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第四十八节 托生死共富贵
彤云散去,尘埃落定,山崖峡谷夷为平地,八日并行于天,其一黯淡滞缓,与众不同,炽热的光芒如利箭,落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魏十七心念动处,法则之线编织因缘,一袭衣袍落于身上,仰头看了一眼,赤日夺目,却遮掩不了苍穹深处那一点幽深的血光,命星与星躯遥相呼应,似断实续,如影随形,他心有所悟,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吧。
屠真提起裙袂,一路小跑着奔到他身旁,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仰起头急切地说着什么,确认他安好无恙,这才松了口气。魔女离暗立于接骨木浮宫,远远注视着他们,俏脸平静如水,心肠百转,她能察觉到魏十七排斥与隔阂,不是对她,而是对她背后的魔主。不知为了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但怀疑是一颗种子,一旦落入心中,便生根发芽,再难根除,对此她反有一种轻松和快意,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天机莫测,运数轮转,过去的终将过去,未来的必定会来,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等待。
魏十七抚摸着屠真的秀发,温言宽慰了几句,有意好生陪陪她,心中却明白留给他应对的时间并不多。万里彤云笼罩在南疆上空,酝酿了那么久,任谁都知道南方本命血气行将回归,及至彤云忽然散去,推出一轮赤日,天火降临落风谷,随之而来的,将是一波又一波无休止的争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山涛当是有意为之,一石二鸟,借他引开众人注意,暗中将本命血气留与心腹,简大聋,管虢公,又或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某个暗子。
好心计,好手段,与之相比,西方之主樊隗鲁莽得就像个愣头青。
不过对魏十七来说,这未必是坏事,挺过这一轮又一轮的冲击,聚拢起一支足以左右血战的大军,于他有利无弊。他拍拍屠真的肩膀,扭头将樊鸱唤近。
樊鸱大步踏上前,毫不犹豫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
地,拱手道:“见过大人,恭喜大人。”为何跪拜,喜从何来,一切都无须多言,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将自己的命运系于魏十七一身,愿追随鞍前马后,托生死,共富贵。
魏十七明了他的心意,伸手虚托将他浮起,沉吟道:“南明山七十二莲花峰,不用去了,就在此等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何?”
樊鸱毫不犹豫道:“诺!”干净利落起身,召集起麾下偏将,抖擞精神,磨砺爪牙,四方撒出巡哨,随时准备接战。
魏十七抬头望了离暗一眼,不急不缓举步上前,离暗心头猛一跳,又一跳,随着他的脚步战栗不已,无数念头涌入脑海,既然起了疑心,他会如何处置自己?那伟岸的身影渐渐靠近,最后一步落下,相距不过尺许,双眸星云转动,有无数星辰明灭,离暗脑中轰然巨响,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心神化作一抹淡淡游丝,倏忽消失于深渊,穿越界壁时空,向星域深处无限延伸。
十恶星躯完满无缺,魏十七正当前所未有的鼎盛一刻,星云双眸落在离暗身上,她那真实可触的身影忽然变得缥缈,顺着那一缕心神游丝,投向深渊之外,三界之地,他化自在天,魔宫深处,魔王波旬端坐于高远空旷的大殿内,魔气氤氲,勾勒出变幻的轮廓,面目模糊不清,双目紧闭,气息沉沉。
仿佛察觉到异样的气息,波旬缓缓抬起头开,睁开双眼,定定望向魏十七,眼眶中却空无一物,游丝戛然中断,万事万物化作泡影。
他正注视着深渊的一切。魔女离暗是他的眼睛。
三界三巨头,灵山如来,天庭天帝,魔王波旬,真正在深渊落子的,唯有一人,迦耶的棋局,早早把如来和天帝撇在了一边。
所有的棋子都已落在了棋盘上,有些他能看清,有些仍笼罩在若隐若现的迷雾里,不过随着布局结束,中盘的碰撞即将拉开序幕,南疆之地最先卷入其中
,本命精血的回归,正是第一重波澜。
魏十七伸出手去,在离暗眉心轻轻一点,她怔了片刻,眼神回复清明,仿佛做了一个悠长的梦,似乎记得一些光影,却又不是那么真切。她张开嘴要说些什么,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忽然觉得心慌意乱,似乎在失神的一瞬,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嘴里觉得无比苦涩。
魏十七收回手指,低低道:“魔王的眼睛,了不起。”
一语道破天机,离暗打了个寒颤,没由来回了一句:“合则两利。”话说出口,她才回过神来,心中的寒意更盛,从失神的一刻起,她已不完全是自己。
魏十七深深看了她一样,就如同面对魔宫深处的魔王波旬,颔首道:“不错,合则两利,分则势弱。”
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离暗凝望着魏十七,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当他说出“魔王的眼睛”五字时,一切都已改变,这就是命数。
魏十七伸手一拂,将接骨木浮宫收入袖中,心有所动,举目向远处望去,尘埃滚滚而起,如一条巨龙,朝落风谷奔袭而来。巡哨纷纷疾驰回报,樊鸱收拢麾下兵力,布下一个口袋阵,静候来敌一头撞入。
樊鸱眯起眼睛窥得真切,来敌绝非一盘散沙的魔物可比,显然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精锐之师,浑然一体,气势如虹,挟裹了一群面目狰狞的魔兽,直如千军万马一般。之前投奔樊鸱的残兵败卒,不无南疆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一个个惊叫起来,显然知道彼辈的底细。樊鸱唤来问了几句,原来那一拨驱赶魔兽来袭的敌军,乃是哈千目麾下的一支劲旅,向来驻扎在南明山的支脉,降服魔兽以供驱使,平日里韬光养晦,不显山不露水,不想天降异兆,第一个就冲了出来。
为首的裨将,唤作米寿元。
第四十九节 偷鸡不着蚀把米
米寿元的来历,要从千目蛤蟆哈千目说起。
南方之主山涛麾下三将,哈千目乃其另眼相看的心腹,可惜他性情乖僻,心胸狭促,委实不是坐镇一方的料,手腕远不及简大聋与管虢公。他自知领兵攻伐的能力有限,有意争一争南方本命血气,借此压过简、管二将,山涛看重他的忠心,暗中传下秘术,分与一缕本命血气,命他逆天行事,抢占南方之主的名分,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哈千目在浡泥湖遇上魏十七,白白送了性命。
哈千目专注于掠夺精气,滋养壮大那一缕本命血气,离群索居,独来独往,对麾下兵将不甚管束,数百年来死的死,走的走,所剩无多,余部盘踞在南明山一条支脉浮驼岭中,以裨将米寿元为首,拥兵自守,不主动惹是生非。那米寿元颇有心计,起了取而代之之念,遂勾结南明山中的魔兽,暗中壮大势力,简大聋数度遣使拉拢,都无功而返。
简大聋雄心勃勃,对南明山觊觎已久,米寿元虽然只是占了一条支脉,位置却颇为要紧,既然对方不知趣,那就以雷霆之势一举击溃,省得夜长梦多。姬胜男觉得不妥,哈千目无意进取,剩下区区数千之众,不成气候,不如给他个面子,听之任之,南明山大小魔兽不计其数,有彼辈代为驻守,也剩了一番手脚。简大聋觉得有道理,便放了他一马,米寿元也知趣,只在深山老林折腾,绝不逾雷池半步。
哈千目自去寻求大道,留下一块本命石,藏有一缕气息,以备不测,当其陨命之时,气息湮灭,本命石随之破碎,接下来何去何从,就由米寿元自择。当着哈千目的面,米寿元自然服服帖帖,忠心不二,当本命石当真破碎,他便起了别样的心思。
南明山乃魔兽聚集之地,万载以降,首屈一指的妖王先后出过三位,无面女,鬼牙将,西陵主,俱是神通广大,显赫一时的人物。无面女即是无面蛛女,侥幸夺得南方本命血气,之后为南方之主击溃,封印在落风谷下,永世不得翻身。鬼牙将和西陵主臣服于山涛,至少表面上臣服,一在南明山东,一在南明山西,遥遥相望七十二莲花峰,只要山涛坐镇南疆,便永不叛乱。
哈千目虽非天生地长的魔兽,却与西陵主有些沾亲带故,连带米寿元也扯上了些许关系,他的想法与简大聋不同,南疆终究是魔兽的南疆,要统治这片广袤的土地,就必须依靠它们的力量。他数度深入南明山,小心翼翼与西陵主的势力接触,表露善意,试图说服他们合则两利。然而在西陵主看来,米寿元太弱,渺小如蝼蚁,换成哈千目亲至还差不多,他随意指派一名手下将其打发了,便不在过问此事。
与米寿元打交道的魔兽唤作“谷偃”,遍体雪白,似马似鹿,头服西陵主应下这一招闲子,兴许日后能收到意外之喜。就这样,在西陵主和谷偃的支持下,米寿元得以彻底掌控浮驼岭,并暗中吸纳魔兽,打造一支强悍的战力,留作后手,打算用在节骨眼上。
节骨眼的日子不期而至。镇压在落风谷下,永世不得翻身的无面蛛女翻了身,气息暴涨,又一落千丈,米寿元派出眼线,窥得彤云四散,天降烈火,本命血气回归南疆的传闻由来已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天象异兆意味着什么。浮驼岭距离落风谷不足千里,时机稍纵即逝,米寿元赌性大发,领着麾下兵马倾巢而出,撞入了樊鸱的口袋阵。
激战一触即发,甫一交手,死伤无数。
若来的是区区数千之众,哪怕久经沙场的精锐,樊鸱也有手段从容炮制,但挟裹而来的百余魔兽,却令他猝不及防。那些魔兽并非神通广大之辈,但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寻常魔物根本近不了身,便是率先晋升的几名偏将,也只能堪堪抵住而已,一时半刻拿不下。
樊鸱摇摇头,叹息一声,只得亲自出手,提起九头穗骨棒重重一顿,唤出九头蛇虚影,蛇目如电,神通一道道发出,接连掀翻十余头魔兽,稳住了阵脚。米寿元领了十余心腹遥遥相望,越琢磨越觉得心寒,他久驻浮驼岭,刻意与谷偃交好,天长日久,打探了不少魔兽的隐秘,听说过九头蛇的名头,那是深渊之底天生地长的魔兽,凶名赫赫,堪与南疆妖王相比,怎地为人屠戮,只剩下一道精魂投影,沦落到如此下场?那驱使九头蛇精魂的惫懒汉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倾巢而出,总不能稍遇挫折,便灰溜溜地逃回去,便是咬不下一块肉来,也得喝点汤水。米寿元一声暴喝,鼓荡血气,提起一杆又粗又长的白骨枪,纵身上前,冲着樊鸱疾奔而来,分开厮杀的魔物,势如破竹,勇不可挡。樊鸱哪里将区区一员裨将放在眼里,单臂抡起九头穗骨棒,一头砸去,“咔嚓”一声脆响,白骨枪断为两截,米寿元心中微惊,双臂如毒龙出海,两截断枪一上一下,合身搠去。
樊鸱提起九头穗骨棒一架,断枪寸寸破裂,他顺势探出左臂,叉开五指抓向对方头颅,斜地里劲风四起,一头癞皮贪狼扑将上来,张牙舞爪,馋涎如瀑布,星辰刺鼻。樊鸱化爪为拳,圈转胳膊击在那贪狼脑袋上,可怜,钢筋铁骨的头颅,如西瓜般炸开,淤血脑浆四散飞溅,米寿元急退数步,脸色一变再变,这才知晓一脚踢上了铁板,对手竟如此强悍,单凭一己之力,足以将这一干魔兽屠戮殆尽。
不过樊鸱意不在此,分出大半心思关注战局,一壁厢挥动九头穗骨棒击杀魔兽,稳住阵脚,一壁厢催动奇气,操纵偏将聚拢兵卒层层反扑,渐渐扭转了颓势,占得上风。米寿元心惊胆战,全无斗志,偷鸡不着蚀把米也就罢了,眼看好不容易积攒的这点本钱,有全军覆灭之虞,哪里还敢硬撑下去,急忙下令退回浮驼岭,能保下多少算多少。
来日方长,樊鸱也不贪心,放任米寿元引着残兵败将溃逃,将嘴边的肉吃下肚,魔兽一头不留,尽数斩杀,剩下的兵卒挑精锐收入麾下,补充伤亡,大军数量虽有减少,战力却不降反升。
打扫战场,分割魔兽尸骸,自有麾下兵将操劳,樊鸱立于高处盘算片刻,唤来一员偏将,命他将魔兽的血肉分与儿郎们享用,皮骨堆于一旁,另有用处。魔物厮杀凭血气之勇,爪牙之利,多一副枪棒皮甲,就多一分胜算,送上门来的好处,倒不可错失了。
第五十节 人模人样
深渊魔兽的骸骨亦是难得之物,粗加炼制便是上乘的兵甲,不过魏十七冷眼旁观,樊鸱并无此意,他召来最先晋升的三员偏将,一名胡触,一名邓犁,一名施旋豹,挑挑拣拣,似乎打算原封不动分发下去。他打了个手势,将樊鸱唤到身旁,随意问了几句,原来樊鸱不明炼器之术,镇将胯下坐骑,身上铠甲,手中兵器,俱为奇气显化,并非外物。
樊鸱脑筋转得极快,那些偏将赤手空拳与敌接战,全凭一团血气,若能多一副兵甲,可平添三分战力,大人既然问起,想必有炼器的手段,他打蛇随棍上,试探着开口央请。魏十七本有此意,微微颔首,屠真看在眼中,主动踏上半步,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符,金石交融,包浆温润,正是兜率宫主李老君亲手炼制的四星令符。
屠真挥动令符,祭过八荒八合,端端正正一拜,虚空波澜荡漾,一座洪荒鼎炉无声无息落于眼前,似实还虚,光华万丈,引得一干喧嚣魔物遥遥瞩目,鸦雀无声。她起令符又一拜,一溜雷火窜将出来,着地一滚,化作一眉清目秀的童子,眼珠骨碌碌直转,见过魏十七,又看了樊鸱一眼,小脸上挤出一丝忌惮的笑意,本能地觉得此人有点古怪,极不好惹。
屠真指了指那堆血淋淋的魔兽皮骨,叮嘱雷四灵几句,命其即刻动手炼器,不得有误。雷四灵唯唯诺诺,上前绕了数圈,他见识过九头蛇的尸骸,眼光甚高,区区下等货色,自然不在话下,伸手连拍,将皮骨摄入阳钧炉内,一声霹雳催动雷火,火眼忽明忽暗,哗啦啦乱响。
樊鸱“咦”了一声,颇为意外,这雷火鼎炉分明只是一道投影,却能催动雷火炼器,着实不凡,当非深渊所有,而是三界之地顶尖的宝物。
雷四灵搓着双手这里兜兜,那里转转,时不时在阳钧炉上拍上一掌,足足转悠了三个时辰,忽然眼前一亮,起双手用力按下,数道白光窜出火眼,掉落在地,却是一副粗陋的弓箭,弓臂是一根弯曲的脊椎骨,上粗下细,箭支是一截臂骨腿骨,奇形怪状,重心不稳。雷四灵拾起弓箭,用衣
袖擦了又擦,屁颠屁颠送到魏十七身前,满脸堆笑,显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搞砸。
魏十七接到手中,掂了掂分量,随手弯弓搭箭,拉成一轮满月,转了个防线,三指一松,骨箭电射而出,横掠百丈,从一头魔物眼窝射入,贯穿后脑,“夺”的一声钉入树干,直至没柄,从树后戳出大半截,嗡嗡震颤。
“尚可!”魏十七将弓箭递与樊鸱,樊鸱仔细看了一回,一条弯曲的脊椎骨被雷火炼化,如琉璃一般融为一体,质地坚固,刚中带韧,弓弦为魔物筋腱,略加拨动,铮铮有声,若灌注血气,箭支威力更能强上一倍。确实不错,他看了麾下三将一眼,将弓箭赐予施旋豹,后者沉稳木讷,谢过一声,便不再言语。
魔女离暗看在眼里,记起五明宫天魔殿内的弓箭骨鞭,心中叹了口气。
巡哨早被惊动,小心翼翼围将上去,却见一身材纤细的斥候倒毙于乱石间,手足扭曲抱成一团,死得不能再死了。大战之后稍有松懈,便被其摸近身来,幸好未出纰漏,胡触颇为恼怒,噔噔噔大步流星上前,将那斥候提将起来,一路拖着回来,厉声呵斥了几声。一干枯老朽的魔物慢吞吞蹩近,瞪着一双昏黄的老眼,上上下下看了一番,直着脖子道:“这斥候是濒海之地,古之豁麾下的精锐。”
胡触闻言一怔,扭头望向樊鸱,樊鸱心念微动,命其撒开巡哨,小心戒备,莫要再被人偷偷摸进来。
阳钧炉嗡嗡作响,兵器甲胄一件件跳将出来,魏十七不再过问,听凭樊鸱一一分派下去,十余偏将各有所得,麾下兵卒也得以分润一二,虽是杯水车薪,士气随之大振。
“一芥洞天”已毁,屠真离暗再也回不去,只能跟随在魏十七身旁,好在星躯完满,他也足以护得二人周全,无须太过担心。魔物大军自有樊鸱操练,魏十七拂袖回转接骨木浮宫,潜心推衍域界,不问俗务,屠真形影不离陪在他身旁,对离暗不假辞色,令她有些尴尬。离暗心知她听到“魔王的眼睛”五字,起了疑心,刻意提防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她低头寻思了一回,只在浮宫外闲坐,一壁厢看樊鸱练兵,一壁厢祭炼天魔殿堪舆图,探查南疆地形地貌,期望能证明自己并非无用,在魏十七身旁占得一个位置。
数日之后,樊鸱忽然心生警兆,身影一晃立于高处,眯起双眼朝远处眺望,只见北方风起云涌,飞沙走石,腥臊的气息扑面而来,隐隐有无数猛兽厉声呼啸。是南明山的魔兽,成千上万,翻山越岭,一路朝落风谷狂奔,樊鸱皱起眉头,心下了然,凭他手头万余兵将,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魔兽正面冲击的,他急命麾下兵将退入山林,布下防线,无有号令,任谁都不得轻举妄动。
无移时工夫,魔兽已扑至眼前,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当先一头银背大猩猩,手足并用,吭哧吭哧奔走如风,肩头坐着一个红衣小女孩,脸小嘴小鼻子小,一双眼睛却大得出奇,水汪汪望向樊鸱,浮驼岭米寿元领着一干残兵败卒,亦厮混其间,探头探脑,透着十二分蹊跷和尴尬。
那红衣小女孩虽然人模人样,娇小可爱,但在樊鸱眼中,却是一头天生地长,凶悍绝伦的魔兽。果然,放了米寿元一马,惹来眼前的祸害,他一脚踢在铁板上,铩羽而归,心知实力不济,干脆将南方本命血气卖与南明山的魔兽,当了回引路党。哈千目手下,也有这么没骨气的东西,居然投靠了魔兽,南疆虽大,再无他立足之地,除非魔兽的势力崛起,夺得本命血气,升起赤日,成为南方之主。
他把赌注押在了谁身上?鬼牙将,还是西陵主?那红衣小女孩,怎么看都不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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