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夏蝉清了清嗓,跟着一起唱:“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天亮了我还是不是……“
唱到“天亮了”三字,破音了。
夏蝉急忙看了贺槐生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心想,其实聋子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这种时候,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
车慢慢吞吞,开了快一个半小时,终于回到市区。
夏蝉将车停在金葡园门口,问贺槐生:“就是这儿?”
金葡园是崇城较为高档小区,但基本很少住贺槐生这样身份的。
贺槐生点头。
夏蝉往里看了一眼,“……你真省钱。”
贺槐生没说什么,拉开车门,下去前,对夏蝉说了声“谢谢”。
夏蝉笑了笑,“谢我不杀之恩?我车技可以练,你说话也行。”
贺槐生未置可否,一躬身下了车。
·
夏蝉渐渐适应了新车,开车技术也越发熟练。有一辆车,确实省了不少在路上的时间,她每回下班,都会在办公室里多留一个小时,看文件看卷宗……需要学习适应的东西太多。
夏蝉本科学的是英语,然而这专业除了让她在应聘酒店工作时发挥了一点作用,之后多半属于闲置状态。凯泽也不是时时都有外宾,即便有,常用的口语也就那么几句。夏蝉在纵观星晖集团的整个产业结构和主要合作对象之后,觉得有必要把英语再捡起来。她下了些听力材料,开车时趁机听一听,早上起来读几段英语名著,背一会儿单词,渐渐找到了当年考专八的感觉。
枯燥繁琐的工作日复一日,一晃入夏,夏蝉总算得到了一个在贺启华跟前直接表现的机会。
七月八日是星晖的周年庆,每一年的酒会都会办得格外隆重。秘书室为了办好这事儿,个个卯足了马力,其中一个常在贺启华身边的一秘劳累过度,腰椎旧疾复发。一秘的队伍缺一个人,夏蝉这几个月表现良好,没出过大的纰漏,便被临时编入一秘队伍。
夏蝉分到的工作内容,是熟记到时候与会嘉宾的资料,随时跟在贺启华身后提醒。
据说其实这工作十分简单,因为贺启华这人记性很好,少有他见过两面还记不住的。
但夏蝉不敢怠慢,自己把所有来宾的资料整理一遍,打印出来,每天处理完别的工作,就开始抱着资料啃。两百来号人,全记下来工程可想而知。夏蝉只得自己想办法,尽量给照片中的人找特征,再与他的姓名履历建立联系。
这样苦苦背了一周,夏蝉总算能确保自己在看到某人的面孔或者听见名字时,就能脱口背出这人的光辉事迹。
酒会照例在凯泽酒店举办,地点就是往年凯泽自留办尾牙的那个大宴会厅。
夏蝉所有工作都准备妥当以后,才发现自己照例又得面对那个问题:酒会穿什么。
蝉 第17章 迷迭(07)
似是有人知道了她的难处,第二天夏蝉就收到短信通知有个包裹。夏蝉当时以为又是周兰用她的账号在网上买了什么假古董,直接让送快递的上楼,叫周兰代签。
回家一看,沙发上搭了条黑色裙子,一旁地板上还堆叠着数只纸盒。夏蝉撇了一眼那些纸盒上的logo,吓了一跳。
周兰“哒哒哒”从卧室走出来,撑着墙壁站定,伸出一腿,“好看吗?”
夏蝉往她脚上看了一眼,一双浅口的黑色高跟鞋,大约也是随裙子一道寄过来的。
“你脚那么肥,没把鞋撑坏?”
周兰冷哼一声,蹬了鞋打赤脚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这谁送你的?”
“卖保险的。”
“谁家卖保险的这么大身家?”
“你上回嫌人家送沃尔沃穷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夏蝉将裙子拎起来,在身上比了比。
周兰来劲了,似是非要从夏蝉嘴里把那名字撬出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找了谁?是不是你们公司的?”
夏蝉又试了试鞋,也是刚好合脚。极好的皮料,十分柔软,必然价格不菲。
“问你话呢?”
夏蝉恋恋不舍地把鞋脱下,转头问周兰:“旗袍都还在吧?”
“你少再打我那些旗袍的主意!我告诉你,都是云锦的,一套比你这三套都值钱!”
夏蝉还真不知道,“这么贵?那更不能浪费了,反正你也穿不上了。”
周兰气得差点厥过去,指着她就是一通臭骂。
夏蝉毫不在意,将礼服、皮鞋、珠宝和皮包一样一样又重新装好,然后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
周兰立即探头去看,“平安保险王富贵……”
夏蝉忙将手机往身后一藏,转身往卧室去了。
周兰嘀咕,“……这年头卖保险的这么赚钱?”
片刻,夏蝉收到贺槐生的回复:“你不能次次都穿旗袍。”
夏蝉正要回复,那边又说:当然,你穿旗袍很好看,只是这种场合,未免抢了主角的风头。
夏蝉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也不能次次都‘借’我东西,借多了我还不起。”
“这回确实是借的,别弄脏,回头要还。”
听贺槐生这么说,夏蝉也就坦然接受了。以前也不是没借过,只是没本事借上这么好的。
·
八号晚上,酒会如期举行。
夏蝉牢记职责,自贺启华下车以后,便紧跟不舍。贺启华接完手头电话,转头看了夏蝉一眼,评价一句:“衣服不错。”
夏蝉浅笑道:“能得贺总夸奖,看来一天三千的租金的并不算太贵。”
贺启华便说,“回头你去找财务报销。”
酒会上衣香鬓影,规格远胜于夏蝉过去参加过的任何一次。然而她并无半点心思去注意其他,每有人过来,都得绷紧脑中那根弦。
贺启华今日是东道主,既得显诚意又得摆架子,他分寸拿捏得极好,一晚上侃侃而谈,谈笑间竟就敲定了几桩生意。
贺启华应付完一位宾客,让夏蝉先去歇会儿,自己往休息室去了。
夏蝉不敢放松,挑了张能一眼望见休息室门的沙发,随时关注贺启华的动向。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夏蝉转头,笑着同陈艾佳打招呼,“你今天加班?”
“可不是,”陈艾佳挨着她坐下,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拜你们公司所赐,这月接待的vip客户远远超标。”
夏蝉花了妆,不敢随意吃东西,只拿着小勺子,挑着蛋糕小口小口地喂进嘴里。
“怎么没看见贺槐生?”
夏蝉摇头,“不知道。”她留意一晚上了,确实没瞧见贺槐生的身影。
“星晖毕竟是他家的基业,如今贺启华鸠占鹊巢,还把周年庆搞得这么声势浩大,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夏蝉动作一顿。
陈艾佳转而讲别的去了,讲了一阵,发现夏蝉没给反应,伸肘将她轻轻一撞,“想什么呢?”
夏蝉回过神,“哦,你说到哪儿了?”
“我说,你身上礼服很好看,谁送的?“
“什么谁送的,我自己买的不行吗?”
陈艾佳笑了。
夏蝉不打算说真话,“找公关部的人帮忙借的。”
聊了一阵,陈艾佳接到一个电话,“客房部有事,我先回去了,回头再聊。”
夏蝉点头。
陈艾佳指了指手里盘子,“还吃吗?”
“不吃了,你端回去吧。”
陈艾佳走了以后,夏蝉继续坐着等贺启华。
干坐着,有些走神,夏蝉忍不住从手包里把电话拿出来,打开微信,然而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半晌,却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正发着呆,忽听见一阵脚步声。
夏蝉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贺总。”
贺启华瞥她一眼,“走吧。”
夏蝉将手机装回手袋,跟在贺启华身后重新回到宴会厅,仍觉得心有余悸。
贺启华继续与人周旋,夏蝉在旁听着,不时望向大厅门口。
忽然,她瞧见一人走了进来,急忙向前一步,凑到贺启华身旁低声提醒:“贺总,光合地产的鞠总来了。”
贺启华脸上神色未变,巧妙结束了与跟前财经记者的谈话,整了整衣领,不疾不徐地朝门口走去。
鞠和光,光合地产的总经理,早年做电子产品起家,一夜暴富,成为商业神话。后在涉足食品产业时遭遇滑铁卢,一度淡出了公众视线。几年后,借房价上涨的东风,东山再起,如今是崇城当之无愧的“地王”,在崇城地界,无人不有结识之意。
显然,贺启华也不例外。
星晖最早做快消品起家,后涉足服饰、家具和化妆品等多个领域,发展多年,也开始面临产业升级和转型的困境。于是,贺启华将目光瞄准了地产。
贺启华与鞠和光寒暄一阵之后,便有意将话题往正题上引。然而鞠和光连连打太极,凡事语焉不详似是而非。
贺启华心里郁闷,却也不敢过早暴露,否则让人捏住七寸,失去先机。
最后,两人交锋试探,也只定下个下次一道打球的空头约定。
到晚上十点,酒会结束。
然而秘书室却还不能休息,得将今晚酒会状况做一个简报,明早呈给贺启华。
等加完班,已到夜里十二点半。
大家正要下班,突然贺启华电话,说是资料立即就要,让人送往他在楸山的别墅。
一秘队伍,除了夏蝉,其他都是老人,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夏蝉头上。
夏蝉心里憋闷,却也无可奈何,将做好的资料拿去复印室打印。
打印机哼哧哼哧,一张一张地往外吐着纸,不远处秘书室闹嚷一阵,渐渐安静下来,整个公司,就剩下她一人。
夏蝉立在那儿,看着纸上的数据和资料,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她四下看了看,抬手,在打印机上按了几下。
凌晨的街上了无人迹,夏蝉开着车,一路往楸山驶去。
到达贺启华的宅子,已是凌晨。
夏蝉拿上资料袋,到大门口去按门铃。
她往里看了一眼,中式别墅,前面造景的庭院,占地面积极大。楸山是富人聚集的地方,寸土寸金,能在这么一个地方造园林,当真是大手笔。
不多时,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也不开门,隔着栅栏的大门,将资料拿了进去。
夏蝉走出几步,又往宅子里看了一眼,灯火通明。
她心里疑惑,在路上站了片刻,又静悄悄绕去别墅后院的停车场。
停车场上七八两豪车,其中一辆是贺启华的林肯。
夏蝉挨个辨认,掏出手机,将车牌号都记了下来。
正要走,忽听里面传来一声狗吠,夏蝉吓得差点儿尖叫出声,急忙攥紧手机跑回车上。
开出去一阵,贺宅渐渐远了,夏蝉方长舒一口气。
她拿过一旁的手机,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在哪儿?
片刻,贺槐生回复:家里。
夏蝉:出来,有东西给你。
贺槐生:睡了。
夏蝉心底无端冒出一股火气,心想她辛辛苦苦大半宿,到现在连口热汤都没喝上,这人倒好……
夏蝉气鼓鼓打字:不出来别后悔!
最后,贺槐生妥协:哪里见?
夏蝉想了想,问:“哪儿还有地方能吃宵夜?”
贺槐生:我家。
蝉 第18章 迷迭(08)
最后,夏蝉体谅残疾人,还是开车去了贺槐生的住所。
到金葡园小区门口,便看见贺槐生已站在那儿等着。她在贺槐生指挥下停了车,从车里拎下数个大包小包,一股脑儿塞进贺槐生怀里。最后自己手里只抱了一只资料袋。
贺槐生提稳了,进电梯前,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她穿着t恤和七分裤,t恤十分宽大,在腰上系了一个结,露出一截皮肤。
夏蝉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自发解释起来:“裙子这么贵,我要是弄脏了,干洗费就要扣掉我一个月的工资。”
人穷就不能学灰姑娘,要是再不小心弄丢一只水晶鞋,她这半年也算是白干了。
金葡园的房子都是一层一户,最大程度保证了业主的*。
夏蝉出了电梯,瞧见地板蹭亮光可鉴人,便问:“我能脱鞋吗?”
贺槐生点头。
夏蝉便蹬掉了脚上的单鞋,直接赤脚踩在地上。
进屋,夏蝉四下打量一圈。这公寓装修十分简洁,只用黑白灰三个色调。夏蝉暗自嘀咕,这房子住久了真不会性、冷淡?
然而夏蝉先下最关心的还是温饱问题,便问贺槐生:“宵夜呢?”
她见贺槐生又要拿手机打字,忙将他一拦,“说话。”
贺槐生似有些无奈,只得费力说:“……没做。”
“那做啊。”
“……不会。”
夏蝉无语,“如果这算广告,你这行为就是严重欺骗消费者。”她环视四周,“冰箱有东西吗?”
贺槐生点头。
夏蝉在贺槐生的指点下找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一看,里面食材食材倒是挺丰富。
她先煮上粥,然后找了个大碗,将面粉调成糊,又加入葱花、鸡蛋调味料。开了火,倒入油,将大碗里的蛋糊摊成饼……
贺槐生立在门口看着。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做饭,但没加过夏蝉这样的女人做饭,他以为她这人就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去餐馆吃饭也必然诸多挑剔。
夏蝉摊好了四五个蛋饼,电煮锅里粥也已经煮好了。
“帮忙拿下碗筷。”
没听见动静,夏蝉叹了声气,只得自己腾出手去拿。
她盛了自己的份,转头看向贺槐生,待他目光看过来时,问他:“你吃不吃,有多的。”
贺槐生顿了顿,点头。
夏蝉便又盛了一碗粥。
这回贺槐生倒是自觉,主动过来端蛋饼。
夏蝉饿得狠了,一晚上没吃东西,又忙到凌晨,一口气吃了两个蛋饼,连喝了一大碗粥,才开口说话:“……腊肠不错,哪里买的。”
“申姨,做的。”
“能送我一点吗?”
贺槐生点头。
夏蝉看着他,指了指蛋饼,“你觉得好吃吗?”
贺槐生又点头。
“那我要是拿这这门手艺去创业,能不能找你拉点儿投资。”
贺槐生看她一眼,“……要多少?”
夏蝉笑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吃完,夏蝉将碗筷端回厨房,看见一旁有洗碗机,然而从没用过这玩意儿,不知道如何操作。
贺槐生走过来,挽起袖子,“我来。”
夏蝉也不跟他客气,自己回客厅沙发上坐着休息。
没坐一会儿,便觉眼皮沉重,就歪着身体枕着一旁的扶手,闭眼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脚尖一弹,醒了过来,迷迷瞪瞪地睁眼,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贺槐生,正看着她。
夏蝉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毯子。
她问贺槐生:“几点了?”
“三点。”
“哦。”夏蝉站起身,拿过放在进门时搁在电视柜上的资料袋,回到沙发上。
她把资料袋递给贺槐生,“这是今晚酒会的资料。”
贺槐生瞥了一眼,神情平淡,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
夏蝉一时沉默,想到陈艾佳说的话。这公司本该是他,如今被别人拿来大作排场,这情况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无异于往心口上捅刀。
夏蝉只得解释:“……我想你兴许用得着。”
贺槐生看她一眼,哑声说:“谢谢。”
“还有……”夏蝉把自己手机拿过来,一看,两个未接来电,周兰打的,她先没回,翻出方才记在备忘录里的车牌号,问贺槐生,“有没有纸和笔?”
贺槐生起身去给她拿来。
夏蝉将车牌号和对应的车型一一抄下来,递给贺槐生,又删掉备忘录,“我今晚去给贺启华送文件,发现那么晚了,还有人留在他宅子里。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我把停车坪上的车牌号都替你抄下来了。”
贺槐生看着她,片刻,低头输入一串文字。
夏蝉微信里跳出信息:你最初并不打算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
夏蝉愣了愣。
这事儿,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当初进贺启华的秘书室,多半是因为一时没有合适的工作,又不能一直闲着消磨斗志。但那天开产品研讨会,她见那些阿猫阿狗也跟着嘲笑贺槐生,心里不是滋味。
读初中的时候,她干过一件事儿。
那时候班上有个女生,家里穷,平日穿着寒酸,成绩又特别好。但她性格软弱,一直被班上有些女生孤立。后来有次换座位,夏蝉主动要求跟女生坐一起。此后,只要有人来找那个女生的茬,都被她痛骂回去。她性格强硬又特立独行,班上本就几个人敢跟她打交道。在她的维护下,女生在初中的后两年都过得较为顺遂。初中毕业之后各分东西,夏蝉与那个女生也渐渐失去联系。然而夏蝉大四那年突然收到一封邮件,是女生发来。女生那时候刚申请斯坦福全额奖学金成功,在邮件里感谢她当年的帮助。如今,女生留在美国,与夏蝉偶有邮件来往。
夏蝉自知算不得多么富有正义感,只是看不惯一些人欺负弱小。
身体缺陷并非人格缺陷,唯独不应该被人拿来嘲笑。
然而,这些理由不能讲给贺槐生听。
他这人自尊心强,必然受不得任何人的同情。
夏蝉眨了眨眼,开始编胡话:“跟着贺启华,一辈子给人打工;但是要跟着你,你到时候你成功了,我也算是你的肱骨之臣,好处肯定少不了的,对吧?不说别的,我要创业,投资渠道肯定不用愁;不想创业,你给我分一星半点儿星晖的股份,我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她这话似真似假,一时也分辨不清。
贺槐生说:“我……不一定成功。”
“不,”夏蝉看着他,“你一定会成功。”
贺槐生沉默片刻,打字问道:想好了吗?你泄露资料,严格意义上属于经济犯罪。
夏蝉抬眼,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一定得成功。”
贺槐生半晌没有回话。
夏蝉看了看时间,快要到三点半了。明日虽然不用上班,但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夏蝉打了个呵欠,“资料你慢慢看,我得回家了。”她指了指门口处那几只袋子,“你借我的衣服、鞋和珠宝都在那儿,你点一点少没少。”
贺槐生发了条信息,也跟着站起身。
夏蝉看了看手机,摇头,“你别送了,这么晚,送了你怎么回来?”
“打车。”
“真不用。”
夏蝉往门口走,没走几步,手臂忽被贺槐生一把抓住。
夏蝉回头看他。
贺槐生费力说:“……在这儿休息。”
夏蝉一愣。
贺槐生又说:“……没别的意思。”
金葡园到她家开车过去还要半个小时,老实说,夏蝉并不愿意动,她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然而在男人家里夜宿,这事儿怎么纯洁都好像不妥。
贺槐生却不容她拒绝,指了指卧室的位置:“……去洗澡。”
夏蝉脑袋发懵,这像是“没别的意思”的语气吗?
她心里几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惰性战胜理性,心想,贺槐生这样的男人,应当干不出强.暴良家妇女这么违法乱纪的事。
夏蝉去浴室冲了个澡,没带换洗衣服,只得将就穿上原来的。她从浴室出来,却见贺槐生正一个人坐在吧台那儿喝红酒。
夏蝉走过去,贺槐生起身给她让了个位置,又拿了只杯子给她倒酒。
她本想拒绝,看见那瓶子上的标签了,又想,不喝白不喝,红酒养颜,还助眠。
夏蝉晃了晃酒杯,浅啜一口。
贺槐生隔了酒杯,摸过一旁的烟和打火机,看她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一支,含进嘴里。
夏蝉发觉贺槐生其实烟瘾不大,起码比她抽烟那会儿小多了。
这样的人,抽烟多数时候是因为心情憋闷。
夏蝉看着他,“贺槐生。”
贺槐生看着前方,自然看不见她说话。
夏蝉伸出手,推了推他手臂。
贺槐生转过头来。
“你今晚没去酒会。”
贺槐生“嗯”了一声。
“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说。”
贺槐生顿了片刻,伸手掏出手机。
夏蝉将他手机一把抢过来,放到一边,看着他,低声说:“说话吧,你慢点儿,我听。我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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