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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很快,孙川亦跟着高吼,声音传开,西仪门的羽林军亦者齐声叫起,声势如雷,震慑得东仪门的羽林军很快丢了兵刃。
霍铮从俞眉远手中接回缰绳,问道:“痛快吗?”
俞眉远点头如捣蒜,心血依旧澎湃。
两世为人,这是她最痛快的一刻。
霍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洪海已被人制住,孙川带着人冲进承天坛去救驾。
大势已定。
“没在皇城里骑过马吧?”他转回头,又问。
俞眉远摇头,她哪有这能耐可以在皇城里纵马随便跑。
“坐好了,我带你逛逛我们大安的皇城。”霍铮拉紧了马缰,调转了马头,竟不管不顾带着俞眉远往另一处飞奔而去。
身后,万事不理。
夕阳微光,一眼看遍三千繁华景。
所谓帝王将相,都比不上此刻他恣意纵马的痛快。
坐拥江山,怎敌她笑靥如花,脆语如歌。
这一生所求不多,不过是一马双人,仗剑天涯而已。
……
纵马狂奔,风声呼啸,吹得长发飞扬,衣裳如蝶舞。
琉琉瓦、朱红墙,飞凤檐、青龙柱,天家景象,乾坤日月,他陪她一马踏遍。
这滋味,痛快到让人梦里都要笑出来。
“呵……呵呵……”俞眉远听到铃音般的笑声从自己口中传出来。
如果是做梦,她都要被自己的笑声惊醒了吧?
好生痛快!
“喂,你说她是醒了还是没醒?”旁边有人嘀咕。
“不知道。”两人在小声对话。
“她以前在家睡觉也这样?”
“不知道。”
“你是不是她姐姐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没和她一块睡过,哪里知道她有这怪癖!”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互相埋怨起来。
“这么久了还不醒?”
“要不咱们宣太医再进来给她瞧瞧?”
“啧……瞧着好像没事儿,要不再等等……”
絮絮叨叨的声音像飞在耳边的苍蝇,总是打散她眼前的景象。
“好吵啊!你们烦死了。”俞眉远不耐烦地怒而出声,继而睁开眼眸。
什么墙瓦檐柱,全都消失不见。
她弹坐而起,眼前只剩垂下的青纱缦张、雕花拔步床与牡丹绣屏,以及……
两颗托着腮靠在她床前的人头。
长宁与俞眉安。
“我……怎么会在这里?”俞眉远疑惑不已。难不成天祭的事,是她做的梦?
“我哪知道。那天你与我二皇兄冲出承天坛后就没再回来,我从承天坛回来之后,就看到你躺在我宫里。我还想问你们后来去了哪里呢?”长宁甩开手站起,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
俞眉安也跟着站到旁边。
俞眉远愣了愣,忽然想起那天霍铮带着她纵马逛皇城,逛到后来,她竟睡着了,就那么靠在他胸前睡得天昏地暗。
在俞府十多天的筹谋耗尽她的心力,好不容易解决了她就被召进宫来,尚不能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又顶着烈日行舞,最后又遇谋逆大事,折腾得她筋疲力尽,全靠着一腔沸血勉力撑着。
大局一定,心头一安,她就再也撑不住了。
丢人!骑着马也能睡着。
俞眉远有些懊恼地问:“我睡了一晚上?”
“一晚?呵……”长宁和俞眉安对视一眼,笑了。
“阿远,你睡了一天两夜。”俞眉安好心告诉她。
“一天两夜!”俞眉远愕然,她从没睡过这么久,“那……那外面情况怎样了?”
“放心吧,外面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了。有我父皇,有我母后,有我皇兄善后,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不能回去,这一次事态恶劣,父皇下令重查,天祭当日进宫的人如今都被暂时安在了崇阳宫里,待事情查明父皇才会放人。”长宁整整衣袖,回答她。
“父亲也在那里。”俞眉安接话。
俞眉远点点头,掀了被要下床。
“阿远,你还不知道吧?你和我二皇兄……经此一役,出大名了!外人可从来不知道我二皇兄身手那般了得,啧!还有你,他们如今私下都叫你神箭俞四娘。”长宁回忆起当时情形,满眼崇拜,“左尚棠说你那箭有门道,叫什么……追魂箭,你快告诉我,有什么门道?”
俞眉远神色微顿。
神箭俞四娘?多遥远的记忆……遥远到她都忘了自己昔日荣光。兜转一世,她竟还是那个她。
才要开口,她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与几声对话。
“还没醒?我进去看看,你们派人去请太医过来再给她看看。”
霍铮的声音。
俞眉远一个激淩,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还穿着祭舞的衣裳,睡了这么久,衣裳全皱,钗发皆乱。她摸摸脸,油的;拔拔发,油的。
不见!
“快快,你们快给我出去,拦着霍铮,别让他进来。”她跪立在床上,把长宁和俞眉安都往外推。
“二皇兄?他来了吗?”长宁什么都没听到。
“来了,就在外头。你出去拦着他,我不想见他!”俞眉远老脸一红,拼命把这两人推出去。
“来了就来了呗,这两天你睡得昏沉沉,他都不知道来看你几趟了。”长宁满不在乎道,完全不知她在忌讳什么。
俞眉安倒是学聪明了,看出些不对劲来,便道:“公主,我们先出去告诉晋王殿下阿远已醒的事,别让他担心了,再让人进来服侍阿远梳洗一番?”
她这么一说,长宁便懂了。
“哦……”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俞眉远一眼,长宁方朝外走去。
俞眉远脸滚烫。
……
霍铮知道俞眉远已醒并无碍之后,倒没多作纠缠便走了。
俞眉远舒舒服服泡了澡,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却再没见到霍铮过来。
因霍远庭谋逆之事,霍铮如今也不得闲。他本因病弱隐于宫后,从不见人,可那天他一鸣惊人,惠文帝与霍汶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再闲着,再加上乱势虽去,但宫中还有些隐患,也由不得他再偷闲,便只好领了几桩事务担着。
转眼就是两日过去。如今宫中守卫森严,各宫各殿的人轻易不出自己的地盘,俞眉远就在长宁的漱玉斋里呆了两天。
到了第三日下午,有太监来漱玉斋里宣旨,惠文帝宣她前往坤安殿。
坤安殿乃是皇后崔元梅的所在。
上辈子万隆山一役之后,帝后二人亦是同时在坤安宫召见的她。论功行赏,她功不可没。这辈子……大抵也一样。她心里有底,便不作多想,换过衣裳后就跟着太监去了坤安殿。
坤安宫坐北朝南,金瓦重檐庑殿顶,棂花槅扇窗,华美精致。
俞眉远还有些印象。
皇后的寝宫,始终不同其他宫殿。
到坤安宫外时,出来迎她的人,竟是熟人。
皇后身边的汤姑姑。
“俞四姑娘,适才恰巧有人求见皇上与娘娘,现下里面正在议事,劳烦姑娘移步偏殿暂候。”汤姑姑笑容温柔。
“有劳汤姑姑。”俞眉远一颌首,随她去了偏殿。
偏殿外有一处小花园,种了些葡萄藤与果树,倒与别处大厢径庭,透着股灵秀。
葡萄藤架下,站了一人。
“他怎么在这儿?”俞眉远还没上前,就停了脚步。
那人是魏眠曦。
“魏将军与姑娘一样,皇上召见。”汤姑姑笑答。
和她一起吗?这倒与上辈子一样了。俞眉远思忖着。
正想着,魏眠曦已经朝她走来。
“魏将军。”汤姑姑朝他行了礼。
魏眠曦点头以作回礼,目光望向了俞眉远。她今日气色好极,娇俏十分,只是不笑。
“二位请进偏殿稍坐,我已吩咐人泡了好茶……”汤姑姑又请他们进偏殿。
“汤姑姑。”魏眠曦打断她,“我有些话想与四姑娘说,可否行个方便?”
“这……”汤姑姑有些为难,未婚男女私会,不合规矩。
“就在这里说话,不走远,劳烦姑姑在旁边稍等。”魏眠曦便又道。
汤姑姑望向俞眉远。
俞眉远想了想,点了头。她与魏眠曦,也该要说说清楚了。
汤姑姑便笑着离去,走到了偏殿的廊下,远远守着。
葡萄架下阴凉,微风习习,耳边传来蝉鸣,夏日午后的烦躁被吹散些许。俞眉远看着魏眠曦,他肩头与手臂微微鼓起,显是那日受了伤后里面包了绷带。他脸色不太好,有些白,神情倒很平静,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将军有何事要说?不妨直言。”俞眉远不愿这么与他僵着,便先开口。
魏眠曦目光落在她的颈间,上面还留着一圈淡淡的淤痕,叫他想起天祭那日的惊险,他心一怵,伸手抚向她的伤痕。
“疼吗?”
俞眉远退了一步,他的手则僵在半空。
“已经没事了,多谢将军关心。”她淡道。
他收回手,又记起那天霍铮与她共骋一马的画面,针扎眼球似的痛。
“阿远,那天谢谢你,你救了我。”他道。
她摇头,想也未想便答:“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救你才出的手。”
魏眠曦眉头忽拧,带着几分不解,小心问出:“你此话何意?”
俞眉远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身后不是皇上,你便不会救我?你会任我去死?”魏眠曦不愿相信自己从她话中听出的意思。
太绝。
上辈子那一箭,她因他而出,到了这辈子……同样的结果,不同的因由。
“我没这么说,你想多了。当时情势紧急,我确实一心顾着皇上安危,将军不是也同我一样吗?”俞眉远解释着,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牵扯,“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魏眠曦垂眸呼了两口气,冷静下来。
“阿远,有件事要告诉你。”他静静道,“皇上问我要何赏赐,我向他求了你。”
他护驾有大功,事后又平/乱数日,如今局面已定,惠文帝论功行赏,要给他赏赐,问他求什么。他只求了一件事。
天家赐婚。
俞眉远心里一惊。
赐婚?!
“你可愿嫁我?”魏眠曦仍平静,只是目光灼灼。
俞眉远摇头,心中已乱。
她不愿意!
“不愿意?阿远……可我想要娶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会好好待你的,嫁给我,好吗?”魏眠曦一字一句,将话说得极缓。
俞眉远回不出话,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旨意未下,她可以想得到办法!
一定可以。
“魏将军、俞四姑娘,皇上已得空,请将军与姑娘前去坤安殿上。”小宫女前来请人。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魏眠曦先她一步,迈向了坤安殿。
……
坤安殿上一片寂静。
帝后二人端坐于殿上。
惠文帝生得极好,形容与霍铮有七分相似,一笑颊边就起酒窝,他如今年届不惑,看上去却只有三十不到的模样,而皇后崔元梅便不如他这般俊俏了,太子霍汶随了她,五官端庄大气,不怎么笑,眉宇之间聚着威仪。
这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方案,彼此都不曾望过对方。
俞眉远恭敬跪于大殿正中,她低垂着头,双手安静地交叠置于膝上裙间,接受着殿上帝后二人的打量。
挑不出礼法错处,也找不到妆容异样,她端庄娴静,不像京中所传闻得那般娇蛮出格,被人唤作“四霸王”,也不像是个敢于危急时分挽弓取敌首级的巾帼英雄。
她像这京城里许多的十五岁少女一样,娇柔明媚,像春日阳光,三月桃花。
“俞眉远?‘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果然不是寻常颜色。”惠文帝盘玩着手里的伽南香十八子手串,似有所感地说着,终于望向崔元梅,“梓童,你说可是如此?”
“皇上,虽说眉如远山,是女儿姣色,可臣妾却觉得,俞家四娘这名字,有些锵铿男儿意,不输我大安朝好儿郎!”崔元梅微一颌首,发间九尾金凤垂下的流苏晃过鬓边,她仍不看他。
“眉远眉远……果然如梓童所言,是个好名!”惠文帝又嚼了嚼她的名字,眉开眼笑,“俞眉远,你的箭当时离朕的脸只有半寸距离。”
“民女箭法不精,惊扰了皇上,求皇上降罪。”俞眉远忙道。
惠文帝笑出声来,道:“莫慌,朕不是怪你。你救了朕的命,朕谢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俞眉远,你想要何赏赐?朕赐你郡主之名可好?”
“禀皇上,我救皇上,不为赏赐,不为名声,为的是这大安朝的江山。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国不可无贤君,救了皇上,便是救了大安朝的江山万民,这是身为大安子民应尽之责,民女不敢居功,也无意得此厚赏,还请皇上收回。”俞眉远说着
“说得好。身为大安子民应尽之责。哈哈,你这丫头,倒有意思。”惠文帝大笑,笑容酷似霍铮。
半晌,他方笑歇,想了想又道:“那你心中可有所求?”
闻得此语,殿旁立着的男人眉心一凝,望向仍旧跪得四平八稳的俞眉远。
上一辈子,就是在这里,她向天家求赐姻缘。
这一世,不知她会求何物?
可还如上辈子那样,心心念念着,嫁他为妻。
魏眠曦想着,目光只随着她。
“民女俞眉远,不求金银万两,亦无心富贵长安,此生仅有一夙愿,便是……世间万好,唯求一心。”清泠泠的声音,如珠玉掷地。
俞眉远说着,将身体俯到地上,双手前伸,贴平地面,朝着帝后行了大礼。
魏眠曦的心,忽然间擂动如鼓,一下一下,又似地动,惊了魂扰了魄。
她依旧说了上辈子那句话。
世间万好,唯求一心!
那一生,他就是她心中唯一人。
一字未改。她果然还是那个爱着他的姑娘。
暑天热极,地上的少女穿着青罗衣,领口袖口绣了一圈团花,花色娇艳,不再是上辈子总显萧瑟清冷的装束。团花簇锦的罗衫下面,配的是朱槿色的马面裙,本是妩媚娇艳的打扮,裙角却斜出一枝遒劲的白梅,在这女儿家的娇嫩里添了鲜亮精神,一如她的人。
和上辈子一样,却又和上辈子不一样。
魏眠曦再难分清这一世的她是否出了异动,
两世为人,历经生死,他头一次失了把握,乱了方寸。
“世间万好,唯求一心……”崔元梅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端方的笑里不知不觉浮出些许涩意。
惠文帝望向发妻,心下了然,想起昔年元梅,亦是如此娇憨又大胆,他愧疚心起,望着俞眉远的眼神不禁又温和几分。
“听你之言,你心里可是有意中人了?”他说着望向魏眠曦。
魏眠曦呼吸随之一滞。是了……上一世也是这般,她向惠文帝求了姻缘,大大方方说自己的意中人,就是距她不过五步之遥的他。
那时他觉得,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厚颜的女子,可天家赐婚,他偏又非娶不可?
可这一世,他真想再听她说那一句——“阿远所求,赤胆之心。”
魏家是大安的功勋世家,赤胆忠魂是民间给魏家的敬仰,魏眠曦是魏家少年成名的赤袍将军,上阵杀敌早已累下战功无数,是魏家赤胆之心,忠魂之后。
她求的“赤胆之心”,便是他魏眠曦。
若是她说了,他便能再娶她一世。那么这辈子,她仍是他的阿远……阿远……
他们大抵也会有不同的结局。他会宠她疼她,待她如珠如宝;她再也不会毒发,含恨而终。
那一世的最后一眼,她倒在凛冽白雪之间,身上只有单薄素棉大袖衫,殷红的血染透薄衣,滴落雪间,宛如红梅盛放,开在他心间,永生不败。
终此一生,他念她思她,却死生不复再见。
袖中的手握紧成拳,魏眠曦紧紧盯着她,在等着记忆里那句动听的告白。
俞眉远微微直起身,露出雪白长颈与半张因羞涩而晕红的脸庞。
一如前世。
“回皇上,民女心中无人。”
含羞带怯的娇音,从她口中吐出。
魏眠曦心头剧震。
怎会……与上辈子不同了?
“哦?那你何出此言?”惠文帝本当她想求赐姻缘,此时闻得她并无意中人,有些意外,便将身体朝外探去,惊奇道。
“皇上,这世间儿女姻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不在少数。虽说家中祖母慈爱,父亲睿智,母亲贤良,定会为民女仔细相看,但姻缘之事难料,民女亦不想委身无缘之人,因而民女求的是……姻缘之事,由己不由人!”
俞眉远说着,再度俯下。
这番话,比起上辈子小女儿心态的表白,大胆了不知多少倍。
自古女子姻缘,都遵父母媒妁,如何有她这般枉视礼法,不顾礼义廉耻,自求姻缘的做法?
当下,惠文帝一愣,便沉默起来。
俞眉远趴跪得端正,背脊挺得笔直,裙摆那枝白梅像要长出一般。
魏眠曦听得胸口钝痛,眼眸紧紧眯起,狭长的眸中有丝猩红闪现。
她不愿嫁他,竟求了皇帝这样的恩典,为的只是日后彻底与他划清界限,就算他不择手段,也再逼不到她!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眼神,她眼角一挑,以余光对上他痛怒的眼。
浅浅的,凉薄的笑意,从她眼中倾泄。
这一辈子,她绝不再嫁魏眠曦!
这一辈子,只要能活得随性,哪怕只有一天,也强过那一世苦苦挣扎的二十八年。





出宅记(重生) 第119章 解药
坤安殿上一片寂静。
俞眉远低着头,即使是跪着,背也显得笔直。
帝后二人均不开口,旁人便不敢说话。魏眠曦先前已经第二次向惠文帝求赐婚,惠文帝旨意虽未出,却有心成全,结果被俞眉远一个请求不动声色地给拦住了,他脸上有些不好看。
思忖片刻,他刚要开口,崔元梅却先他一步。
“皇上,姻缘自主这要求委实大胆,然也无可厚非。女人不似男人,可以在外争功业,博名利,一辈子无非就耗在后宅之中,臣妾倒可以理解俞家四姑娘的想法,嫁得有心之人,这下半辈子才过得舒心,其实这也是天下女子的想法。”崔元梅终于望向惠文帝,目光恳切,温柔大方,是一个皇后应有的眼神。
却不再是他的妻子。
“那依梓童之见,她这请求,朕是准还是不准?”惠文帝伸手越过几案,覆上了她搁在案上的素荑,她手微微一缩,似乎有些抗拒,最终仍是妥协。
“臣妾大胆,替皇上拿个主意。”崔元梅点点头,不再看他,“俞四姑娘,虽说姑娘有大功在身,然而女儿家的姻缘,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此为纲常不可乱,若是皇上准了,传出去倒给人日后诟病你的理由。不如这样,姑娘的姻缘,就由本宫亲自为你掌眼,若是姑娘不喜,本宫便不允婚事,如何?”
“民女拜谢皇上与娘娘恩典。”俞眉远不多强求,俯身叩谢。
她要的也只是一点时间罢了,待此间事了,她便天高海阔,远远离了兆京。
“皇上,便传臣妾懿旨,四姑娘聪慧端敏,甚得我二人喜爱,日后她的姻缘便交由天家安排,一应嫁妆仪仗皆按郡主份例,如此可好?”崔元梅又向惠文帝道。
“此法甚好,就依梓童之言,只是日后你又要多操一份心了。”惠文帝捏紧她的手,温柔道。
“皇上言重了。”崔元梅从他掌中抽回手,站起,踱到了俞眉远身边,亲自将她扶起,拉在身边细细地看。
俞眉远先前都很镇定,此刻却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崔元梅虽威仪天生,然而望来的目光却极为柔和,像极了霍铮。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绕着俞眉远的鼻子打转,手心温暖,不轻不重地捏着俞眉远的手……
“阿远,你信我吗?”崔元梅笑问她。
那语气,与霍铮如出一辙。
“信。”俞眉远犯了傻,直接开口。
“乖。我会好好替你挑门亲事的。”崔元梅抬手将她颊边垂落的发丝理好,方松开手去。
俞眉远不知怎地,脸就红透了。
……
问完了话,眼见俞眉远与魏眠曦退出殿去,偌大的宫殿上只剩下帝后二人并两个随侍的宫女,崔元梅脸上的笑便冷下去,殿上静得异常。
“梓童,这次魏眠曦护驾有功,只向我求了俞四。这已是他第二次向求赐婚了,我本已应允,如今……”惠文帝打破了殿上沉默。适才将这两人一起叫来,他本也是存了此意,索性一并赏了,谁料俞眉远竟唱了这一出戏,倒叫他赐不了婚,最后只问了魏眠曦几件无关痛痒的事,便叫他们离开。
“皇上,那孩子不喜欢魏将军,你看不出来吗?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请求,防的就是赐婚,倒有些胆量和机智。”崔元梅走回方案前,端了茶盏,轻啜口茶。
茶水已凉。
“防赐婚?她以为这样真能防得了?”惠文帝闻言脸色一沉,不悦道。
“那孩子是铮儿心上人,昨天铮儿来求我亲自过问她的婚事。”崔元梅慢条斯理说着,抬手命宫女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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