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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夏蝉这才意识到失言,然而要为了这么一句话道歉,好似又显得过于矫情刻意。
贺槐生先她一步迈开脚步,继续往里走。
路越发幽静,两旁竖着青砖的围墙,爬满了藤萝,墙缝里青苔迎风瑟瑟。
又走了约莫百来步,贺槐生停了下来。
面前是道黑漆的铁栅栏,栅栏里一座小院,小院里立一栋三层的青砖小楼。
贺槐生按了按门铃。
半晌,从小楼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立在门口张望片刻,拖着左脚走下楼梯,往栅栏门走来。
她左脚似乎有些不方便,走得着急,便显得越发吃力。
贺槐生冲她比了几个手势,然而她脚步丝毫没有放缓,疾步走到跟前,先喊了声“槐生”,又立即将门打开。
贺槐生拉开栅栏门,往旁边让了让,让夏蝉先进去。
女人看着似有五十来岁,主动向夏蝉伸出手:“你好。”
夏蝉也忙伸手,“你好,我是贺先生的……朋友。”
女人笑看着她,“我姓申,槐生一般都叫我申姨。”
夏蝉点头,自然不好也跟着这么叫,只含混地喊了一声“申女士”。
申姨将两人迎进楼里,又忙前忙后地沏了茶,端来瓜果零食。
贺槐生冲她打了一阵手语,申姨点了点头,去厨房里洗了个手,到贺槐生对面坐下。
两人用手语开始交流,夏蝉看不懂,颇有些不舒适。
找了个空当,夏蝉出声道:“申女士,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申姨急忙起身,朝着二楼指了指,“上楼往西走。”
夏蝉点了点头,拿上提包,起身往楼上去了。
申姨又坐下来,问贺槐生:女朋友?
贺槐生摇头。
申姨:长得挺俊。
贺槐生:她是服务员,现在在子晋的酒店里工作。
申姨笑了笑,又说:早听霏霏说你回崇城了,一直盼你过来。
贺槐生:最近在忙。
申姨看着他:瘦了。
贺槐生并不在意,问:雪霏呢?
申姨:她现在在大学上课,一会儿才回来。
贺槐生往她腿上看了看,问:脚还好吗?
申姨:没事儿,就变天的时候有点疼。
楼上,夏蝉抽了支烟,打开窗户,等洗手间里烟味儿散尽了,洗了个手,又补了个妆,方才下楼。
贺槐生和申姨似乎已经聊完,这会儿就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刚刚上楼的时候,夏蝉趁机看了看这房子的装修。
家具多是木质,因为年代久远,散发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味道;卫浴设备却都换了新,应是近年重新修缮过。
在走廊的墙上,夏蝉发现了一个相框。里面一张黑白照片,边缘泛黄。照片里一男一女,依偎一起,背后就是这栋房子。照片右下角一行字:1980/7/10。
按这照片推算,这栋楼最少也有三十四年的历史了。
夏蝉在贺槐生对面坐下,问:“申女士呢?”
贺槐生打字回她:去厨房了。
夏蝉又问:“在这儿吃晚饭?”
贺槐生点头。
夏蝉看他一眼,“你很信任我。”
贺槐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却什么都没输入。
夏蝉问:“我能去外面逛逛吗?”
贺槐生点头。
夏蝉起身,看着贺槐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脚步微微一顿,想了想,还是随他。
院子里枯草萧索,右上角也有棵高大的乔木。
夏蝉停步回头,问贺槐生:“也是槐树?”
贺槐生点了点头。
夏蝉站在远处,遥遥地看了片刻。
小院子里还有架秋千,用来系绳索的铁架已经生锈了。
夏蝉将秋千一推,吱呀一响。
“还能坐吗?”
没待贺槐生回答,她拍了拍板凳上的落叶,小心翼翼坐上去,脚踩在地上,缓缓一蹬。
架子吱吱作响,却也没有要断裂的意思。
夏蝉胆子大了些,往后跨了一大步,使劲一蹬,双脚蜷起离地。
有风拂过耳畔,将她头发撩了起来。
她一抬眼,便看见那棵槐树纵横的枝桠,映着这疏淡天色,有种荒寂的美感。





蝉 第8章 (08)
夏蝉荡了几下,忽听见栅栏门咔吱一响,一个女人自外面走了进来。
女人穿长裙,外面罩了件驼色大衣。她在门口立了一瞬,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方又迈开脚步。
贺槐生见夏蝉望着门外,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女人几步走到贺槐生跟前,笑着喊他一声,随即打起手语。
在这里,好像手语才是官方语言一样。
夏蝉从秋千上站起来立在一旁,预备等他们寒暄完了,同女人打声招呼。
然而等了半晌,竟有些没完没了的架势。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不礼貌,打断两人的交流,更加不礼貌。
好在没过多久,贺槐生似乎终于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一个活人,回头看了夏蝉一眼,冲着女人比划了几下。
女人笑了笑,走到夏蝉跟前,伸手道:“你好,我叫申雪霏,是槐生的朋友。”
夏蝉与她握手,“你好,我叫夏蝉。”
“婵娟的婵?”
“貂蝉的蝉。”
申雪霏微微一怔,笑说:“夏小姐名字很特别。”
“申小姐名字也很特别,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互做了自我介绍,申雪霏请夏蝉进屋。
走到楼前的台阶上,申雪霏脚步一停,“对了,夏小姐,这秋千年久失修,可能不大安全。”
夏蝉顿了顿,“谢谢申小姐提醒。”
到了屋里,申雪霏放下提包,洗了个手,去厨房里帮申姨的忙。
半小时后,正式开饭。四人围坐桌子坐下,夏蝉和贺槐生坐一边,申雪霏和申姨坐另一半。桌子也是木质,涂了黑漆,因年代久远,漆面已有些剥落。
六道菜一个汤,菜品卖相极佳,夏蝉小尝一筷子便觉食指大动。
申姨笑说:“都是家常菜,粗茶淡饭的,夏小姐别嫌弃。”
夏蝉忙说:“您太客气了,菜都很好,比我在酒店里吃的还要爽口。”
申姨笑了,“好吃就多吃点儿,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一个二个都爱减肥,减得跟火柴棍子一样。”
贺槐生微微偏头,看了坐在身旁的夏蝉一眼。
夏蝉有所觉察,拿眼角余光一扫,然而贺槐生已经转回去了。
吃过饭,外面已是夜幕四合。
趁着申雪霏和申姨收拾厨房的时候,夏蝉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到底什么事。”
贺槐生本坐在沙发上,收到信息后站起身,看了夏蝉一眼。
夏蝉跟着贺槐生,走上二楼,进了书房。
书房里有两张小沙发,中间搁了一个小小的茶几。
两人面对面坐下,贺槐生先问她:还想留在凯泽吗?
夏蝉摇头。
正如陈蓉所说,有刘弘毅一手遮天,客房部这地方根子上就烂了。原本她也是存了能留则留的心思,但现如今,不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贺槐生说:如果你还想留,我能帮你。
夏蝉仍是摇头:“不能留了。”
刘弘毅对她什么心思,整个客房部都都看得出来,以前便有不少风言风语,这次若是她留下来,免不了得被人盖棺定论。她并不愿意自己的名声与刘弘毅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
贺槐生:如果不留,现在有一份工作,更适合你。
夏蝉问:“什么工作?”
贺槐生沉默一瞬,并没有直接回答:贺启华向程子晋打听过你。
夏蝉一怔,“打听我干什么?”
贺槐生简短解释:上回你替我拦住他,他认为你工作能力强,有原则,有意招你进公司做秘书。
夏蝉只当那次与贺启华已然结下了梁子,没想到自己这刺头一样的性格也会有人欣赏。
夏蝉问:“哪种性质的秘书?”
贺槐生看她一眼,回复:正常意义的秘书。
夏蝉笑了,“贺总的用人方式倒是不拘一格。”
贺槐生回:贺启华并不像刘弘毅。
夏蝉问:“你希望我去?贺启华跟你可是死对头。”
贺槐生顿了顿,方才回复:星晖更重个人能力,你进去能比现在走得远。
夏蝉拿眼看他,“你真心实意想帮我,还是……我到贺启华手下工作,对你有什么好处?”
贺槐生回:有没有好处,取决于你的意愿。
夏蝉明白过来了,他希望自己成为一枚棋子,安插在贺启华身边。
夏蝉问:“要是我不愿意呢?”
贺槐生没有半点犹豫和不悦,回复道:这是你的自由。
“那你还打算帮我?”
贺槐生顿了片刻,回道: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夏蝉对这话有些糊涂,“你是说假装追我这事?”
贺槐生点头。
“为什么?”
“一则加强贺启华对你的印象,二则……”
夏蝉看他,“二则?”
贺槐生想了想,打下一句话:我的敌人,才是贺启华的朋友。
夏蝉将方才贺槐生打下的所有话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时沉默。
贺槐生也不着急,似乎是在等她慢慢考虑。
夏蝉忽然问:“那天在城西那家菜馆,跟你在一起的,是不是程总?”
贺槐生点头。
“装疯卖傻”,自然也是程子晋对贺槐生说的。
又是一阵沉默。
夏蝉心里转了数个念头,最终在心里做了决定。她抬头看向贺槐生:“我该怎么做?”
贺槐生也看她,低头打下四字:按兵不动。
有人来敲门,夏蝉从沙发上站起身,看了贺槐生一眼,最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你的女人缘估计不会太好。
贺槐生目光微微一沉。
打开门,是申雪霏。
申雪霏往里看了看,笑问夏蝉:“切了水果,夏小姐要不要吃一点?”
贺槐生也站起身,走到门口,向申雪霏打了一阵手语。
申雪霏看完,对夏蝉说:“夏小姐,槐生说送你回家。”
夏蝉问:“他不住这儿?”
申雪霏摇头。
申雪霏和申姨将贺槐生与夏蝉送到院子外面,申姨比划一阵,夏蝉看不懂,但猜测应是些叮嘱之类的话。
贺槐生似都点头应下了,最后,冲申姨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夜里,小路越发显得幽深安静。
起了风,从耳畔擦过之时,颇觉料峭。
夏蝉与贺槐生并肩而走,一路沉默。
夏蝉抬头看了看,支棱交错的树杈间,有一轮牛角似的弦月,月光浅淡,仿佛不抵夜色浓稠。
正看着月亮发呆,忽听身旁一道沙哑的声音:“小心。”
紧接着,手臂让人抓住,整个人被往旁边一带,
夏蝉未防,这一下差点没站稳。待她立住脚跟,低头一看,前面一汪发亮的积水。
夏蝉心有余悸,这一下要踩进去,脚上这双靴子只怕就毁了。
她急忙说了句“谢谢”,却又突然想起来,这人听不见。
此刻,她才察觉到贺槐生的手仍然捏着他的手臂,颇用了几分力。
两人站得近,她能嗅到他身上,一点浅淡的烟草气息。
这让她突然也有点想抽烟。
贺槐生低头看她,确定她已经站稳了,方松了手,似是不放心,又吃力地嘱咐一句:“……看路。”
夏蝉不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烟,在贺槐生跟前晃了晃,又比了一个抽烟的姿势。
贺槐生看着她,点了点头。
夏蝉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正要点火,顿了顿,又抽出一支,递给贺槐生,问:“要吗?”
附近灯光昏暗,她不确定贺槐生能不能看见她的口型。
贺槐生看了看她手里的烟,最终接过。
夏蝉又将自己的打火机递给他。
贺槐生将打火机点燃,微微低头,手指习惯性的一档。
一捧橘红色的光,照着他俊朗的眉眼。
不过一瞬,烟点燃了,贺槐生把打火机递还给夏蝉。
夏蝉突然不想抽了。
她深知自己抽烟的模样定然显得百无聊赖,可这个男人抽烟的姿态,却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落寞。
谢星洲从不抽烟,也反对她抽,为此两人甚至多次发生争吵。
夏蝉手心里捏着打火机,将指间的烟掰断了。
她从兜里将整盒香烟掏出来,连同打火机一起递到贺槐生跟前。
贺槐生不明所以,却还是接了过来。
夏蝉轻声说:“送你了,虽然这烟是爱喜,女士烟,你肯定不爱抽。”
贺槐生紧盯着她的唇,然而光线太暗,什么也分辨不出。
立了一会儿,夏蝉往前迈了一步,贺槐生紧跟而上。
终于,两人走出了曲折幽深的小路,重回到灯火通明的大道上。
突然之间,这样的光亮反倒让人无法适应。
夏蝉眯了眯眼,看和前方发亮的红绿灯。
等了片刻,一辆车在二人跟前停下,是贺槐生的雷克萨斯。
夏蝉也没客气,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贺槐生将烟蒂掐灭,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紧跟着上车。
丁永贵问夏蝉:“夏小姐住哪儿?”
夏蝉报了一个地名。
丁永贵便不再说话,闷声开车。
车厢里极为安静,夏蝉也没开口。
目的地没多久便到了,夏蝉道了声谢,下车。
走出去几步,她又回头,那车刚刚转弯。
她立在原地,似有若无地叹了声气,“可惜,是个聋子。”




蝉 第9章 (09)
之后上班,刘弘毅见了夏蝉少不得一顿明嘲暗讽。夏蝉如今去意已定,自然不会不会再受这些闲气,直接多次呛声,气得刘弘毅吹胡子瞪眼。
刘宝娜在旁看得心惊胆战,趁着吃中饭时问夏蝉:“夏蝉姐,你是不是打算辞职了?”
刘宝娜去年进的凯泽,一来就被分在夏蝉手下。这小姑娘心思单纯,心态也好,还特别能抗摔打。
“我倒是不想辞,但现在不走不行了。”
刘宝娜嘴一瘪,“有能力的人反而留不下来。”
夏蝉安慰她:“你以后跟着傅如玉或者陈艾佳,也是一样的。”
刘宝娜还是老大不高兴,“那夏蝉姐有什么打算?”
夏蝉不便多谈,只说走一步算一步。
戏要做足,贺槐生仍旧雷打不动地送花,一时整个酒店,包括做空调除尘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贺氏小开放低身段追求酒店服务员,香车鲜花高调示爱。
正云谲波诡的时候,周兰也没忘记给夏蝉找点麻烦,活动筋骨。
下午夏蝉接到周兰电话,让她赶紧往医院去。
下班了夏蝉没敢耽搁,直接赶过去。夏蝉吃惯了亏,知道要是不遂了周兰的意思,她一定还会整出个更大的幺蛾子。
到门诊一看,周兰额头上包着纱布,正在和人扯皮。
“……穿得这么人模狗样,怎么这样没公德心……你哪个单位的?”
“大姐,请您讲点道理……”
“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谁是大姐?咱俩谁大可还真不一定……”
夏蝉扒开围观的人一看,和周兰争吵的竟是丁永贵。
周兰一看夏蝉来了,顿时更加带劲,捂着额头哎哟喊疼,非说要拉着丁永贵去派出所里解决。
夏蝉听周兰叫嚷了半天,总算把事情经过理顺了:丁永贵当时正在接电话,车开得挺慢,经过一个丁字路口,旁边突然煞出来一辆电瓶车……一个急刹,还没反应过来,车上人就倒了。丁永贵将人送到医院,又是治疗又是包扎。
周兰只受了点儿皮外伤,可口口声声说怕有内伤没查出来,非得让丁永贵赔个三千块钱。
夏蝉是了解周兰的,她这人年轻时候就爱坑蒙拐骗,只是那时候幸运,遇到个比她聪明,比她还爱坑蒙拐骗的男人,过了一阵好日子;如今更年期到了,比起年轻时候更加有过之而不及,夏蝉跟她后面擦了多少回屁股,自己都数不清楚。
丁永贵眼看跟周兰沟通无用,只得将目光投向夏蝉。
夏蝉忙说:“丁先生,只是一场误会……”
周兰急忙将人一拦,“谁说是误会?”
夏蝉脸上臊得慌,压低声音道:“您可真不嫌丢人……”
“你有什么资格嫌我丢人?”
夏蝉懒得与她争,直接跟丁永贵对话。
丁永贵抽了张名片递给夏蝉,“如果有什么事,请夏小姐给我打电话,我现在要赶去给贺总送文件。”
夏蝉接过,歉意道:“耽误您时间了。”
丁永贵转身要走,一抬眼,却见从大门口进来一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便立即停了脚步。
贺槐生有些惊讶,目光在夏蝉身上停留数秒,方才看向丁永贵。
丁永贵冲他比划一阵,贺槐生点头,也跟着打起手语。
周兰看贺槐生一眼,问夏蝉:“这人是哑巴。”
夏蝉没吭声。
然而她看到贺槐生的目光在周兰脸上停了一瞬,显然是知道了周兰方才说的是什么。
最后,贺槐生与丁永贵终于沟通完。
丁永贵面陈如铁,“夏夫人……”
“我姓周,请称呼我周女士。”
丁永贵深吸一口气,“……周女士,请跟我去做个全身检查,如果检出问题,我们愿意赔偿。”
夏蝉一愣,看了看贺槐生。
贺槐生也在看她。
夏蝉心里陡然不是滋味,“丁先生,替我谢谢贺先生的好意,我们现在就离开医院。”
贺槐生看她说完,又对着中年男人打了几个手势。
中年男人又说:“贺总说做个检查,夏小姐和我们都好放心。”
夏蝉无法拒绝了。
最终,周兰洋洋得意地跟着中年男人往体检大楼去了。
夏蝉向前几步走到贺槐生跟前,“谢谢。”
贺槐生掏出手机打字:应该的。
周兰如此不体面,这人却愿意用最体面的方式给她台阶下。
想了想,还是只能说谢谢。
贺槐生说:不如先坐一会儿,体检还要一段时间。
夏蝉点头,与他一道离开门诊部,到了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夏蝉回头问他:“喝什么?”
贺槐生:美式。
“大杯行吗?”
贺槐生点头。
买单的时候,夏蝉拦下贺槐生,坚持付了帐。两人端着咖啡,找位置坐下。
暖气很足,夏蝉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热,便将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既然面对面坐着,总得聊点什么。
夏蝉正要说话,贺槐生先一步发了信息:在酒店是否顺利?
夏蝉自嘲一笑:“当然顺利,大家演绎的版本里,我已经和祸国殃民的苏妲己齐名了。”
夏蝉听见不少议论,有议论她的,自然也有议论贺槐生的,说他这人的窝囊果然一以贯之,连个端茶送水的服务员都搞不定。
关于自己的,夏蝉多难听的都听过,但对贺槐生的这些评价,她却莫名的有些替他不平。
贺槐生顿了顿,说:“……抱歉。”
夏蝉摇头。
那天回去以后,她将贺槐生说的话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心里渐而生出些退却的念头。离开凯泽,她不一定能立马找到理想的工作,但更不一定非得介入贺家内斗的是非。
沉默片刻,她想不如趁此机会讲清楚,便张口道:“贺先生……”
贺槐生看着她。
夏蝉捏紧了手指,“我仔细考虑过,自认胜任不了秘书一职,谢谢你的好意。”
贺槐生神情并无太大变化,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继续留在凯泽?
“不留,我明天就准备交辞职信。”她握住杯子,似要从中汲取些许温度。
贺槐生捏着手机,一时没动。
夏蝉看着他,“还有一件事,上回我说你‘装疯卖傻’,这话其实不对。”
贺槐生眸光微沉。
“……或许,‘卧薪尝胆’这词更适合你。”
人若能隐忍自安,谋定后动,何事不成?
她相信贺槐生这人必定能成大事,但她却从心底里有些畏惧这个男人。
他心底便如深渊,而她并不敢探首凝望。
贺槐生静坐许久,终于回复:谢谢。
正这时,他手机嗡嗡一震。他往屏幕上看了一眼,又给夏蝉发了条微信:抱歉,临时有事,不能陪夏小姐接着等。
“没事,耽误你时间了。”夏蝉站起身,披上外套。
贺槐生站了一瞬,看了看她,手预备伸进兜里拿手机,却又作罢。
夏蝉说:“走吧。”
贺槐生点头,与她一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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