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俞眉远和于兮薇到时老太太早就领着人去了春满园赏牡丹。她们扑了个空,于兮薇担心去得晚了惹老太太不高兴,便扯着俞眉远走了叠山后的小路。
叠山后背阴,有些冷僻,两个人走得很快,谁知才从叠山绕出,迎面就撞上领着宾客带着小厮从月门里出来的大公子,孙嘉惠所出的俞家大房嫡长子俞章敏。
于兮薇很快拉着俞眉远停在原地,隔了段距离朝俞章敏欠身行礼,道了句:“敏兄弟。”
俞章敏只比俞眉远大两岁,还小于兮薇一岁,正是少年。他生得唇红齿白,浓眉大眼,身上有丝承袭自惠夫人的书卷雅气,长大了以后,也是大安朝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见到俞章敏,俞眉远便难免想起从前。俞家人凉薄,这俞章敏却偏偏生了副侠义心肠。他虽从小被俞宗翰拘着读书,却对仕途无爱,心里装着江湖天下,和她恰好脾性相投。她幼年时常得他照拂,日子才不至过得太过无依。只可惜他十六岁那年领了差使前往枣溪监察水利,却遭逢地动,他被压重伤,救出后断腿难复,从此性情大变。
“兮薇姐。”俞章敏认出来人,几步踏到她们面前,笑着叫了声于兮薇后便将目光转到俞眉远身上,“你就是我四妹妹?”
俞眉远因为守孝的关系,进园没多久就迁居容瘦院,还没正经拜会过兄弟。而俞宗翰对这长子极为严厉,因为俞章敏年纪虽不大,却一早就搬出内院。是以他们两也就偶然在老太太屋里匆忙见过一面,并没机会说上话。
俞眉远规矩地行了礼,道:“大哥。”
嘴唇嗡动,声如蚊蝇,仿佛在害羞。
俞章敏不免有些奇怪。园里关于这个妹妹的评价,有张狂,有规矩,有不安分,也有乖巧,千奇百怪又各自矛盾,但唯独没有羞涩这一条。
“小阿远!原来你是俞家的姑娘。”俞章敏后头忽然有个含笑的声音响起。
俞眉远抬了头,意外地看见张熟悉的面孔。
仍旧是玄衣黑裳的打扮,黝黑平凡的五官,雪白的牙,晶亮的眸……他是她在万隆山遇到的少年小霍。
“是你?!”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讶然开口。
这一开口,倒让小霍一愣。
随即笑了。
见了那笑,俞眉远反应过来,猛地闭嘴。
几个月没见,小姑娘长大了,开始……换牙。





出宅记(重生) 第13章 云谷(修)
山荫里的小女孩抿紧了唇,满脸恼怒的表情叫人忍俊不禁。
一想到这张团子似的脸蛋上豁了口的那排小牙,便是素来斯文知礼的俞章敏也笑了。
原来不是羞涩,而是怕丑。
俞眉远郁闷坏了。三个月前掉第一颗牙开始,新牙还没把窟窿填满,第二颗牙就又掉了。虽说是孩子,但一张嘴就是豁口的牙,她自己看着也嫌弃。
“你们认识?”俞章敏好奇道。
“回京的时候遇上落石封路,在万隆山上见过一次。”小霍瞧她不愿开口的模样,便笑道。
“万隆山?你说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就是我四妹妹?”俞章敏挑了眉讶然望向小霍。
俞眉远眼珠一转,目光瞥向小霍。
牙尖嘴利?!
“咳!”小霍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厢俞眉远已经不悦开口。
“君子处事,闲谈休论人长短。”她瞪了小霍两眼,转而抓起于兮薇的手,只紧抿着唇说,“薇姐姐,快点走,晚了祖母要着急。”
小霍摸了摸鼻子,没吱声——小丫头被惹毛了。
那厢于兮薇还未开口,俞章敏就发出清朗的笑声。
“我们也要去寻父亲,一道走吧。”他也不计较俞眉远的无礼,说话间朝小霍做了“请”的动作。
小霍欣然跟上。
俞眉远哼了一声,只管往前走去。
“大舅舅回来了?”于兮薇边走边问。
“嗯,赶回来给祖母拜寿,才刚到家,听闻衣裳没换就往后院去了,恰好霍兄有急事,我就带他进园子里寻父亲。”俞章敏笑着回答。
“霍公子是……”于兮薇星眸露出疑惑。
“见到父亲,你们就知道了。”俞章敏卖了关子,神秘兮兮的表情里透出少年儿郎才有的好奇得意,不再是大人面前故作沉稳的模样。
仔细寻思,四人碰了面,俞眉远也没见俞章敏介绍这少年。
他们二人似乎甚为熟稔,俞章敏言谈之间对他很是推崇,又热情得有别于以往,竟将人带进内宅,直让俞眉远觉得古怪。
俞宗翰是当朝工部侍郎,岂是这黄毛小儿说见就能见的,除非他的身份也非同寻常。
拐过了山荫便进入东园的飞峦抱翠。飞峦抱翠是东园最大的园景,叠山奇景环抱着一方清池。池里种满夏荷,时值近夏,池面上的荷叶铺展得没有缝隙,小荷尖角藏在其间,未曾盛放,像少女娇羞的脸庞。于兮薇正在前头向俞章敏问话,俞眉远便在她身旁自顾自走着。
“怎么?牙齿掉了,话都说不利索?这可不像你的脾气。”小霍落后一步,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走着。见她沉默思忖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
半大的孩子,满口道理,像个小大人,总让他想逗她笑。
俞眉远斜睨他一眼,不作回应。
小霍讨个没趣,并不恼,只往前大跨一步,走到她后头。
“小阿远,生气了?”他说着,手掌晃过,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牛皮纸袋,从里头捏出个小东西递到她眼前。
俞眉远嗅到股香甜的气息,她低头一看,就瞅见小霍手里那东西。
那是颗用细木棒子挑着的糖果子,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浅浅的粉色,上头包着层糯米纸,像三月的桃花。
这真是拿她当六岁孩子来哄了。
“我家乡的特产,外头吃不着,你尝尝?”他捏着棍子在她眼前逗猫似的晃着。
小丫头绷着脸,耳根边上勾着几缕卷发,笑唇抿成直线,他好想掐她的脸让她笑。
“不尝。”俞眉远撇开头。
“你年纪小小,脾气怎么这么大?上次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别气了啊,乖。”小霍还拿着那根糖果诱哄着,“真不吃?这可是用桃花水浇了蜜柚汁凝成的。”
俞眉远被他絮叨的烦了,猛地煞住脚步,才要开口,就听到俞章敏和于兮薇的声音同时传来。
“父亲。”
“大舅舅。”
前头的人都已停了脚步。
俞眉远没功夫再搭理小霍,刚要推开,小霍却已将那袋糖果子一股脑全塞到她手里,小声道了句:“都给你,可别再生气了。”
语毕,他将脸色一肃,笑容敛去,眼里戏谑顿改。不过十岁的孩子,仿佛眨眼间换了个人,玄衣黑裳,眉目平淡,神色竟也淡淡的,所有人在他眼底,都毫无差别。
……
飞峦抱翠的清池西面堆了叠石,引水而上,筑成飞瀑,叠石之下有道垂藤石门洞,洞上题着“长青”二字。
这门洞连着俞宗翰的书房“沐善居”,俞宗翰带着长随从这洞里穿出,身上还穿着绯色公服,脚步匆匆地赶往春满园。
俞眉远回俞府三个月,还没见过自己这生父。
俞宗翰前年升了工部侍郎,去年年末时,被惠文帝一旨遣往江南巡察桑蚕纺织与农事水利,一去便是半年多,连上元灯节都没回来。如今这是踩着老太太的寿辰时间回来,一进京他先去见了皇帝才回府,连公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往春满园见老太太。
“敏儿?”俞宗翰在门前停了脚步,目光从不远处几人身上扫过。看到规矩行礼的俞眉远时他目光一顿,眉头跟着微蹙,疑惑地看她,正要开口问话,便被打断。
“父亲。”俞章敏已与小霍两步走到他跟前,长揖行礼后方道,“这位是霍引霍兄。”
俞宗翰收回目光,敛眉沉笑。他正值盛年,一张脸庞俊逸不俗,笑唇风流,生得极讨人欢心,但多年为官他早就练出一身端正大气,加上今日又身着绯红公服,愈发显出威严气势。
“哦?何事?”他淡淡应了句,漫不经心看了眼小霍。
皮肤黝黑的少年,貌不惊人,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俞章敏还要说话,小霍早已踏步上前,抱拳行了江湖之礼。
“在下云谷霍引,奉师命下山协助京兆尹皇甫大人缉拿一名在逃要犯。此番前来,实因此事刻不容缓,需请俞大人相助,才冒昧求见。”
繁花锦园之中,玄衣少年声音清冽如泉。他身量不及俞宗翰,行礼后就微仰起头,眼里平静无波,没有拘谨紧张,一派坦然,仿若年龄与身份上的所有差距,都不存在。
俞眉远正将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青娆,闻言心头一跳,还没等青娆接下纸袋便松了手。
纸袋“啪”一声落地。
霍引听见声响转头看到她便咧唇一笑,那点少年老成的沉稳又被戏谑取代。
似乎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俞眉远垂眸,心脏怦然作响。
霍引?
云谷霍引?
俞眉远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遇见少年霍引。
上辈子,他是大安朝传说中唯一一个与魏眠曦齐名的人。
但这时的他应该还未成名,识他之人甚少。不过她知道,再有五年,他便会名动天下。
剑落九霄,无人知君来。云谷的主人霍引,除了剑法冠绝天下外,还有一手无人可比的易容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颜。
但这些不重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
他是她死前要寻的人!
……
俞眉远上辈子在死之前,除了在找慈悲骨的解药之外,还牵念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徐家最后的血脉。
徐家犯事之后,家人流放西疆。西疆苦寒之地,书信往来不便,徐家早早就与他们断了联系。直到死前,她都一直在打探着徐家的消息。
徐家一门在西疆战乱中遭逢疫症,几近绝户,仅留下一滴血脉,就是徐家的嫡长子,她的表哥徐苏琰。
她很想找回徐家这最后一点血脉,妥善照顾,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死之前她仅仅打听到徐苏琰曾经在云谷出现过。
多的,就没有了。
“原来是霍小兄弟。不知皇甫大人要抓捕的要犯是何来历?”俞宗翰在听到“云谷”二字时,面色忽然一整,收了先前的漫不经心。
云谷,不止在江湖上是个神秘的所在,在朝堂之中,也是个特殊的存在。
而眼前的云谷霍引,单凭这一个姓,足以证明他的身份非同寻常。
“此人名为多摩罗,汉名莫罗,乃是关外萨乌人,信奉月尊。他半年前从西域入关进京,一路上已犯案多起。三个月前我与他在万隆山上斗过一场,可惜被他逃走。此人如今已遁逃入京。”
月尊?
俞眉远听到这个词便蹙了眉头。
她曾从魏眠曦口中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起源于西域的月尊教,自大安开国以来便传教入中原,在西疆一带影响很广,教众甚多。月尊教与中原武林作派大相径庭,教众以月为尊,奉星为神,行事诡谲邪异,为中原正教所不容,因此一直被压制在西疆,中原武林称其月魔教。
月尊教野心勃勃,并不甘心屈居西疆,这么多年来都不断将势力往中原腹地渗透,不仅仅涉及江湖,还攀上朝堂之争。俞眉远记得,后来的五皇子纂位之乱,便与月尊教有关。
“月尊?他们怎会出现在京中?”俞宗翰将手背到身后,目露思忖,“再者论,我俞府素来与武林并无牵涉,这莫罗之事我能帮皇甫大人什么忙?”
“前几日我收到消息,莫罗曾在贵府周围现过行踪。这几天贵府老太太大寿,府上出入繁杂,正是他躲藏的好机。我猜他已避入府上。”小霍说着抱拳。
他口吻平淡,言简意赅,却不容小觑。
貌不惊人的少年,目光如炬,虽然年少,站在那里便如一柄才开锋的剑。俞章敏与他年岁相仿,可相较之下,脸上仍旧满满的稚嫩。
俞宗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两眼,一甩衣袖,道:“此处说话不便,霍小兄弟,请随我去书房再议。”
他说着又朝俞章敏道:“敏儿,你去前头告诉老太太,我有要事,晚一些再向她老人家拜寿。”
“是,父亲。”俞章敏俯身领命。
俞宗翰点点头,正欲抬脚,想起一事,忽又望向俞眉远:“你是……”
“父亲,这是四妹妹眉远。”俞章敏在一旁答道。
俞眉远便欠身行礼,缓缓开口:“女儿阿远,见过父亲。”
五月的风已有些闷热,吹动小姑娘脸颊边细柔的发,她规规矩矩的模样,有些旧人轮廓模样。
“阿远……言娘……你们回来了?你母亲呢?”俞宗翰的眼角勾起,添上不易察觉的喜色。
“母亲三个月前病故。”俞眉远垂了头。
“死了?”俞宗翰怔忡。
是啊,死了……




出宅记(重生) 第14章 遗忘(修)
春满园中的两丛姚黄魏紫开得正艳,簇拥着飞檐翘角的八角亭台闻莲榭。闻莲榭临水而建,入口与春满园相接,背面靠着飞峦抱翠池,可观鱼赏花,是意趣绝佳的去处。
闻莲榭里已经站满了人,杜老太太被桑南与孙嘉惠一左一右搀扶着,俯在临水的栏杆前,笑呵呵地望着池里的船。池子里有船娘撑着采莲船在荷叶中缓行,后头跟着艘小画舫,舫上的湘竹帘卷起,里头坐了好些姑娘,个个衣饰鲜亮,竟将满池碧荷清波都比了下去。
今日来的女客众多,其中不乏各府娇客。年轻的姑娘耐不住性子赏花草,她们平日里关在笼里,这会互相见了面早就按捺不住,叫了船娘,开了小舫,下水游玩。
俞眉安调皮,站到船头拉了船娘手里的篙子嚷着要撑船,唬得杜老太太直喊:“快,快着人把那个小猴子抓下来,摔到池子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太太的话音都没落,船舫里就钻出个穿了蜜合色绫衫的少女。她头发挽成双螺,系着与衣衫同色的绦子,双鬓间各插了三支小巧的赤金五瓣梅,眉目清丽,身量窈窕,巧笑嫣然,如园里开的那丛牡丹姚黄。
这少女在俞眉安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哄得她把篙子丢开,乖乖回了舫里。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回身。
“老太太和惠夫人会教人,这俞家的姑娘个个水灵。”老太太身边有女客恭维道。
“哪里水灵了,个个都是猴子似的顽皮,倒惹诸位笑话了。”杜老太太坐到亭间软榻上,笑着自谦。
旁边前来给她贺寿的几府女眷便也随之各自落座。
“老太太,不知才刚站在船头那两位,是贵府哪房姑娘?”坐在亭子右边的礼部侍郎李夫人开了口,她说话间正拿目光打量着船上的姑娘。
“那要撑船的小猴子是我家三丫头眉安,黄衣服那个,是老大眉初。”老太太轻啜口茶,缓缓道。
“原来是大姑娘和三姑娘,真真水葱似的人儿,温柔可爱,让人心疼。不知大姑娘可许了人家没有?”那李夫人将两人一顿夸后,试探地开了口。
这话问得直白,老太太只笑笑,俞府这满园的姑娘只俞眉初一人长到十岁,虽还没到正式议亲的年纪,但她是老大,再加上俞家这几年水涨船高,外人早就盘算开了。
“家里姑娘都小,老太太怜惜,想在身边多留些时间,故而还未曾相看。”孙嘉惠便接下了话茬。
李夫人还待再问,耳边忽传来乳燕似的声音。
“祖母!”一道白影随之跃入亭中。
众人闻声而望,见到亭外进来的人,只觉眼前一亮,似团花簇锦的世界里闯进一坨雪团儿。
“阿远和薇姐姐来给祖母拜寿了。”俞眉远谁也不理,进了亭子只朝老太太跟前一扑,连跪都省了。
于兮薇则跟着她婷婷袅袅地走到亭中,大大方方地拜了下去。
“兮薇见过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与诸位夫人。”她向亭中诸人都打了招呼后,方从身后的丫环手里接过个紫檀色福寿纹样的抹额,恭恭敬敬地捧到老太太面前,“兮薇给外祖母拜寿,祝外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桑南上前接下抹额递到杜老太太眼前,又给她取了西洋老花镜戴上,杜老太太便摸着抹额上绣的纹样仔仔细细地看。
“哟,好细密的针脚。果然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儿,一样的心灵手巧。”钱宝儿凑到近处看了眼便夸起。
“好孩子,难为你了。快起来,到我这来。”老太太乐呵呵笑起,一边揽着俞眉远一边朝她招手。
于兮薇站起,她娉婷婀娜,比之俞眉远的娇俏又是另一番美。
“四丫头,你的寿礼呢?老太太大寿,人人可都备了礼,怎么就你两手空空地来了?”钱宝儿目光一转,又落在俞眉远身上,“你大姐姐给老太太抄了《金刚经》;你二姐姐给老太太临了百寿帖;三姐姐打了如意吉祥绦;五……”
“我呀……我给祖母备了份好礼!”俞眉远不耐烦多听,她站起来,将下巴一抬,得意道。
旁人见她天真,便都笑了。
钱宝儿存心拿她取乐子,只装作好奇道:“什么礼物,四姑娘不妨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界?”
俞眉远手指卷了卷颊边垂下的发丝,不慌不忙地回答:“阿远想过了,祖母身边啥都不缺,就独缺一样东西!”
她这话一说,就是杜老太太也乐了,道:“你倒说说,我屋里还缺什么?”
“祖母屋里什么都有,甜滋滋的糖果儿,酥香的瓜仁儿,还有水润润的鲜果子……祖母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吃不完就该放坏了,所以祖母独缺个帮她吃的人。阿远有肚子,阿远帮祖母吃!所以阿远就是祖母的礼物!”俞眉远眉开眼笑,甜入人心。
一席话,说得满亭的人都捧着肚子笑了。
“唉哟,你这丫头……”杜老太太扶着桑南的手笑得弯了腰。
“四丫头这张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钱宝儿说着伸手,作势要掐她的嘴。
俞眉远一扭头,把脸埋到了老太太怀里,哄得老太太搂着她直乐。
跟在俞眉远身边服侍的周素馨这才松了口气。老太太寿辰前两月,周素馨就着急上寿礼的事。这寿礼对俞眉远而言左不过画幅画儿,绣些花表表心意,可俞眉远连这些都不愿意做。她自己不做倒也罢了,还不许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代劳,生生把周素馨给愁坏了。
坐在老太太边上的惠夫人便掩了唇,温和地笑着,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周素馨身上转过。
这三个月来,俞眉远表现得就像个孩子,无人教管就任性闹腾,与她初入俞府时的行事作派截然不同,想来这六岁的孩子能说出那样的话,若没人在背后教着断不可能。
俞眉远埋着头狠狠打了两个哈欠,她才懒得把精力花在这些讨好的事上头。
稍顷,俞章敏跟着上前拜寿,又回禀起俞宗翰的事来,杜老太太听得将脸上笑一收。俞眉远便给于兮薇使了眼色,两人牵起手去了荷花坞。
荷花坞就在闻莲榭旁边,用来停靠画舫,如今池边正停了艘半空的小画舫准备下水。
上一艘画舫坐了女客,这艘画舫上的就都是几府的小公子。
于兮薇年纪渐大,不好再和外男同游,便在荷花坞前停了步子。
“我不上去了,在这儿等你。你玩归玩,可要注意脚下。”她觉得自己劝不住跃跃欲试的俞眉远,索性也不拦她。
俞眉远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龄,闻言点点头,拎了裙子就往船上跳,都不用人扶的,看得后面跟的人心惊胆颤。好在她动作虽大,步子却稳,跳上船竟一点没晃。
船舫里都是少年公子,不像女客那样聒躁,虽也都在高谈阔论,但到底安静了不少。俞眉远上船后也不往舫棚里钻,只踮了脚从船舷跑过。舫棚里的人都围着个赤袍少年说话,俞眉远跑得快,只瞅见那人高束的黑发上戴的赤金螭冠。
人上得差不多,船娘便拿篙点岸,画舫缓缓驶离船坞。
俞眉远站在船头,拿了绑在船栏上的斗笠往脑袋上一罩,宽大的帽沿顿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去了灼灼日光。
她上船可不是为了玩儿。
霍引口中所说的“莫罗”,让她想起了俞家秘事。
她十二岁那年,俞府发生一桩丑事。西园三房的寡婶罗雨晴被人淫/辱致孕,后在房中自缢,从而牵出了俞府数起骇人的秘闻。不止是罗雨晴,东园的五姑娘并西两园的几个丫头都遭了毒手,其中有一个,就是俞眉远屋里的大丫头——金歌。那段日子整个俞府后宅人心惶惶,上下难安,杜老太太震怒,惠夫人带了人挨院挨房的抄查,将所有姑娘和丫头都检查个遍,但凡有一点可疑的都被送出府,更遑论那些遭遇不幸的人。
那是段充满屈辱的日子,以至于俞眉远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罪魁祸首的名字。
莫罗。
若从现在追溯起,这个人竟在俞府藏匿了六年?
只要想想,俞眉远就觉得毛骨怵然。
再加上此人与月尊教有关,又涉及江湖,这潭浑水更加诡谲,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再置身这样的险境中。
俞府门第森严,外人若无名帖是无法踏足后园,莫罗能在俞府躲了六年,俞府里肯定有他的帮手。另一方面,俞府东西二园是隔街两门,并无相连。两府分而管之,从管事到下人都不能随意越府而行,再加上俞府后院到了夜里要锁三道门,每道门都有上夜的妈妈看着,外面还有小厮并护院守着,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也是件困难的事。但此人竟能在两府屡次犯罪,这足以证明此人有办法穿行两府,尤其是在夜晚。
1...56789...1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