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李涉江赵传流,阴酆王之莫澜,幽都王之蓝胡子,草窠之邓剥,郎祭钩之松千枝,至于地藏、阎罗二王,麾下诸将在上一轮血战中死伤惨重,无有出类拔萃的人物。
惠、李,赵、蓝先后陨落,简大聋心目中的“外人”,加意提防,念念不忘的,乃陈聃安仞,契染莫澜,邓剥松千枝,还有那凭空消失,不知所踪的韩十八。
七十二莲花峰风起云涌,波诡云谲,本命血气即将回归南疆,一场腥风血雨迫在眉睫。当此危急之时,又横生一变数,驻守南疆濒海之地的管虢公古之豁,率大军倾巢而出,来到七十二莲花峰外。
探子传来十万火急的消息,心腹姬胜男一一盘问仔细,亲往洞府求见,彼时简大聋正饮酒作乐,地面铺陈厚实的兽皮,四壁镶嵌夜明珠,锦幄初温,兽烟不断,数个妖娆的女子翩翩起舞。姬胜男娉娉婷婷上前去,将嘴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简大聋端起酒杯,嘴唇触及冰凉的酒液,清冽扑鼻,手腕却僵硬不动,隔了良久,才仰头一饮而尽。
管虢公终是来了,弃濒海之地不顾,将麾下精锐,尽数带到了莲花峰,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简大聋忽然没了忙里偷闲的心情,挥挥手命舞伎退下,起身背手踱了几步,喃喃自语道:“管虢公自食其言……”语气之中不无忌惮。
南方之主山涛麾下诸将,向来以管虢公为首,听闻他在上一轮血战中为镇将重创,缠绵病榻,伤势久久不愈,一身神通所剩无几,故此心灰意懒,率军镇守濒海之地,借海沟岩浆热力压制体内阴寒,苟延残喘,不问世事,简大聋这才趁势崛起,一步步登上巅峰。如今管虢公忽至莲花峰,所求无非南方本命血气,变生肘腋,突如其来,却该如何是好?
姬胜男目光闪动,轻声道:“管虢公此番静极思动,其中当有隐情。” (https:)
第三十一节 争与不争
姬胜男说其中当有隐情,那就一定有隐情,简大聋微一沉吟,不愿在这等小事上纠缠,断然道:“好,那就见一见管虢公,当面锣对面鼓问上一问。”雄浑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如钟鼓齐鸣,余响未绝,简大聋已化作一抹血光,倏地飞遁而去。姬胜男皱起眉头,旋即舒展开来,他就是这么个脾气,说风就是雨,按说迟早会吃大亏,但不知怎地,这些年虽有些磕碰,却每每峰回路转,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有资格去争一争那南方本命血气。难不成是天机注定,运数所钟?她摇了摇头,不觉哑然失笑。
简大聋去得极快,风驰电掣,无移时工夫便来到七十二莲花峰外,略作盘旋,便察觉管虢公气息所在,绝非过往软绵绵病恹恹的死样,朝气蓬勃,透出勃勃生机,他啧啧称奇,二话不说,径直落向他身旁。
古之豁正陪着管虢公看那七十二峰的山势,毫无先兆,心中顿时一凛,下意识踏上半步,体内血气翻涌,如脱缰的野马,几近于失控。管虢公“咦”了一声,慢慢抬起手按在他肩头,目视血光落处,低低笑道:“还是这臭脾气,一点都不知收敛……”
血光扭曲不定,一收一凝,显出简大聋魁梧的身影,古之豁暗暗叹息,心知他与这等成名已久的人物仍有不小的差距,若无管虢公及时搭手,被对方忽施威压,保不定会出丑。管虢公说得没错,简大聋便是这脾气,从心所欲,不知收敛,难怪他功勋累累,却始终不被山涛待见。
“你怎地……变成了这副模样?”简大聋上下打量着管虢公,咧开大嘴似笑非笑,觉得十分有趣,他却是识得管虢公年少的英姿,多年未见,如在眼前。
管虢公虽是一副小鲜肉的模样,神情却淡淡的,老气横秋道:“出了点意外,迫不得已。”他顺势拍拍古之豁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且回避,古之豁会意,朝简大聋略一拱手,退开数步,悄然消失在树阴下。
简大聋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错,手头虽然软了些,却是带
兵的一把好手,打个商量,借给我用上十年,包管还你一员悍将。”
管虢公轻轻笑道:“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简大聋听出他话里有话,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心中却大为警惕,管虢公一向老谋深算,没有姬胜男在旁提点,他有些没底。
管虢公抬头望向七十二莲花峰,山头最高处,去天不过数尺,彤云滚滚,异象久久不散,他叹了口气道:“南方本命血气行将回归南疆,一场争斗迫在眉睫,本不想提醒你,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将手伸入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灰蒙蒙云遮雾绕,隐约闪动着几点精芒,惊鸿一瞥,触目惊心。
不看也就罢了,看到此物,简大聋眼皮子一阵乱跳,有道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全无心情揣测是什么征兆,运足了目力深深看去,眼眸燃起两团血气之火。管虢公将明珠托在掌心,任凭他看了又看,直到确认无误,才合拢五指收将起来,重新纳入怀中。
此珠乃是管虢公于血战中得来的异宝,名为“镇珠”,非是杀伐之器,亦无助于修炼,只有一宗功用,能感应奇气波动,预示血战将至。适才简大聋窥得真切,镇珠之内,共有数十点精芒隐现明灭,奇气如此骚动不安,新一轮血战业已拉开序幕,南疆首当其冲,绝难幸免。
他合上双眼,静静思索片刻,忽然倒抽一口冷气。
骤闻血战,难免心绪激荡,管虢公等他平静下来,这才开口问道:“简将军,血战在即,你还要争那本命血气么?”
深渊血战耗日持久,一开始深渊诞下无数魔物,彼此厮杀,吞噬血气,接着自发汇聚成行伍,攻打深渊主宰麾下大军,当其最惨烈之时,奇气失控,群魔乱舞,镇将从镇柱中脱出,诸方主宰身怀本命血气,如黑暗中的火炬,难逃镇将围攻,活下来,脱胎换骨,方有资格入主深渊之底。
这是深渊最终的考验。
对方如此坦诚,简大聋也不打诳言,咬着牙斩钉截铁道:“要争!”
管虢公看了他良久,展颜一笑,道:“好,你先争,我不与你争。你若争不到,我来争,争到了就是我的。”
简大聋将双眼一瞪,大声道:“你这是坐山观虎斗,要收渔翁之利?”
管虢公道:“你若不愿,那我先争,争到了就是我的,争不到你再上,你争到了,我不与你争,如何?”
争与不争,争得到争不到,这一连串的“争争争”听得简大聋脑瓜疼,他张口欲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两条浓粗的眉头纠结在一起,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管虢公又等了片刻,郑重道:“南方本命血气,岂容外人染指,哈千目业已殒命,剩你我二人,自当一致对外。简将军可想清楚了?”
简大聋想得很清楚,管虢公有这提议,是迫于血战将起,避免内乱,若无血战的威胁,大可争到本命血气后,撕破脸大打出手,哪怕把手头的兵力打得精光,剩下光杆司令一个,也可赢家通吃。血战……血战……他犹豫不决,有些拿不定主意。
管虢公也不催促,背负双手望向七十二莲花峰,风起云涌,异象已成,本命血气即将回归,留给他们多少时间,谁都说不准,他最担心血战先一步席卷南疆,天下大乱,无论是他还是简大聋都不得染指,白白错失机缘。
简大聋用力摇了摇头,并未仓促决定,他捏着指节“噼啪”乱响,泄气道:“兹事重大,待我想想,再想想……”
管虢公心知肚明,再想云云只是托词,简大聋要回去听姬胜男的主意。南疆之地向来有一句笑话,在兵将间私下里流传,姬胜男拿定了主意,简大聋才拿得定主意,姬胜男拿不定主意,简大聋就没有主意。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深渊从来就缺少信任,简大聋有姬胜男拿主意,还是令许多人暗生艳羡。 (https:)
第三十二节 忍字头上一把刀
争与不争,争得到争不到,这一连串的“争争争”,姬胜男听若不闻,她知道简大聋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在逗自己玩。事事靠自己拿主意,只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拳头硬了,脑子就不能太好使,否则的话容易犯忌,南方之主山涛虽然胸有城府,赏罚分明,却也不见得能容忍一个智勇双全的部下。管虢公在试探,简大聋在装糊涂,尔虞我诈,避实就虚,南方本命血气,不管落在谁手里都要抢,抢得到抢不到是能力问题,抢不抢是态度问题,无论何时何地,态度先要摆端正,什么叫“你争到了我不与你争”,信你个大头鬼!
她唯一在意的是,简大聋是否疏忽了一件事,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血战。血战将起。
她十指交织在一起,像蛇一样扭来扭去,脸色凝重,皱眉道:“镇珠所示,确凿无误?”
简大聋颔首道:“确凿无误,管虢公不会,也不敢那这种事开玩笑,而且,我也察觉到了异样,存乎一念,难以形容,南疆之地……南疆之地不得安宁了……”
姬胜男对他的道行有足够的信心,深渊之躯,吞吐血气,凝结血晶,燃起血气之火,天人合一,自然能感应到深渊的异动,她自忖难以望其项背,风虽起于青萍之末,却察觉不到什么风吹草动,这一点让她觉得有点抑郁。深渊是血气聚散之地,她自然心知肚明,可倚恃者,唯有属于自身的力量,无有力量支持,一切机变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正是她所欠缺的,也正是她选择简大聋的原因。
她要看着简大聋夺得南方本命血气,升起属于自己的一轮赤日,进而入主深渊,跻身王者之列。
她伸出双手,掌心捧住简大聋的脸庞,凝神望着他的双眼,在他的瞳仁中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看到了渴望、不甘、决然,双唇微微颤抖,吐气如兰,声如琴弦,她轻声道:“不管挡在我们前面的是谁,是什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父杀父!”
简大聋沉默片刻,咧开大嘴笑道:“不错,遇佛杀佛,遇父杀父!”
他并非天生地长的魔物,而是天人之后,他这一生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鲜血,倒在他屠刀下的,正有他的生父生母,“遇父杀父”这四个字,于他有特殊的意味,姬胜男是故意的,换了另一个人,他定会亲手撕碎她,但姬胜男不同,他需要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时刻提醒他,莫要因一时不察,蒙蔽了双眼,莫要因一时不忿,丧失冷静。
姬胜男收回双手,仿佛做了一个轻而易举的决定,随口道:“管虢公要争本命血气,那就答应他,七十二莲花峰,许进不许出,拼掉一个是一个,有陈聃在,他凭什么觊觎本命血气!”
简大聋仔仔细细想了一回,“管虢公是精细人,滑不留手,未必肯上钩。”
姬胜男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那就由不得他了……”她双眉微蹙,顷刻间动了无数心思,眼神随之亮了起来。
翌日,简大聋再次拜访管虢公,答应了他的条件,南方本命血气谁都想要,双方联手一致对外,谁先见到谁先争,谁争到就是谁的,若同时撞上,由管虢公拔个头筹,先行出手。简大聋信誉极好,一言九鼎,从不食言,这一点管虢公并未起疑心,但南疆之地有头脸的人物都知道,替简大聋拿主意实则是那面若桃李心似蛇蝎的姬胜男,她在打些什么主意,倒不容易猜透。
简大聋麾下裨将业已分开兵马,让开一条通往七十二莲花峰的狭窄小道,管虢公背负双手仰头看天,看云,忖度了许久,朝古之豁打个手势,后者不进反退,命一干兵将徐徐退下,如臂使指,有条不紊,散于山林之间,若隐若现。管虢公孤身上前去,向简大聋略一颔首,于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兵阵,不紧不慢,身影渐渐由实化虚,凭空消失无踪。
简大聋瞪大了眼睛瞅个不停,却窥不破对方的神通,不禁搔搔脑袋,啧啧称奇。他扭头望向古之豁,直截了当问道:“喂,你家将军打得是什么主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古之豁摊开双手,脸上似笑非笑,道:“简将军见谅,大人不曾说起。”
简大聋鼻孔喷出两道气,又问道:“你不进去么?”
古之豁摆摆手道:“争夺那物事,又不是打群架,人多施展不开,只会帮倒忙,大人去就行了,吾等在莲花峰外静候佳音即可。”
“你奶奶个熊!”简大聋低声嘀咕了一句,有些无可奈何,果然被姬胜男料中了一半,莲花峰地形复杂,不利大军施展,管虢公倾巢而出,却不会倾巢而入,最多挑选十余名心腹同行,大军留在外面接应。只是谁都没想到,管虢公竟有如此胆色,孤身一人深入莲花峰,原先的许多布置,这会儿都派不上用场。
古之豁躬身告辞,引着最后一堆兵马退下,简大聋随意招招手,命麾下严防死守,封锁入口,不准一只苍蝇飞进去,也不准一只苍蝇飞出来。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这道防线只是摆摆样子,聊胜于无,陈聃安仞之辈真要出入莲花峰,靠这些虾兵蟹将如何防得住,他真正要防范的,乃是大规模成建制的兵马。
若说之前只是多此一举,如今血战将起,什么都可能发生,这一招闲笔,倒可能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目送古之豁率兵离去,简大聋揉了揉鼻子,唤来一员五短身材的裨将,和颜悦色叮嘱几句,自回洞府与姬胜男商量。那裨将形貌猥琐,却有几分小聪明,摆出一个外松内紧的阵势,频频撒出探马巡哨,摸清古之豁一众的动向。
古之豁哭笑不得,既然是来打探消息,那就派几个靠谱的斥候,就算露些形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隔了几步远,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像什么话,摆明了欺负他们不敢主动撕破脸,坏了两家的和气。他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番情形,心中着实有些纳闷,不过临行之前管虢公关照他忍字头上一把刀,切莫挑起纷争,坏了大事,他只得尽力约束部属,将那一干蹩脚的探子视同不见。
第三十三节 委身与他又何妨
南方之主山涛在莲花峰清修,却并未将其划为禁地,七十二峰一如原貌,南明山中的魔兽畏于山涛之威,自行退避三舍,裹足不前,简大聋亦严令约束麾下兵将,只在外围巡哨,空山寂寂,只有鸟兽出没其间,荒凉得不像话。简大聋麾下兵多将广,将七十二莲花峰围得铁桶一般,却挡不住陈聃这等鄙睨深渊的顶尖人物,在他眼中,南疆之地的精锐劲卒,不过是稍强一些的炮灰罢了,蚁多咬死象,却也要那象立于原地任它们咬,区区数道防线,直如篾扎纸糊一般。
陈聃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耐烦身边跟着个人,早早便与安仞分道扬镳,径直闯入莲花峰深处。他对山涛毫无敬畏之心,走马观花,足迹踏遍七十二峰,并未发觉山涛的洞府,这也在意料之中,与此同时,他隐隐察觉莲花峰不无同行者,安仞之外,尚有数道隐晦的气息,虽然竭尽遮掩之能事,终不能瞒过他的双眼。是率先出手,将其一一斩灭,还是待本命血气出世,再行定夺?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令陈聃拿不定主意的并非契染莫澜之辈,四皇五王困于深渊之底,四方之主行走深渊,其中樊隗远遁,山涛匿踪,剩下草窠郎祭钩二人,未必就袖手旁观,南方本命血气虽然对二人无用,甚至有害无益,但他们向来与转轮王交好,不可不虑。陈聃思忖良久,决意试上一试。
打草惊蛇,拨草寻蛇,契染是那丛草,不知会引出哪一条蛇来。
他拿定主意,兜兜转转,寻了一处隐秘的山崖,四下里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偶有鸟虫低吟,更添三分寂寥。陈聃背靠嶙峋怪石,放出神念扫过方圆百里,身躯向后退去,悄无声息隐没于山崖内,催动血气之火,施展神通,足足酝酿了一日一夜。火候已足,陈聃将口微微一张,喷出一道血光,着地一滚,化作一头猿猴般的异物,形貌与九瘴谷外那石中凶物有几分相仿,又似是而非,周身流淌着一层迷蒙的烟气,似真似幻,几欲消失在虚空中。
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种下神光血符,以石
中凶物为鼎炉,炼出这一头血奴,连陈聃自己都觉得侥天之幸,顺利得不像话。冥冥之中,一缕心神系定血奴,如臂使指,虽隔千里,兀自能视其所视,听其所听,生死一线之际,犹能将肉身与血奴瞬息互换,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陈聃扯动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摇动双肩从山崖内脱身而出,拂去身上的尘土,略一活动筋骨,心念动处,血奴将身一纵,凭空消失。
陈聃长长舒了口气,才一举步,忽然神色微变,无数细小的皱纹浮于脸上,满头乌发转为灰白,疲倦从骨髓深处涌出,刹那间将身心淹没。他低头望去,目光落在自己双手,十指皮包骨头,瑟瑟颤抖,生机如风中之烛,随时都会湮灭。当年昊天的提点犹在耳畔,血奴虽是外物,却无异于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一点远离,便将他本源生机一并带走,从此以后,他便不再完整,无复神完气足的鼎盛之时。
但这一些代价都是值得的。陈聃从怀中摸出一枚玉匣,咬破干瘪的指点,挤出一点黏稠的精血,红得发紫,紫得发黑,颤抖着点在玉匣之上。幽光骤然亮起,玉匣浮现无数细小的血符,光华流转不息,豁然洞开,浮起一颗殷红的丹药,不过拇指大小,载沉载浮,灵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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