四宝,现在部队文工团工作。”
陈子锟笑道:“行啊,年纪轻轻都参军了,对了,宝庆呢。”
“他呀,大忙人一个,去区里开会了,人家可是区上的红人,运输公司的积极分子,听说还要当人民代表哩。”杏儿笑逐颜开,招呼大家进屋落座,让四宝倒茶,开始东拉西扯起來。
以前陈子锟每次进京,都是他在大谈自己如何如何,天下大势如何如何,如今反过來了,杏儿高谈阔论,嘴就沒闲着,满口的新名词,什么工农联盟,政治协商,社会主义,民主专政。
陈子锟笑呵呵插嘴:“杏儿,你现在可进步的很呢。”
四宝道:“那是,娘是街道积极分子哩。”
正聊着,宝庆回來了,他穿一身蓝色帆布工作服,拎着饭盒,头剃得锃亮,走起路來腰杆挺直,早沒了当年的颓唐气。
“哟,大锟子來了,早盼着你來。”宝庆声若洪钟,透着精神。
“宝庆,咱哥俩又见面了,你可一点不显老。”陈子锟上前和老朋友拥抱,两人相视大笑。
宝庆后撤一步,看着两鬓斑白的陈子锟,感慨道:“兄弟,你可真见老了。”
陈子锟道:“沒办法,江东三千万父老我都得操心着,头发不白才怪。”
杏儿道:“别操心那些了,现如今老蒋跑了,帝国主义也打跑了,以后咱一门心思搞建设,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全国上下一条心,不用你劳心费力。”
陈子锟道:“杏儿姐说的在理,国家统一了,内耗就少了,就能专心建设了。”
宝庆道:“饿了,咱吃饭,家里沒准备,下馆子去,东來顺我请。”
陈子锟道:“哟,宝庆发达了啊。”
宝庆道:“可不,解放军來了,我的好日子也來了,现在咱家是革命军属,我又是区里的劳动模范,组织上打算成立一个新的运输公司,要聘我当副经理哩。”
陈子锟道:“那敢情好,大儿子参军了,在哪个部队。”
四宝抢着说:“大哥是第四野战军的战斗英雄,现在武汉跟王副军长当通讯员。”
杏儿道:“对了,家里还有奖状呢,四宝快拿出來给你陈叔看。”
宝庆道:“说起來也巧,大栓在武汉受伤住院,遇到一个老熟人,你猜是谁,王栋梁,王副军长。”
陈子锟奇道:“他都当副军长了,不错不错,我记得冯玉祥中原战败之后,部队被张学良收编了一部分,王栋梁就是那时候转过去的,大概是西安事变后投共……投向光明的,他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有机会我得见见他。”
宝庆笑眯眯道:“好办,让大栓安排。”
忽然陈子锟想起在车站似乎见过赵家勇,便打听起其他的老朋友來。
宝庆叹口气说:“赵家勇一直跟李俊卿混,和咱们不太來往的,似乎是又当了站警,解放后被新政府留用了。”
“李俊卿呢。”
“人家现在可又风光了,是民主人士呢。”杏儿轻飘飘说道,似乎对李俊卿很不待见。
“哦,有空见见。”陈子锟就沒继续这个话題,天色已晚,大家出去吃饭,杏儿说你们去就成,我带孩子在家吃,宝庆一板脸:“团圆的日子,少一个也不行,都去。”
两大家人浩浩荡荡來到东來顺饭庄,要了楼上的雅座,纯铜打造的火锅,切的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摆在盘子里,能看见盘子上的蓝花,真如艺术品一般。
宝庆端起酒杯:“第一杯,咱祝**万岁,朱总司令万岁。”
陈子锟道:“好,这个提议好。”
饮了第一杯,宝庆又斟了第二杯道:“第二杯,敬大海哥,他沒福气,不能和咱们一起喝酒了。”
陈子锟有些黯然,将这杯酒洒在地上,道:“这杯酒,不但要敬大海哥,还要敬子铭。”
宝庆道:“对,敬他们爷俩,赵家一门忠烈,是咱大杂院出的英雄。”
第三杯,宝庆说:“这一杯,祝咱们兄弟越过越好。”
这顿火锅吃的真是酣畅淋漓,宝庆要了二斤白干,和陈子锟对饮,喝完了还不够,又要了二斤,直喝到舌头大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大,大锟子,这些年我活的苦啊,偌大一个车厂糟践在我手里,日本人刮,国民党刮,到最后连一辆车也沒剩下,我那个小儿子死的惨啊,兜里但凡有俩钱也不能疼死他啊……说一千道一万,感谢**,感谢**他老人家,沒有咱解放军,咱穷人的苦日子就熬不到头。”
说着说着,宝庆眼泪下來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苦再累他也沒流过泪,如今过上好日子了,却流泪了。
喝完了酒,宝庆已经酩酊大醉,杏儿很不好意思,向陈子锟道歉:“宝庆真是的,床头的夜壶不是盛酒的家伙,让你们看笑话了。”
陈子锟道:“宝庆是高兴的,他憋了太久了,我理解。”
两家人各自回去,杏儿和二宝架着宝庆往家走,一路不停数落他。
宝庆道:“我沒醉,我清醒着呢,我五十岁的人,这辈子除了结婚那天,就沒这么痛快过,扬眉吐气啊。”
杏儿道:“你个拉车的苦力,还拽词,你知道啥叫扬眉吐气。”
宝庆道:“我咋不知道,我什么都明白,这些年來,老兄弟们一个个混的都比我强,大锟子当大官,小顺子是上海滩大亨,李俊卿更不要说了,甭管是国民党日本人**,他都挨得上边,就数我最沒出息,杏儿,你跟了我,真是委屈了你,当初你要是嫁给大锟子,也不能跟我受这么多罪。”
杏儿道:“呸,你胡扯什么,大锟子老婆那么多,我跟了他,那才是真倒霉。”
宝庆自顾自道:“现如今也轮到我发达了,区里领导说了,批准我当预备党员,考察一段时间就能转正了,以后人民代表大会,我也得代表运输公司出席,慢慢的也要脱产了。”
杏儿道:“啥叫脱产。”
宝庆咕哝了几句,脚下一虚,歪着头竟然睡着了。
……陈子锟回到北京饭店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工作人员焦灼万分,见他回來便迎上去道:“陈将军您可回來了,接上级通知,明天**将在中南海接见您。”
国士无双 第二章 泛舟太液池
**接见,陈家人都很兴奋,连夜帮陈子锟准备服装,有说要穿军装的,有说要穿中山装的,还有建议穿西装的,最后还是根据林文静的提议,挑了一件符合时令的浅灰色中山装,连夜熨烫的笔挺,皮鞋也擦得锃亮。
这一夜,陈子锟辗转反侧,很晚才入眠。
次日一早,**中央办公厅派车到北京饭店接人,陈子锟早早吃了饭准备好,一个姓叶的主任上前和他亲切握手,简单寒暄后登车前往中南海。
北京饭店距离中南海不远,长安街上车辆稀少,转瞬即到,陈子锟对这座历史悠久的皇家园林并不陌生,这儿曾经叫新华宫,是北洋政府的总统府,自己曾在这里觐见过黎元洪和曹锟两位总统,一转眼沧海桑田,五色旗早已灰飞烟灭,却而代之的是鲜艳的红旗。
叶主任并不清楚陈子锟的经历,他兴致勃勃的介绍道:“中南海原本是清朝皇帝的园林,后來被窃国大盗袁世凯霸占成了皇宫,国民党时期这儿是北平行辕,绥靖公署所在地……”
陈子锟不时点头,面带微笑,汽车进入大门,迎面就是一池碧水,汽车转弯驶向怀仁堂,主席将在这里接见陈子锟。
接见一点也不拘束,就像是老友重逢一般,**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指着陈子锟对周恩來说:“恩來啊,当年我是北大图书馆的管理员,他是李大钊先生的车夫,我们现在不也坐在这儿共商国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至理名言啊。”
周恩來笑道:“主席说的是,我和陈将军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二十年代初,我和小平在巴黎求学的时候,我们也曾见过,一起吃面包,喝咖啡,现在想起來就像是昨天一样。”
**道:“陈将军是我们**人的老朋友,西安事变、抗战时期,你都无私的帮助过我们,这个情分我们是牢记在心的,有什么要求你尽可以提。”
陈子锟道:“我年纪大了,精力越來越不济,恐怕难以胜任江东军政大事,还请中央减轻我的担子,让我退休。”
**和周恩來相视大笑。
周恩來道:“陈将军,你这个要求让我们很为难啊,正是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候,你怎么能撂挑子呢,江东的情况你最熟悉,你不把责任担起來,让我们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别的要求都好说,这个要求恕难从命。”
**也道:“你是全才,军政建设金融经济一把抓,这些年來把江东治理的很不错,中央考虑让你管理一个省是不是太屈才了,考虑把你调到中央,肩负更大的使命呢,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打退堂鼓。”
陈子锟自感汗颜,心说自己小人之心了,本以为**要收权,哪知人家不但不收,还要大大的放权。
又聊了几句,**见外面天光明媚,提议去湖里泛舟,办公厅迅速准备了一条小船,陈子锟要划桨,却被周恩來抢过,**坐在另一头拿了桨,陈子锟只能徒手坐在小船中间。
中南海就是以前的太液池,在太液池中泛舟,划船的是相当于以前皇帝和宰相的人物,饶是陈子锟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物也不禁被**人的胸襟所折服。
天上阳光灿烂,岸边绿树浓荫,湖面波光粼粼,空气清新无比,心情也跟着大好,陈子锟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不知道建国的时期定了沒有。”
周恩來道:“还沒完全确定,外界传说不少,有人说双十合适,有人说明年元旦合适,下半个世纪的开端嘛。”
**道:“我看沒那个必要,不需要拘于常理,只要天气好,哪天都可以,我们**人打天下的时候,可从不看黄历。”
周恩來道:“所以中央暂定十月一日,陈将军有什么意见。”
陈子锟道:“好,这个日子很好。”
周恩來道:“就看当天的气候情况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題,国民党特务在北平遗留很多,活动猖獗,定下日子一定瞒不过台湾的老朋友,到时候老蒋送些铁疙瘩來庆祝,可就不好了。”
陈子锟道:“这是个大问題,国民党空军有这个实力千里奔袭北平,凌晨从台湾起飞,不走大陆空域,走黄海上空,可以在上午抵达北平,轰炸完毕飞回台湾,一点都不耽误,有了,如何庆典改在下午举行,国民党的飞机就來不及了。”
“哦,怎么讲。”
“国民党毕竟沒有b29轰炸机,只有一些轻型轰炸机,飞行员的素质也不高,夜航很成问題,如果下午轰炸,他们就很难飞回去,我想以蒋某人的气魄,以损失一个中队的轰炸机为代价破坏我们的开国大典,怕是做不到。”
**凝神沉思片刻,道:“国民党有沒有可能使用南部朝鲜的美军机场。”
周恩來道:“这是个问題,陈将军你和美国人打交道甚多,可以帮我们分析一下。”
陈子锟略一沉吟,道:“以美国人的性格來看,是愿赌服输的,他们输了中国大陆,下一步考虑的是如何拉拢我们,而不是在开国大典上玩阴招,搞不入流的把戏,所以美国人同意借南朝鲜基地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道:“这个要尽快做出部署,陈将军你是当过民国航空委主任的,对他们这一套很熟悉,不如你來主持开国大典的防空事务吧,我们解放军的空军正在筹备之中,中央打算让刘亚楼当司令员,回头我让刘亚楼找你商量,多听听你的意见和看法。”
陈子锟道:“义不容辞。”
中午,**设宴款待陈子锟,说是宴,其实就是家常便饭,红烧肉红辣椒,青菜白饭,家常小酒。
……
吃过了午饭,办公厅直接派车将陈子锟送到了空军筹备处,刘亚楼将军是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出身,皮鞋锃亮,军装笔挺,带着一股俄**人的洋气,他向陈子锟介绍了目前空军的情况,缺人,缺技术,缺飞机。
“我们连战备执勤的飞机都要参加开国大典,战斗机太少了,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更少,说句实话,如果敌人那天來空袭,我真沒招。”刘亚楼是爽快人,沒啥遮掩,把困难全说了。
陈子锟道:“老实说,我也沒什么好办法,不过个人的力量还是有的,我虽然老了,但驾驶技术不亚于那些年轻人,如果刘司令放心的话,给我一架加满子弹的战斗机,我來保卫开国大典的空中安全。”
刘亚楼道:“陈将军是王牌飞行员我们都知道,可是……算了,我相信你,咱们这就去机场,你挑一架飞机吧。”
一行人雷厉风行,直奔南苑机场,一排战斗机、教练机、侦察机停在跑道上,飞行员们见首长來了,一股脑围上來,他们中有东北航校日本教官教出來的解放军飞行员,也有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大都听说过陈子锟的名头。
刘亚楼安排了一架性能最好,状态最佳的美国造p51野马战斗机,让陈子锟练练手,同时安排两位飞行员陪他飞一下。
陈子锟摸着野马战斗机,百感交集,儿子就飞这种战斗机,自己也曾驾驶过多次,或许在开国大典当天,国民党空军來袭的队列中,就有自己的儿子。
“陈将军,试试吧。”刘亚楼亲自递上皮质飞行帽。
陈子锟当仁不让,戴上飞行帽,穿着中山装就爬进了座舱,挑起拇指做了可以起飞的手势,地勤扳动螺旋桨,一阵青烟后,战机飞上了天空。
刘亚楼对另两个飞行员道:“你们试试他的本事,锁定他。”
两架战斗机紧跟着起飞,从背后扑向了陈子锟的座机。
陈子锟自然知道所谓“陪着飞一下”是什么意思,立刻打起百倍精神來应对,对于飞行员來说,最重要的就是飞行时数,这些年轻飞行员论起來就是陈子锟的孙子辈,连他的零头都不够,自然难以招架,手忙脚乱。
半小时后,三架飞机陆续降落,两个年轻人灰头土脸,悄悄告诉刘亚楼,陈子锟的技术应该是国内最好的,沒有之一,若是真打,他俩刚才在天上早死十八回了。
刘亚楼拍板:“到时候就让老陈给咱们压阵,任谁來也不怕了。”
晚饭在机场吃的飞行员餐,大伙欢聚一堂,不亦乐乎,刘亚楼借着酒劲要聘请陈子锟当空军总顾问,陈子锟爽快答应下來。
从南苑机场回來的时候已经傍晚七点半了,陈子锟进了房间,姚依蕾道:“真不巧,你朋友刚走,等了你整整一天。”
“哪个朋友。”
“李俊卿啊,我都快认不出他了,人老了,脸不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梅兰芳的同行呢。”
陈子锟哦了一声,沒再问什么。
姚依蕾又道:“明天小青姐要回乡祭祖探亲,你去不去。”
陈子锟道:“政协要开会,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陪小青回沧州老家看看吧。”
国士无双 第三章 开国大典
次日,陈子锟去参加政协会议,夏小青等人乘火车前往天津,专车下沧州探亲,各忙各的,互不耽误。
陈子锟开完会,回房间稍事休息,打算下午去南苑机场再熟悉一下飞机性能,忽然走廊里來了几个人,负责政协保卫工作的军人领着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走过來,正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李俊卿。
虽然听宝庆说小李子办的事儿不大地道,但陈子锟还是热情接待了他,李俊卿有些拘谨,屁股边倚在沙发上,听陈子锟说话的时候还拿出笔记本和钢笔來记录着。
“小李,你这是干什么,还带记录的,是不是记我有什么不当言论啊。”陈子锟半开玩笑道。
“不不不,我这是学习您的讲话精神,您现在是国家领导人,一言一语都对我们这些群众很有启迪意义。”李俊卿很诚恳的说道。
陈子锟哭笑不得,道:“咱们多年老友,我不和你客气,中午时间不多,我还得去空军那边走动一下。”
李俊卿立刻站起來:“您还要去空军视察啊,那我不耽误了,有时间再來拜会您。”
陈子锟道:“你找我有什么具体的事情么,能办的我会考虑。”
李俊卿道:“主要是多年未见,实在思念,其次也有些小事,我的组织问題还未解决。”
“什么组织问題。”
“我想入党。”
“哦”陈子锟明白了,“想进步啊,这有点难度,我自己还是国民党呢,就是民革,你想入民革的话我还能说上话,想入**,我这个党外人士爱莫能助啊。”
李俊卿立刻道:“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您别当回事,那啥,我先告辞,您有空的时候我会再來看您。”
送走了李俊卿,陈子锟正要休息一下,又有人前來拜会,是北京市军管会的干部,很客气的要带陈子锟去市内转转。
陈子锟很警惕,军管会带自己转转,这有几个意思。
军管会的同志笑笑:“去石驸马大街,还有西长安街。”
陈子锟顿时明白了,跟他们上车去了,來到宣武门内石驸马大街林宅,这里的住户已经搬光了,打扫的干干净净,大门还刷了油漆,房屋布局和三十年前一样。
军管会人员说道:“这里原來是陈将军的产业,后來世道乱,一些百姓就迁进來住了,我们军管会接到上级指示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清理了院子。”
陈子锟道:“住户都妥善安置了么,不能因为是我家的产业就把人家赶走啊。”
“陈将军放心,所有住户都分到了新房子,北平城别的沒有,空房子还是蛮多的。”
又來到西长安街赵家楼附近的姚公馆,原先在这里办公的某单位也撤出了,小洋楼恢复旧貌,随时可以入住。
陈子锟走进小楼,地板打了蜡,光滑锃亮,家具依旧是当年姚次长置办的上好红木家俬,窗帘是新换的,秋风吹拂,窗帘抖动,耳畔似乎响起年轻的姚依蕾银铃般的笑声。
“这座小楼是姚启桢先生的产业,他不在国内,就由您來接收吧。”军管会人员奉上房屋产权文件,陈子锟在上面代签了名字。
……
夏小青一行來到沧县乡下,燕忌南让家里小辈杀猪宰羊包饺子招待远道而來的亲戚们,席间谈到这些年來的经历,燕忌南感慨万千,说沒料到**最后坐了天下。
“小章庄的章金鹏当了副县长,他也不敢把我怎么地。”燕忌南用独臂端起一杯酒,“咱保家卫国打过日本,身上三处弹片还沒取出來哩。”
一个本村小孩嚷道:“燕大叔,你还得过一个奖章,老大一个金子的。”
燕忌南一板脸:“小崽子胡咧咧什么,什么奖章,早扔了。”
扭头对夏小青道:“早年我这条胳膊换了个青天白日章子,现在也不敢拿出來显摆了,到底是改朝换代了,不小心点不行啊。”
夏小青问到土改的事情,燕忌南道:“咱家本來也不算啥大户,有几亩地都早让我卖了买枪炮子弹了,家里穷的叮当响,沒有浮财,大姐您放心,革命革不到我头上。”
一条胳膊的表弟很豪迈的大碗喝酒,夏小青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酸楚。
祭奠了父母之灵后,夏小青结束沧州之行,一來一回折腾小半个月,回到北平的时候政协大会已经开完了,该定的都定下來了。
陈子锟告诉她们,新国家的国号叫中华人民共和国,采用公元纪年,定都北平,改名北京,国旗是红底五星旗,一颗大星,四颗小星环绕。
而开国大典的日期,就定在十月一日,届时党和国家领导人将会登上**城楼,检阅三军,宣布国家成立。
小女儿陈姣问道:“爸爸,你能站在**城楼上么。”
陈子锟想了一下回答:“应该是有这个资格的。”
陈姣道:“那你能带我一起去么。”
大人们都笑了,陈子锟摸着女儿的脑袋道:“这次不行,爸爸另有重要任务,保卫开国大典不受坏人骚扰,等下次有机会带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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