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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怎么了?”见他不语,俞眉远挥挥手。
“好。”他抓住她的手。
俞眉远皱眉缩回手:“别动手动脚。寻找皇陵之事是不是很棘手?”
“你何出此问?”霍铮挑了眉。才刚和徐苏琰说过要瞒着她,她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你……你脸色不大好,眼下黑了一圈,晚上没睡,在研究皇陵地图吧?”俞眉远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她既关心他,又不想叫他看出她总关注他……有些矛盾别扭。
“被你看穿了,我晚上是睡不好,不过不是因为皇陵的关系。”霍铮笑了,满胸暖意。
俞眉远奇道:“那是为何?”
“我睡不好,是因为……秋夜漫长,相思太苦。”霍铮眨了下眼,倏地探过身去,在她额上快速啄了一口,“阿远要快些嫁给我,这样晚上我就不必饱受相思之苦。”
“……”俞眉远被他赤/裸/裸的言语弄得语塞。
“扑哧。”青娆本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做绣活,听了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俞眉远脸又大红,她都忘记旁边还有个青娆了。
“我去厨房看看灶上炖的肉,姑娘有事再唤我进来。”青娆呆不下去了,捂着嘴找个借口脚底抹油就溜了。
“霍铮,你够了!”俞眉远恼了。自从他身份败露开始,就越发没脸没皮起来,在她面前像个无赖,她招架不住已经落了下风。
“不够,怎样都不够。”霍铮笑嘻嘻,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涡,很是迷人。
俞眉远恨恨别开头,眼珠转了转,忽计上心头。
“霍铮,月尊教的人要杀你,要是知道你没死,他们恐怕要卷土再来,我们回京路上会有许多麻烦。”再回头时,她也笑了。
“嗯,不止如此,我怀疑我们镖队里还有月尊的内应。有人一早在镖车上洒了吸引蛇虫的药粉,才会将它们引入箱中,而这个人肯定是镖队里的人。”他思忖着道,“我想过了,我们回京还是要小心,最好易容行走,避人耳目。”
“哦?要易容成什么?”
“不如像上次那样……假扮夫妻。”霍铮眼弯成弦月。
“不好。”俞眉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霍铮,你想娶我?”
“当然!”他道。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嫁你。”她不怀好意地笑了。
“何事?”他眉一蹙,嗅到了陷阱的气息。
俞眉远“嘿嘿”一笑,不语。
……
十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踏上回京之途。
众人皆乔装打扮,分成三辆马车,装作带着家眷进京探亲的富商一家。
钱老六成了六爷,吴涯成了管家,徐苏琰则扮成大公子,杨如心与俞眉远则成了六爷的两个闺女。
两个闺女各带了一个丫头。
青娆是其中之一,她惊奇地发现,晋王殿下不见了,俞眉远身边多了个粗壮的侍女,名为“昙忧”。
俞眉远心情总算好了。
对付没脸没皮的人,只有比他更加没脸没皮。
她终于扳回一城。





出宅记(重生) 第152章 与君长安
事实证明,俞眉远小小的报复失败了,她低估了霍铮没脸没皮的程度。
她让他扮成“昙忧”,非但没气到他,反而给了他登堂入室的机会,姑娘的“贴身丫头”,怎可
不随侍在旁。就是想把他赶走,俞眉远都没办法。
回京的马车比俞眉远的马车大了许多,里面一应陈设俱全,羊皮褥子铺得严实,大小迎枕懒洋洋堆着,车厢里弥漫着淡淡茶香,暖和惬意。初冬冷意已盛,外头寒风凛冽,反倒将车厢里的一切陪衬得更加温暖。
霍铮盘膝坐在方木桌前悠哉地沏茶。
普洱的暖香伴着菊花的馨香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自壶嘴流下的一小注清亮茶汤中缓缓飘出,几片散开的菊瓣随茶汤落入白瓷杯中,漂在琥珀色的茶汤上,像蜻蜓的羽翼。
他捧杯自饮一口,嚼了丝笑看已经在窗口趴了好一会的俞眉远。
俞眉远犯了别扭。
这马车很宽敞,也很舒适,但她就是觉得挤,非常挤!
“你能别老盯着我吗?”趴了一会,她忍不住回头。
霍铮乐了:“你背后长眼睛了?知道我盯着你看?”
“我就是知道!”她蛮道。
以前两人只是朋友时,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如今也不知为何倒不自在起来,明明是两情相悦,她待他反而不如从前那样坦然了。
“哦,我的确在看你。”霍铮冲她招招手,“过来喝茶。”
“不喝。我去找杨姐姐和青娆。”他坦白得让她不知要接何话,只觉得自己被他那目光包裹着,老是心里发烫,直想溜开。
杨如心和青娆呆在后面的马车里,白天无事她们不会来打扰,到了晚上青娆才会过来陪俞眉远。霍铮虽盼着和她成亲,也总呆在她身边,但该守的大礼,却仍半步未逾。
霍铮朝外一拦,就把她给拦下。
这时候,俞眉远就更觉得这马车狭窄了。
在马车里时他偶尔会卸去易容术,露出本尊面目,这人手长腿长,要堵她轻而易举。
“你老嫌马车小,要赶我出去,现在你自己却要去她们那儿,三个人岂不是更挤?”他看穿她的心思,好笑开口。
俞眉远朝后一退,瞪他。
“再说了,外面那么冷,哪有这里舒坦。”霍铮朝她挪挪位置,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她的脸冰凉如水。
他的笑一收,蹙了眉。
“过来,你在窗边吹风吹得脸都冰冷了。”
俞眉远只觉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暖烫非常,很舒服。以前他的手总是冰凉如玉石,现在终于热了。
“快过来,我给你说江湖的趣事,你想听什么”他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讲五年前的试剑大会,听么?”
“试剑大会?”俞眉远眼眸一亮。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
她最爱的事,就是让霍铮讲他这些年江湖历练的故事。
遥远的世界充满传说,刀光剑影间的快意恩仇,正邪边界难以区分的灰色……桩桩件件,他的故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能给她讲上一辈子。
……
不知何时,俞眉远已经乖乖倚到他怀中,他像她的大靠枕,能让她整个身体都陷在其中。
大概他的故事太动听,让她忘了所有。
“他们在青云山上比试了三天三夜,仍未能分出胜负来,你猜后来怎么分的胜负?”霍铮说到精彩之处卖了关子,低头问她。
他双手圈住她的腰,将她轻轻往怀里又挪了几分。
她没出声。
霍铮觉得奇怪。
若是搁在从前,她听到精彩处早就自己猜开了,今日不知为何,竟许久没有说话。
他又轻声唤了一句,她仍旧沉默,头歪垂着靠在他胸口,手无力垂落。
霍铮心中忽颤。他伸手扶上她的脸,极尽温柔地抬起她的头。
俞眉远已闭上眼,紧抿的唇艳红如蔻。
他手指抬了几下,最后探向她的鼻间。
温热的气息平稳轻缓,她的胸口也微微起伏着,俞眉远只是睡着而已。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心被某个瞬间浮起的恐惧占领,即便他明白那只是此刻的错觉,仍旧深深害怕。
“阿远,不要离开我。”他呢喃着,将头埋在她的颈间。
俞眉远咕哝一声“冷”,她转了个身,手竟摸索着探进他襟口贴在了他的胸前汲取温暖,本能地寻找热量。
那手冰凉,暖了许久都无法热起来。
慈悲骨的毒正慢慢展现出霸道的一面,她已开始嗜睡、易倦、畏寒……
……
俞眉远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睡得很沉,睁眼时外界天色已暗,她已经被人抱到客栈的房间中。
头有些昏沉沉,屋里的景物在烛火下模模糊糊,她看不清晰,只瞧见有人坐在屋里的方桌前,守着一桌饭菜。
她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一共两床,压得她胸口发闷。被子里塞着汤婆子,但她的手脚还是有些冰。她坐起掀被,冷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环住身体。
冷。
这种冷她已经许久没体会到,从身体里涌出的冷。
此时不过初冬,按理并不会冷成这样。
可她却犹如置身雪地。
“醒了?”霍铮的声音响起,走过来的却是粗壮的小丫头。
俞眉远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
眼前分明是个女人,开口却是清越的男人声音,由不得她不笑。他穿着青色加大的衣裙,梳着两个小团子,粗眉厚唇,身板壮实,是她的“昙忧”。
“不许笑。”霍铮坐到她床边,“嗔”了一句,把她的被子掖紧,“别起来了,我把饭菜端过来,咱两坐在床上吃吧。”
“青娆呢叫她过来陪我吧。”既然知道眼前是谁,俞眉远自然无法坦然接受他的服侍。
“四姑娘,如今我才是你的丫环,有我就够了。”霍铮眨眨眼,从床尾取来厚披风围到她身上,又将迎枕放好,这才倒了杯热茶给她。
俞眉远用茶漱了口,拢拢发,待要反驳他,却见他眼中比往日更加温柔的目光,那话便又咽下。
他已搬来小方桌摆到床上,把饭菜一碗碗端上桌,诸般妥当后方坐到她对面。说是和她一起吃饭,可到头来他却一直在替她布菜,自己几乎没动几筷。
“霍铮,你不必如此,这些事我自己可以。”俞眉远吃了没两口就看到自己桌前小碟里剔好的鱼肉堆成小山,她忙伸手按住他执筷的手。
他还在把蛋里的姜末挑出,见她伸来的手,便以另一手握住拉到一旁,笑道:“很快就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内疚?霍铮,我说过了,你无需……”俞眉远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别扭了。他对她太好,好到让她觉得不真实,也叫她害怕,怕他的好是因愧疚而生,怕这些愧疚将他绑在她身边。
这并非她想要的爱情。
“阿远,我承认我心中对你歉疚,但我今日做的这些,与歉疚无关。岁岁年年,只要我在一日,便守你一天。你记住,我不是晋王,不是霍引,我只是你一个人的霍铮。”他笑笑,温煦如春。
很多事,换个人来做一样可以,可他就想亲力亲为,就像他明知她一个人也能够将自己照顾得妥帖,他却还是想照顾她。
“可是……我不想你这样。”俞眉远脸忽然一红,别开头,声音小下去,“既要成为夫妻,这辈子必要相互扶持,方能共白首。我不希望日后由你一人承担走所有的烦恼,我也不想做个万事不理的逍遥王妃,我希望你知道,我可以与你共富贵,同患难,可以陪你行山过水,甘苦与共,一世与君长安。”
她斟酌了许久,才将这番话说完,可话说完之后,她却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便抬头望头。
这一望,她却怔住,半晌方道:“霍铮,你怎么哭了?”
霍铮目光凝在她容颜上,再难移开。他眼眶微红,两道清泪悄然爬过脸颊,听到她的问题,他方执起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泪还湿热,浇得她心疼。
“行山过水,甘苦与共,与君长安,与君……长安……”霍铮呢喃着重复道,这辈子能得此挚爱,他已别无所求。
执子之手,并肩偕老,这大概是世间所有儿女情长最美的期待。
情长不过一生,她交出她这一生,他自当倾尽余生,方配得起她这一世长安。
“阿远,你这是答应嫁我为妻了?”霍铮俯身过桌,鼻尖点向她的鼻头。
俞眉远轻擦他的泪痕,唇边绽开一抹笑:“我有拒绝过吗?”
没有,那便是同意了。
霍铮心中大动。她脸庞明艳如三月桃李,眸中含情,脉脉而至,唇色撩人,春华满溢。
“阿远……”他鼻尖点落,唇缓缓而下,轻轻触及她软糯的唇瓣。
俞眉远却突然极不识趣地一声轻笑,推开他的脸,将头转开,埋进了旁边被子里,肩头不住抖动。
“……”霍铮不知她为何而笑。
“霍铮,你别……别过来,你这脸……是昙忧……”她接受无能,见了就想笑。
……
冬至,兆京已下了第二场雪。今年的冬天不太冷,雪也下得不大,这两场雪只在地上薄薄压了层雪粉,第二天太阳一出,便融化成水。
大安朝皇城仍十年如一日的大气庄重,因是冬至,宫里各种都挂上了灯笼。虽说边疆萨乌的战事不容乐观,朝迁上从皇帝到百官都因战事烦恼,宫里也不敢大肆操办节日,但应景的装饰还是都布置上了,讨个喜气。
乾华殿里,惠文帝单独召见了派去涂州赈灾的李辰征。
“启禀皇上,此物乃是晋王殿下嘱人交托于微臣手中,殿下说了,此物事关重大,皇上见了自然心中有数。”李辰征一边回话,一边以双手托起一方木匣躬身奉上。
惠文帝接过他手中之物,脸色微微一变,转瞬恢复。
“铮儿给你的?”他抚了抚木匣上的纹路,温声道。
“正是晋王殿下。”李辰征坚定道。
惠文帝便背过身,走到身后书架前,从宝格里取了枚小钥匙,将这木匣的锁给打开。
乾华殿的光线很明亮,木匣一开,里面的东西便清晰可见。
“砰——”
只看了一眼,惠文帝便重重阖上木匣,再转身时,满眼怒杀。
“这真是铮儿交给你的?”惠文帝又问了一遍。
“是晋王殿下托他的师侄交到微臣手中的,随此物同来的,还有殿下的亲笔信,请皇上过目。”李辰征说着,又递上一封书信。
惠文帝沉着脸接过,抖开信看了两眼。
信上果然是霍铮的笔迹。




出宅记(重生) 第153章 安怡郡主
绵长的城墙望不到尽头,朱红的城门厚重踏实,皆是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气势,不论朝代如何更迭,这道城墙与这扇城门,总守着城后那方繁盛都市。
几辆马车压过兆京的青石街,朝皇城驶去,引人侧目。
兆京刚下过场大雪,各处都积了厚厚一层雪,马车车轱辘在雪上压出了两道深且长的车辙。雪后便是大晴天,阳光照在树梢挂下的冰棱上,发出晶莹耀眼的光芒。天虽寒冷,铺子也没开门,可街上的人却多,大都是平民孩子,一个个穿着厚实的新衣,球似地在空旷的街巷上奔跑着,挨家挨户拜年讨果子吃。
今日是年初一,京城的年味正浓,俞眉远这一路走走停停,各处游玩,没来得及赶回来过除夕。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城的景仪门,在景仪园外停下。
早有数名宫女太监候在这里,一见马车停下,便有规矩地迎上前。有人从头辆马车上掀帘而出,不用人扶便跳下马车。众人望去,只见这人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长袍,袍上压着竹枝暗纹,外面罩了件玄青鹤毛皮大氅,身形颀长挺拔,行动间丰姿飘逸。再观其颜,他长发绾成髻,以赤金冠束之,露出张清俊英挺的脸庞,叫众人不由看呆。
宫中见过霍铮的人不多,谁也没想过传闻中的孱弱皇子,竟是这般模样。
这样的品貌,整个宫中难再找到第二个人。一时之间,四周竟鸦雀无声,直到管事的太监轻咳一声,看呆的宫女太监方惊醒齐齐俯身行礼。
“……晋王殿下万福金安……”四周响起一片行礼声。
霍铮颌首示意,衣袍一动,人已向后面一辆马车快步行去。
果如他所料得那般,俞眉远已按捺不住,自己掀开帘子钻出头来。有太监已趴到马车旁边,宫女上前,要扶她踩着那太监的背下来。
“你们下去吧。”霍铮行至马车旁,挥手遣退了这两人,朝俞眉远伸手。
俞眉远露了个甜笑,按着他的手,借力从马车上轻巧跃下。
她穿了桃色的狐皮襦袄,领口袖口滚着一圈细密的白狐毛,腰侧绣了春樱鸣彩雀,娇俏活泼,下头是条牙白的马面裙,裙摆滚了两圈狐毛,中间夹着五彩雀鸟的刺绣,她一走动,裙摆的这几只雀鸟就像要从云里飞出似的,生动非常。
“好冷啊。”她朝双手呵了口气,白雾自唇间吐出。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霍铮一弹她额头,轻责了句,又朝马车里唤道,“青娆……”
“来了!”青娆手里抱了一大堆东西从马车里跳下。
霍铮从青娆手中取过大毛斗篷,抖开之后亲手披到俞眉远身上。
“别动。知道冷还不老实多穿些。”他说着话,将斗篷帽子兜到她头上后才系牢斗篷带子,又接过铜手炉塞进她手里,“拿好了。”
“穿多了不方便。”俞眉远左右张望着,驳了他一句,到底乖乖站住任他往自己身上加衣。
霍铮又取来手筒,把她的两只手连同那手炉都一起塞进了手筒里,这才满意。
旁边的宫女太监插不进手服侍这两人,只好稀罕地瞅着晋王与这女子。
这女子生得甜美,又都挂着笑,大冬天里看着温暖,就是肤色莹白,没多少血色,看着是爽利性子的姑娘,可又透出些先天不足的弱色来,倒令人心疼,与晋王站在一处,娇俏玲珑,像梢头半放的花骨,恰融了晋王身上的清冷,倒是相衬极了。
可她是谁?
宫里没传出晋王娶妻的旨意,也没听说晋王身边有这么个人儿……瞧着两人亲厚的举止,宫人心里都嘀咕开了。
“好眼熟……”站在最后的小太监悄悄道。
“你认识她?”旁边站的人捅捅他的手臂。
“很像,但……但那人已经死了啊!”小太监皱了眉,满脸纠结。
“谁啊?”
“俞大人家夭折的四姑娘,你一定听说过,两年前惊鸿祭舞,一箭射杀逆王霍九的神箭俞四娘!”
“你瞎说什么,那人不已经死了!”旁人大惊。
后头几人正猜疑着,霍铮已转身吩咐道:“步辇呢?”
俞眉远却一拉他衣袖:“我们走走吧。”
皇宫这么大,她也就两年前在这里与他策马驰过,倒没机会走上一走。
“好。”霍铮同意了。
转头向宫人交代了几句,霍铮就领着她往景仪园里缓步行去。
……
每年的年初一,都是文武百官进宫朝贺拜年的日子。帝后二人一早就要去承天坛中上香,过后皇帝就去乾华殿广场上接受百官朝拜,皇后便会领着后宫妃嫔、公主、皇子妃等去寿宁宫给皇太后请安。
总之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没个好歇。
这年恰逢皇太后凤体微恙,免了所有人的请安,皇后崔元梅就安心在坤安宫里见一众妃嫔等诸人。
拜年的俗礼完毕,崔元梅命宫女赐发一早备好的荷包并金银锞子等物给众人。
“娘娘今日可有喜事?”陈嫔领了赐谢过赏之后坐回原处,和众人一起陪崔元梅闲话家常。
“你怎知本宫有喜事?”崔元梅闻言笑着反问。
她今日着了皇后冠服,珠翠环绕的双凤翊龙冠,明黄的大衫霞帔,将她本就端庄大气的模样衬得愈发散出股威仪来。
“娘娘今日笑中自藏喜意,定是有好事,不知可否说与妾身们同喜一番。”陈嫔捂了嘴,吟吟笑语。
崔元梅生得大气,虽然并非十分强硬的脾气,然平时也不常笑,可今日她却一直在笑。
陈嫔这番话说得殿上众人都跟着笑了,气氛也就没那么拘谨。
“敢情你们一个个儿的,成日眼睛都安在我身上了,连我有喜没喜都瞧得出来?”崔元梅打趣道,果然不像往日那般轻易不与人说笑
长宁坐她榻下,摸了把金爪子正数着玩,听了这话不由道:“母后,陈嫔娘娘这是说你平常太凶,你还笑呢。”
“妾身不敢。”陈嫔忙站起,“娘娘凤仪无双,常令我等钦慕,故而常留心娘娘,妄能学得娘娘风仪一二。”
“行了,你快坐下吧。长宁这促狭鬼,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崔元梅瞪了眼长宁,摆手安抚陈嫔。
长宁做了个鬼脸,大笑。
诸妃便都随之笑起。
“唉,好没意思,说了半天儿,娘娘都没告诉我们在高兴什么,可见娘娘是要偷偷藏在心里自个儿乐,倒叫我们一阵好猜。”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妃子笑着嗔了句,眉目之间皆是张扬的艳色。
她生得明艳照人,额间点了朵三瓣梅,梳着灵蛇髻,髻上左右行簪一支步摇,身上是套暗金海棠纹的百幅千水裙,妖娆妩媚,正与皇后的庄重相反。
“淑妃,说起这喜事儿,你那里倒有件真正的喜事吧?也不见你说与我们一起高兴。”崔元梅仍笑着,眼中的喜色却淡去。
“哦?我能有什么喜事瞒过娘娘和众姐妹去?”淑妃慢条斯理喝口茶,道。
淑妃张慈心,为首辅张轶的嫡女,如今是惠文帝后宫中位分仅次于皇后的妃子,也是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妃子,这么多年来盛宠未衰,近两年则更加宠到了顶峰。
只是惠文帝不管再怎么宠她,对皇后却始终尊而重之,从未有过换后的念头,是以这大安的后宫仍旧紧紧握在崔元梅手里。
“我前些日子听太医院的人说,简儿的媳妇已有喜近三月了,这还不是喜事吗?你怎还让她站在后面?若是不小心动了胎气,伤了皇嗣可就不好了。”崔元梅说着招来宫女,“快给五皇子妃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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