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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第四十五节 强中自有强中手
    仿佛挣脱了禁锢,打破了封印,落风谷下魔兽从沉眠中苏醒,气息节节拔高,天崩地裂,土石塌陷,崇山被夷为平地。樊鸱察觉到不对劲,心中打了个咯噔,急命麾下兵将退避三舍,这等横空出世的凶物,绝非蝼蚁之众所能撼动。

    烟尘滚滚,如龙卷风般扶摇直上,一时间天昏地暗,破碎的血符如星辰明灭,溃散于无形,数息后,黑暗中依次亮起四对红灯,却是魔兽的八只眼珠,死死盯住樊鸱,冰冷的杀意潮水般涌来,势不可挡。樊鸱摇动九头穗骨棒,身后显出九头蛇的虚影,气机与之一触,不知何故落在下风,盘作一团,嘶嘶吐着蛇信,颇有些色厉内荏。什么东西,单凭气机就压制九头蛇,樊鸱脸上肌肉一跳,体内奇气氤氲鼓荡,似乎遇到了敌手,按捺不住冲动。

    苍穹深处,一颗斗大的凶星若隐若现,血光搅散彤云,照落在狼藉一片的落风谷。魏十七双眸星云转动,窥得真切,那破土而出的凶物却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腰细胸鼓,四肢长满硬毛,白发上指,面无口鼻,四对赤红的眼珠凶光毕露,后背探出八条黝黑发亮的节肢,丫丫叉叉,直如蜘蛛一般。九头蛇气势为其压制,樊鸱要与之硬拼,光凭血气还不够,一旦动用奇气,束手缚脚,难以尽展所长,魏十七心念动处,举步迈上前,拦下那凶物的噬人气机。

    樊鸱后背微微一耸,如释重负,顺势退后数步,九头蛇虚影渐次淡去,奇气乃存身立命的根本,用一点少一点,如非必要,他不愿平白消耗,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有人主动接手,让他作壁上观,再好不过。

    那无面蛛女见有人迎上前来,毫无惧意,堆积万载的戾气顿冲脑门,猛地抬起一条节肢,如镰刀般斩落,一抹黑光划破虚空,魏十七不避不让,起右臂抵住突如其来的重击,十恶星躯岿然不动,方圆百丈齐齐塌陷三尺,浮土夯成坚石。

    十恶凶星血光大盛,星力下垂,落于魏十七头顶,他吐出一口浊气,拿捏星力,暗暗催动“血域樊笼”,试图对方挪入现世与虚世之间,从容炮制,却挪之不动。那无面蛛女心生警兆,察觉到他暗中施展手段,似能危及己身,将头一抬,下颌裂开一道长缝,翻出狰狞口器,喷吐蛛网,铺天盖地罩落。

    蜘蛛精的手段,来来去去不外乎这几手,魏十七并不怀疑她有飞天遁地之能,当下屈指一探,从“一芥洞天”中分出一点纯青色的焚天之火,落于蛛网之上,瞬息抹得干干净净。那无面蛛女大为忌惮,倏地收回节肢,缓缓退后,心中有些犹豫不定。

    无面蛛女并非她的本相,当今之世,已没有几人识得她的来历了。

    她的最初崛起,可以追溯到上一轮血战之前,那时她是深渊之底诞生的魔兽,阴差阳错,侥幸夺取了本命血气,成为南方之主。然而兽毕竟是兽,纵然开智,亦无法与天人相提并论,其执掌南疆之时,肆意妄为,纵容魔兽作乱,身旁并未聚集起一支堪倚重的大军。当血战席卷深渊,魔兽纷纷退入南明山,无面蛛女势单力孤,最终为山涛击溃,夺去本命血气,一败涂地。

    旧日陨落,新日升起,山涛将无面蛛女镇压于落风谷下,留下一道禁制,交与管虢公执掌。南疆无有大变,蛛女永世不得翻身,他日如生内乱,祸起萧墙,可放出无面蛛女,乱上添乱,搅他个天翻地覆。

    这一招后手,落在了樊鸱头上。

    本命血气被夺,囚于地下万载,光阴荏苒,无面蛛女气血衰竭,一身神通大打折扣,不利久战,察觉到对方手中那一团天火的厉害,胸中戾气如雪狮子向火,她不禁起了退避之意。魏十七哪里容她轻易脱身,双眉一挑,轻轻踏上半步,落足处法则之线编织因缘,侵蚀现世,悄无声息张开域界,将对方困住。

    无面蛛女只觉周身一紧,如被十万大山当头压住,一时间竟动弹不得,寒意从心底腾起,她掀动口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抡动八条节肢猛一挣,虚空破碎,腾身跳将起来,挣脱域界的束缚,逃出生天。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在神意中推衍,终究隔了一层,从“血域樊笼”更进一步,衍化成“十恶星域”,绝非一蹴而就,魏十七察觉法则之线的编织精巧却不牢固,遇外力侵扰,编织随之溃解,其中破绽百出,非一朝一夕可以补全。

    无面蛛女将脖子一扭,喷出一条惨白的蛛丝,横贯百余丈,黏住一块鹰嘴巨石,欲趁势远遁,熟料对方抢先一步,弹出一点焚天之火,将蛛丝抹去。身在空中借不得力,无面蛛女双足落地,凶性大发,蓦地涌身向前,八条节肢化作重重虚影,疾风骤雨一般刺向魏十七。

    天地禁锢,无形的巨力攫取身心,挪不开,退不得,魏十七抬起双臂,交叉护住口鼻咽喉,接引星力,凭借“十恶星躯”,将这一轮戳刺生生扛了下来,待对方攻势稍竭,再度编织法则之线,侵蚀现世,张开域界。

    相同的手段卷土重来,无面蛛女窥不清其中奥秘,只得收回节肢,纵身全力挣脱,魏十七转守为攻,凌空一拳击出,将其逼落地面,仍以域界困敌。数番来回后,无面蛛女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将自己当成磨刀石,磨砺习得的神通手段,如此嚣张,如此小觑于人,她不禁勃然大怒,将双肩一摇,现出黝黑发亮的蛛身原形,毒牙交磨,八足撑地,腹部鼓鼓囊囊,有一赤红的斑痕,形同漏壶,熠熠生辉。

    真丑!整个就是一头黑寡妇!不过被拿东西咬上一口,便是金刚不坏之身,只怕也消受不起。魏十七暗暗提起小心,忽然皱起眉头,发觉法则之线编织的域界竟困不住蛛身原形,犹如水黾浮于水面,倏来倏往,滑不留手。

    无面蛛女现出原形,狂性随之大发,张开口器一吸一喷,狂风乍起,飞沙走石,急速拨动八条长腿,猛扑上前。



第四十六节 一眼万年
    腥风扑面而来,中人欲吐,风中夹杂着无数蛛毛,蜂拥而至。蛛毛细如游丝,无孔不入,一旦侵入体内,沿血流直刺心脏,最是阴毒不过,魏十七识得厉害,退后半步,暗暗张开“一芥洞天”,洞天一吸,便将万千茸毛尽数收去,裹作一团,起焚天之火一落,便烧作灰烬。佛光天火乃深渊本源显化,克制血气魔物,无往不利,无面蛛女已非往日的南方之主,甫脱牢笼,气弱体亏,诸般手段为其从容破解,等闲翻不了盘。

    法则之线编织域界,只是经看不经用的半成品,蛛女现出原形,八条长腿解脱因果,困之不住,魏十七放弃了继续试手的念头,左手虚按,以佛光镇压血气,对方来势为之一滞,顺势起右拳击落,拳力外放,有如实质。无面蛛女正待痛下杀手,体内血气蓦地一沉,不听使唤,她又惊又怒,匆匆挥起一条长腿招架,两股巨力相交,一声闷响,跌落在尘土中。

    魏十七揉身而上,双拳大开大合,迎面硬撼,无面蛛女如同身陷泥沼,每每慢了半拍,被打得满地乱滚,狼狈不堪。樊鸱冷眼旁观,察觉那蛛女体内血气萎靡不振,似被什么东西镇下,神通手段无从施展,只能仗着肉身不坏,苦苦支撑,他心知有异,催动奇气灌注双目,果不其然,又窥得一抹淡淡佛光,在魏十七掌心指间流转不息,多看片刻,便觉心驰神摇,为其所摄。

    樊鸱收敛奇气,用手背揉了揉眼帘,心中有数,深渊魔物种种神通手段,全仗丹田内一团血气,血气被镇压,便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那无面蛛女无有还手之力,力战不退,倒也有几分骨气。他却是会错了意,无面蛛女肚子里叫苦连天,哪里是力战不退,她数度喷吐蛛丝,欲寻隙远遁,总被一点焚天之火凭空抹去,单凭八条腿,又能逃到哪里去!

    苍穹深处,十恶命星降下一点星芒,魏十七五指一紧,诛仙金符化作一剑,接引星芒,金光暴涨,批亢捣虚只一斩,便将一条蛛腿斩落。无面蛛女躯干一歪,纵声厉啸,断腿处喷出一蓬惨绿的细丝,将蛛腿一收一接,顿时回复如

    初。

    不死不灭之身,亦非毫无破绽可寻,魏十七转动金剑,星力流转,一手以佛光镇压血气,一手挥剑斩落,又卸下一条毛茸茸的后腿,随手弹下焚天之火,绿丝腾起一团火星,断肢再也接不回来,无面蛛女瑟瑟发抖,如风中残烛,踉踉跄跄跌落在地,剩下七条蛛腿抱成一团,乱翻乱滚。

    魏十七将手一撒,金剑脱手飞出,将其钉死在地,无面蛛女嗬嗬嘶叫,漫天喷吐蛛丝,漏壶状的红斑忽生异变,光芒万丈,鼓胀的腹部急速干瘪,血气精气倒卷而起,汇成一道虚影,冉冉升起,却是个清隽的中年人,面无表情,深深望了魏十七一眼。

    樊鸱没由来心头一跳,仿似察觉到危机降临,不假思索向后掠去,扭转头紧闭双目,不敢多看一眼。若不是青铜镇柱羁绊在身,他定然落荒远遁,避得越远越好。

    笼罩南疆万里之地的滚滚彤云忽然荡开,推出一轮赤日,将星力轻轻抹去,一时间深渊的天空,诸阳隐退,唯剩一日。

    一眼万年,命星瞬息遥不可及,后背掠过一阵寒意,魏十七身躯微微一沉,似被什么东西牢牢锁定,天地伟力加诸于身,连手指都不得稍动。如此神通,绝非无面蛛女所为,那投影入现世的中年男子,当是深渊主宰之一,南方之主,行将晋升王位,入主深渊之底的山涛。

    仿佛看清了来人,虚影骤然溃散,加诸于身的天地伟力却并未消退,苍穹中那一轮赤日忽然黯淡了数分,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如金戈般瞬息刺破虚空,落于魏十七头顶,倾泻而下。

    山涛留下的后手,不仅是封印在落风谷下的无面蛛女,还有一道己身投影。如大乱已定,哈千目简大聋管虢公任一人足以把控局势,自无须他插手,如外敌未灭,南疆行将易手,那他就随手将其抹去,不留后患。

    晋升王位也罢,入主深渊之底也罢,在送出南方本命血气之前,他还是南方之主,岂容他人在南疆之地妄为!

    彤云散去,天象异变,任谁都看得分明,任谁都以为山涛送归南方本命血气,非是落在南明山七十二莲花峰,而是落在了濒海之地西北隅的落风谷。唯有魏十七首当其冲,心中明了,从天而降的并非什么本命血气,而是山涛遥遥送出的全力一击。

    三皇六王四方之主,并非一成不变,山涛行将入主深渊之底,他的全力一击,大抵与六王相仿,气机引动深渊本源,隔断命星,避不开,躲不过,如劫雷轰顶,只能凭肉身硬抗。

    扛得过,海阔天空,抗不过,灰飞烟灭。

    赤日隔空一击,付出代价不小,山涛为何要这么做?是有意误导,引开视线搅混水,还是应平等王之请?魏十七心头一团迷云,眉心纠结,起意内察,却发觉佛光天火归于祇树给孤独园,似被伟力压制,少了一宗得心应手的神通。念头数转,他抽取“一芥洞天”内磅礴生机,催动“十恶星躯”,使出十二分力气,摇动双肩猛一挣,生生挣开一线松懈,勉强将接骨木浮宫送将出去。

    浮宫之内,是屠真,是离暗,还有一些零碎的物事,以免遭池鱼之殃。

    天地伟力一线松懈,接骨木浮宫飞不出多远,翻来滚去急剧膨胀,轰然坠落。千钧一发之际,樊鸱感应到青铜镇柱的气息,福至心灵,身影一晃,张开双臂将浮宫抢住,又一晃,脸上挤出十余条皱纹,不惜耗费奇气,生生挪出百丈。浮宫重重跌落在地,尘土飞扬,门户洞开,屠真飞身而去,举目望去,只见火光如炬,将魏十七从头到脚整个淹没。

    樊鸱长长舒了口气,目光落在屠真手中,一根青铜镇柱,龙蛇缠绕,神韵各具其妙,一根藏兵镇柱,粗砺如石,神物自晦,他脸上肌肉跳动数下,强行压下觊觎之念,垂下双手向后退去。倒不是忌惮屠真,他深深忌惮的,乃是伟力压制,烈焰缠绕,一时脱不开身的魏十七。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南方之主山涛的全力一击,兀自奈何不了此人。



第四十七节 十恶星躯
    山涛乃名符其实深渊四方之主第一人,烈焰只是虚相,一击之力凝而不散,尽数落在魏十七身上,没有分毫外泄,直如磨盘一般,地水风火,将“十恶星躯”层层消磨。魏十七长身而立,心如古井不波,星力如潮水涌动,源源不绝补全星躯,此消彼长,此涨彼消,与深渊伟力相持不下,借此磨砺肉身。

    这是何等豪壮,又何等嚣张。

    若星躯完满,又或命星不隔,或许这一战的结果将截然不同,然而臻于大成终非完满,人力有时穷尽,“十恶星躯”留有几处无法弥合的命门,往时无碍,此刻在深渊伟力压迫下,成为致命的破绽。

    星躯的命门,便是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五处灵机池。

    欲成洞天,先立洞天,当年魏十七炼成五方破晓神兵真身,转而修炼秘术,以人身十二经络、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为根本,立魂眼为阵眼,肉身开辟一芥洞天,窥得大道,一步登天,成就真仙之躯。

    魂眼乃是他得道的根本。魂眼亦是星躯的破绽。

    灵机池鼓荡回旋,渐次枯竭,星力无以为继,伟力依然不绝,灯枯油尽,天旋地转,七窍泥塞,五感沦失,魏十七心神退入沉寂,十恶星躯节节败退,颅顶魂眼骤然闭合,一处灵机池随之崩毁。阵眼去其一,洞天塌落一角,天崩地裂,万物化作齑粉,参天造化树播撒生机,将塌陷的一角奋力撑起,枝叶婆娑,发出隆隆呻吟。

    后颈魂眼闭合,灵机池崩毁,阵眼再去其一,洞天塌落小半,参天造化树生机泯灭,枯枝败叶坠落如雨,那座承载了无数过往和记忆,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轰然坍塌,散作一蓬时之砂,丝丝缕缕,冉冉升腾,永夜悄然降临,死寂浸染了每一寸天地。

    星躯依然为伟力压迫,脐上三分魂眼闭合,五处阵眼毁其三,参天造化树再也撑

    不住崩塌的洞天,节节折断,寸寸枯竭,连同根植的大地一并散作时之砂,往日生机勃勃的“一芥洞天”,已沦为触目惊心的荒芜废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深埋于造化树下,藏身九头蛇皮袋中的深渊之子,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倏地跳到空中,四下里略一审视,顿时脸色大变,满头虚汗,一身肥肉乱抖,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天地崩坏,难逃灭顶之灾,却是往哪里去躲?

    正慌乱之际,忽然窥见远处一道佛光冲天而起,如擎天巨柱,支撑起半壁洞天,他病急乱投医,顾不得细看,现出七命妖兽原形,两条蛇颈,三足六翼,吼声如雷,拼了老命扇动翅膀,化作一抹黑影,一头撞入佛光之中。

    佛光镇压血气,浑身力气为之一空,深渊之子冷不提防,从云端栽落祇树给孤独园,笨重的身躯砸出一个深坑,哼哼唧唧,一时间爬不起来。

    右臂腋下、左腿膝弯二处魂眼齐齐闭合,阵眼齐毁,“一芥洞天”彻底失去支撑,土崩瓦解,滚滚向内崩塌,无移时工夫,时之砂从四面八方压来,将祇树给孤独园围得水泄不通,佛光摇曳动荡,层层收缩,若不堪重负,随时都会熄灭。

    深渊之子肚子里叫苦连天,浑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血气沉沦,纹丝不动,妖兽的身躯不听使唤,化不成人形,他心知大难临头,挣扎着伸长头颈,却见浮图讲堂屋宇楼阁一忽儿千疮百孔,一忽儿腐朽塌坏,一忽儿回复如新,这是时光之力来回涤荡的结果,佛光撑不了多久,眼前仅存的一切都将化作蓬蓬细沙,什么都留不下。

    求生执念无比强烈,深渊之子目光乱扫,忽然发觉不远处矗立一座恢弘大殿,屋檐樑脊业已掀去,居中一尊古佛结趺跏坐,双手捏定法印,面目模糊不清,掌心跳动着一团纯青色的火焰,火焰中似乎蕴藏着无数世界。深渊之子如遭雷击,神魂深处亮起一点心光,蒙蔽的记忆如黑夜的海,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那火非是凡火

    ,乃是烧结万物的焚天之火!

    一个强烈的意念撞入脑海,只要夺下那团焚天之火,只要夺下那团焚天之火——深渊之子挣扎着撑起笨重的身躯,扑动翅膀,踉踉跄跄迈开大步,伸长了头颈扑向大殿。佛光不断向内收缩,祇树给孤独园一层层化作时之砂,深渊之子抢在一切崩解前踏入大殿,张开大嘴咬向焚天之火,只要吞下此物,他便能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足以分开时之砂,冲出崩塌的洞天,撕开魏十七的肉身,重归于深渊的天空下。

    一念既生,伏于心窍深处的磅礴星力骤然炸开,七命妖兽的躯壳土崩瓦解,深渊之子绝望地大叫一声,神魂扭曲,痛苦万分。佛光倏地缩成一团,裹住古佛掌心那一团焚天之火,冉冉升起,分作两枚方不方圆不圆有棱有角的血舍利,倏忽消失无踪。浓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万物化作时之砂,洞天凭空抹去,仿似从来不曾存在。

    魏十七四肢拄地,背脊弯成一道弓,身躯越伏越低,魂眼闭合,灵机池崩毁,一芥洞天荡然无存,付出的代价虽然惨重,但神智清醒未失,星躯破绽已去,终于在深渊伟力洗炼下,迈过了那一条线,完满无缺。“咚”,心脏猛地一跳,如焦雷乍响,“咚咚”,两声略轻的回响,相应相和,魏十七缓缓站起身,沐浴在伟力笼罩下,如同轻风拂面,他凝神内察,胸腔之中,跳动着一大二小三颗心脏,一主二副,一唱二和。

    洞天崩塌湮灭之际,那两枚先天血舍利无处可去,吞噬了积攒多时的血晶,化作两颗心脏,留在了肉身中,彻底成为“十恶星躯”一部分。破而后立,败而后成,南方之主山涛全力一击没有摧毁他,反而成全了他,他赤条条一丝不挂,立于天地间,身无长物,唯有左臂上兽纹臂甲,残缺如故,纹丝不动。

    深渊伟力渐次退去,赤日黯淡,元气大伤,樊鸱遥遥望着魏十七,心知主宰深渊的人上之人,又多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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