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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所以……我外祖一家当初被人陷害,是因燕王与朱广才想夺他们手里的东西?”俞眉远思忖着问道。
“嗯。可惜那几件东西并不在徐家,早就被你外祖交给言娘保管,我猜……他也防着有一天徐家被人惦记上。”俞宗翰点点头。
当初徐桦将往音烛交到他手上时,本意是想借他之力去寻前朝皇陵,毕竟这普天之下,能开启往音烛的人并不多。往音烛中的蛊王魂引只对某一类血有所反应,萧家的血是其中之一,俞家的血恰好也可以。徐桦不愿自家人承担反噬之险,便找了他。
不过利用而已。
只是徐言娘并不知道这些,而俞宗翰少年心大,一意孤行,拿走了往音烛竟替皇帝卖命,以换取权势利益,不再听凭徐桦控制。
“昔日种种,难分对错。我与言娘,终究是有爱而无信。我怨她数年,她疑我至死,以至我和她终成陌路。”俞宗翰淡淡说着,“我知道你我父女情薄,你在俞家九年,都没叫过我一声‘爹’,心里到底是怨着我的。你怨我也对,若当初我不贪恋权势富贵,也许现在都还好好的。错行一步,便错了整个人生。”
俞眉远垂头不语。错行一步,便错了整个人生,上辈子的她不就是如此。
“阿远,你可知这往音烛意味着什么?我麾下这些人,是皇帝交给我训练出的阴兵,只听掌灯之人命令。拿走这往音烛,便意味着你是新的掌灯人,你就要担起掌灯之责。宫中早有预言,异魂而归之人,方能打开皇陵之门。阿远,你既是异魂而归,又有萧俞两家的血,还练了《归海经》,本是掌灯人的最佳人选,而往音烛是徐家的东西,也确实要交还给你,但收了这灯,从今往后,就算你不想做这掌灯人,也终究避不过去,自然会有人找上你。”
俞宗翰顿了顿,从案下暗格中取了两样东西,和往音烛一起推到了俞眉远面前。
俞眉远凑上前,看到一张路引与牙牌。
路引上的名字,是“俞四娘”,而非“俞眉远”。
“此牙牌是掌灯者的身份象征,官至五品,直接听命于皇上,平日见不得光。”俞宗翰一边解释着,一边打量她的神情。
俞眉远低头看得仔细,认真的模样,像个男子。
“阿远,若你是个男子,该有多好,可你……是个女儿家!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慎重选择。一旦你走了这条路,便无法再回头。”俞宗翰叹了一声。
俞眉远只伸手拿走了路引。
“父亲,你误会了。我不想要这灯,也不准备做掌灯者,我只是打算离开俞家。从前的事我没兴趣管,以后的事我更不想插手,我这辈子留在俞府唯一的目的就是替娘报仇。如今此事已了,我
俞宗翰眼中浮起些不解,转眼即逝。
“阿远,如今府里已经没人能再伤你,而以你今日成就,想自己挑一门好亲事亦非难事,你又为何要走?需知你离了俞家,便再无倚仗。不管是成为掌灯人,还是你独自离家,这两条路都不好走。一旦踏入,你就无法再像普通女子那样,嫁人生子,安于此生。你可考虑清楚。我只替言娘做这最后一个请求,你想清楚了,再来答复我。”
俞眉远心里闪过一人。
离开京城,选了这条路,以后与他便也不再有可能了吧?
本如坚冰似的决心,起了一丝裂缝。
嫁人生子,安于此生?
她也曾如此希望过。
今生,她还能如此吗?
“好……我考虑一下。”
……
俞眉远这一考虑,又是数日过去。
二房的俞宗耀被俞宗翰亲自绑到金銮殿上面圣,皇帝震怒。判决很快下来,俞家二房全部流放南疆,而俞宗翰虽说是大义灭亲,却也难逃连坐,只是皇帝到底信他,只罚他一年俸禄,又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也就罢了。
倒是杜淑婷知道了这消息,激动得以死威胁俞宗翰,被人及时救下后却因风邪入脑而瘫痪于床,口斜嘴歪,说不得话,行不了路。俞宗翰命人拿最好的药吊着她一条命,三年五载之内,她都难死。
西园空了下来,只剩罗雨晴住着十分空落,俞眉远便和俞眉初商议着,索性在东园寻了清幽的院落让罗雨晴搬了过来。罗雨晴听了俞眉远的劝,从旁支那里收养了个奶娃在膝下,日子倒有了盼头,每天都安分守己呆在自己小院里教养孩子,轻易不肯出院。
俞宗翰将西园的地契交给俞眉远,只说还她言娘嫁妆,多余的便绝口不说。
俞眉远手里早就有了一大笔银子,外加三处铺面与这一个大园,要是嫁人,这嫁妆已极为可观,若是再算上帝后赐她等同于郡主的嫁妆,她这一嫁,怕比上辈子都要风光。
这几日倒真如俞宗翰说得那样,俞府后宅她简直算是横着走。
路引在手,也省了她许多事,她想走,随时都可以。
是走是留,她还没想出个结果来,便先等到了长宁的帖子。
长宁邀她去香醍别苑玩。
香醍别苑是霍铮从前养病的地方,位于京郊,依着香醍湖,是处清静的好地方。
而对俞眉远来说,香醍别苑最大的吸引力,只在两个字。
霍铮。
细数数日子,她已好久没见过他了。
就连她出宫那日,他都没有出现过。
她……想他了。
……
到了约定的日子,俞眉远起了个大早。
青娆从没见自家姑娘因为一件事如此慎重过,慎重到……
“穿哪件衣裳好呢?红的会不会太艳?青的会不会过素?”俞眉远穿着白绸中衣站在桁架前,盯着今夏新做的衣裳仔细思量。
“姑娘,你穿哪件衣裳都漂亮。”青娆一边说着,一边站在她身后替她拭发。
俞眉远一早起来,就要了香汤沐浴,将自己洗得喷香清爽才作罢。
而极为难得的是,素喜美食的俞四姑娘竟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开始挑起今日出行的衣裳来,这几乎叫青娆以为自家姑娘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
“你就没点有用的建议,去,替我把大姐请过来。”俞眉远嫌弃了青娆一句,推她去请俞眉初。
……
俞眉初被青娆拉到她屋里时,脸上还有些困意。
“就穿那身朱槿色的绉纱裙吧,颜色衬你,明晃晃的像团火,谁都逃不过你去。”
才看了两眼,俞眉初就指了身衣裙。
俞眉远跟着望去,那是朱槿色梅花纹的绉纱袄,领口盘着红黄蓝三色云纹扣,下头是绉纱百褶裙,裙是渐染的霞色,用手轻轻一拔,那褶间的霞光似朝霞遍晕,十分艳丽。
“好,就穿这身。”俞眉远自己挑得头疼,就听了俞眉初的话,“大姐你别走,再替我看看要梳个什么发,着什么妆才搭这身衣裳?”
“……”俞眉初这下知道为何青娆才刚一直说她奇怪了。
俞眉远的脾性,从来不对这些事情上心,如今竟然又问衣裳又问妆扮的……
莫非?
“阿远,你是有心仪的……公子了?”
女为悦己者容,天经地义的事。
但俞眉远的老脸还是红透了。
……
俞眉远与青娆坐的车驾沿着香醍湖一路行到了别苑的莫愁堤前才停下,长宁已经带着人在莫愁堤畔边钓鱼边等她了。
一见她的车驾,长宁便摘了头上的渔婆帽子,扔了鱼杆,跑了过去,正兴致冲冲地要喊她,见到车里下来的人时,她却生生把那句“阿远”给咽了下去。
嘴巴张得能塞下整颗鸡蛋。
俞眉远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天有这么夸张吗?
“长宁……我这打扮,是不是不太妥当?”她厚着脸皮问道。
长宁把头摇得像波浪鼓。
“不,不是不妥当,是太妥当了。”长宁喃喃着说了两句,忽然飞起明媚的笑来,一把挽了她的手,“从没见你这么打扮过,一时间认不出而已,不知哪里来了个绝色美人儿。”
俞眉远不相信她的话。
“别不信我,我给你找个人问问去,来。”长宁眨眨眼,拉她快步跑过了莫愁堤。
青娆连礼都来不及行,就只能追着两人朝前跑去。
过了莫愁堤,就是酣蝶亭。酣蝶亭四周遍植各种花木,也不知花匠用了何办法,这地方的花盛夏不败,开得十分灿烂,放眼而去,满目红粉黄灼,花间蝶舞纷纷,果然应了这亭子的名字。
酣蝶亭四周站着几个服侍的宫女,见到长宁便纷纷行礼,长宁也不理,只拉着她往亭上跑去。
亭中早立了人,背着她们,穿一袭月白长袍,绾了发簪着碧玉簪,身材颀长。
霍铮?
俞眉远心里一紧,却又觉着哪里不对劲。
这背景和霍铮不大像。
亭里的人听到响动,转过身来,目光恰落于走到石阶正中的俞眉远身上,神情不由怔然。
满园鲜花间走出个红衣少女,似初升的朝阳,铺陈满天云霞,那张脸庞娇妩天成,满脸疑惑望来的模样,憨态喜人。
小唇丹色,目似点漆,双颊丰润,像桃杏,藏着芬芳,裹着汁水,十分迷人。
甜到人心坎里。
“白大人?白大人?”长宁叫了这人两声,发现叫不醒他,便使了个眼色。
亭旁随侍的宫女便到他身边,窃笑着又叫了几声,他方醒来。
“阿远,这位是太常寺寺丞白少云白大人。”长宁在俞眉远耳边介绍道。
白少云忙作揖向长宁行礼,掩饰自己的失礼。
俞眉远也只能狐疑地向他欠身行礼。
“白大人年纪轻轻就是太常寺寺丞,可谓年少有为,今日应邀来香醍苑里陪二皇兄下棋,不过我二皇兄临时有些要事耽搁了过来,阿远,你棋艺不错,不如你们下一局吧。”长宁说话间已经拉她进了酣蝶亭里。
“不敢,公主谬赞了。”白少云一边谦虚着,一边跟进了亭中,目光只落在俞眉远身上。
传闻中的太阳主祭舞,果然殊色照人。
亭里早就备了青玉棋盘,旁边还有宫女刚泡好的茶,另有些糕点干果备着。
俞眉远蹙了眉。
霍铮没来?他们这是在搞什么?
……
碍着宾主两边的面子,俞眉远耐着性子和白少云下了半天棋,才在长宁昏昏欲睡之时结束了对弈。
白少云告辞离去,临走时还依依不舍,恨不得那棋能下到明日。
好容易送走了人,俞眉远松口气,疑道:“霍铮呢?你们两这是在干什么?”
“我二皇兄啊,没这么快来,咱两先玩。”长宁打了个哈哈,不给她多问的机会,便拉她去用午膳。
过了午,两人歇过最热那阵的日头后,长宁又提出去香醍湖泛舟。
香醍湖畔停着两艘画舫,其中一艘已然站了几人。
“唉呀,我忘了,我二皇兄这两天把香醍湖的画舫借给于家世子游玩了。没事儿,我们上另一艘吧,不和他们一道。”长宁拎了裙子上了另一艘画舫。
俞眉远上了船后便躲进船舱里,奈何长宁不愿放过她。
“出来出来,游湖看的就是风景,你老躲在里头做啥。”长宁死拖活拽把她拉到了船头,“咦,于世子在挥手呢。船尾垂钓那人,好像是赵家长公子。”
“……”俞眉远心里隐隐已经察觉长宁目的。
她只关心一件事。
是谁让长宁这么做的。





出宅记(重生) 第121章 出宅·阿远夭亡
俞眉远在香醍别苑住了三日。
三日之后,俞眉远还没表现出明显的不耐,长宁自己先受不住了。她已经施出浑身懈数,变着法子引她见了许多人,全是家世与教养都上佳的世家公子,不论相貌与才学皆为京里叫得出名号的。
这三天中,俞眉远从最初的不解,到抗拒,再到淡定,如今倒像是存心抱着看戏的心思,瞧着长宁还能编出哪些千奇百怪的理由诓她去见这些青年才俊。
“二皇兄,我不干了。”
趁着俞眉远午后小憩的时间,长宁悄悄溜到别苑西角的和畅堂上找霍铮。
霍铮正在霄烟台上坐着看书,听了长宁的话扔下书,问她为何。
“编不下去了。真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母后不是应下替她择门好亲事了,你还非要大费周折安排这些事,若叫阿远知道了,她……”长宁说了一半闭了嘴。
这几日,她也算看出来了,阿远对霍铮有心,虽未明言,但也不大藏,就这短短几天,都问起霍铮好几回了。
偏霍铮不让她告诉阿远他在别苑的事。
“过些时日我就走了,有些事不定下,我走得不安心。”霍铮淡道。
此去云谷,他不知还能否回来,就算能回来,没个一年半载都不可能。
一年半载……阿远今年十五,马上要十六了,待他回来,她已经十八,早要嫁人了。
他只是希望她嫁得顺隧,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反正我不管了。”长宁看着这两人难过,心里不痛快就撂了担子,“你人也在这里,有事自己和她说去,老是避而不见算怎么回事?”
“我一个外男,插手她的亲事,岂不是让她不痛快?长宁,若是她不自在,这次就算了,过两天再说吧。”霍铮重新拿起书,低下头去,“你和她在这里好好玩两天,也探探她的话,前头见的人里边,可有她中意的。”
长宁见他铁了心的模样,又说了两句,霍铮只是看书,不再回答,她气得跺了脚,转身跑了。
霄烟台终于安静下来,霍铮却难再看下手中的书,只盯着纸上蝇字怔怔出神。
过了片刻,耳边传来脚步声。
有人又上了霄烟台。
“长宁,还有事?”他并不抬头。
那人上了霄烟台后就站在最后一级石阶的上边,不再往前走,也不开口。
沉默了一会,霍铮觉得奇怪,略抬起眼。
“阿远……”他眼前站的人,是俞眉远。
……
俞眉远穿了身半新的衣裳,白底萤草纹的绫袄,绯色小金鲤的百褶裙,长发编成简单双挂髻,脸上脂粉未施,清清静静,不再是第一天来香醍别苑时的盛妆。
她是跟在长宁身后悄悄来的。每次向长宁问及霍铮时,长宁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她早就怀疑,不想长宁竟憋到今日才去找霍铮。
“是你安排的?”俞眉远心里窝着团火,见他望来便不客气开口。
霍铮起身,越过了身前小案,走到她身边,温言道:“生气了?”
她能不生气吗?
俞眉远目光不善地看他,并不作答。
“我只觉得,你自己的亲事,由你亲自过目才好。你虽向母后求了姻缘自定,但就算是由你自己选择,你也总要有机会见到并了解,才知是否合心。”霍铮安抚着她。
她额上有些汗,脸颊也泛着红,想来是刚才在日头下站了许久。他说着话,俯身到小案上替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俞眉远并不领情。
先前他就说过要做她兄长,替她挑个好婆家,她以为只是戏言,不曾想他竟是当真的。
一丝苦意浮上心头。
“你真这么觉得吗?”她问他。
“你在坤安殿上说,世间万好,唯求一心,我只是想助你找到那一颗心。”霍铮将手中玉杯往她眼前又递了递。
俞眉远方接了茶。
多日未见,霍铮似乎瘦了些,身上仍旧是他在昭煜宫时常作的打扮,长发半绾,从容安静,眼里没多少起伏,她看不出他的心。
天祭那天惊才绝艳的少年,于大安朝皇城中策马狂奔的晋王,似乎突然间消失了。
他今日这架式,倒真像她的兄长。
她抿了口茶。
真涩。
“千好万好,不如你心头那一好。别人挑来的,终不如你自己来选。”霍铮继续解释。
以她的性子,若是进不了她的心,便替她挑了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她也不会领情。
“如此,我真要谢谢你,煞费苦心替我安排得如此周全。”她将茶塞回他手中,自顾自席地坐到方案前的榻上。
听得她语气缓和,霍铮当她明白了他的用心,便坐回到她对面的榻上。
既然已经揭穿了,他也无谓再遮掩,便道。
“这两天你所见之人,都是我这几年在京中交识过的,为人可靠。另外我也派人打探过他们的家世背景,挑的都是家里人口简单,宅中平和的人选。”
“你费心了。”俞眉远笑起。
和平常一样的笑,甚至还更甜。
霍铮见她似已想通,心中稍安,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的笑里头裹着别的情绪,甜美不过粉饰太平的假相。
“若我嫁得如意郎君,这杯谢媒酒……霍铮,你可逃不过。”俞眉远笑着道。
“若你出嫁,我送你一份大礼。”霍铮说着,眼却微低。
那一声如意郎君,那一句谢媒酒,听着扎耳。
“那我可不客气了。”她道。
他只听到她的笑声,却没见她目光已怔。
“到时……我与我夫君亲自谢你?”她又笑问他,“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备上一桌好菜,可好?你我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
霍铮忽然间答不上来。仅管做好了送她出嫁的准备,可如今却连说笑,听来都刺耳至极。
她出嫁之时,恐怕他已不在京城。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他都见不着。会有另一个男人骑马将她迎回,从此以后,她为那人绾发展眉,这一生与他,不再相逢。
种种假想的画面,随她的一言一语,在他脑中闪过。
他的心不可遏制地疼起。
“阿远……”霍铮打断了她的话。
不能再听下去了。
俞眉远声音一顿。
“这两天见的人中,可有你觉得好的?”他忙转了话题。
“好?你挑的,怎能不好?”俞眉远歪了歪头,仔细回忆,“白大人博学多才,棋艺精湛,人也温和,若能嫁他,琴棋相伴,书画相随,日子必是琴瑟和鸣。”
“……”霍铮笑得已有些勉强。
“还有于世子,他风流倜傥,武功不弱,与阿远恰是同道中人呢,也好弓箭之术。日后策马共骋倒是阿远心中所想。”
“是吗?”霍铮替自己倒茶,茶水倒得不太稳,洒出不少到桌上。
“你小心些。”俞眉远探过手拦在了他的手腕下,仍笑着,“再来章家大公子,那就真是个妙人了,野史趣闻张口就来,幽默得很,和他一起……肯定有趣儿。”
霍铮仰头似饮酒般喝掉整杯茶,“砰”一声,他将茶杯搁到桌上。
“阿远,你只要告诉我,哪个最好?”他不想听她一个一个评论这些男人。
“哪个最好?”俞眉远喃了一句,“你说得没错,千好万好,都不如我心头这一好。霍铮,你可知,我心头的好是谁?”
“是谁?”霍铮的心神与目光均被她抓紧,半点逃离不得。
他终于发现她哪里不对劲了。明明是在谈论她的婚嫁,她却毫无半点羞涩,全然不似待嫁少女,一言一行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而当她问出这最后一个问题,她脸上方出现了淡淡的羞意。
霍铮的心怦然作响,像要冲出胸膛。
她并没立刻作答,而是双手撑着桌子探过身,将脸凑到他眼前。
眼尾轻勾,媚如丝。
吐气如兰,拂过他脸颊。
这个大胆的姑娘……她不知自己这模样,会让人无法克制么?
她知道。
“是你。”声如轻烟,转眼消散。
那两字却如勾魂之爪,握住他的心脏。
巨大的喜悦与甜蜜席卷而来,满满当当塞满他的胸膛。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加甜蜜的事了,所的痛苦似乎都突然剥离,他满眼满心只剩下她。
俞眉远猫似地俯在桌上,体内的血液好像沸腾燃烧了一般,见他一语不发的模样,她咬咬唇,索性更加直接。
“千好万好,都不如我心头这一好,而我心头这一好,是你霍铮,你要成全我吗?”
成全她……
霍铮藏于宽袖中的手倏尔握紧。
庞大的喜悦与甜蜜过后,是滔天的痛,如燎原之火,顷刻间焚毁所有。
他霍地站起,逃开她的目光与一切背过身去。他的呼吸仍急促,心还在怦怦乱跳,可神思却已回归。
俞眉远眼前失了他的人影,沸火般的感情顿时落空。
“阿远……”他强抑着开口,声音喑哑,不复清澈,“对不起。”
对不起……
俞眉远缓缓收回身子,坐到位置上,替自己倒了杯茶。
端茶的手微微颤抖着,她饮下这茶。
茶已冷,又苦又涩又冰。
“霍铮,你不喜欢我?”她问他。
“我……”霍铮听到她轻轻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失措,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中,发不出来。
“你没喜欢我过吗?一丝一毫都没动过心?还是你有别的原因?”俞眉远垂下头,指尖醮了些茶水,在桌上没有目的地涂抹着。
“告诉我吧,霍铮,我需要一个答案。”他不答,她便又开口。
亭上微风拂过,吹到身上,却像薄冰割过,叫人从头到脚的冷着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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