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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真炁每搬运一个周天,便增厚数分,盘踞于丹田之内,温养壮大。郭传鳞修炼一阵,觉得索然无味,当即收了功法,躺倒在床,合眼酣睡,心道:“我这么惊才绝艳,千万不能露出端倪,出头椽子先烂,韬光养晦第一要紧,切记切记……”
第二日一早,张癞痢送了食盒过来,拉着郭传鳞避到一旁,神神秘秘告诉他,悍卒营新来了一个瘦高个子,姓丁名大有,有意无意打听他的消息,有点不对劲。郭传鳞脸上不动声色,拍拍他的肩表示君子坦荡荡,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心中却打了个咯噔。张癞痢见他毫不在意,马屁拍在马腿上,心中有点失落,讪笑几声岔开话题,收起隔夜的食盒,扭着屁股自顾自去了。
郭传鳞将“丁大有”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挨到中午时分,出城去往悍卒营驻地,隔着山头远远眺望片刻,瞳孔微缩,顿时发现了张癞痢所说的瘦高个。丁大有其实并不瘦,颈粗肩宽,虎背熊腰,手长脚长,只是个头实在太高,看上去有些瘦,郭传鳞估摸着,自己要比他足足矮上一个头,任谁站在他旁边,都成了发育不良的小孩子。
丁大有貌似憨厚,实则异常机敏,郭传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露敌意,他顿时有所感应,扭头望去,双
眸闪动着幽幽赤芒,状如狼目。郭传鳞一颗心怦怦跳动,喉咙深处发出低吼,对血气的渴望攫取了心神,他伏低身躯,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下一刻便会激射而出。
那丁大有是一头妖物,唯有妖物的血肉,才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郭传鳞强行按捺下胸中的渴望,深深望了他一眼,一步步向后退去,退入茂密的丛林,如一滴水融入江海,身影消失无踪。
目光交错,丁大有确认郭传鳞已注意到自己,斩伤寅将军之人正藏身叛军中,他故意大肆打听,打草惊蛇,将其引了出来。寅将军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心知肚明,但丁大有亦有自己的小算盘,正面硬杠,就算得手亦是惨胜,不过纠缠游斗耗死对方,他倒有七八成的把握。
既然露了形迹,就别想全身而退,丁大有咧嘴低笑一声,合身一扑,偌大的身躯已没入地下,借土遁急追而去。
郭传鳞翻山越岭,无移时工夫便投入息条山中,妖物的气息衔尾追来,快得异乎寻常。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一味奔逃非是良策,郭传鳞四下里一张望,挑了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头,扭转身站稳脚跟,手里利剑,以逸待劳。远远望去,只见山林之中烟尘四起,土石翻滚,地下有妖物急速遁行,掀起一条土龙,向他笔直扑来。
咦,这家伙看上去比虎妖强悍多了,居然还会土遁之术!
郭传鳞的预感没有错,丁大有道行犹在寅将军之上,只是妖物亦讲人情世故,沧岭地穴之主封使君乃是一头虎妖,寅将军与他沾亲带故,故此提携有加,而他只是一头狼妖,只能屈居寅将军之下,听其差遣。封使君若知晓他为寅将军寻回场子,报了一箭之仇,会不会从此另眼相看?
道行越深,妖气越重,血肉的滋味就越甘美,郭传鳞激动得微微颤抖,心窍深处血气鼓荡,提起利剑霍地斩下。





仙都 第十节 俎上鱼肉口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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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斩落,上好的青钢剑寸寸折断,一道暗淡的血气激射而出,转瞬没入地下。土石豁然开裂,丁大有踉踉跄跄跌将出来,双膝一软跪落在尘埃里,呲牙咧嘴现出原形,却是一头硕大无朋的灰狼,足有一人高,遍体筋骨如铁,硬毛似针。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四足数番用力,却软绵绵撑不起身躯。那灰狼勉强昂起头,口吐人言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胸中的懊悔翻江倒海,怎地就轻信了寅将军的诳言,一脚踢在铁板上,反赔上了性命!
“咦,我怎么不怕它?”郭传鳞打量着狼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此狰狞可怖的妖物,正常人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他怎地跃跃欲试,反将彼辈视作俎上鱼肉口中食。想到“口中食”三字,一点饥火从丹田腾起,刹那间燃成燎原之势,他眸中血光大盛,踏上半步,毫不掩饰杀意。
丁大有哀号一声,眉心绽开一道血痕,却似睁开第三只眼,“哗啦”一声轻响,头颅居中裂开,脑浆血浆淌了一地,颓然翻倒在地,一命呜呼。郭传鳞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纵身扑上前,不顾污秽,低头咬在狼尸的咽喉,大口大口吮吸着精血,身躯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急速鼓起,像一只充满气的皮囊。
郭传鳞不知餍足,吸尽狼妖一身精血,一时间头昏眼花,手足酸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又被高高弹起。伏于心窍中的深渊血气终于不用收敛气息,大肆掠夺狼妖精血,郭传鳞鼓胀的身躯渐渐恢复原状,用力揉揉眼睛,意识一片空白,浑不知发生了什么。灰狼的喉咙口血肉模糊,郭传鳞打了个寒颤,舔了舔嘴唇,口中满是血腥味,难道他竟饥渴成这副模样,生饮狼血?
息条山中风声呜咽,如泣如诉,日头高悬于天空,郭传鳞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握紧拳头,奋力一拳砸在树干上,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木屑纷飞,酥软如豆腐,拳头深深没入树干中,直至手腕,慢慢拔出
手掌,筋骨皮肉竟毫发无损。郭传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人力岂能及此,他与山林中的妖物,又有何分别?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身躯变得如此强大,岂非好事?妖物的血肉乃大补之物,不可轻易放过,只有吃到肚子里,才能化作自己的力量……腹中空荡荡仍是饥馁,郭传鳞鬼使神差走到狼尸旁,十指如钩,将狼皮生生撕开,露出血淋淋的骨肉,他犹豫片刻,生吞活剥终是下不了嘴,扭头拾些枯枝败叶,敲击火镰燃起一堆篝火,撕下大块狼肉,心不在焉烤到半熟,撕咬了吞下肚去。
虽然缺少佐料,狼肉的滋味无可言喻,一旦咬下第一口,就再也停不下嘴,身体渴望妖物的血肉,胃袋仿佛一口熔炉,半生不熟的狼肉吃下肚,化作丝丝缕缕精气,滋养着他的肉身。在深渊血气的推动下,郭传鳞胃口大开,丝毫不觉得饱胀,边烤边吃,足足吞下半匹狼尸,昏昏欲睡,疲倦如潮水涌来,身子一歪酣然睡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篝火早已熄灭,息条山中空旷无人,唯有日月星辰目睹这一切。
轻风拂在脸上,郭传鳞眼皮一动,打了个哈欠,慢慢醒转过来,吃剩的半匹狼尸映入眼帘,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四肢猛一撑,身躯倒飞丈许,后背重重撞大一棵马尾松上,“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树冠轰然栽倒,扑起一团团尘土,惊得鸟雀乱飞。郭传鳞冷不提防,呛得连连咳嗽,一手捂住口鼻,一手驱赶着尘土,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脑中闪过无数画面,记起自己一剑屠灭了狼妖,茹毛饮血,将狼尸吃了大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是一张人脸,没有变成狼的模样。他吃得很饱,腹中不再感觉饥馁,不知何故,郭传鳞心中有些发慌,他掉转身穿林而去,头也不回,生怕控制不住自己,滑向贪婪的深渊。
郭传鳞出得息条山,在剑河中洗了个澡,洗去身上的腥臊血气,定了定神,这才
折回谷梁城秦宅。韩兵被大帅请去议事,除了几个洒扫的老兵,别无旁人,他到厨房喝了几瓢凉水,回想起屠城当日发生的一幕幕,心绪终于安定下来。
吃饱了,睡足了,左右闲着没事,他回到房中盘膝坐下,从丹田提一口真炁,搬运周天,修炼“双撞劲”。
约摸过了数个时辰,郭传鳞听到墙外传来琐碎的马蹄声,渐行渐近,那是韩兵从大帅处归来。视线虽被高墙阻隔,凭借细微的声音,他在脑海中勾勒出韩兵的一举一动。韩兵勒住他骑惯的那匹桃花母马,返身跳下马鞍,将缰绳交给一旁的老兵,问了句“郭传鳞有没有回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径直往自己居所而来。这一刻,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不知从何时起,他轻易就把韩兵蒙在鼓里,玩弄于指掌间。
吞噬血肉,脱胎换骨,他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谷梁城太小,容不下自己施展拳脚……
韩兵放轻脚步,呼吸若有若无,细若游丝,他从窗外窥探自己。郭传鳞盘膝坐定,从丹田内提一口真炁,如风中之烛,甫起即灭。
叛军中识得自己的人比比皆是,狼妖已经找上门来了……天地如此辽阔,何处不能去,不能闯……
韩兵看了许久,微微颔首,“双撞劲”入门第一步极为艰难,短短数日,郭传鳞即能聚拢真炁,堪称进展神速,莫非他的心性正适合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他有些动摇,怀疑之前的判断并不准确,不过眼下改弦易张还来得及,青城派的中兴,或许正应在郭传鳞身上!
修炼“双撞劲”非一时半刻之功,韩兵悄无声息退开去,沉郁的心情有几分开解,华山派如一座巍峨大山,死死压在头顶,令他艰于呼吸,而眼下似乎有了一线松动的余地。




仙都 第十一节 得失不萦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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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事江湖了,如非走投无路,他本不愿借助朝廷的力量,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旦越过红线,后患无穷。韩兵在郭传鳞身上看到了希望,虽然渺茫,希望终究是希望,义无反顾迈出的那一步,又慢慢缩了回来。
世事翻覆,韩兵万万没料到,他与郭传鳞的师徒之谊,尽于谷梁城。
这一日,月华如水,深深浅浅笼罩着秦宅的屋宇庭院,郭传鳞正恰如其分笨拙地练剑,一声轻笑将他惊动,他收起长剑,警惕地喝道:“是谁?”槐树下,井栏旁,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难不成是姜二毛借尸还魂,从井里爬出来寻仇了?郭传鳞嗤之以鼻,他敢闹鬼,就再杀上一回!
“哈,哈哈,这也叫练剑?让人笑掉大牙!随便拉个卖膏药的江湖骗子也比你强!”那人从槐树的阴影下走出来,月光洒在他脸上,赫然是个留着络腮胡须的大汉,身材魁梧,手长脚长,背负一口大剑,威风凛凛。
“你又是谁人?”郭传鳞提起长剑,毛毛糙糙摆出一个“风入松”的起手式。
“青城派的小子,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剑法。”那大汉反手抽出大剑,轻飘飘有如无物,单足点地,连人带剑跃起,大鸟般转了半个圈子,凌空扑下。
在郭传鳞眼中,他这一扑慢如龟爬,浑身上下空门大开,想剁手就剁手,想剁脚就剁脚,想开膛破肚,深浅长短随意。江湖上的人物,原来这等草包,他肚子里转着念头,故意慢上半拍,慌慌张张一剑撩出,但这招“孤枝迎客”时机拿捏不准,顾此失彼,露出老大的破绽。
那大汉眼看一剑挥出,就能斩下对方的脑袋,不禁连连摇头,剑为百兵之君,这等资质,还不如去练枪。他哼了一声,翻转手腕,剑刃平平拍在他肩头,郭传鳞双膝一软,身不由己跪倒在地。
“记住,这才叫剑法,青城派那两手玩意,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郭传鳞心如明镜,对方趾高气扬,却并无加害之意,他额头
迸起青筋,努力想要站起身,但对方的大剑搁在肩头,内力微微一吐,郭传鳞忙装出腰酸腿软,气都喘不过来的模样,喉咙口咯咯作响,无力出声示警。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莫不是冲着韩兵而来?他心中转着念头,忽听得一声尖啸横空出世,戛然而止,却是韩兵的声音。
啸声如针如锥,刺入那大汉耳孔,如一条垂死的大蛇,在脑海中翻滚挣扎,他脸色骤变,身躯微一摇晃,急忙收回大剑,凝神细察,却见一名灰衣老者踉踉跄跄奔进后院,声嘶力竭地叫道:“快……快走……那厮的气功……”
他显然吃了大亏,内伤极重,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上气不接下气。又一声尖啸扶摇直上,响彻云霄,到极高处犹能驰骋变化。那灰衣老者脸色大变,挣扎道:“他……已经回过气来……再不走……就……就……来不及……”
那大汉额头冷汗涔涔,连点他胸口数处要穴,试图护住心脉,但那灰衣老者仍然吐血不止。他苦笑着说:“没有用……青城派的……双撞劲……”话音未落,人便昏死过去。
那大汉当机立断,左手将老者扛在肩头,右手抓住郭传鳞的背心,重重夹在腋下,双足一蹬翻过高墙,星驰电掣般向城外奔去。郭传鳞拼命挣扎,那大汉心烦意乱,猛力一夹,郭传鳞顺势放松身体,垂下手足,装作昏了过去。
韩兵抚着胸口立于墙头,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面上露出一丝痛苦,双手颤抖,脸色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嘿,华山派,‘掌剑双绝’仇诸野……好手段!好厉害!”他竭力压下胸中翻涌的血气,缓缓调匀内息。
适才他与仇诸野对了七掌,虽然以“双撞劲”重创对手,自身受伤也不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挟持郭传鳞而去。“他这次落入华山派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韩兵忍不住叹息一声,觉得心浮气躁,难以平静。
关心则乱,他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得失不萦于怀”的境地,但事到临头,竟不能免俗。喊声四起,火光一片片亮起,惊醒的
兵丁从四方聚拢来,将秦宅护得水泄不通,但他们晚了一步,只发觉韩先生病恹恹地倚在槐树旁,低头想着心事,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那大汉对谷梁城了然于胸,拐弯抹角,窜高伏低,专挑僻静处藏身,乱哄哄的叛军直如灯下黑,近在咫尺却一无所见。出得城去,眼前是空旷的丘陵山河,那大汉深吸一口气,泼开双腿一气奔出数十里,他内功精湛,气脉悠长,虽肩负一人腋夹一人,步履丝毫不乱。
沿着剑河奔了十余丈,树荫下停了一架马车,那大汉松了口气,徐徐放慢脚步。车把式苦着一张马脸迎上前来,叫了声“师父”,瞥见他肩头的灰衣老者,吓了一大跳。那大汉奔走大半夜,势如奔马,颠簸亦如奔马,仇诸野业已被颠醒,哼哼了几声,有气无力道:“小子,别傻站着,扶老夫一把!”他恢复了几分元气,至少能说囫囵话了。
车把式忙接过仇诸野,半扶半抱,将他小心翼翼安放在车上。一个明媚少女探出头来,眼珠骨碌碌一转,道了声:“爹爹辛苦了!”那大汉“嗯”了一声,将郭传鳞甩到车上,急躁不安,一连声催促道:“快走快走,城里闹大了,天一亮,叛军就要追上来了!”
那车把式返身跳上车辕,抖动缰绳,赶着马车沿剑河而下。行了大半个时辰,绕过一个浅滩,车把式“吁吁”勒住马匹,那大汉跳下车,抱起仇诸野一路奔下河堤,送上一艘渔船,叮嘱了几句,渔船扬起风帆顺流而下,转眼就消失在沙汀后。
玉兔西坠,夜色渐淡,天边蒙蒙亮,谷梁城方向隐隐传来马蹄声,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大汉回到马车上,目光落在郭传鳞身上,忍不住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这回是糗大了,又惹得人不消停,背后嚼舌头!”
那少女吐吐舌头,低笑道:“嚼舌头就嚼舌头,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了,秦姊姊的开口相求,就算掌门也要卖个面子……”
车把式心急火燎催动马匹,赶着马车一路狂奔而去。




仙都 第十二节 好人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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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把式不吝惜马力,频频加鞭,一行人紧赶慢赶,把两匹上好的良驹累得口吐白沫,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马车颠簸,磕磕碰碰,躺着极不舒服,郭传鳞眼皮动了一下,装作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呻吟一声,敲了敲脑壳,暗示自己头痛欲裂,就像有两个小人在里面拉大锯。
“他醒了!”他听到那少女欢呼笑道,远离谷梁城,她不再压低嗓音,清脆动听,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跟你说,他死不了的。”
“死不了也太用力了,小心秦姊姊跟你急!”
“嘿嘿,青城派的弟子,我以为他练到剑,内功总有些火候,当时仇师伯又受了伤,所以下手重了点。”说话的是那个留着络腮胡须的大汉,歇了这一路,他精神见长,中气十足。
阳光照在发烫的眼皮上,眼前一片橘红色的光亮,郭传鳞并不急于睁开眼睛。路况不是很好,颠得骨头都快散架,车把式不时吆喝几声,调动马匹,绕开荒野中的土丘和灌木。
“小子,醒了就吱个声,别闭着眼睛装睡了!”那大汉毫不客气点穿了郭传鳞的用心。
郭传鳞睁开眼,果然看到一名明艳少女,眼眸中映着自己的影子。她是个美人胚子,脸庞略圆,犹带几分稚气,左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嗓子有些发痒,咳嗽一声,嚅嚅道:“你是……”
她咯咯娇笑,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抢先道:“我知道你叫郭传鳞,我不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们……是谁?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韩先生呢?”郭传鳞动了动手脚,倒抽一口冷气,做出一副酸软无力的模样。
“我也不告诉你!”
郭传鳞费劲地扭转头,望向那魁梧大汉,流露出询问的神情。
“小子,你运气好,有人替你求情说好话,说你本性忠厚,误入歧途,央求我把你拉回正道上来。如不是这样,老子早就一剑劈了你!”
郭传鳞想了想,皱眉道:“是屠城之日,
躲在秦宅暗室里的那对父女吧?”
“咦,你倒聪明!”那大汉愣了一下,显得颇为诧异。
那少女拍手道:“你猜对了,是秦姊姊替你求情的!好人有好报,当初你救了她,也就是救了你自己!”
郭传鳞心中一动,坦然道:“我可是叛军的马前卒,第一个杀上城头……我可没这么好的心肠!”
“为什么这么说?”那少女觉得他谈吐有趣得紧,愿意跟他多聊几句。
“你秦姊姊的父亲……他叫什么名字?”
“秦邺,秦守邺。”
那大汉来不及阻止她,哼了一声,心道:“本性忠厚?秦榕那丫头,入世未深,十有八九是看走眼了!”
“屠城之日,我闯入秦宅搜刮金银珠宝,发觉他们藏在暗室里,没来得及逃难。秦守邺给了我一包翡翠首饰,有花佩、手镯、珠链什么的,都是上等的老种翡翠,随便哪一件都很值钱。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杀了姜二毛是看在珠宝的份上,没存什么好心。”
那大汉点点头,有点欣赏他实话实说的脾气。屠城就是屠城,叛军凶残暴虐,一个个杀红了眼,抢红了眼,谁有闲工夫打抱不平,吃饱了撑的。秦家做翡翠生意,藏起来的老货价值连城,那小子得了好处,保了他们的性命,这才合情理。
那少女好奇道:“什么老种翡翠,这么值钱?”
郭传鳞从胸口掏出一块翡翠花佩,扯断挂线,道:“韩先生说这是老种玻璃地翡翠,质地细腻,翠色浓正,雕工出自名家之手,是少有的精品。另外还有一只翡翠手镯,一串翡翠珠链,做人情送掉了。”
那少女见他贴身收藏,没有接手,探头看了几眼,眼珠一转,笑道:“我秦姊姊容貌极美,你是不是看上了她,有意献殷勤?”
那大汉听她说得离谱,板起脸喝道:“疯丫头,胡说些什么!”
那少女吐吐舌头,笑嘻嘻望着郭传鳞,等着看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否认。
“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秦守邺一直把她藏在身后……姜二毛说她瘦得皮包骨头,要不是因为没女人……”郭传鳞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那少女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用白嫩的手指指着郭传鳞,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这么编排秦姊姊,我……我一定要告诉她……”
那大汉也忍俊不禁,摇着头说:“你们这些叛军,都不是好东西!”
郭传鳞沉默片刻,冒冒失失问道:“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当然,到葛岭镇你就见到她了,她亲口对我说,要谢你救命之恩的。到时候,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学给她听,你可不能否认哟!”
郭传鳞有些尴尬,讪讪道:“别,那都是姜二毛胡说的,我可不这么想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管她怎样引逗,郭传鳞都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那少女闹够了,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记住了,我秦姊姊单名一个‘榕’字,她一向体弱多病,等到了葛岭镇,你要对她客气点!”
那大汉听其言谈,稍稍改变了原先的偏见,觉得他虽出身叛军,却并非一无是处之辈,秦榕也不算完全看走眼,只不过他是韩兵的弟子,青城派的余孽,如何安置他,倒颇费思量。他肚子里转着念头:“丫头说他看上了秦榕,嘿嘿,只怕秦榕也动了春心,看上了这小子!这倒是件棘手事,听师尊的口气,秦榕后台极硬,似乎跟‘仙城’牵扯上关系……”
车把式路途极熟,专挑荒山野地走,看看两匹良驹累得不成样子,从怀中掏出一只焦黄包浆的小葫芦,郑重其事倒出两枚猩红的药丸,喂马匹服下,饮了些凉水,歇过片刻,重又精神抖擞,拉起马车上路。郭传鳞嗅到一股淡淡的辛辣气味,心中微动,华山派家大业大,这等催发血气的丹药,透支精元,饮鸩止渴,那两匹好马跑过最后一程,就彻底废了。
他不知道这念头是从哪里来的,似乎天生就知道,不用人教。




仙都 第十三节 赤龙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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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的散骑乱哄哄追了一阵,终究没有追上来,一则不明地形,二则离夹关太近,赵伯海担心遭到伏击,早早收兵,夹关驻兵才是大敌,他并没有把华山派放在心上。
兵荒马乱,巡哨往来不绝,华山派在夹关的势力很大,车把式每每出示一块令牌,问答几句,便得以放行,谁都没有为难他们。郭传鳞冷眼旁观,留意到令牌正面刻了剑出华山的图样,粗犷有力,反面有一个潦草的画押,似章非章,辨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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