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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左迁逢注视良久,终于在乱战中找到一处切入的良机,只要把握好时机,一气投入手头的斗战傀儡,就像雪球从山顶滚落,胜势越滚越大,越积越厚,最终能打破僵局,奠定胜局,虽然一时的胜负左右不了大势,但暂时打退妖族的进逼,赢得喘息之机,也是至关要紧。
他正待出手,忽然察觉妖族后方似乎陷入一片混乱,十余息后,只见一道血光直冲霄汉,搅动风云变色,群妖如潮水般分在两旁,避之唯恐不及。左迁逢心中一怔,差点以为魏十七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外域,再定睛一看,却见血光之下,一瘦瘦小小的童子绷着小脸,双眉紧皱,风驰电掣般直奔九折谷而来,当者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濮合道等面面相觑,不知来者是何跟脚,为何群妖为何纷纷闪避,乃至阵势大乱,溃不成军,应天晓、羽嘉、九千岁、鱼怀沙也不阻挠,任凭彼辈乱成一锅粥,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趁机收兵,不打算再打下去了。眼看那小童即将杀入己阵,左迁逢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毫不犹豫将手一撒,七具地字号傀儡齐齐杀出,不知何故,面对那小童时竟然脚步一顿,似乎有所畏惧。
这七具傀儡乃是左迁逢得意之作,胸前承载一道“铜墙铁壁符”,双臂各有一道“五丁开山符”,单打独斗虽比不上玄风,一旦形成联手之势,却可将其稳稳克制。妖魂操纵傀儡,原本无惧无恐,反正躯壳无关痛痒,即便打坏了也不过换上一具,但不知何故,那小童明明非是妖身,无有血脉压制,偏生气机如十万大山,压得妖魂战战兢兢,喘不过气来。
那小童非是旁人,正是“虎兕出柙刀”诞下的器灵虎兕儿,被天狐老祖一缕意识取巧夺了去,原以为得偿夙愿,不想“虎兕出柙刀”为血气祭炼,早已面目全非,血气不断侵蚀意识,令他焦躁不安,心性随之大变,凶戾杀戮之念愈演愈烈。天狐老祖百计不得祛除,心知中了对方暗算,如不能及时剥离血气,一旦意识沦丧,反会波及本体,酿成大祸。
走投无路之下,天狐老祖只得借道九折谷,去往仙城会一会“虎兕出柙刀”的正主。





仙都 第九十二节 天狐老祖
妖族察觉到天狐老祖的气息,生不出抵抗之心,一溃千里,傀儡体内的妖魂亦不愿与之争斗,待要避让,又被血气所牵制,进退两难。天狐老祖见他们挡住去路,没由来心中大怒,随手一挥,凌厉的刀气四散纷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体而出,又倏地飞回,七具地字号傀儡前后二度被重创,一个个如遭雷击,气机一落千丈。
天狐老祖含怒出手,威不可挡,原以为那些堵路的傀儡势必粉身碎骨,不料彼辈竟僵立不动,似乎将刀气生生挡下,不禁为之一怔。下一刻,傀儡体表亮起道道血光,血符回环勾连,“五丁开山符”也罢,“铜墙铁壁符”也罢,在刀气侵袭下四分五裂,躯壳妖魂无一幸免,随之湮灭。
天狐老祖脸色微微一凝,意识到这些傀儡竟出自魏十七之手,平白又多得罪了几分。有道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他也懒得去算计,身形一晃,径直撞向九折谷。驻守谷口的人修早就散开,让开一条康庄大道,天狐老祖冷哼一声,遁速又快了小半,右足踏落在地,忽然陷入土中,直没过脚踝,如被兽夹牢牢锁住,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刹那间地动山摇,灵气乱窜,土石化作齑粉,九折谷口浮现一座宏大的“困龙阵”,笼罩方圆十丈之地,濮合道、左静虚、浦真人、轩辕青、乙真人各镇一处,齐施手段,合力击向天狐老祖。仙城五位大能各显神通,彼此配合无隙,显然平日里演练过不止一回,濮合道率先发难,只是须弥山被魏十七破去,退而求其次,只能祭起一枚“山海环”,霞光万道,挟山海之力轰然压下。
天狐老祖陷足“困龙阵”中,不怒反笑,这等人族的小伎俩,如何困得住他,然而他终非本体亲至,一缕意识借器灵寄身,许多手段施展不出,眼看“山海环”当头砸落,只得催动刀气,立起右掌遥遥劈去,小脸闪过一丝血光,气机浊沉,左足亦陷入土中,为阵图所困。
刀气冲天而起,摧枯拉朽一声脆响,“山海环”豁然中分,霞光一扫而空。与此同时,浦真人已挥出一道焦黄的仙符,蜷曲飘荡,落于天狐老祖头顶,无风自燃,降下一道金光,将他牢牢罩定,左静虚紧接着出手,道法引动伟力,向天狐老祖一拿,刹那间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上有金光镇住元神,下有阵力禁锁身躯,天地伟力从四方聚拢,眼看避无可避,天狐老祖厉啸一声,身形骤然溃灭,化作一柄杀气腾腾的“虎兕出柙刀”,血气氤氲而生,金光也罢,阵图也罢,直如雪狮子向火,层层消融。左静虚忽觉右掌一阵剧痛,道法顿为刀气所破,天地伟力如覆水于平地,四处奔流,冲破困龙阵,在大地犁出十七八道沟壑,纵横交错,深不见底。
血气蠢蠢欲动,天狐老祖心中不妥,正待御“虎兕出柙刀”夺路而走,轩辕青伸手一指,虚空黑气障天,幽冥之力化作一条长河挡住去路。“虎兕出柙刀”挟裹血气,凶焰滔天,一刀斩入幽冥大河中,抽刀断水,轩辕青胸口一闷,脸上闪过数道青气,不得已退避三舍。
乙真人手持一柄“定真剑”,早已酝酿多时,此刻见一道血光劈面飞来,毫不犹豫提剑斩落,刀剑相交,声如击磬,密如羯鼓,瞬息连响百余声,余音连成一片,抛入九霄云外。天狐老祖再也阻止不了血气侵蚀意识,头疼欲裂,心底一片冰凉。
“定真剑”嗡嗡震颤,砰然炸开,细如针屑,乙真人侧身避让,“虎兕出柙刀”趁机杀出重围,一缕刀光倏忽冲入九折谷,消失无踪。濮合道见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若“须弥山”安然无恙,又怎容此人轻易脱逃!左静虚与轩辕青对视一眼,心中忧虑更深一层,血气搅动诸天,连飞升上界的天狐老祖都掺上一脚,人妖二族还有必要继续斗下去吗?
天狐老祖从入阵到脱身,前后不过十余息,应天晓、羽嘉、九千岁、鱼怀沙看在眼中,暗自心惊,人族竟然在九折谷口布下一座“困龙阵”,用心险恶,其心可诛,一旦深陷其中,真宝道法/轮番击下,谁人能逃过这一场杀身之祸!“虎兕出柙刀”是弥罗宗主魏十七之物,怎地遗落在外?那小童分明是器灵化形,怎地为大妖夺舍,时时抵抗血气侵蚀,乃至于束手缚脚,败下阵来,否则的话斩杀一二人族大能亦不为过!
双方各怀心思,谁都不愿再打下去,人妖二族偃旗息鼓,各自收兵。濮合道等匆匆赶回九折谷,得知刀光疾如流光,无人能阻,径直投入仙武殿中,从传送阵去往仙城。众人面面相觑,华山宗大长老当机立断,与诸位掌门招呼一声,踏入传送阵紧追而去,天狐老祖虽为血气侵蚀,毕竟是飞升大能,左静虚担心涂长老一人孤掌难鸣,请轩辕派掌门轩辕青赶去接应。
妖族大败,至少要消停数月,九折谷有濮合道、左静虚、乙真人、牛寿通四位掌门坐镇,不虞有失,事不宜迟,轩辕青踏入仙武殿,由传送阵回转仙城。涂长老业已追踪刀气而去,气机渺茫,一时半刻也追不上,轩辕青略加忖度,控鹤冲霄而起,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飞向太平山。
自左迁逢去后,潜夫谷中岁月静好,陈落风孜孜不倦打造傀儡,将“七宝金汤”洗炼过的尸块拼凑在一起,敲敲打打,缝缝补补,居然炼成一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躯壳,浑身上下打满补丁,东一圈西一圈缠绕布带,形容有三分凄凉,七分可怖。
曲莲笑得打跌,这副怪模样,莫说吞日大蛇佘三娘了,任谁都看不上!陈落风毫不在意,有道是“齐不齐一把泥”,山人自有妙计,他搜搜刮刮,将剩余的玉髓收拢一处,和以“七宝金汤”干涸后留下的尘土,入炉炼成玉泥,捞出涂抹在傀儡体表,捏塑五官身段,俨然是一婀娜动人的美妇人。
曲莲由衷称赞道:“你真有一双巧手!”




仙都 第九十三节 尽人事听天命
上古大妖不可小觑,佘三娘很快就掌握了窍门,一回生二回熟,单凭魂魄之力,就将一具傀儡玩得能绣花。这不是夸张,她当真耐下性子坐在窗前,一针一线绣起了花,以此来磨砺神魂,操纵傀儡细致入微。半夏怯生生在旁侍候,夏芊闭关未出,她闲来无事,被佘三娘借来使唤几日。她不知三娘的底细,只道魏十七喜新厌旧,心中为小姐不值,但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环,也容不得她置喙。
佘三娘一点点熟悉着这具新躯壳,得心应手之余,渐觉难舍难分,她心底涌起一阵冲动,什么上界,什么飞升,只要拥有这具身躯,远走高飞,自由自在,其他一切都可以抛下。但她不能,神魂种下血气,如附骨之疽,只要魏十七愿意,随时都可以将她找出来。窥探上界虚实何其凶险,她宁愿那一天来得越迟越好,在此之前,她须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这一日,佘三娘攀上荒山,静立于松林间,晨曦落在她脸上,半明半暗,半阴半阳,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着松脂的清香,忽然身躯一扭,如大蛇般四遭游动,举手投足接连击在树干上,阴劲直透树心,落拳处树皮毫发无损,树背却炸开一个个窟窿,木屑翻飞激射。
佘三娘翻来覆去练了大半个时辰,将一整片松林兜底掀翻,这才收起拳脚,望着满目疮痍,心中毫无喜悦之色,妖身血脉尽皆付诸东流,只剩一道残缺的神魂,妖力所剩无多,如非必要不可轻动,须得有一两宗法宝护身才好。
她拿定了主意,转身跃下荒山,觅路回到潜夫谷中,径直去见弥罗宗主魏十七,却见赵德容立于堂外,将黄梨白蜡半夏使唤得团团转,端茶奉水,备下酒席,似乎来了什么贵客。她心生好奇,放出一缕妖气窥探一二,一缕黑烟钻入窗隙,化作一只小拳头,舒展五指,掌心睁开一枚眼珠。
轩辕青心有所感,侧首望了一眼,黑烟随之溃散,他朝魏十七笑道:“这吞日大蛇桀骜不驯,野性难除,魏宗主却是要留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魏十七道:“她若不听话,有的是苦头吃,再怎么野性难除,失了妖身和血脉,还能有什么底气,无非是抹不下面子罢了。”
轩辕青转念一想,血气一旦侵入体内,万难祛除,就算天狐老祖亦深受其困,他确实有手段控制佘三娘。这些旁枝末节不去说他,轩辕青喝过几口茶汤,正色切入正题,星辰异象持续不断,有愈演愈烈的态势,仙主业已挪动空积山,外域天地彻底尚未夯实,他与华山宗左静虚反复计议,决定请魏十七出手,抢在空积山崩塌前,收去“血气种子”,至不济,也能为外域多争得一段时日。
他言辞坦诚,并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魏十七身上,有外域为后盾,即便失手也有回旋余地,这是应有之义,魏十七并不意外。他感应到空积山中封禁了两枚“血气种子”,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气收下,眼下的关键是弥罗镇神玺能否率先入世,有镇道之宝在手,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轩辕青与魏十七商量许久,颇费了一番口舌,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兹事重大,由不得他不谨慎。二人定下大旨,初步议定种种细节,夜色渐浓,魏十七命黄梨白蜡摆下酒宴,边吃边谈,直到酒过三巡,轩辕青似乎才记起,不经意提及天狐老祖之事,不过其然,这一切都在对方意料中,虎兕儿岂是那么容易夺舍的,天狐老祖飞升之时,“血气种子”尚未投入此界,他根本不了解血气的险恶。
要解此厄,唯有放下身架送上门,求魏十七出手,才有一线生机。轩辕青正是猜到天狐老祖匆匆赶赴仙城的意图,才放弃一路尾随,径直到太平山潜夫谷来等他。不过在此之前,他想问一问魏十七的打算,是趁机降服天狐老祖,还是将其一缕意识彻底打灭,永绝后患。
魏十七举起酒盅,示意他且尽杯中美酒,天狐老祖之事他自有打算,眼下还不宜挑明。他将轩辕派祖师厉阳子留下的玉简交与对方,物归原主,轩辕青当着他的面催动幽冥之力,揭开玉简所藏的秘密,脸色微变,恍然大悟。
魏十七道:“上界乃恶界,苦不堪言,天狐老祖若来到潜夫谷,倒要好生问上一问。”
轩辕青微微颔首,此事始料未及,上界的鬼物如此凶残,一旦打破两界通道,大举入侵,那将是前所未有的灾难,比起上古之时血气祸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心情有些沉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厄运接踵而至,人修的命运莫非走到了尽头?又有谁人能力挽狂澜?
苍穹深处,二十八宿围拱北斗九星,七显二隐,星力缓缓转动,漩涡深处,空积山一寸寸挪向外域,仙城沐浴在璀璨星光下,绚烂中隐藏着危机。轩辕青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吐出满口酒气,背弃仙主,与魏十七暗通款曲,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是对是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九折谷安稳无事,轩辕青暂留潜夫谷,等天狐老祖自投罗网送上门来。这一日,他在谷中闲走,偶然来到打造傀儡的作坊,见到了陈落风与曲莲,驻足旁观许久,对他新打造的傀儡躯壳颇感兴趣,主动开口向他索取。轩辕青身为仙城左道之首,自然不会空口白牙强夺小辈心血,手指缝随便漏一点,足够他享用一世了,但这具傀儡躯壳关系到曲莲的存亡,陈落风左右为难,迟迟没有答复。
轩辕青察觉到他的迟疑,不为已甚,让他留下傀儡,随口问了问缘由。陈落风心存感激,将个中缘由隐晦地提了几句,轩辕青闻弦歌知雅意,顿时猜到魏十七有意将佘三娘送入上界,一探究竟,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决意留下看魏十七如何施为。他要如何将佘三娘推向飞升化境,引动雷劫降临呢?




仙都 第九十四节 何必当初
天狐老祖踏出传送阵,御刀光飞出仙武殿,远颺千里,星力滂沱如注,精神顿为之一振,意识回复了几分清明,有如挪去了压顶大山,神清气爽,一身轻松。华山宗大长老衔尾追来,天狐老祖心中有事,不愿与之纠缠,刀光一闪,转瞬已在千里之外。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天狐老祖遥遥望见一座雄关大城,当即降下遁光化作人形,随意寻了个汉子打探消息,塞几枚妖丹便套出了话,原来弥罗宗在太平山潜夫谷,山高水长,路途迢迢,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十有八九会错过,最好是雇一辆飞车,请个老成的向导随行指路。
天狐老祖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懒得与他打哑谜,直截了当问他走一趟要什么价,那汉子见生意送上门,按捺下心中激动,斟酌着说了个数,天狐老祖也不讨价还价,又丢给他一袋妖丹,挥挥手命他去置办飞车,越快越好。
那汉子兜到了生意,心花怒放,来人出手阔绰,这一回是赚到了。他攥紧手中的妖丹,匆匆雇了一辆轻便飞车,拉车的是两条蛟龙,载上天狐老祖,遁空而去。那汉子是个自来熟,自称“谢柳”,满脸堆笑,试着与天狐老祖攀谈,见对方神情冷淡,知趣不再多言,讪讪回转身,指引车夫马不停蹄赶路。
不眠不息昼夜赶路,人受得了,蛟龙却撑不下来,眼看夜幕低垂,车夫在大江旁降落飞车,解开辔靷,放那两条蛟龙下水去找食吃。天狐老祖下车来到江边,望着滔滔江水滚滚东流,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心中微有些发愁,血气虽被星力压制,却仍在一点一滴侵蚀意识,只不过放缓了几分而已,眼下除了向魏十七低头,似乎别无他路可走。
原本舍弃这一缕意识也无妨,但上界的局势日渐险恶,鬼物正大举搜捕飞升修士,若不能找到退路,恐有不测之祸。这真是万分讽刺,当初扛过雷劫飞升上界,自有青气接引,如今要从上界回转,却是千难万难,不得其门而入,天狐老祖只得另辟蹊径,降下一缕意识,寻找回归此界的通途。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谢柳从储物袋中取出酒食,伺候得甚是殷勤,天狐老祖借酒浇愁,饮酒如喝水,一皮囊一皮囊灌下肚去,脸上只有倦色,不见丝毫醉意,看得谢柳为之乍舌。好在他得了对方赏赐,囊中富裕,早向储物袋中塞满酒食,便是吃喝个一年半载也不在话下,尽多尽少拿得出来。
上界苦不堪言,哪有这等好物,天狐老祖过足了酒瘾,狼吞虎咽吃了不少肉食,连血气之厄都暂且抛在脑后,不再萦绕于怀。谢柳察貌辨色,猜测对方出身大宗门,得罪了有权有势之辈,匆匆出逃,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弥罗宗开宗立派未久,缺少人手,他巴巴赶过去,八成是卖身投靠,求得魏十七庇护。
魏十七在外域闯下的赫赫凶名,就连谢柳这等小人物都如雷贯耳。
蛟龙在水中翻江倒海,折腾到半夜,心满意足爬上岸,倒头呼呼大睡。天狐老祖蹲在江边洗了把脸,借着月光和星光,打量水中倒影。正看时,忽然心血来潮,却听“哗啦”一声水响,大江豁然中分,涂真人衣袖飘飘踏浪而出,双指捏一张仙符,朝天狐老祖一指,刹那间江水倒卷而起,化作一条晶莹剔透的水龙,张牙舞爪咆哮而上。
这一手神通名为“水龙吟”,威力可大可小,涂真人深知天狐老祖乃飞升大能,虽是一缕意识,亦不可小觑,倾力施为,以一道上古仙符驱动水龙,禁锢天地,避无可避。天狐老祖冷哼一声,这点小小伎俩,也敢在他跟前卖弄,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这点小小伎俩,也须花大力气才能化解。
天狐老祖立起手掌,劈出一抹刀气,稍纵即逝,没入水龙眉心,硕大的脑袋炸为漫天水花,涂真人体内灵气流转,指间仙符白光大盛,水花倏然收拢,仍化作龙首完好无损。天狐老祖不觉皱起眉头,刀气虽然犀利,面对聚散化形的水龙,却力有不逮,对耗下去于己不利,每一回催动刀气,血气对意识的侵蚀便深入一分,须得另想他法。
眼看水龙掀起狂风暴雨再度扑来,天狐老祖双眼一睁,颅顶透出一线妖气,直冲霄汉,风定雨止,一团米粒大小的赤光冉冉升起,轻飘飘投入水龙体内。涂真人手指一阵剧痛,微一松手,一点妖火凭空而作,仙符顷刻间烧作灰烬,水龙一声长吟,节节崩解,化作滂沱大雨坠入大江中。
天狐老祖目视对手,又一团赤光冉冉升起,涂真人摇了摇头,飞升化境果然高不可攀,他微微叹息,身形倏然退后百丈,沉入滔滔江水中,借水遁退避三舍。天狐老祖收了妖气,心中殊无轻松,此番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才迫退涂真人,得不偿失,若非血气掣肘,又何至狼狈如此!
天狐老祖与涂真人大打出手,那车夫噤若寒蝉,心知大事不好,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连飞车都不要了。谢柳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送上门的生意,竟牵扯到仙城大能,肚子里不由一迭声叫苦,他如何敢得罪华山宗的大长老,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一时间肠子都悔青了。
天狐老祖看了他一眼,命他套上蛟龙即刻启程,谢柳苦着脸求饶,非他不愿,实在是做不到,车夫早就跑了,他一个小小掮客,如何能驯服蛟龙。天狐老祖低头望了一眼,那两条蛟龙早已开智,被天狐妖气一压,心惊胆战,胆战心惊,忙不迭钻进辔靷,乖巧老实得不像话。
谢柳无可推脱,只得战战兢兢坐上辕木,装模作样甩了甩长鞭,那两条蛟龙腾空飞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拖起飞车朝太平山飞去。谢柳只觉耳畔风声嘹亮,面上寒风如刀,饶是他脸皮厚,也有些吃不住,忙从怀中掏出一条黑纱,横一道竖一道,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露在外,像一只大粽子。





仙都 第九十五节 人命促光阴急
华山宗大长老涂真人年事已高,没人知道他度过了多少年月,就连宗主左静虚也是他后辈的后辈,人身寿元有数,比起妖族动则千岁要逊色得多,事实上,涂真人离大去之日已不远矣。他暗地里用尽一切手段,无济于事,这是命数,无可挽回,但他仍不愿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仍想做最后的努力,飞升上界是他唯一的希望。
据他所知,人族无人飞升上界,最可惜的是轩辕派祖师厉阳子,他度过雷劫,踏出登天一步,不知何故又退了回来,前功尽弃,结局惨不忍睹。最近飞升上界的妖族大能是天狐老祖,那已经是万千载前的旧事了,时至今日仍有意识降临此界,证实上界之人能享永寿。然而人修要修炼到飞升化境谈何容易,涂真人猜想妖族一定传有秘法,他处心积虑多方打听,却一无所获,眼看光阴荏苒,寿元所剩无几,渐渐心灰意懒。
直到天狐老祖出现在外域沙场,他才重燃起希望之火,决意将其拿下,搜魂索魄拷问秘法。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即便涂真人亦未能免俗,谁人挡他的路,那就遇佛杀佛,遇父杀父!
当日在九折谷外,涂真人祭出“金光符”罩定天狐老祖,趁机施展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体内种下一缕气机,哪怕他逃到海角天涯,也有追上的一天。涂真人心中有底,并不急于动身,他服用丹药,调息小半个时辰,自觉神完气足,正待驾遁光追去,忽见一车夫从林中钻出,探头探脑,似乎惊魂未定。
涂真人过目不忘,早认出他正是之前驭一辆蛟龙飞车,载了天狐老祖匆匆赶路的车夫,当下使个神通,将其凭空拔起,丢于脚下。那车夫认得华山派大长老,心中一宽,急忙叩头见礼,不待涂真人发问,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来。
原来那厮是要去往太平山!涂真人脑中顿时记起弥罗宗主魏十七,暗暗责备自己老糊涂了,竟后知后觉,那天狐老祖分明为血气所扰,无计消除,不得不上门求助魏十七,他只需赶往潜夫谷守株待兔即可,唯一顾虑的是弥罗宗主究竟是何态度。
涂真人拿定了主意,不再犹豫,挥手遣走车夫,匆匆踏上行程。
妖物离不开血食,缺少血食则血脉枯竭,故此妖域与人间毗邻,为了养人吃人方便,仙城却坐落于天外天,另辟一域,广袤无垠。涂真人道行深厚,不惜元气全力赶路,不过三五日光景便来到太平山前,远远望去,连绵群山隐没在云雾中,忽地一阵山风刮过,雾气卷动如龙,如虎,露出苍翠的山脊,生机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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