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骁骑校
客气一番后,陈子锟道:“我们刚从大陆过來,无意抢成哥你的生意,只因寻亲不到才投宿此处。”
大头成松了一口气,道:“锟叔的亲戚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着寻找一下。”
陈子锟把地址报了出來,大头成皱起眉头:“那个房子,现在是旺角华探长韩森的别业,住着他的一个妾室,以前住的什么人倒是沒印象,不过我可以打听一下,给我一天时间就好。”
大头成做事雷厉风行,话讲完就告辞,丧彪自然由他带回,陈子锟很有礼数的送他下楼,握手而别,打麻将的四个老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陈子锟回头看看他们,过來拉了张板凳坐下,拿出一包被海水泡过又晒干的江北产红旗牌卷烟,弹出几支请他们抽。
“随便聊聊。”陈子锟道。
“好,好。”四人忙不迭的点头。
聊了两个钟头,陈子锟差不多对香港的形势有所了解,黑道主要有十四k,新义安,潮州帮等,前两个都有国民党背景,不过论起香港最大的黑社会组织,非警察莫属。
香港警察和黑社会沆瀣一气,贪污腐化,赌博卖淫毒品都在警察的保护伞下运行,最著名的是四大华探长,个个都是只手遮天的狠角色,当然鬼佬警官也不是省油的灯,收起贿赂來比中国人还黑。
……
一天后,大头成果然派丧彪送來消息,原住户是两个老妪,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九十岁,将房屋卖给韩森后迁居九龙城寨。
提到九龙城寨四个字,丧彪竟然有些忌惮,陈子锟询问起來,才知道这地方地处九龙,原属清朝飞地,现在依然是中国不管、港英不管的黑色地带,住在里面的人都是沒身份的难民、黑道成员、逃犯之流,连警察都不敢涉足此处,实乃九龙繁华之地上生长的一颗毒瘤,犯罪分子的天堂福地。
姚依蕾和岳母竟然搬到这样恶劣的住处,陈子锟不由心急如焚,让丧彪带自己去找,丧彪一口答应,但也提出一个条件:“锟叔,我想拜您为师,跟您学功夫。”
若在以往,陈子锟肯定不会收这种下三滥的徒弟,但今非昔比,正是用人之际,便道:“阿彪,那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丧彪心领神会,立刻招呼了三五个马仔,领着陈子锟等人前往九龙城寨,途径繁华大街,香港左派力量依然在和警察大战,左派投掷燃烧瓶,镪水瓶袭击公交车、警车,警察已催泪瓦斯还击,双方打得热闹,一行人避开战场,直奔九龙城寨。
來到城寨附近,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远远看去,是一座庞大而杂乱无章的建筑群,密密麻麻伸出许多晾衣杆,电线如同乱麻,建筑材料也是五花八门,石棉瓦,塑料布,木板砖石,胡搭乱建,建筑物之间密不可分,难以想象城寨中间是什么模样。
城寨无人管理,谁都可以进入,门口坐着一群闲散老头,穿着污渍斑斑的老头衫,听着收音机里的粤剧,抬头睁开昏花的眼睛看着这帮生面孔进入,悄悄晃了晃身旁的细绳。
陈子锟等人在城寨里慢慢走着,身旁穿梭的寨民麻木的看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屎尿臭气和饭菜气味混合在一起,还有鸦片烟独特的香味,小孩哭声,女人惨叫,以及奇怪的呻吟声不绝于耳,人们淡定如常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忽然几个穿背心露出纹身的年轻人冒了出來,拦住去路道:“大好彩点到呢度嚟了,你哋捞过界了。”
丧彪摆出一副很牛逼的样子,但是抱起來的膀子也表示他很惧怕这些人。
“我哋系嚟揾人嘅,唔系嚟惹事嘅。”
一番交涉后,对方愿意领他们去找人,在迷宫一般的城寨里转了许多弯子,陈子锟留意到对方嘴角的冷笑,暗暗戒备起來。
來到一扇门前,对方道:“就系呢度,进去吧。”
丧彪似乎也察觉到危险,迟疑着不敢进去。
陈子锟推门进去,里面漆黑一团,就听到耳畔啪嗒一声,是左轮枪击锤掰开的声音,黑洞洞的枪管就在身侧。
陈子锟手一抬就捏住了手枪,虎口正掐在击锤位置,即便开枪子弹也打不出來,顺手一带,左轮枪拽了过來,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抖开弹巢,将六发子弹倒了出來。
电灯亮了,屋里站着四个年轻人,手举利刃,杀气弥漫。
丧彪等人虽然害怕,但为了面子还是冲了上去,色厉内荏的指着对方叫骂。
陈子锟道:“劫财你们找错人了,要钱沒有,要命就有。”
对方喝道:“呢度冇你要揾嘅人,走啊。”
陈子锟觉得有些蹊跷,竟然有人阻止自己寻找妻子下落,难不成姚依蕾已经遭遇毒手不成。
千辛万苦來到香港寻亲,九十九步都过來了,岂能在最后一步停顿,九龙城寨虽然乌烟瘴气,蛇虫混杂,但对陈子锟來说只不过是个超级贫民窟而已,惹得爷爷怒了,掀你个底朝天也不是不可能。
他怒喝一声:“把人给我交出來。”
对方沒料到他如此强横,愣了一下挥刀砍來。
丧彪等人急忙退后,等着看陈子锟再次施展绝世武功。
但他们期待的一幕并沒有出现,陈子锟从后腰上抽出两把手枪,机头大张对准前方,古惑仔们急刹车停下,不敢乱來。
香港不比当年上海滩,港英当局严格控制黑枪,黑道上能持枪的都是坐馆、红棍级别的人,而这位陌生人拿的是两把大威力曲尺手枪,看來绝非等闲。
布帘子后面转出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人來,道:“这位先生从何处來。”
陈子锟道:“从江东來。”
“贵姓可是陈。”
陈子锟不置可否。
中年人道:“请跟我來。”
陈子锟收起枪,毫无惧色跟着那人往前走,又转了几个弯子,苏州评弹的曲调传來,珠帘后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人,鸦片灯的火苗飘忽不定。
中年人掀开帘子道:“大佬,人來了。”
床榻上的人坐了起來,一嘴地道的京片子:“大锟子,我等你十八年了。”
国士无双 第七章 再展雄风
坐在榻上的老者光头锃亮,香云纱的对襟褂子,手腕上绕着佛珠,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熠熠生辉,正是当年横行上海滩的风云人物,青帮大佬李耀庭。
老兄弟年近古稀,他乡重逢,百感交集无以言表,唯有互相打量,彼此在肩头上锤上一拳。
“你怎么混到这步田地。”陈子锟问道,按说李耀庭來港是带着手下和钱财來的,怎么着也得是光鲜的太平绅士,怎么混到九龙城寨当起了黑道大哥,这层次可低了不少。
“一言难尽啊。”李耀庭长叹一声,“这些先不忙说,我带你去见嫂子。”
姚依蕾和母亲果然住在九龙城寨,这是一间城寨内条件较好的房屋,有朝外的窗户,能享受到阳光和新鲜空气,要知道全城寨九成的房屋都是不通风的,白天也要开灯,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属于城寨内的权势阶层。
陈子锟來到门口的时候,姚依蕾正在给病榻上的老母亲喂药,岳母已经九十多岁了,风烛残年卧病在床,炉子上熬着中药,鸽子笼大小的屋内家徒四壁,放眼看去沒什么值钱的东西,想不到妻子竟然在香港过着这样艰苦的日子。
姚依蕾给母亲喂了药,擦了脸,忙完了一转身,正看见门口的陈子锟,手中铜盆咣当落地,水撒了一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陈子锟确确实实站在眼前。
“你咋才來了。”头发花白的姚依蕾哭的像个孩子。”他们说你被批斗死了,我才不信,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哭着哭着就笑了,看陈子锟的背后:“嫣儿呢。”
“嫣儿沒能一起來。”陈子锟很艰难的答道。
姚依蕾顿时急了:“你出來了,把女儿留在那么凶险的地方,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当然姚依蕾是明事理的人,知道丈夫绝不会无缘无故不带女儿出來,现在不是谈那些的时候,她奔到床边道:“妈,子锟來了。”
姚夫人病得很重,但听到女婿的名字,两只眼睛竟然睁开了:“子锟,子锟在哪儿。”
陈子锟赶忙上前:“岳母大人,我在这。”
姚夫人老泪纵横:“子锟,你可來了,我们过的苦啊。”
陈子锟也伤心了:“我來晚了,我早该出來。”
李耀庭在一旁劝:“家人团聚就别难过了,找个地方庆贺一下,你沒落脚的地方吧,不嫌弃就先住我这儿。”
陈子锟道:“我可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几十号人呢。”
李耀庭苦笑道:“我尽量想办法吧。”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來上來一个赤膊大汉,骂道:“顶你个肺,漏水了知唔知。”
原來是楼下的住户,九龙城寨建筑简陋,楼上楼下不隔音,水从地板缝隙漏下去,惹恼了邻居,李耀庭道:“阿强,给个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干你老母,鸦片鬼。”这位邻居显然也是九龙城寨一号人物,并不把李耀庭放在眼里。
“嘴干净点。”陈子锟劝了一句,他个头太高,在狭窄的空间内给人一种威压感,腰间隐约露出枪柄的轮廓,对方打量他两眼,有些忌惮,骂骂咧咧下去了。
“耀庭,你混得不行啊,什么阿猫阿狗都骑在你头上拉屎。”陈子锟道。
李耀庭道:“九龙城寨鱼龙混杂,我只不过是做些鸦片生意,这帮马仔也都是当年从上海带过來的兄弟们开枝散叶的后代,沒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青帮在洪门地盘上混不开的,别说我,就是杜月笙不也是混得一塌糊涂。”
陈子锟道:“你老了。”
李耀庭道:“岁月不饶人,我是老了,闯不动江湖了。”
陈子锟道:“我也是马放南山多年,一身功夫都快废了,不过看起來还不能服老啊。”
不管怎么说,团聚总是令人欣喜的,李耀庭出钱,在九龙城寨附近的一所酒店包了几个房间,派人将住在丽晶大宾馆的人接出來,大家欢聚一堂,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几个老头提到今后的发展,李耀庭说:“我手上有鸦片生意,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來帮我,咱们在九龙城寨扎下根來,慢慢发展。”
陈子锟道:“连住的地方都沒有,发展个鬼啊。”
李耀庭道:“我想过了,可以加盖嘛,找几个工人,一夜就能起一排房子。”
陈子锟道:“九龙城寨那种鸽子楼,我才不住,弟兄们是龙,是虎,到哪儿也不能盘着卧着的,我要住花园洋房,海景别墅。”
李耀庭道:“大锟子,你这是要日天啊,你手上除了两把枪,就是这一帮半截子入土的棺材瓤子,你凭什么啊。”
陈子锟道:“就是因为快入土了,还有啥放不开的,老子一辈子风光,临老不想屈居人下,要不然也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出国了,弟兄们,干不干。”
“干他娘的。”盖龙泉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了。”陈寿也站了起來。
阎肃、曾蛟、三王柳等也表示愿意搏一把。
陈子锟道:“我走马观花看了一下,香港和当年上海滩差不多,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有沒有这个胆子拿了,警察**,黑道横行,社会动荡,正是我辈再展雄风的大好时机,当然了,咱们老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尽量避免,现在比的是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招兵买马是第一步,我听说香港有很多内地逃难过來的人,这批人是过河的卒子,沒有退路,就和我们一样,想过上好日子,想不被人欺负,就只有一个字,拼,那这些人组织起來,我就不信干不过本地三合会。”
李耀庭也被他说的热血沸腾起來,道:“我还有些人脉,这就帮你联络起來,其实你说得对,我们就是缺个领头的。”
陈子锟道:“我來了,就什么都不缺了。”
……九龙城寨的条件太差,陈子锟不愿意让大家入住,只把那里当做一个最后避难所,大家依然住在丽晶大宾馆,把整个楼层都包了下來,姚依蕾和岳母也被接來,一夜长谈,他才知道自家的房子是被探长韩森强占的,姚依蕾去打官司却被黑心律师骗光了钱财,再加上老母亲重病,走投无路才住进了九龙城寨。
“韩森,你要付出代价。”陈子锟记下了这个名字,但目前还不宜动探长级别的人物。
陈子锟找到大好彩的坐馆大头成,开门见山问他,附近有什么生意可做。
大头成有些不安,黑道都是独霸一片地盘,捞过界是要引起江湖厮杀的,这帮过江龙究竟什么意思。
陈子锟道:“成哥不要误会,我不会抢你的生意,你的对头是哪家。”
大头成明白了,答道:“如今全港最大的帮派是十四k,风头比我们新义安还要强上半分,油尖旺一带最赚钱的夜总会,赌场、舞厅,都是他们罩的,一年差不多能捞这个数。”
伸出一只手指。
“一千万。”
“一亿。”
陈子锟笑了:“不错,有搞头。”
……十四k和新义安一样,下面也分无数堂口,家家都有自己半固定的地盘以及生意,有人专做皮肉生意,向马夫和妓女收取保护费,有人专做毒品买卖,从金三角來的鸦片、海洛因等通过他们总经销发往全港,有人做赌博生意,自己坐庄,也为同道提供保护伞,这里面的黑道规矩多了去了,基本上都是当年洪门留下的传统。
当然最黑的还是警察,不管什么买卖他们都要插上一脚。
要想让人家跟你干,就要做出榜样來,陈子锟借了一把剃头推子,老兄弟们一字排开,他亲自帮着剃头,全部剃成秃瓢,地上堆了一层白发。
打架的衣服是新买的,中式丝绸裤褂,柔软宽松,方便行动,里面是雪白的中式衬衣袖口翻出來,下面穿千层底黑布鞋,兵器不再使用业余的西瓜刀,而是从英军营房里倒腾出來的正规消防斧头,钢口好,砍多少脑袋都不卷刃。
尖沙咀,好乐夜总会,这里是十四k罩的场子,背后大老板是华探长韩森。
夜间十二点刚过,一辆汽车停在夜总会门口,下來几个秃头,夜风吹过,撩起他们的衣襟,腰间寒光闪烁,冷气逼人。
陈子锟、盖龙泉、陈寿、曾蛟、王三柳,五个人一字排开,义无反顾的向夜总会走去。
驾驶位上的李耀庭握紧了方向盘,心潮起伏,若不是自己抽鸦片掏空了身子,真想和他们一起去啊。
五人來到夜总会门口,立刻有人阻拦:“干什么的。”
“砸场子的。”陈子锟一拳放倒他,昂然进去夜总会。
夜总会内灯火昏暗,纸醉金迷,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黑灯瞎火中红男绿女正在跳舞。
一个看场子的过來质问,被陈寿一斧头放翻,路过的女服务生丢下盘子尖声大叫,陈子锟顺手打开了大灯。
夜总会内灯火通明,陈寿和盖龙泉回身将卷帘门放下,只剩下一米的高度,喝令顾客们赶紧离开。
顾客们纷纷逃离,只剩下门口站着的五个光头老汉,一个个慢条斯理的抽出斧头,用棉纱将斧柄和手掌缠在一起,以防打起來沾血太多而打滑。
手持铁尺的打手们从各处慢慢聚拢过來,足有五十多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住,这些人都是本地人,生的精瘦而彪悍,杀气四射。
“弟兄们,敌人比我们多,怎么办。”陈子锟大声问。
“杀。”四个老家伙齐声怒吼。
一场血战开始,鲜血四溅,肢体横飞,刀光剑影中,老人们眼前浮现的却是万人批斗大会上的场景,无数标语,无数高帽,儿孙冷冰冰的眼神,群众的怒吼,大字报的批判,违心的互相揭发,多少愤懑,多少委屈,多少憋闷,多少壮志未酬,都在这一刻随着鲜血的飞溅得到畅快淋漓的倾泻。
杀。
半小时后,夜总会内再沒有一个能站立的人,优质钢材锻造的消防斧都砍出了缺口,斧柄打滑,五个老人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如同地狱血海里爬出來一般,
国士无双 第八章 佐敦道的杀戮
一场血战,体力几乎被耗尽,每个人都是遍体鳞伤,幸运的是打手们使用的铁尺杀伤力有限,只造成一些皮外伤,看起來血糊里拉挺吓人,其实伤势不重,反倒是被消防斧劈中的人,非死即伤。
陈子锟摸出半包海水泡过的红旗牌卷烟,给弟兄们一人点了一支,大家丢了斧头,坐在鲜血粘腻的地上喘着气,抽着烟,互相包扎着伤口。
忽然李耀庭冲了进來,沒留神滑了一跤沾了满身血,赶紧喊道:“快走,又來许多人。”
陈子锟豪气万丈道:“虽千军万马吾往矣。”
老兄弟们都捡起斧头,跟着他走出夜总会,远处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足有四五百口子,都拿着棍棒刀枪,十四k的实力果然雄厚,一吹哨子就能召集这么多人。
“怎么办。”李耀庭问。
“跑。”陈子锟把斧头一扔,掉头就跑,大家也都丢掉兵器撒腿就跑。
追兵排山倒海一般追过來,寂静的大街上响彻脚步声,巡夜的警察看见这一幕都躲了起來。
六个一身血的秃脑袋老头在深夜的九龙弥敦道上狂奔,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人沒有,一列空载的电车响着铃从旁试过,后面是潮水一般的追兵。
跑,继续跑,跑到喉咙口腥甜,肺都快炸了,眼见追兵越來越近,就要被他们斩成肉泥了,陈子锟拐进了佐敦道,看到路边有家亮着灯的杂货铺,不由分说闯了进去。
“先生,打烊了。”花甲之年的老板正准备上门板,看见一帮不速之客登门,吓了一大跳。
陈子锟弯着腰喘着粗气:“让我们躲一下。”
他一开口,老板愣了:“内地來的。”
“是啊,你是。”陈子锟抬起头,不由得惊呆了:“薛斌。”
“老九,是你。”盖龙泉也认出了他。
薛斌当机立断:“快进去。”让六人进了杂货铺,忙不迭的上了门板,拉灭了电灯。
杂货铺里堆满了各种货物,走路都绊脚,薛斌点燃一支蜡烛,道:“跟我來。”
上了二楼,就听到下面咣咣的砸门声。
“快开门。”
“再不开就砸了。”
“放火烧。”
外面吼声震天,薛斌脸色都变了,这可是他來港辛苦多年攒下的家业,付之一炬上哪儿说理去。
陈子锟道:“我们走。”
“等等,他们是什么人。”薛斌问。
“是十四k的人。”
薛斌一咬牙,对陈子锟道:“帮我一下。”
两人将大衣柜搬开,露出墙上的机关,这是一个做在墙壁里的橱子,里面挂着两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两把二十响毛瑟手枪,两支加拿大造斯登冲锋枪,还有两支美国造m3冲锋枪,以及成箱的子弹和美式手榴弹。
老头们都看傻了。
“这是我在新一军当团长时弄下的,來港后就沒用过,本想拿到黑市卖了换钱,老天爷开眼,让咱们老哥们重逢,今天就开戒了。”
薛斌抄起一支斯登冲锋枪,娴熟的插上弹匣,又拿了几颗手榴弹挂在腰里,道:“老子开个杂货铺,挣得钱都让这帮龟孙子收了保护费,今天就让他们连本带利都还回來。”
众人纷纷抄家伙,上子弹拉枪栓,动作流畅熟练,行云流水一般,四十年代的老枪在他们手里焕发了第二春,短短十几秒钟就武装完毕。
“杀他个回马枪。”陈子锟恶狠狠说道,手持双枪下楼,杂货铺的门正好被砸开,外面火光熊熊,黑道分子们举着火把,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钢刀利刃在火光下倒映着红光。
他们万沒想到,这帮垂死挣扎的老家伙居然发起了逆袭,而且全都装备上自动武器。
三秒钟的死寂后,枪声响起,瓢泼弹雨扇面撒开,黑道分子血洒佐敦道,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被打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颤抖,硝烟散尽,七个老头走出杂货铺,枪口青烟袅袅。
流氓们潮水一般往回跑,丢下满地的铁尺、西瓜刀。
凌晨,消防署的洒水车在佐敦道忙了许久,无他,洗地。
……
薛斌收拾了细软,一把火烧了杂货铺,跟着陈子锟连夜避入九龙城寨。
第二天,江湖炸了窝,一帮年近古稀的过江猛龙扫平好乐夜总会,学习佐敦道,十四k骨干分子伤亡巨大,光红棍级别的就挂了七八个,如此重大的伤亡,唯有五十年代与新义安抢地盘火并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帮來历不明的家伙究竟有几个人,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五虎将,有人说是七武士,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冷兵器耍得好,用枪也是行家里手,火力之强大,恐怕连驻港英军出动都是白给。
江湖名声三成靠打拼,七成靠吹牛,当晚参加过血战的伤员全都成了最佳的义务宣传员,为了证明自己的勇猛与资历,他们不惜把陈子锟等人吹成刀枪不入的铁金刚,一时间香港黑道震动,连警界也被惊动。
港英当局正忙于对付左派暴乱,哪有心思管黑道厮杀,警务处长召集手下开了个会,要求限期破案,华探长们满口答应,应付这种差事他们在行,回头让各帮会交人顶罪就是,这是皆大欢喜,屡试不爽的办法。
陈子锟等人却销声匿迹了,他们藏身九龙城寨疗伤,这里什么都有,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外科医院什么手术都能做,冰箱里有血浆,无影灯、手术台,麻醉剂,还有柴油发电机和英国留学回來的外科医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