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权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老井古柳
看着郭拙诚脸上的凝重,俞冰心里莫名一阵悸动,在她的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在白皙的脸上灿若桃红……此时的三叶塘大队队部里气氛异常紧张,除了为首的叶建卫,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惶恐之sè。其实,叶建卫内心也没有表面的镇静。
按他的本意,他也只是想留住郭知言辩论一番,利用他的老资格、老革命的身份威压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改弦易辙、猛醒回头,不要再往资本主义(道路)上跑了。
他自认为对郭知言并不是软禁,只是采取了一点手段让郭知言坐下来认真地听他的话。当然,期间拍几下桌子,骂几句龟儿子是免不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但郭知言没有悔改的表现,反而是周围的农民竟然围过来谩骂他这个老革命,要求他立即释放县委书记。
那样子就如当年国民党反(动)派抓捕**员,而农民群起而反对一样。只不过现在的他成了反(动)派、成了众矢之的而已。
这让自以为出于公心、舍弃自己政治前途而为了国家的叶建卫很郁闷。而且他接到了不少电话,说县公安局派出了大量jing察前来营救被扣押的县委书记。
“真是岂有此理!一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叶建卫瘸着一条腿怒吼道,电话机都差点被他摔烂。
冷静下来,叶建卫心里感到很悲哀:“什么时候我站在了群众的对立面上了?”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资本主义(思想)流(毒)的厉害,“斗(私)批(修)搞了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就被一点小恩小惠吸引过去了呢?一点点自留地真的就值得你们(叛)变?”
在感慨的同时,他更加觉得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更加认为改变郭知言思想非常重要,速度必须要快。
对于郭知言他是了解的,可以说他是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办事员逐步成长为区委干部、区长、区委书记、县委副书记的。
他知道这个孩子心底不坏,也很务实。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他当上县委副书记以后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快就腐化变质,一下子滑入了右派的深渊,竟然还鼓动农民分生产队的地作为自留地,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时,一个民兵小跑过来,大声喊道:“叶支书,叶支书,不好啦,不好啦,公安人员来了!公安人员来啦——”
所有的人都惊慌地朝外奔去,听说公安来是一回事,公安人员真的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事情闹大了,他们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站住!”叶建卫勃然大怒,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壶杯子猛地跳起,再坠落在桌子上,四下乱滚,一个茶杯还掉在地板上摔成了碎片,发出啪的一声想。
见平ri听话的手下还在犹豫是出去还是回来,叶建卫更怒了,吼道:“是国民(党)打过来了还是ri本鬼子打过来了?你们这些胆小鬼如果是在朝鲜战场上还不是(叛)徒?给我滚回来,坐好!出了事老子顶着!老子就不信跟一个犯了错误的领导谈几句话就会被抓起来!”
被叶建卫这么一吼,几个人还真是安静了不少,他们低着头回来,但眼神却依然无助而彷徨。有点无奈地看着门外那些愤怒的农民,他们还悲哀地发现自己三叶塘的农民也加入了这支队伍,都在大声议论着要分自留地,交流着如何养猪养鸡。
叶建卫又冷哼一声,然后背着手走进旁边的房间,这里有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站在门口。看见叶建卫走过来,他们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越来越担心后果。虽然在一年前这里关过不少人,打过不少人,甚至曾经有地(主)成分的人在这里自杀过。但现在这个人是县委书记,就算他们对这个郭知言尽可能地毕恭毕敬,吃的方面更是尽可能做好的,唯一的就是不让他离开,但终究还是害怕。
叶建卫在郭知言面前的座位上坐下,问道:“郭书记,你还是坚持你的观点?还是要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是要将千千万万革命先烈打下的江山葬送到资产(阶)级手里?”
郭知言冷冷地看着叶建卫,没有理他。
叶建卫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我为了革命事业,就是被抓起来坐牢都无所谓。我可惜的是你,你被党、被组织培养多年,现在年富力强,正是为党为革命工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但不报答组织,反而为资产(阶)级摇旗呐喊呢?我问你,你对得起谁?对得起我们这些从小就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吗?”
郭知言被这个老顽固激怒了,正要开口反驳,只听见门外一个年幼的声音说道:“叶支书,你这顶高帽子可不能乱罩。”
郭知言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儿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建卫看着郭拙诚问道:“你是谁?……,你是郭书记的儿子吧?难道你也懂政策?”
对于郭拙诚进来,叶建卫倒也没有过来的惊讶,外面的人敢挡普通农民,肯定不敢挡当官的和他们的家属,更不敢挡公安人员。否则的话,还真是软禁了。
郭拙诚先对父亲说道:“不但我来了,妈妈也来了。还有好多公安都来了。我让他们都在外面等。我想好好地叶支书争论争论。”
说着,他转头对叶建卫道:“叶支书,我能和你谈谈吗?首先请问你为什么这么反对让农民保留一部分自留地?”
郭拙诚没有农民的顾忌,直截了当地指出叶建卫就是因为自留地而强行要求对话。
叶建卫说道:“这还用说吗?通过几十年的革命,好不容易把土地归于国家了,难道又走回头路?”
功高权重 第一三八章 舌战老头
他心里很不愿意跟一个孩子正儿八经地谈话,像郭拙诚这种年龄只够做他的孙字辈,平时他对这些小孩子不是呵斥就是打骂,哪里愿意跟他们争论什么问题?可是郭知言总是不开口,自己一个人跟他说,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说着说着一个人就说不下去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答话,至少可以将自己内心的话借这个机会说出来,也许能让旁边听着的郭知言有所改变,那么这样一来,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小孩远远不是县委书记的儿子这么简单。
郭拙诚笑着说道:“你这话有点夸大其词,拿出一部分土地交给农民自己耕种,怎么就是走回头路了。所有土地永远都是国家的,农民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不能随意买卖。这个你肯定清楚吧?”
叶建卫冷笑道:“你懂什么?土地分到私人了就是私人家的了。什么使用权、所有权的,你读了几句书,就跟我这个大老粗玩心眼?”
现在说大老粗可是很自豪的事,-话的时候,叶建卫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郭拙诚没有解释什么使用权所有权的含义,因为解释了对方也听不懂,他直接说道:“现在给农民自留地,与过去地主拥有土地是不同的。过去地主的土地可以买卖,现在的不许。你是老党员,我相信你一向诚实不说假话,我问你,如果农民留足自留地,农民的生活是不是会改善很多?农民是不是可以得到实惠?”
叶建卫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农民得到了实惠,但与党的政策不符合。我们不能因为个人得了好处就忘记国家吧?当年打仗的时候,如果大家都只考虑自己,想到自己一冲锋就很可能牺牲,那谁会冲锋,阵地怎么可能拿得下来?”
郭拙诚说道:“第一,你自己也知道现在党的政策在变,如果现在还是一年前的情况,你会这么做吗?我爸爸还有机会被你堵在这房间里接受你的劝说吗?他早就被那些造(反)派抓着游(街)了。这说明什么,你作为一个老革命,不会不知道。
第二,即使我们不考虑政策的问题,我们只从党员的宗旨来谈。党的宗旨是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对我们这些农民而言是不是体现在让农民吃饱、吃好,可现在呢?农民吃不饱,也穿的不暖。”
叶建卫怒道:“你什么态度?就算再不好总比旧社会卖儿卖女,到处讨饭,好多人饿死强吧?现在可没有地主的粮食多得吃不了,而我们穷人却饿死的情况,现在的社员干部都差不多。我看现在与过去相比,就是生活在天堂里。你小娃娃不知道过去是如何苦的,有人过年连野菜窝窝头都没得吃呢,哪有穷人读书的?现在我们大队所有娃娃都读了书,都会写自己的名字,都会算数字。你知道不?”
郭拙诚说道:“我没有说现在的生活没有改善,改变也很大,但是还远远不够。从小的方面讲,我们三叶塘大队要保证大队所有农民吃好吃饱,从大的方面讲,我们三叶塘大队应该为国家做贡献,对不?我们三叶塘大队占国家这里大一块面积,占国家这么多资源,我们不但不能为国家做贡献,完不成国家的订购粮任务,每年还要吃国家的返销粮,还要国家来补助我们,我们的农民才不饿肚子,才能生活得下去。我们做大队干部的难道不觉得有愧吗?”
其他话叶建卫还真听不进去,但说他的工作没做好,这话一下打动了他的心弦。他尴尬地说道:“我也……也是搞不懂,我们实在是努力了,可田里的产量就是上不来……,我心里是有愧……”
郭拙诚心里很同情这个老革命,同情这个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党、给了组织的老人,可是自己不能因此而顺从他。他说道:“其实,你并不是不知道,你心里很清楚。但你就是拐不过弯了,心里总认为上面说的都是对的,如果你觉得上面的不对,你一定认为自己错了,自己的思想(境界)不高,领会上级的jing神不透彻,常常自我反省,经常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对不对?”
叶建卫愕然地看着郭拙诚,喃喃着没有说话。
郭拙诚却替他说道:“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或者不敢肯定上面也有犯错误的时候。”
叶建卫心里虽然有点不想回答,但还是说道:“当然。zhong yāng难道比我们这个泥腿子还蠢?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走回头路,不能让农民吃第二遍苦。你小子学没有学过zhong yāng文件?”
郭拙诚说道:“我学了多少不敢说,但总比你学的多。你大字不识一箩筐,学文件学报纸都是别人念给你听吧?你能理解多少?”
叶建卫怒了,拍着桌子说道:“zhong yāng的政策我都理解透了!zhong yāng的一切都没有错。今年2月7ri《人民ri报》发表了《学好文件抓住纲》的社论,里面号召我们‘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始终不渝地遵循’。人民(公)社就是他老人家在生前作出的英明决策,我们不能有丝毫动摇。”
现在这个时代如果敢说毛(主)席也犯过错误,那绝对是愚蠢的行为,即使一年后证明你是正确的,但目前这一关绝对难以过去,就是郭知言也不敢维护他。
郭拙诚当然不会那么蠢,他说道:“我爸根本就没有说现在要撤销人民(公)社,只是说扩大农民的自留地,让农民更好的搞好家庭生活,更好地为国家做贡献。
对于上级政策,我们必须理解地执行,而不是机械呆板地执行。**自诞生之ri起就是在不断自我改正、自我完善中发展起来的。否则的话,我们就不会有长征,我们就不会有遵义会议,我们就不会与苏联交恶。
你应该知道,我们工作中的很多问题都是因为‘四人帮’搞出来的,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地将上级政策与我们的实际相结合,就如我们党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跟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最后取得了完全胜利一样,我们不能说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是错的吧?但也不能死搬硬套,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必要的修正,对不对?其实,让农民保留一部分自留地,这在以前也不违反政策,只是数量多少的问题。”
要说说理论,就是十个叶建卫绑在一起也说不过郭拙诚,这还是郭拙诚心里顾忌太多,不敢畅所yu言,但即使如此也把叶建卫说得晕晕的,虽然他不知道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是什么,但他知道郭拙诚说的这句话是对的,因为他在广播、收音机里常常听到。
可要让他马上改变心中的那根底线肯定不可能,他说道:“可是,如果农民有了自留地,农民的心思就会分散,就会先想到种好自己的自留地之后才能去做大队的事情,才会想起公家的事。”
郭拙诚笑道:“你的这种担忧是很可能的。”就在叶建卫以为郭拙诚认同他的观点时,郭拙诚却说道,“但是,这不正说明我们现在这种大集体方式有改正的地方吗?农民为什么愿意先种好自己的自留地再来种公家的地?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家的自留地与自家的利益更贴近。地里长出一颗蔬菜,他就可以采下来煮着吃,地里长出一箩筐红薯,他们就可以渡几天饥荒,所以他们就能尽心尽责,一定要把土地伺弄好。
而参加大队的劳动呢?不说劳动果实与自己隔了一层,更主要的是大家努力干与偷懒着干,得到的工分差不多,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劳动,未必就比那些游手好闲、拈轻怕重的人能多得一些工分,年底也不能多得一些粮食,他干嘛拼死拼活地干?你是老干部了,应该知道这个是不可能靠思想(教育)来改变的。农民受了几十年教育,他们干农活的热情并没有一天天增加,跟以前差不多吧,是不是?”
叶建卫虽然想否认,但作为一个内心耿直的老头,还真没有说假话的习惯,他嘴巴张了张,但没有说出来:
农民的热情岂止是没有增加,而是一天天下降了。以前刚开始结社的时候,就算是数九寒天,水面还结着冰,只要当党员的带头,农民都会赤脚下水修建堤坝,干得热火朝天。现在遇到稍微困难一点的事情,不说没有几个党员带头了,就是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是能躲则躲,能拖则拖,实在逼得没办法了,也是出工不出力。
对于农民的工分,叶建卫自己心里其实也不以为然。现在农民的工分过分统一、不分繁重缓急、不分体力的差别而只管只要出一天工就给一天的工分,最多就是分为三个等级,一个是壮劳力,一个是妇女,一个是老弱,这三个等级完全不足以区分农民付出劳动的多少,根本无法体现多劳多得的分配原则。
功高权重 第一三九章 上窜下跳的副部长
可是,他也不愿意将工分分的过细,不说上级不容许——上级要求大家相互帮助相互照顾,更主要的是很多家庭不能接受过细的划分,如果分的过细,那些老弱病残家庭就更加赚不到工分,本来就缺衣少食的他们将更加贫困。
想到这里,叶建卫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想说服郭知言是不可能了,现在自己都快要被这个孩子说服。
尴尬的他突然问道:“郭书记,我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在攀甸水库强行要求开闸泄洪?还说你有一个很厉害的儿子拿着枪逼着那个主任?”
一直没有说话的郭知言说道:“当时我们只是看到水位过高而大雨不止,所以就武断了一次。”
郭拙诚插言道:“叶支书,我们做什么事都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来,只有经过了实践是对的东西,我们才能坚持,不对的东西我们即使不能抛弃也应该进行修改。毛(主)席在《新min zhu主义论》中就说过:真理只有一个,而究竟谁发现了真理,不依靠主观的--夸张,而依靠客观的实践。只有千百万人民的革命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尺度。他同样在《实践论》中说道: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的实践。所以,无论是哪方面来说,我爸同意农民拥有更多自留地的行为是不应该被谴责的,你应该先看看,看看这种方法是不是对农民有利,是不是对国家有利。如果真的不行,你才可以批评我爸,我爸也应该改变这种行为。”
谈着谈着,叶建卫虽然没有改变他内心固有的理念,但也没有了能说服郭知言的自信,心里也就没有了要留下郭知言的理由。郭知言总算走出了那间房间,让三叶塘所有大队干部都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担心郭知言会不会搞秋后算账。
无论是郭知言还是郭拙诚都没有要对付叶建卫这种老革命的想法,郭知言反而觉得这个老头一身正气,敢作敢为。
而郭拙诚却理解这种一直紧跟上级政策走的老人,觉得他们可敬又可怜,在目前这种局势下,不说他一个基础的农村干部感到迷惘,就是省部级领导现在一样感到迷惘,一样不知所措,很多事情都看不惯,又不知怎么做。
在郭知言的命令和劝说下,所有公安人员全部撤离,其他大队的农民也在他们大队干部的带领下离开,郭知言依然带着通信员小王在三叶塘大队搞调研。
郭拙诚和母亲在三叶塘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坐公安局的车回了县城。他回家还有不少的后续工作要做,只有做了那些事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才能将这件县委书记被下级软禁、在政治上失分的事件转化为郭知言敢于坚持原则、善于做农民思想,从而成为政治上得分的事件,将对父亲郭知言的前途和命运产生更积极的影响。
郭拙诚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动手,别人就已经开始做了。他还在回县城的路上,宜贡市地委宣传部里,宣传部副部长黎迈正在对《宜贡ri报》报社党委书记训话:“……,我说你们报社反应也太迟钝了吧?这么多革命群众反应水甸县县委书记搞复(辟)的事,你们竟然置若罔闻,到底是你们太官僚主义,还是你们本就与郭知言是一条心,是你们反对人民(公)社,反对农业(学大)寨?”
报社党委书记慌忙说道:“黎部长,我检讨,我检讨,我们太麻痹大意了,收到这些信后没有及时及时向领导反映。您看……”
黎迈不满地问道:“什么我看?我是要你看,看你怎么处理。是不是我刚才说话很模棱两可,是和你们一样在骑驴看唱本,准备当墙头草?”
报社党委书记陪着笑说道:“我们不是看风使舵,我们……现在的政策真……,”犹豫到这里,他干脆问道,“黎部长,这事你们领导是什么一个章程?能用‘复(辟)’这个词吗?
黎迈一巴掌拍下去,吼道:“那你说是什么?你是不是也滑到右派那边去了?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堂堂的党委书记,你的职责是确保报纸这个党的喉舌是宣传党的政策,是宣传zhong yāng的政策,不是其他人。如果你今天不拿出一个明确的立场了,我建议你向组织写出辞职报告。你干不了,你胆小怕事,难道别人就干不了,难道这么多党员中间就没有一个硬骨头?”
说到这个份上,报社党委书记再也不敢顶了,说道:“黎部长,我们就按您的指示来。请问我们采取什么方式刊登?要不要加编者按?”
黎迈很不满地说道:“到底你是报社的领导还是我是报社的领导,怎么这么没有主见?这事当然得大张旗鼓地登出来,要给其他蠢蠢yu动的以jing醒,要告诫那些人,现在的天还是**的天,不是右派的天。要着重体现人民群众的呼声,要重点突出广大人民群众与这一小撮反(动)分子做斗争这一事实。你们的记者派下去了没有?”
报社党委书记连忙说道:“派下去了。昨天得到信,我们就派了记者下去。特别是对于三叶塘大队那个支书将作为重点采访对象。我们是不是将他树立为跟歪风邪气做斗争的典型?”
“这还用说吗?”黎迈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来,抖了抖,等一根烟露出一截后递给诚惶诚恐的报社党委书记,然后说道,“多挖掘一下他这一生来英雄事迹。听说他是一个老革命,参加过解放战争,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这都是素材啊,你们有的是东西写,为什么就不把思路打开一些?他本来就是一个英雄,树立起来的困难不大吧?”
报社党委书记问道:“就是领导那里怕难以过关。郭知言可是省委书记……”
“你啊你,满脑子的官本位主义。我问你,是zhong yāng大还是省委大?是党zhong yāng的政策重要还是省委领导的口头指示重要?领导的事你不用cāo心,让我来处理,你早点把清样印出来就行。”黎迈打断对方的话说道。
报社党委书记忍住笑,装作很感激的样子,说道:“我马上去办,我一定把领导的指示jing神传达到报社的每一位同志。”
看着报社党委书记离开,黎迈轻声骂了一句“王八蛋,想当滑头?你还嫩了一点,哼!”
坐下来,他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几天在水甸县印刷厂出丑的事,被那个小孩子玩弄的一幕又在脑海里播放着,心里恨恨地骂道:“郭知言你这个王八蛋,生出的小孩都不是好东西,这次如果老子扳倒了你,我叫你生不如死!”
想到在印刷厂受窘的那一幕,他又想到了那天到了水甸县县委转了一下之后自己独自去找情人会面的那一幕,想起她白花花的身子在自己身下扭动,他心里不由躁动起来。
他笑了一下,将嘴里的口水抹掉,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但眼神很不专注,眼珠子不时乱转着:什么时候再去水甸县城跟那个情人约会?
大约二个小时后,报社党委书记就拿了一张报纸的清样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黎迈,说道:“请领导审查。”
黎迈一边接过报纸清样,一边似乎很随意地说道:“动作挺快的嘛。”
对方立即站直身体,说道:“领导安排的工作,我们当然要加班加点地完成。”
黎迈冷哼了一声,说道:“是吗?另外一份清样呢?毁了?”
报社党委书记的身子一下弯了不少,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就这一份……”
黎迈挥了一下手,说道:“去吧。这清样我先看,如果行我就拿到书记那里去签发。……,我告诉你,做事还是一心一意好,不要以为现在没有政策下来就可以浑水摸鱼,有些鱼你是摸不得的。”
报社党委书记讪笑着离开了,出门之后很快速地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先胆怯地回头看了一下黎迈办公室的门,这才挺直身板,嘴里轻轻地骂道:“草,你不就知道搞破鞋吗?牛气啥。还不是因为部长出差了,等他一回来,你马上就是孙子,老子鸟都不鸟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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