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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钟聿年前辗转于各个城市,总结大会,年会,各种商务活动和宴请,除此之外还得处理分公司的业务,经常早晨在a市酒店的床上醒来,半夜却又不得不躺在b市的床上,平均一天睡眠不足六小时,白天却还要强打精神辗转各地,去面对劈头盖脸扑过来的各种事情。
密集的工作安排有时候让他觉得都有些喘不过气,巨大压力之下,人也会渐渐丧失痛感。
钟聿这种高频度工作一直持续到除夕那天。
公司都已经放假了,就连孙师也休假回了老家,他解散完最后一个会议,独自开车回去。
自从酒店搬出来后,他近期一直住在靠公司比较近的一套精装公寓里。
面积不大,只有百来个平方。
当初挑这住也有他自己的理由,觉得一个人再去住太大的房子难免显得空阔,更何况他大部分时间都辗转在公司和各城市的酒店之间,真正回来住的机会少之又少。
差不多六点多吧,钟聿回到公寓,扯了领带脱了西装,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七点还没到。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九点前到家是什么时候了,冷不丁闲下来,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钟聿在沙发上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之内手机居然没响一次,无论是私人号码还是工作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没一点声息。
太难得了,真的太难得了,可接踵而来的却是密集的孤独感。
钟聿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水之后空空如也。
这边他住的时间不多,并没找做饭的阿姨,只让陆青安排了一个钟点工定期打扫卫生。
钟聿从里面拿了瓶水,重新回到暗沉沉的客厅。
拿过手机想点份外卖,长夜漫漫,总不能饿肚子,可搜了半天大部分商家都已经暂停接单。
钟聿点了根烟走到窗前,站在二十多层的高楼上,眼前是泞州繁华的灯景,他知道每盏灯后面都有一个正在相聚团圆的小家庭,独独只有他被遗弃在这个角落里。
一根烟抽完,私人号码突然响起来,他心下动了动,快步又走回客厅。
屏幕扫了眼,吴恙的来电。
“喂…”
“哟,听你这声音不大对啊,大过年的啥事心里不痛快?”
钟聿把烟夹到另外一只手里,“有事说事!”
“得,您是大爷,就问你晚上有没有空,我在念奴娇包了个场子,一起出来聚聚?”
钟聿想都没想,“不去!”
“干嘛啊,哥几个组场子基本也不怎么叫你了,知道你现在忙,一天天日理万机的,可今天是除夕,公司都放假了吧,你也得出来跟大伙走动走动!”
自钟寿成去世,钟家又接连变故,除了吴恙之外,钟聿确实已经很少跟以前圈里的那些小伙伴联系。
后来他又“临危受命”,上位当了钟氏主席,工作原因导致跟吴恙也不怎么联系了。
也该出去走走,见见朋友,放松放松。
搁平时的话,别说除夕了,就普通周末都提前两天会攒好局,但此时的钟聿却提不起一点劲。
之前连轴转的工作,一场接一场的应酬和饭局早已令他身心俱疲。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讨厌这种需要戴着面具示人,辗转于人群之间的场合。
“不去了,有电话进来,先挂了!”钟聿直接掐了通话,重新接听了另一个来电。
“喂…”
“喂,是我!”那边是沉沉的女声。
钟聿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看,皱眉,用并不算友好的声音问:“有事?”
“明天是爸的忌日,我想去他坟前看看,一起?”
结果钟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去!”
“爸下葬的时候你就……喂,喂???”
那边已经是忙音,提示电话被挂断,气得钟盈坐那愣了几秒钟,直接扔了手机。
钟盈一屁股又跌坐回沙发,头往后仰,身子半摊在软靠上,闭上眼,尝试让自己整个放空,可是黑暗中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
一年了,居然已经一年了,而他好像还在原地转圈,一事无成!
他有何颜面去上坟?
巨大的压力和窒息感侵袭,逼迫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捞了大衣和车钥匙重新出门。
……
市内某高档酒店的包厢内,饭局正到酣畅处。
这边吴恙正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也是之前钟聿圈里一起玩的“兄弟”。
“怎么,十五到底来不来?”有人问。
吴恙搁下手机,“他说有事!”
“忙呗!”
“是啊,忙,毕竟现在是董事长了,跟我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人可不一样!”
“那可不,日理万机呢,下回见可得喊一声钟董事长。”
几个人喝了酒拿钟聿打趣,吴恙有些听不下去,抬手挥了下,“行了,不来就不来吧,就你们嘴巴碎。”
这时坐在对面角落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男人突然插话:“我小叔最近半年压力挺大,现在一个人管一个集团,手底下上万号人要等着吃饭,他忙也很正常。”
“听听听听,还是人侄子懂事!”吴恙举杯朝他示意了一下,又问:“这几天你见过十五?”
“没有,还是上周公司年会的时候见了一次。”
“他现在住哪儿啊?”
蒋烨推了下镜框,“这个我倒不清楚,怎么,你要去找我小叔?”
“今天不去,明天有时间去看看他,这不初一了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家老爷子是去年初一没的。”经他一说众人难免唏嘘。
“想想这tm人生真是无常啊,老爷子年前还好好的,不是说都出院了嘛,在家住几天突然又发病,在医院呆了一晚就没了,诶烨少,你知道他家老爷子什么原因没的?”突然有人插进来,蒋烨冷不丁被问了一句。
“之前媒体上不是报突发性心肌炎导致多器官衰竭?”又有人插话。
“心肌炎是官方说法,可这玩意也不至于一下就要了人命。”
“也是哈,那你说怎么回事?”
众人一致看向蒋烨,蒋烨慢悠悠往杯里倒了些茶,“这事你们不该问我,应该问我小叔去,不过老爷子年纪在那了,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当初出院的时候其实就没完全康复,所以官方说法死于心肌炎也并没问题。”
这时蒋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抱歉,出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出包厢,走廊上好些来来往往的客人。
虽说是除夕夜,但逗留在外面吃饭应酬的也不少,他直走到洗手间才找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
“喂…”
“阿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爷爷还在等你吃团圆饭呢!”那边是刘慧小心翼翼却又略带焦急的声音。
蒋烨蹙眉,现得有些不耐烦。
“我这边还有事,暂时回不去。”
“那怎么行,今天是除夕,你爷爷说你不回来不能开饭,再说哪有大过年还在外面,赶紧回来,就这样。”
刘慧的声音慢慢也沾了火,蒋烨还想说什么,那边居然已经挂了电话。
他眼神蹙寒,一脚踢掉了旁边扔擦手纸的垃圾桶。
“哟,这不是蒋少嘛,什么人敢惹你这么大火气?”外面突然进来一人,大背头,花衬衫。
蒋烨回头一看,是曹磊,眼里烧起来的火一瞬间就被他摁息。
“曹少爷,这么巧?”
“是啊,挺巧,你这是……”曹磊看了眼滚老远的垃圾桶,半笑不笑,“过来吃饭?”
“对,吃饭,不过准备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哦,这样啊,那不留你了,下回再聚。”
两人之前吃过几次饭,也玩过几个场子,但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蒋烨拿了手机离开,可刚要出去又被曹磊叫停。
“等等!”他慢悠悠地又转到蒋烨面前,“我听说你不在钟氏了?”
蒋烨眉心蹙了下。
曹磊又说:“哦,是我搞错了,你现在应该还算钟氏员工,不过只是旗下一个不起眼小公司的负责人而已。”
年前最后一次季度会议,蒋烨被调去某旗下子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抬头听上去是升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其实是被削了权利。
“啧啧,你这是明升暗降,被发配边疆啊,十五出的主意吧?”曹磊笑眯眯地说,“你这小叔也是有手段,想当初要不是你们蒋家人鞍前马后,钟氏未必能到这规模,结果老爷子一走,他走马上任,第一个就拿你们蒋家开刀,也是够狠!而且我听说令堂出事他也没出面帮忙,还在背后落井下石,想想真替你们蒋家人不值。”
曹磊话里有话,蒋烨又不是傻子,但他佯装听不懂,推了推厚重的黑边眼镜框,小心翼翼地问:“曹少爷,你想说什么?”
“啊?”
曹磊被他这么一问,竟有种对牛弹琴的错感。
“合着我讲半天你一句没听懂?”
蒋烨摇头,又点头,“你是想说我小叔品行有问题?那倒不会,我相信我小叔的为人,包括这次把我调出集团也肯定有他的用意。”
曹磊:“……”
行了,还真是对牛弹琴。
他忍不住拍了下蒋烨的肩,“兄弟,好之为之吧!”说完便进了洗手间,但没走两步又退回来,“对了,令尊年后要判了吧?”
蒋烨手心一下握成拳。
曹磊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眼神转换,手掌又故作安慰似地在他肩头按了按,“到时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提,别客气,毕竟我们也相识一场,能帮肯定帮!”
说完这才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忍不住脱口而出——“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蒋烨双拳握紧,几乎将指甲掐进肉里。
他目送曹磊摇摇晃晃离开的后影,眼底却还倒映着他刚才似笑非笑,同情中又带着鲜明嘲讽的眼神。
傻子?
嗬……
蒋烨摘了眼镜,露出一双已经寒光凛凛的双眸。
……
两边华灯璀璨,不时还能听到一点烟花炮竹的声音,商业区也都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钟聿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但其实他并没什么方向,只是随意在路上乱晃,最后上了外环,两边都是密集耸立的居民小区,像一个个巨型盒子,盒子上每一个亮着灯的小格子都代表正在团圆的家庭,唯独他像被人遗弃的孤魂野鬼。
心情糟糕透了。
直至他将车开进嘉悦府的大门。





软肋 394 除夕之夜
小区里也都挂了好些彩灯,绿化区现然也都重新修整过了,还用鲜花和绿植构造了景观。
钟聿放慢车速,缓缓驶入小区,直至将车停在别墅门口的车道上。
他独自在车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这才开门下车,可是抬头却发现屋里没有灯。
对,没有灯!
除了门口两盏路灯发着不算亮的光之外,整栋小楼从一楼到三楼,包括院子都是黑漆漆一片。
这才几点啊,不可能这么早就休息。
也就是说,屋里没人!
大过年的她带孩子会去哪?
吃饭?
逛街?
还是约了人?
如果约了人的话她此时正跟谁在一起?
唐曜森??
乳臭未干的大学生???
还是最近她又结识了哪个新异性???
钟聿整个人又不好了,开始疯狂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跟她离婚。
现在可好,她随意出去约会,吃饭,甚至可能跟人同居,她自由了,可以去任何地方,跟任何人在一起,且不需要再有负罪感,他也无法指责,约束,甚至连多问两句都没立场。
如果说刚才独自在家,面对空荡荡的公寓和空荡荡的冰箱,他感觉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了,而此时看着眼前这栋黑漆漆的别墅,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种落空的孤独和恐惧感。
钟聿在外面吃了一会儿冷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嗖嗖发凉,不得不再回到车内。
前方不远处传来嘭嘭嘭的动静,抬头看了眼,一小朵烟星绽放在夜空中,应该是哪家孩子在放着玩,时不时还传来大人的呵斥和孩子的欢叫声。
钟聿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可能得疯,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给吴恙打电话。
“喂,几点,哪个包厢?”
钟聿赶到念奴娇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了,他打了圈招呼便自己拿了杯酒窝在角落里。
起初还不时有人去跟他搭讪聊几句,但很快发现他兴致缺缺,也都不去自讨没趣了。
“难得出来跟我们聚一次,光坐这干什么,过去一起玩啊!”吴恙拉了钟聿一条手臂。
后者抬头,瞥他一眼:“不去!”
吴恙:“怎么,最近戒食?”
钟聿:“戒什么食?”
吴恙:“那就一起呗,刚好今天来了几个新货,看到那位没…”吴恙抬手指了指正在点歌的一个女孩子,“刚认识的,念大一,过去聊聊!”
钟聿还真看了眼,女孩穿浅蓝色开衫,下面牛仔裤,长头发,球鞋,一副学生妹的清纯打扮。
“怎么样,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钟聿哧了声,“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不就这种扎马尾,不化妆,打扮清爽的学生妹?”吴恙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行了过去聊聊,别一个人闷在这!”
钟聿却丝毫提不起兴致,他甩开吴恙的手,“行了你别搁这添堵,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你一会儿呆这做什么?打游戏?”
“没打!”他已经好久没玩网游了,“就想静一静!”
“春宵一刻你跑夜总会来静一静,说出去谁信呢!行了别墨迹了,一起过去喝几杯!”吴恙就见不得钟聿萎靡不振的样子,非要拉他起来,但钟聿压根一点没兴趣。
两人拉扯半天,他还懒洋洋地团在沙发上不动,吴恙也没耐心了。
“行了随你吧,我也懒得再管!”他甩手走了,把钟聿独自丢在角落里。
这边有朋友凑上来问:“怎么回事?”
“估计心情不好!”吴恙回答。
对方摇头:“看着不像,怎么感觉失恋了一样。”
“失恋?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年头还有谁会因为失恋心情不爽?”另一个朋友凑上来搭讪,“再说他失哪门子恋,最近有新恋情?”
“不是前阵子离婚了吗?”
“离婚就更不应该了啊!换我要是能够甩掉家里的管事婆重获自由,肯定给你们摆流水席嗨上三天三夜……”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吴恙又朝角落看了眼,钟聿正在往杯子里倒酒,面前桌上已经有一只喝空的洋酒瓶。
“行了明天是老爷子忌日,他心情不好也正常,你们少在背后议论!”
钟聿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他有个坏毛病,心情不好就喜欢往人堆里钻,但是并不会融入其中,往往只是在旁边找个角落呆着,不希望别人来搭理他,他也懒得去搭理别人。
他就是不想孤独的时候一个人呆着,这大概是从小养成的毛病。
“钟少!”
旁边突然贴过来一人,暖绵绵的身子,热乎乎的手臂,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茉莉花的清香。
钟聿转身瞄了眼,正是刚才吴恙说“清纯学生妹”的那个女孩。
“你的酒喝完了,要不要帮你再叫一瓶?”
女孩摇了摇酒瓶子。
钟聿没搭理,转过去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女孩子被晾了一会儿,故展笑颜,“心情不好吗?要不我们聊聊,总比你一个人喝闷酒强。”说完她还自作主张抽掉了钟聿手里的酒杯。
钟聿嘴角扯了下,总算愿意正视对方。
嗯,瓜子脸,薄嘴唇,再配上一双杏仁眼,倒真还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清纯劲,可谁说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当年他对梁桢一见钟情,对方不过马尾素颜,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不是因为她多朴素,纯粹是因为她穷。
要说清纯,那就更是荒诞。
初识时就觉得她眼里泛着狠,时间处久了又觉得简直自私凉薄得很,可他就是为次着迷啊,着迷她身上的坚韧,清醒,努力,还有好像永远都使不完的蓬勃生命力。
她让他感觉到生活的意义,还有努力变好的梦想。
钟聿朝女孩笑了笑,“你俩根本不是一个类型!”说完便起身,拿了自己的外套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女孩还兀自沉静在他刚才的笑容中,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可待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他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钟聿喝了七八分醉,尚余一些意识,知道自己不能再开车回去,孙叔又回老家了,打算随便叫个代驾送一下,可到门外转一圈,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是除夕还是其他原因,居然连代驾都不出门揽活儿干。
钟聿只能往大路上走,想着打辆出租车回去,可是被夜里的冷风一吹,胃里翻滚,酒劲上头之后整个人又昏昏沉沉,还没走到大路就有些撑不住了,跑到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吐完胃里空了,以为人会舒服一点,可其实不然。
整个人感觉头重脚轻,小腿都有些发软,钟聿最终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水泥道上,尝试爬了几次想爬起来,可是脚下根本没什么力气。
他干脆不费劲了,老老实实叉开腿往后坐了坐,后背顶住路灯杆。
眼看快要十二点了,凌晨一到,辞旧迎新。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但时不时能够听到四周传来的炮竹声,混着不远处大马路上的车流人群。
这个世界明明很热闹,可他却总觉得孤单得要窒息。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对,在医院,坐在icu门口的走廊度过了一个绝望的除夕。
一年了啊,一晃神居然就一年过去了。
一年前他明明刚结婚,有妻子有孩子有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可是一年后他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钟聿低头看了眼水泥地上的影子,忍不住都想嘲笑自己。
你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
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他靠在那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随手翻了翻,却突然觉得心口一下被刺痛。
大概半小时前梁桢居然更了一条朋友圈,应该是她拍的一张自拍照,背景是迪士尼乐园,天空中跨年烟花正在绚烂绽放。
她把豆豆搂在胸前,两人头上一人戴了个米老鼠的毛绒卡通发箍,笑颜如花,竟比半空中的烟花还要灿烂。
——“无人做你的光芒,就自己照亮远方,新的一年,万事遂愿,万事随缘!”
钟聿小声念出照片上面的配文,心里痛得完全无法呼吸。
梁桢白天带豆豆去了迪士尼,为了看完跨年烟花秀,回到酒店已经挺晚了。
她再给豆豆洗澡,哄睡觉,收拾妥当才能自己洗漱,还得吹头发,弄完已经累得不行,几乎是一下跌倒在床上。
躺了会儿才起身拿了手机,打算校个闹钟就睡了,打开屏幕却发现上面有个未接来电提醒。
她刚才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怕手机响再把豆豆吵醒,刻意调了静音,因此有人打电话她也听不到。
上面显示是钟聿的名字,大概五分钟前打过来。
都快凌晨了,他这么晚有事?
梁桢犹豫了一下,没回复,关灯睡觉,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得慌,最终还是爬了起来,重新回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那边接通了,却没听到他出声。
“……七,六,五,四,三,二,一……啊,过年啦,宝贝,我爱你!”
新年倒计时的叫声混杂着人群中有人尖叫表白的大喊,梁桢虽然隔了几千里,但在电话着头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愣,开口:“怎么不说话?”
钟聿视线之内是对面某酒吧的大门,霓虹深处有情侣激动地抱在一起亲吻。
跨越新年的这一刻,能够跟爱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这令他羡慕不已,甚至是妒忌。
“你在哪儿?”
“什么?”梁桢觉得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对劲。
钟聿撑着路灯杆从地上爬了起来,重复:“我问你,你在哪,我想见你!”
梁桢:“我…我在港城!”
钟聿:“港城哪里?”
梁桢被他几乎带喘的吼叫声弄得有点乱,或者说思路跟不上。
她开灯胡乱抓了下床边柜子上的便签纸,读了遍上面的地址。
“好,我过去找你!”
“什么?你说什么?喂,喂???”
她最后只听到巨大的风声,以至于钟聿具体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见,再打电话过去那边就不接了。
她觉得无奈又莫名。
什么意思?
喝酒了?
撒酒疯?
梁桢拿着手机又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再有任何只言片语,基本可以断定应该是撒酒疯,加上带豆豆奔波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了,扔掉手机倒头便睡了过去,但因为是陌生的酒店又是陌生的环境,她睡得并不踏实,半夜里醒了好几次。
窗外不时还传来机车轰鸣的声音,大概是半夜里那些飙车党出来活动,发动机轰响的动静几乎可以从街头一路拖到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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