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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叛军中骁勇善战的将士不在少数,赵伯海麾下缺少的正是像韩兵这样运筹帷幄的谋士,他口称“先生”,将韩兵请到上位,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客客气气讨教攻城之法。
“城池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欲拔谷梁城,须在城内埋下钉子,里应外合。既然翟子鹏顽固不化,赵帅可从两方面着手,一,用间,离间朝廷与翟云、翟云与部下的关系,二,策反,用财物妇人诱使守城将领反叛,杀翟云,开城门。”
赵伯海采纳了韩兵的计策,一开始还存了千金市马的心,天长日久,发觉韩兵并非纸上





仙都 第六节 速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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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兵唤上郭传鳞一同进城,特地挑了城西的秦宅落脚,距离谷梁城县令翟云的府邸不过一箭之地。秦宅就是那户做翡翠生意的大人家,郭传鳞之前借他们的厨房吃了顿饱饭,姜二毛的尸体还在后院的井里静静地腐烂。
郭传鳞把秦宅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没有发现那对父女的踪迹,他们大概觉得秦宅不安全,另找地方藏身了。浸过死人的水不能再喝,他用力推倒墙角的一座假山,将石块投入井中,填埋得结结实实,拍去身上的浮土,提了扁担水桶,到街口打水,来回数趟,装满了七石大缸。
张癞痢领着两个伙夫,到秦宅送上两只食盒,酒菜精致,荤素齐备,供韩先生享用。进了谷梁城,他领兵占下一家酒楼,押着厨师用心做活,备齐这两只食盒,显然下了一番工夫,韩兵微微颔首,他虽清心寡欲惯了,却也不反对偶尔的口腹享用。
韩兵胃口并不大,挑了几样酒菜略尝了尝滋味,郭传鳞持弟子礼,待韩兵搁下筷子,及时递上热毛巾。韩兵擦了把脸,接过他奉上的盖碗,用茶盖刮开漂浮的茶叶,浅浅咂了一口。茶烫得恰到好处,一股甜中带涩的滋味沁入心脾,他吁了口气,身心松弛下来。
郭传鳞见他心情不错,虚心请教:“韩先生,这次攻打谷粱城,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说。”
“城破之后,是不是一定要屠城?”
韩兵瞥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于心不忍?”
“不在这里死,就在那里死,乱世之中,人的性命比蝼蚁还轻贱。我亲眼见过饥荒时,人是两脚羊,父母吃掉子女,丈夫吃掉妻子。我只是觉得,韩先生这么做一定有用意。”
韩兵轻抚手掌以示赞许,道:“不在这里死,就在那里死,你说得很好。屠城有伤天和,多半是攻城不利,死伤过重,纵兵泄愤而已,不足为取。但此番形势有所不同,一者,赵帅手下的人马乃是乌合之众,并非领军饷的正规军,严加操练
,令行禁止,好比弓弦整日绷紧,须得留给他们宣泄的途径,这是屠城的第一个目的。”
郭传鳞对此深有体会,自从韩兵成为大帅谋主后,雷厉风行整顿兵马,一改过去的纵容,就连赵帅的长子赵桓也因违背军令,严责四十军棍,打得死去活来,只剩半条命,从此以后,诸营兵将惧怕韩兵更甚于赵帅。
韩兵饮了一口茶,又道:“屠城的第二个目的,是震慑人心。谷粱城向来是胡汉混居之地,盗贼纵横,民风彪悍,难以驯服,怀柔无异于示弱,先以杀伐决断的手段立威,然后施以恩抚,才能立稳脚跟,掌控大局。这种手段在关外极其有效,但到了关内,屠城反会激起民变,失掉民心。“
郭传鳞眼神清澈,颔首表示理解。
韩兵对他的悟性很满意,继续循循善诱:“兵法有云:‘东进中原,必取夹关,欲取夹关,先克谷梁。’要取中原之地,夹关是进退攻守的根本,赵帅正是看到了这点,才放手一搏,倾尽全力攻打谷粱城。”
“大帅的下一步打算攻打夹关了?”
“攻打夹关谈何容易!夹关是朝廷西北的锁钥,扼守咽喉要道,西接松岭,东临绝涧,南依葛岭,北濒衡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况且朝廷在夹关驻有重兵,单是叫得上名号的猛将,就超过双手之数,靠赵帅手头的那点兵,拼光了都踏不进夹关半步!”
……
虽然没有行拜师之礼,韩兵默许收下了这个学生,他觉得郭传鳞是难得的可造之才,公务之余,挤出时间指点他读兵书,修炼青城派的武功。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隐晦的念头,赵伯海虽是叛军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终究是五十出头的人了,最多再过七八年,血气衰竭,昏聩在所难免,其子赵桓顽劣不堪,若没有人继而崛起,叛军只是叛军,难成气候。他有意栽培郭传鳞,取赵伯海而代之,问鼎中原,逐鹿天下。
青城派的武功分拳
法、剑法、内功三宗,按部就班,应当先练拳法,锻炼筋骨,拳法有成后再练内功,温养精气神,待内功有了一定火候,再学剑法。循序渐进,基础虽然打得扎实,耗时却太久,有些资质平平的青城弟子,从黑发练到白头,剑法才刚刚登堂入室,不及华山派练了七八年剑的愣头青。韩兵另辟蹊径,想了一个速成之法,先传郭传鳞剑法,打算等他剑法略有小成后,再由外及内,修炼内功心法。
这一日,夜凉如水,万籁俱寂,秦宅后院中,郭传鳞手持利剑,长身而立,沐浴在泠泠清辉下。他把青城派的松风剑法从头至尾想一遍,深深吸了口气,舒展四肢,摆出一个又一个难看的姿势。他已经错过了练剑的最佳年龄,骨节僵硬,硬胳膊硬腿,就连韩兵也不讳言,说戟鞭镗槊之类的外门功夫更适合他,练剑事倍功半。
外门功夫练得再好,也及不上秦重这等天生神力的猛将,郭传鳞心性坚忍,决意一条道走到黑,将松风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精疲力尽才收手。他绕着后院兜了数十圈,待汗水微干,呼吸平顺,这才回到屋内歇息。匆匆擦了把身,一头栽倒在床上,甫一合上眼,便陷入黑甜乡,鼾声起伏,睡得昏天黑地。
中夜时分,鼾声戛然而止,郭传鳞蓦地睁开双眼,眸光深邃,有无数星辰明灭,魏十七一缕神念从龟息中苏醒,轻而易举侵入灵台,借他的双眼打量着这个世界。过去之痕,现世之印,未来之影,魏十七借一缕气机作法,于恒河沙数的未来之中,算定弥罗镇神玺落于此世,唯有捉回这一道“未来之影”,方可镇压太初灵性,降服镇道之宝。
神念占据灵台,郭传鳞毫无秘密可言,每一事,每一念,每一言,每一行,魏十七了然于胸。这具身体太过孱弱,不足以长久支撑他的神念,更不用说横空出世,立于此方天地的巅峰,执拿弥罗镇神玺了。急是急不得的,他必须耐心等待,就像等待婴儿长大成人,不过在此之前,不妨轻轻推他一把,赠他一个隐藏极深的机缘。




仙都 第七节 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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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之时,躲在秦宅暗室里的中年人,乃是谷梁秦家的现任家主,舍财买命,郭传鳞从他手里得了三件翡翠首饰,一块翡翠花佩,一只翡翠手镯,一串翡翠珠链,都是价值连城的老种好物。韩兵收下了手镯,替他将珠链转赠赵帅,结个人情,花佩还留在郭传鳞手中,让他送给中意的女人,作定情之物。
翡翠花佩雕工精细,花枝舒展,栩栩如生,郭传鳞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番,越看越觉得欢喜,贴身收藏,秘不示人。韩先生说这花佩是“老种玻璃地翡翠”,想必贵重得很,“送给中意的女人”云云,他丝毫没这想法,乱世之中,娶妻成家无异于往脖子上套一圈绞索,有这个闲心,不如跟着张癞痢去销金窝快活,能用金银换来的东西,何必浪费精力,多此一举。
韩兵虽识货,却也看走了眼,这一块翡翠花佩大有来头,内里藏了一点深渊血气,唯有遇到有缘人,才会从蛰伏中醒来。郭传鳞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毕竟只是普普通通一叛兵,无意之中日夜摩挲,倾注心神,却始终唤不动血气。不是他的,原本勉强不来,血气旺盛的大妖或修道人,才能从中获益,郭传鳞差得太远,注定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缘。
然而魏十七的一缕神念,恰好占据他灵台,察觉深渊传承现于未来此刻,没有早一步,没有迟一步,与弥罗镇神玺同处一方天地,是天意,是巧合,还是深渊意志暗中操纵?既然血气不屑郭传鳞,那他便反其道而行,神念落处,将深渊血气从花佩内引出,一点血珠翻来滚去,似乎嫌弃郭传鳞太过孱弱,别无选择,才心不甘情不愿投入他体内,收于心窍之中。血珠入体,顿显狰狞本色,郭传鳞猛一挺身,脊椎弯成僵直的弓背,瑟瑟发抖,骨节逐节炸开,肌肤干瘪,精血尽被抽去,留下一具生机断绝的干尸,兀自大肆索取,不知餍足。
魏十七护住他心脉,神念扫过血珠,深渊血气顿被压制,温顺如羊,收敛起九成九的气息,吐出精血反哺干瘪的肉身,郭传鳞的身子渐次充盈,骨节弥合如初,眼角眉梢只多了少许皱纹,细小琐碎,乍一看比之前老了七八岁。
神念撤出灵台
,再度陷入龟息,郭传鳞躺于床上,胸口起伏,鼻息沉沉,根本不知自己身上,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东方发白,鸟鸣间关,郭传鳞悠悠醒转,腹中饥饿难当,肠动如雷。他一骨碌爬起身,按着肚子愁眉苦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厨房,将剩下的半锅剩饭一扫而空,兀自饿得发慌,没什么东西可吃,只得拿水瓢舀了冷水喝,咕咚咕咚吞下半缸,稍稍按下饥火。
韩先生尚未起身,再过大半个时辰,张癞痢才会送食盒来,郭传鳞犹豫片刻,回房取下利剑,放轻脚步出得秦宅,径直往西门而去。
赵帅中军占了谷梁城,大半兵马驻扎在城外,层层布防,巡哨往来不绝,不禁四门出入,郭传鳞跟看守西门的兵丁打了个招呼,出示腰牌,说去山林中打几头野物解馋。他的腰牌正面刻一“韩”字,反面刻有“大略”两个小字,守门的兵丁早得了吩咐,肃然起敬,连玩笑都不敢开,恭送他出城门而去。
郭传鳞辨明方向,迈开大步,朝山林茂密/处行去。
谷梁城依山傍水,山是息条山,水是剑河。息条山乃沧岭分支余脉,多鸟兽草木,猎户散居于此,张罗设阱,打得猎物便提到谷梁城中兜售,换取些许银钱,换购油盐布匹等必需之物。郭传鳞早打听清楚,息条山有猄鹿出没,猎到一头,挑好肉留几块给韩先生,剩下的就可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一入山林,血脉喷张,郭传鳞咧开嘴无声地大笑,浑身骨节劈啪作响,如同换了个人,视野内一草一木纤毫毕现,数里外鸟兽的动静如在耳畔。他又惊又喜,内心还有些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腹中的饥馁迫使他无暇细思,郭传鳞泼开双腿,穿林登山如履平地,无移时工夫便消失在深山老林中。
沧岭深处一处地穴之中,封使君蓦地惊起,着地一滚现出原形,却是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虫,破开四足奔上山头,朝息条山方向极目远眺,低低咆哮,神情忐忑不安。他开智已久,盘踞于沧岭地穴中修炼三百年,化为人形,颇知利害,就在方才一刹那,息条山中腾起一股凶戾之气,稍
露端倪,便隐而不显,难不成是有大妖降临?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听闻谷梁城两军交战,死伤不计其数,引来大妖吞噬血食,也在所难免。封使君沉吟良久,慢吞吞回转地穴,端坐于青石之上,唤来寅将军,命他去息条山巡视一番,如有异动,赶紧回来禀告。
寅将军亦是虎精,道行虽不及封使君,心性机敏,最擅打探消息,息条山纵有大妖现世,料想寅将军也能全身而退,不至得罪对方。
寅将军得封使君指点,在地穴中安然修行,半是客卿,半是手下,既然封使君有所差遣,在所难辞,他当下答应下来,现出原形,卷起一阵怪风,跳腾飞奔而去。
不过半日光景,寅将军便来到息条山中,他停下脚步,仰头抽动鼻翼,仔细分辨着风中的气息,似有所察。低头寻思片刻,寅将军伏低身躯,沿着山麓向前奔去,落足之处避开枯枝败叶,动静极小,如一阵轻风穿林而过。无移时工夫,他停于一座山崖之上,一阵烟火气飞腾而上,直冲鼻端,寅将军垂首望去,只见山崖脚下避风处燃起一堆篝火,火上烤着半只焦香滴油的黄猄,一个年轻人捧着熟肉狼吞虎咽,身旁撂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沾染上新鲜的血迹。
那人显然是饿狠了,齿如利刃,喉如深渊,胃似无底洞,偌大一头黄猄,三下五除二就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咯吱咯吱”嚼碎了咽下肚,老虎吃羊都没这么干净利索。不过寅将军可以肯定,那人不是大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只是个普通人类。
吃下黄猄,意犹未尽,那人吮吸着油腻的十指,又从灰堆里扒出猄头,撕下脸上的肉大嚼,又劈开脑壳挖出颤巍巍的脑子,尝了尝,似乎嫌太腥,随手丢进篝火里,抬头朝寅将军看了一眼,咧开嘴笑了起来。
寅将军一颗心漏跳了半拍,几乎忍不住要扭头就跑,但转念一想,山崖陡峭,猿猴难攀,要避让也不急于一时,当下瞪起铜铃大眼,森然望着那人,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噬人欲扑。




仙都 第八节 前生宿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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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虎,既不扑人,也不避人,直愣愣瞪着眼吓人,傻了吧。郭传鳞心中转着念头,微一错愕,暗道:“咦,如此凶狠的大虫,我怎地不怕它?”虎乃山君,等闲七八个壮汉近不了身,他孤身一人遇虎,非但不害怕,反而蠢蠢欲动,这是什么缘故?郭传鳞鼻翼张翕,喷出两道急促的气息,伸手抓起利剑,一股热力勃然而作,顺着经络注入右臂,筋肉故障,生生涨大了一圈。
寅将军察觉不对劲,已然慢了半拍,眼梢瞥见那人振臂一掷,利剑呼啸而出,甫一离手,便将右爪齐肘斩落,剧痛彻骨,血如泉涌。寅将军扭头就走,一颗心拔凉,兀自有些庆幸,这一剑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若非那人准头稍差,击中要害,定难逃杀劫。
郭传鳞一拍大腿,大为懊恼,这一招“脱手剑”乃是青城派的绝技,他练了许久,始终不得其法,没想到这一回有如神助,只偏了些许,未能斩杀大虫,可惜可惜!虎血四溅,恰有数滴洒落在他嘴角,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郭传鳞鬼使神差,伸出舌头舔了舔,心底腾起一股热切的渴望,脑中轰然一响,意识模糊,下一刻发觉自己已攀上山崖,五指如钩握住断爪,高高举过头顶,张开嘴承接血浆。
淋漓的虎血灌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尽数咽入腹中,郭传鳞渐渐清醒过来,胸中气血翻涌,骨节中一团团热流涌动,精力暴涨,浑身充斥着使不完的力量。这大虫不简单,十有八九是开智的妖物,毕生精华都凝于血中,白白便宜了他,只是……青城派的武功竟如此厉害,连虎妖都能斩杀?他皱起眉头琢磨了半天,隐约觉得,自从做了噩梦,他便换了个人,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一点一滴改变着他的身体。
难道是传说中的“前生宿慧”?
郭传鳞弯腰拾起利剑,觅路回到山崖下,拨旺篝火,将断爪洗剥干净,烤到七八分熟,连筋带肉撕下一条,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双眉一挑,几乎连舌头都咬了下来。这虎妖的滋味,不知比黄猄好了多少,每嚼一下都是莫大
的享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郭传鳞热泪盈眶,他觉得过去二十多年,自己都白活了。
他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细嚼慢咽,将断爪吃下肚去,一根骨头都不剩,腹中不再感觉饥馁,“饱”的感觉是如此之好,醺醺然如饮醇酒。郭传鳞终于明白过来,妖物的血肉对自己大有好处,也只有妖物的血肉,才能真正安抚下身体的饥渴,获得短暂的饱足和平静。
他命中注定,要走上一条斩妖除魔的道路。
郭传鳞扑灭篝火,抖索起精神,再度攀上山崖,循着滴落的鲜血追踪而去,翻过几个山头,血腥味消散在风中,他驻足四顾,但见苍山如海,残阳如血,那虎妖不知所踪。此地已是息条山的尽头,再往前去,便是沧岭了。郭传鳞心中闪过一丝警兆,沧岭之中的妖物,非他眼下所能企及,止步于此,及早回头,方是上上之策。
他最后望了一眼苍茫大山,扭头回转谷梁城。
沧岭地穴之中,封使君听寅将军回报,伤他之人乃是一个年轻的兵卒,体内血气之盛,比诸妖物亦不遑多让,但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只是个普通人,炼体有成,离得道尚远。
炼体有成,离得道尚远,这九字甚是关键,封使君猜想斩伤寅将军之人,别有师承来历,虽非修道人一脉,大抵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他听闻这大梁国中的修道人聚于仙城,扶植凡人门派,供仙城驱使,炼体的法门多半从仙城流出,人类最是护短,打了小的惹出老的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到此为止。
封使君安抚了寅将军几句,告诫他莫要去息条山寻仇,随手赠与他一团血胎,命其自去。
血胎乃封使君所炼的“大药”,一年到头也不过十余之数,寅将军虽断了一条前爪,有这团血胎补足,并不吃亏。但胸中一口恶气终究咽不下去,他没有听封使君的劝,悄悄唤来一头狼妖,命他前往息条山,伺机暗算一年轻的兵卒,若能坏其性命,便分与他一半的
血胎。
那狼妖甚是狡黠,一听便知这活不好接,但寅将军既然开了口,又许以血胎,由不得他回绝。狼妖当面拍胸脯满口答应,扭头寻了几个兄弟,商议一个稳妥的法子,你一言我一语,车轱辘来车轱辘去,说来说去,务必要小心行事。
郭传鳞根本不知自己脱手一剑,惹出这许多祸事来。他回到谷梁城秦宅,持弟子礼,服侍韩先生用过黄猄肉,听他指点兵法剑术,待其熄灯歇息,这才独自来到后院练剑。
说也奇怪,虎妖的血肉堪比灵丹妙药,令他有脱胎换骨之感,身躯柔韧如松,出招迅捷如风,剑法中种种疑难之处,迎刃而解,浑然天成。郭传鳞耍了片刻,忽然心生警惕,若是让韩先生知晓,他又该如何解释?连自己都解释不了的事,如何能令他人相信?大概会被当成妖怪,削成一片片查验吧!他不知这样的预感从何而来,但易地而处,无论是赵帅还是韩先生,都不会顾忌他的想法。
乱世人命贱如纸,人是两脚羊,更不用说区区一点情分了。
郭传鳞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收敛起九成九的灵巧,硬胳膊硬腿,继续摆出一招招迟疑的剑法,难看得无以复加。他忽然发觉自己很有伪装的天分,无论是在张癞痢跟前扮演讲义气的悍卒,在秦氏父女跟前扮演有操守的贼兵,还是在韩先生跟前扮演虚心求教的弟子,都得心应手,不露破绽。那么,哪个他才是真实的自己呢?
郭传鳞以剑拄地,若有所思。
青城派的松风剑法只是凡人的武功,郭传鳞吞噬炼化了寅将军些许血气,不过七八日光景,便如同下了数十年苦功,当真离开叛军闯荡江湖,也足够扬名立万了。不过他并没有远走高飞的打算,那日在息条山中,为血气驱使,一时失控得罪了虎妖,终究是不大不小的祸患,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藏身于叛军方是上策,韩先生来历不简单,他还指望修炼青城派的内功,多学一两手压箱底的绝招。




仙都 第九节 出头椽子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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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传鳞得了深渊血气传承,耳聪目明,远胜寻常的江湖好手,韩兵数番暗中探视,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在韩兵看来,郭传鳞虽然错过了练剑的最佳年龄,招式摆得又难看,却颇得如松如风的神韵,这等人才若全身心练剑,或许能有所成就。他有意无意跟赵帅透了点风,只说自己闲居无事,指点一个记名弟子,练些江湖把式,权作消遣。赵伯海深知韩先生的才华,倒是留了心,问明郭传鳞的姓名来历,大手一挥,将他调离悍卒营,拨与韩先生当随身亲兵,日后再寻个机会,提拔为偏将。
夹关扼守西北的锁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又屯有大军,赵伯海并不急于进兵,稳扎稳打扼守谷梁城,四处招兵掳掠,一面积聚实力,一面等待时机。夹关驻军数度欲收复谷梁城,都被南北两路叛军牵制,不敢孤军深入,悻悻而返。
攻打谷梁城共三路叛军,中路赵帅赵伯海,攻克谷梁城,南路奚帅奚天德,北路胡帅胡广雍,拥兵威胁夹关,不令其增援谷梁城。奚、胡二帅原以为谷梁是块硬骨头,赵伯海就算啃下来,也得崩掉一般牙,没想到竟看差了眼,被他平白占了一座城池。
赵伯海站稳了脚跟,叛军三路大军遥相呼应,气势大盛,夹关太守史翔亦不敢大意,勒令麾下兵将严守关隘,不得擅战。大梁国向来崇文抑武,武将遇到文官先低上半级,史太守乃夹关主事之人,权柄极重,一干骁勇善战的武将,喝多了背地里嘀咕,说什么书生误事,明面上谁都没有对着干。
忽忽月余过去,郭传鳞进展神速,一路松风剑法练得有模有样,有了几分火候,韩兵看在眼里,斟酌一番,命他继续练剑不辍,同时着手指点他修炼内功。青城派的内功唤作“双撞劲”,由来已久,据说出自仙城,冲和平稳,无有走火入魔之虞,但进展极为缓慢,每一代青城弟子,练成者屈指可数。修炼“双撞劲”法门虽一途,成就却人而异,有人练出刚猛之力,有人练出阴柔之力,也有人只得一口
清气,延年益寿颇有神效,于斗战却毫无助力。韩兵显然深谙个中之道,传下口诀,随口指出行功之时需及早回避的弯路,省去他一番摸索之功。
无有走火入魔之虞,也就不需要长辈从旁护持,郭传鳞有模有样盘膝坐于床上,按照韩先生所传法门,酝酿数息,从丹田提一口真炁,游走于经络窍穴,搬运周天。“双撞劲”起步艰难,一则真炁难提,二则窍穴难开,搬运周天更是耗日持久,但郭传鳞得了深渊血气重塑肉身,经络节节贯通,窍穴开阖自如,丹田真炁更是应念而升,应念而落,如臂使指,盘旋自如。他花费大半夜光景,操纵真炁搬运大小周天,直如吃饭喝水,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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